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而屋內(nèi)衛(wèi)氏本就未睡沉,有人一推門進來,她立即便驚醒過來,眼瞅著黑暗中有兩個人影,頓時本能地尖叫出聲。 與此同時,兩支利箭沖破窗子,直直地射向床前,正好攔住了兩個黑衣人的前路。 利箭入墻,箭翎嗡嗡作響。 兩個黑衣人對視一眼,舉起刀更迅速地沖向衛(wèi)氏,刀光凜凜,眼中盡是殺意。 衛(wèi)氏驚惶地后退,然而身后便是墻,退無可退,只能絕望地閉上眼。 “哐!” “鐺!” 先是什么落地的巨響,隨后便是利器相擊的聲音。 衛(wèi)氏睜開眼便見多羅郡王經(jīng)希以一敵二,不落下風,立時便生出幾分柳暗花明的驚喜來。 經(jīng)希只能與兩個黑衣人打成平手,無法逼退,片刻后,等在外的另一護衛(wèi)也從窗子躍進,與經(jīng)希聯(lián)手對抗黑衣人。 兩個黑衣人不敵,且戰(zhàn)且退,其中一人肩頭還受了經(jīng)希一刀。 但兩人似乎受過刺客的訓練,脫身之技極精湛,武藝不敵逃跑的速度卻極快,眨眼便到了墻腳下。 兩個黑衣人配合得當,一人躬腿,另一人踩上他的大腿,一躍而起躍上墻,轉(zhuǎn)而伸手拉下頭之人。 “砰!” 墻頭的黑衣人無力地跌進墻內(nèi),另一人也從半尺高跌落,脖子被隨后趕來的經(jīng)希和護衛(wèi)架上了刀。 經(jīng)希卸了黑衣人的下巴,這才抬頭看向聲音的源頭——小二樓上,容歆手中握著一把手銃,凜然生畏。 然而容歆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一方面是手銃的后坐力震得她手麻,一方面則是頭一次利器傷人,心中還需要平復。 待到她面上看不出異樣之后,容歆方才轉(zhuǎn)身,緩緩走下樓。 “容女官……” 容歆只瞥了經(jīng)希一眼,徑直走進衛(wèi)氏的屋子,單刀直入地對床榻上的衛(wèi)氏笑道:“衛(wèi)庶妃,如此,你還不說實話嗎?” 衛(wèi)氏還處于方才的恐懼中,動作極緩慢地抬頭,瞳孔一縮。 容歆緩緩舉起手銃,口中模擬手銃的聲音,“砰。” “我只救你這一次,說實話或者死?!?/br> 第117章 風從破裂的窗戶中呼呼吹入, 蓋過屋外的聲音, 而屋內(nèi)兩人的呼吸聲幾不可聞。 衛(wèi)氏肩膀一塌, 眼角滑落一滴淚,無力道:“我說?!?/br> 容歆這才放下右手,徑直轉(zhuǎn)身往外走,走了幾步, 未曾聽到衛(wèi)氏動彈的聲音,回過頭來, 眉頭漸漸聚攏,“衛(wèi)庶妃難道還想睡在此處?” 衛(wèi)氏一聽, 連忙從床榻上爬起來, 腿軟, 下床時還趔趄了一下,險些跌倒在地。 容歆見狀,提醒道:“請整理好儀容,行宮中不少人恐怕已被驚醒?!?/br> “哦好, 好?!?/br> 衛(wèi)氏幾乎是容歆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此時容歆教她收拾儀容, 她立即便開始穿衣服。 容歆見她穿好衣服需得些時間, 便走到破爛的窗前。 經(jīng)希的刀架在刺客的脖子上,另一個護衛(wèi)則是毫不憐惜的提起刺客的腿,顯見是要直接拖走。 “勞煩別弄得四處是血?!?