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窩座仍然不知所措地看著他，沒有作聲。

    “水是蟲游走的地方。河面之下的我想借著我的口向您傳達(dá)一件事?！碧煺婵蓯鄣暮⑼χ兆♀⒏C座的手，帶著他走進河水：“做夢的人是我?！?/br>
    “——但是，選擇回到過去的人是您?！?/br>
    傷口血流不止，將外來的事物排異。小小的肩膀上布滿血痕，看上去很是可怖。但無所畏懼的孩子輕盈地將男人推進水中：“您的記憶是空白的。媒介出錯，我們來到了‘我’的過去。這是不對的。現(xiàn)在讓‘我’們前往正確的‘彼岸’之側(cè)吧?！?/br>
    隔著水波，小小的孩子松開了手。

    他輕聲道：“——而我也該回家啦?！?/br>
    粉色頭發(fā)的青年消失不見。

    原地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尖耳朵的妖異男人，這男人婆娑著孩童的傷口，垂下眸子低聲說：“我等了很久?！?/br>
    可你竟然一直都沒有回應(yīng)我。

    炭治郎笑著吐了吐舌頭：“因為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嘛。對不起啦。我將姓氏，記憶還有情感都托付給你了對吧？現(xiàn)在能還給我了嗎？”

    “當(dāng)然可以。”賣藥郎彈了彈他的額頭，他面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眼底露出微微的溫柔意味：“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br>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差點忘了——”炭治郎轉(zhuǎn)過頭，對三位柱揮手：“你們也快下去吧，要找的人就在河的背面?！?/br>
    他眨了眨眼睛，笑面盈盈地道：“希望諸位能找到一直在追尋的事物。祝諸位一路順風(fēng)。”

    第46章

    海水的下方是一片廣闊無垠的天空。那天空溫柔地仿佛蕩起波紋，湛藍(lán)得如同地面上倒映著它的潮水一般。

    暖洋洋的光照在流淌著的水之上，涌出的水帶上了細(xì)碎的亮片。

    猗窩座睜開眼睛。

    風(fēng)環(huán)繞在他周圍，呼嘯聲作響。如水一般的波紋在頭上顯現(xiàn)，他莫名地垂下眼眸，也不在意身處高空即將墜落，只是舔了舔自己的牙尖。

    是甜美的、的味道。

    “猗窩座先生。”少年人輕快熟悉的聲音響起。猗窩座皺起眉，他偏過頭去看，只看見笑容甜美的山主舉起雙手想要接住他。

    ……就那小身板接得住誰？

    男人在空中轉(zhuǎn)了個身，他輕盈地落地。腳尖處波紋擴散開，與此同時他低沉的聲音響起：“這是哪里？”

    灶門炭治郎收回手，轉(zhuǎn)而用清朗的少年音答道：“這是我的夢里。我們從表層跳到了深層。如果再往下走——那就是彼岸了。不過彼岸太深，我不清楚能不能走到那里就是?！?/br>
    猗窩座沉默地凝視了他一會，才緩緩開口：“……彼岸？……之前那個小鬼樣子的你是怎么回事？”

    “啊呀，”灶門炭治郎搔了搔臉，笑著答道：“是另一個時空的過去的我吧。我的夢是現(xiàn)實的交界處，有時候會有光怪陸離的現(xiàn)象產(chǎn)生?！?/br>
    猗窩座輕輕用手觸碰了一下面前少年的臉。

    他出于不知名的心思低聲說：“是溫?zé)岬摹！?/br>
    灶門炭治郎恍然笑了一下。他將對方的手從臉上拉下，附到自己的心口，沖對方眨眨眼睛，道：“這里也是。猗窩座先生，我是活著的存在。我是人類啊?！?/br>
    他含著笑的樣子像極了童磨。

    童磨向自己的教徒布道時也是這幅表情。溫柔憐愛，笑著的時候眼眸的弧度都是相似的。但是年少的炭治郎眸底的光一挑就破。這幫活了數(shù)百年的鬼看他一眼就知道他也是天生的鬼胚子。

    但是他眼底的希望是有溫度的。

    鬼不需要耀眼的太陽，他們只需要一絲陽光就行。

    ……可是，年長的灶門炭治郎眼底的光是暖的。

    泥做的瓷人有了七情六欲。

    但他仍然少了些什么。

    “你的身上仍然沒有殺氣。炭治郎，你知道過去的你向我許諾過的豪言壯語嗎？他可是自夸說要成為能比擬我之人，承諾要成為匹敵我的強者——”

    灶門炭治郎笑著道：“但是，現(xiàn)在是我實現(xiàn)諾言的時候啦?！?/br>
    猗窩座猛然回頭看他。

    這樣突然？！

    是的，就是這樣突然。夢中的時間與現(xiàn)實中不等價。在夢里度過兩年的歲月，現(xiàn)實中經(jīng)歷了多久？最好不過速戰(zhàn)速決。紅發(fā)紅眸的蟲師沒說出自己的憂慮，那柄玩笑似的漆黑刀劍從刀鞘中取出，他輕巧地同對方抱拳：“請討教，猗窩座先生?！?/br>
    猗窩座怔楞，只見灶門炭治郎又同他身邊的某塊空地抱拳，道：“這場較量就請你們?nèi)俗鲆娮C了。多謝?！?/br>
    他的笑容收斂了許多，淺淺淡淡，幾乎看不出情緒。

    蝴蝶忍伸出手，她焦急地道：“喂，你連自保之力都沒有，你哪里有跟上弦三較量的實力？！不要——”

    就連知道些許炭治郎底細(xì)的富岡義勇凝視著炭治郎，低聲說：“你沒有殺氣。但他有?！?/br>
    你會受傷。

    煉獄杏壽郎看著自己的手。

    他的手被自己攥得發(fā)白。掌心被指頭掐出彎彎的月牙。他不在意地將傷口掩蓋：“——讓年輕得多的少年站在我面前，只能在背后觀望這件事。真是太過無力啦。”

    他朗聲笑了出來：“所以，炭治郎?？蓜e讓我經(jīng)歷第二次這么丟臉的事情啊?！?/br>
    明明他們的聲音按道理不會傳達(dá)至灶門炭治郎的耳邊，可少年卻仿佛聽到一般笑了笑，他的眸子承載著彎彎的河流，潮水撲在腳邊，似乎有陽光倒映。細(xì)碎的溫柔從中流露，他說：“放心吧。我還答應(yīng)過你們要去一趟彼岸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