柳至秦所謂的“好好談”，就是不斷往自個兒身上插刀子。

    “‘銀河’不止你一個首腦，你也許只是首腦中最不成器的一個?！绷燎亟又溃骸暗幢闶亲畈怀善鞯氖啄X，也是首腦。不是人人都能成為首腦，你坐上這個位置，必然有什么過人之處。血緣在其中占了幾分？我來猜猜，至少八分？不，九分？你是首腦，而顧允醉把我當做眼中釘，我想來想去，我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有同一個母親?！?/br>
    柳至秦停下來，眼神如鉤，“她是一個對‘銀河’組織來說非常特別的人，對嗎？”

    顧厭楓臉色沉下來，微張著嘴，須臾道：“你想得真明白?！?/br>
    柳至秦搖頭，“不夠?！?/br>
    顧厭楓冷笑，“所以你想撬開我的嘴，打聽你的身世？”

    柳至秦站起來，在桌邊走了幾步，然后站在顧厭楓正對面，身子一低，雙手撐在桌沿，陰影投在顧厭楓身上。

    他笑得很輕，有一絲詭異的邪性，“你不是我的哥哥嗎？血濃于水，除了向你打聽，我還能跟別人打聽嗎？”

    顧厭楓眸光凝滯片刻，回神之后別開視線。

    柳至秦俯視著他，發(fā)現(xiàn)他的肩膀正在極輕微地發(fā)抖。

    “你想錯了?！卑敕昼姾螅檯挆鞑旁俅伍_口，“我們的母親，對‘銀河’來說并不是多么特別的人。在‘銀河’里面，有許多像她這樣的女人。她們沒有地位，僅僅只是生育機器而已?！?/br>
    柳至秦蹙眉。

    “女人在很多地方都只是生育機器，要說她特別在哪里，大概是她經(jīng)過了改造?！鳖檯挆髀柭柤纾澳闶遣皇沁€想問，她現(xiàn)在在哪里？”

    柳至秦未答。

    “她早就死了。”顧厭楓說：“她們這樣的人，活不了多久。但她很幸運，活得不算短。我見過她，也見過她接受改造之前的照片，她是個很美麗的女人?！?/br>
    柳至秦說：“改造是什么意思？”

    顧厭楓又笑，“你不是警察嗎？那你就去查。我就是一條狗，狗能知道多少啊？”

    柳至秦眼尾輕挑，“狗？”

    “不信??？”顧厭楓仰靠在椅背上，“我看上去是不是特別風光？被你們這么關(guān)押著，我是挺風光?！?/br>
    柳至秦最后再問了個問題：“顧允醉呢？他和你一樣，也是狗嗎？”

    顧厭楓收斂起笑容，卻徹底沉默了下來。

    柳至秦打開警室的門，花崇也打開了對面警室的門，快步走過來。

    “我沒事?！绷燎匦α诵?，捏住花崇的指尖，“別擔心?！?/br>
    上級部門的人來了，在特別行動隊開了個緊急會議。

    柳至秦作為風暴的中心，坐在角落上，幾乎沒說過話。

    “小柳現(xiàn)在必須接受調(diào)查，暫時離開刑偵一組和信息戰(zhàn)小組，由專人看守?！币晃恢心旯賳T說。

    程久城點頭，“這我們已經(jīng)想到了，柳至秦接受任何調(diào)查。”

    對方又道：“程隊，沈隊，鳳蘭兵器工廠那邊，你們恐怕得派人過去?！?/br>
    沈?qū)た聪蚧ǔ纭；ǔ缙鹕淼溃骸拔矣H自去調(diào)查?！?/br>
    “你？”對方有些猶豫，“可你是刑偵一組的負責人?！?/br>
    沈?qū)さ溃骸拔艺J為花隊不用避這個嫌。柳至秦在特別行動隊待的時間比我還長，信息戰(zhàn)小組、刑偵這邊幾個小組，誰不是他的兄弟？難道我們特別行動隊所有人都得避嫌嗎？”

    程久城道：“我也是這個意思。我了解我選拔來的隊員，柳至秦的成長過程沒有任何問題，他這幾年的工作也沒有出現(xiàn)任何疏漏。他的身世打了我們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但這不是他能夠控制。調(diào)查他，是按照規(guī)章制度我必須去做的事，但是站在個人角度，我毫不懷疑他?！?/br>
    對方想了想，“行，那就按你們計劃的去查?！?/br>
    會議結(jié)束后，柳至秦還坐在座位上。與會者陸續(xù)離開，沈?qū)ぴ谒缟吓牧伺?，“這段時間就委屈你哪兒也別跑了?！?/br>
    柳至秦笑了聲，“就這么讓我休個假，別不痛快啊?！?/br>
    沈?qū)ふf：“休完給我補回來?！?/br>
    柳至秦道：“好說。”

    等人都走完了，花崇才走過來，靠在柳至秦旁邊的桌沿上，和柳至秦對視片刻，盡量讓語氣顯得輕松，“我下午出發(fā)，有沒什么要交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