/br> 天氣冷, 容歆聞不到太多血腥味兒, 但借著燈籠的光, 隱約能瞧見那墻角下一灘深紅色,且還有或大或小的痕跡濺在墻上以及周圍的地面上。 經(jīng)希聽到容歆的聲音,回過頭來,說道:“這個已經(jīng)死了,你那手銃直接碎了他的五臟六腑。我讓人弄到旁邊去,徹底檢查過后便扔出去?” 容歆聽他說“已經(jīng)死了”時,微微側(cè)了側(cè)身,將自己的臉掩在黑暗中,不教人瞧見她此時的神色。 隨后,聲音平靜道:“畫一幅畫像留下,明日我命人埋了?!?/br> 死后曝尸荒野,在此時人眼里,恐會成為孤魂野鬼,是極殘忍的。是以,哪怕對方來意不善,但奉命行事,容歆仍然愿意給其最后的體面。 經(jīng)希沒有意見,沖著護衛(wèi)一揚下巴,帶走一死一傷兩個刺客。 偌大的院子再無旁人,此地又有些破敗,越發(fā)顯得陰森恐怖。 “容、容女官?!?/br> 容歆聽到身后的聲音,轉(zhuǎn)回身便見衛(wèi)氏唇色煞白的站在她身后,并未關心,直接道:“走吧?!?/br> 衛(wèi)氏緊緊跟在容歆身后,路過院中那一灘血跡時,頭幾乎埋到胸中,連看也不敢看。 兩人一路回到容歆的院子,果然有不少人教她的手銃吵醒,只是無人敢問,容歆也沒義務去為他們解惑。 “先帶衛(wèi)庶妃安置?!比蒽Х愿朗膛?。 然而衛(wèi)氏神色抗拒,越加靠近容歆,求道:“容女官,我可否跟著您?” 容歆視線在她青色明顯的眼下一頓,道:“衛(wèi)庶妃隨意?!?/br> 衛(wèi)氏臉上的神色好了些許,攏了攏身上的披風,亦步亦趨地跟在容歆身后。 容歆本想先安排好衛(wèi)氏,此時她要跟著,便直接帶著她來到隔壁院子一間亮著燈的門前,輕輕敲響,“嬤嬤,是我,容歆?!?/br> 門內(nèi)立即想起蘇麻喇姑的聲音,“稍等片刻,我為你開門?!?/br> “您不必起來?!比蒽е浦?,幾未停頓,馬上解釋道,“我擔心您被我吵醒,特地來與您說一聲,那聲響是我所為,行宮內(nèi)一切皆好。” “如此……我知道了?!?/br> 容歆沖著門微一躬身,道:“嬤嬤,那我便不在此打擾您休息了?!?/br> “你也早些睡,莫要太過勞累?!?/br> 容歆面上浮起笑意,答應道:“我省得了?!?/br> 兩人再回到容歆的院子,衛(wèi)氏依然不愿意離開容歆身邊,容歆只得暫時帶她回了自己屋子。 齊嬤嬤也被吵醒,屋里的燈亮著,容歆徑直進入,隨意給衛(wèi)氏指了凳子,然后便用左手動作緩慢的解盤扣。 她脫衣服時,齊嬤嬤看出她右手的異樣,關心地問:“你的右手怎么了?” “手銃震得,稍微有些使不上力,無大礙?!?/br> 容歆在女子里算是力道比較大的,她扣動扳機也沒有任何阻礙,然而后坐力針對人不分男女,她現(xiàn)在右手臂都有些脹痛,若是不處理,明日估計便會腫起來。 “咚咚咚。” 門被敲響,是侍女來為她按摩手臂,容歆叫人進來。 “女官,安神湯熬好了?!?/br> “端給衛(wèi)庶妃?!?/br> “是?!笔膛酥斜P走到衛(wèi)氏身邊,放在桌子上,雙手呈給她。 衛(wèi)氏接過來,手指觸摸了一下碗壁的溫度,隨即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喝起來。 容歆從她身上收回視線,對侍女道:“藥膏就在斗柜上第三格抽屜里?!?/br> 屋內(nèi)都是女子,她里面又穿了小衣,遂容歆也不害臊,直接便脫了右手臂的袖子,任由侍女為她抹藥,按摩。 “疼不疼?”容歆面不改色,齊嬤嬤卻是一臉的心疼。 容歆笑著搖頭,“就是有些脹,及時處理省得惡化而已。” “這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 容歆自然是不能教她跟著擔憂,便只道:“我想著睡前去瞧一瞧衛(wèi)庶妃,誰成想不知哪里來的小毛賊膽大包天,竟爬進行宮來行竊,便用手銃嚇住了他?!?/br> “你叫人便是,萬一傷了你可怎生是好?” 齊嬤嬤并未懷疑,皆因行宮里的人說,從前主子們不在時,時常有不知死活地賊人翻進來行竊,他們住進來,侍衛(wèi)倒是多了些,但也只在幾個緊要之處和他們的院子外圍保護,并未管行宮偏僻的地方。 容歆不在意地笑了笑,余光見衛(wèi)氏喝完了安神藥,便對她說:“衛(wèi)庶妃,書案上有筆墨紙硯,勞煩您自陳,事無巨細盡皆寫下?!?/br> 衛(wèi)氏抬頭與容歆對視一眼,又緩緩低下頭,順從而任命地起身,腳步虛浮地走到書案前自力更生,鋪紙,磨墨,拾筆…… 齊嬤嬤見她們?nèi)绱?,愈發(fā)地迷糊,“這是……” 容歆穿上里衣袖子,又套外衣道:“宮中的事,與咱們無關,您只管信我便是?!?/br> 她如此一說,齊嬤嬤立即便住了口,瞧見她動作,問道:“還要出去?” “是,白日里安排的匆忙,衛(wèi)庶妃的住處有些偏,我再命人重新收拾一間出來?!?/br> 她外衫后襟處有臟污,齊嬤嬤便對侍女道:“去柜中為她重拿一套衣服,這身怎能出去見人。” “我差點兒便忘了?!比蒽в置摿送庖?,笑道,“多虧您提醒。” 侍女幫著她換好,衣衫再沒有不整之處,容歆便要往外走。 “容女官?”衛(wèi)氏立即出聲叫她,聲音透著緊張。 容歆回頭,安撫道:“衛(wèi)庶妃隨我過來時想必也見著了,外頭都是護衛(wèi),院子里也盡是我的人,極安全?!?/br> 衛(wèi)氏聞言,四下打量了眼燈火通明的屋子,還是緊著聲音道:“容女官,我快寫好了……” 容歆停下,腳步一轉(zhuǎn),向書案而去。 衛(wèi)氏拿起她寫完的兩張紙,遞向容歆。容歆擺擺手,并未接過來,而是坐在窗下的軟塌上,不急不躁地等著。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衛(wèi)氏放下筆,對容歆道:“我所知道的,皆已寫下?!?/br> 容歆拿起來,借著燈光,一行一行慢慢看著,邊看邊思索,從始至終面上無一絲波動。 而衛(wèi)氏緊張地注視著容歆,直到容歆放下幾張紙,方問道:“是否詳實?容女官若還有想問的,大可直言,我既已應允盡數(shù)告知,必不會隱瞞?!?/br> 容歆抖了抖手中的紙,看著這上方最重要的一頁上的人,聲音輕輕淡淡地說:“衛(wèi)庶妃只要確定,說假話或者有所隱瞞的后果,這上面的東西倒也盡夠了?!?/br> 衛(wèi)氏的臉白了白,我見猶憐,“是,我知道,我再不會拿八阿哥的安危和未來犯險。” “衛(wèi)庶妃的悔恨,不足以磨滅掉犯下的過錯。” 衛(wèi)氏受人脅迫盡皆承認罪名,或許很大一部分原因確實是在于她對八阿哥的緊張在意,但她無法否認她做的蠢事,無可辯解。 “真相全部查明之后,皇上將如何治你的罪,便不是我能決定的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