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戰(zhàn)時,戰(zhàn)爭的勝利永遠高于一切，那時加百列可以不在乎惡魔們的嘲笑與諷刺，但是,此時此刻，在眾多人類的注視之下，巴爾這么說無異于是在挑釁于她，這讓加百列如何能不在乎？

    原本矜持優(yōu)雅的熾天使就像被點著了的炮仗一樣一瞬間就炸了——“巴爾！你認為我殺不了你嗎？”

    巴爾挑眉，咧嘴譏笑：“你盡可以試試?！?/br>
    加百列瞬間便被噎住了。她倒不是害怕，畢竟作為司掌著戰(zhàn)爭號角的熾天使，加百列的實力從來都是不容置疑的，即使是巴爾，她雖沒有把握一定能夠殺死他，但想要給他些苦頭吃吃還是綽綽有余的。但是，誰讓她現(xiàn)在是神降而不是真身降臨呢？

    雖然在圣城的范圍之內(nèi)，巴爾的實力也會受到一定的削弱，但是顯而易見，神降而至的加百列所受到的削弱更加嚴重。再加上這里還坐著那么多需要保護的上帝信徒，別說是神降的加百列，即使是實力完全的加百列打起來也會束手束腳，自然也就不可能拿巴爾怎么樣了。

    見加百列啞口無言，巴爾臉上的嘲諷之色更是愈加明顯，利維坦與莉莉絲更是樂得看加百列的熱鬧，且不論莉莉絲舊時在天堂與加百列有沒有結(jié)過梁子，單論一次次的圣戰(zhàn)之中，他們總是免不得會交手，而這打著打著，自然或多或少總有些仇怨，有什么比看自己的仇人吃癟更快樂的事情呢？那當然是看她更吃癟！

    利維坦與莉莉絲就差沒有替巴爾拍手叫好，自然也不能指望他們?nèi)ゴ蚱七@一觸即發(fā)的緊張氛圍。

    最后還是別西卜看著自己舊日的同事被氣得臉色都青了，這才秉承著紳士風(fēng)度為加百列解圍道：“閑話勿談，加百列，你出現(xiàn)在這里是為了什么？總不可能是為了來和我們敘舊吧？”

    至于來為新教皇加冕這種理由別西卜根本連提都不會提，畢竟用腳后跟想也知道絕無可能——君不見彌賽亞當初化身耶穌在人世行走的時候都沒有熾天使專程來賜予他榮光，更遑論不過是一個不知道已經(jīng)傳了多少代的教皇之位了。

    面對別西卜遞過來的梯子，加百列自然是樂得就坡下驢——“自然不是。吾來此自是奉父神的意志而來。”

    加百列的目光轉(zhuǎn)向葉英，脫口而出：“殿下……”加百列的目光觸及葉英漆黑的發(fā)色與眸色，臉上的表情猛然一僵，也終于想起了自己的稱呼的問題，說到一半的話硬生生轉(zhuǎn)了個圈才改過來：“父神令路西法陛下即可返回地獄，如果貴方執(zhí)意插手cao控人類的命運的話，那么，災(zāi)禍也將與黑暗一同降臨人類的世界?！?/br>
    雖然加百列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與措辭聽上去更冷硬一些，但，那顯然是沒有效用的——干巴巴的語調(diào)別說是對惡魔與墮天使們，即使是努力讓自己的存在感變得薄弱、恨不得當場消失的人類也實在感受不到多少威脅。但，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敢忽略加百列話語中所蘊含的信息。

    “災(zāi)禍？”葉英終于抬眸望向了場中的熾天使。“人類誕生至今所經(jīng)歷的災(zāi)禍還少嗎？遠離黑暗就能使人類免受災(zāi)禍嗎？祂真的會庇護所有信仰光明者免受苦難嗎？”

    加百列啞口無言，因為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人類所蒙受的災(zāi)禍從不因他們的信仰是否虔誠而增加或減少。

    天使不能說謊，而她顯然也不能在這里說出這個真相，所以她只能干巴巴地解釋道：“所有的苦難都是父神給予高潔者的考驗，能夠經(jīng)受得住考驗的人自然能夠獲得靈魂的解脫，升入天堂成為我們的同伴?！?/br>
    葉英聞言嗤笑一聲，搖了搖頭，卻并不多言。哪里有那么簡單？這些話騙騙不明真相的人類也就算了，對于他而言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圣靈與天使怎會相同？圣靈便是圣靈，力量的極限不過是權(quán)天使的位階，天使們還有著加翼的儀式，可由人類轉(zhuǎn)化而來的圣靈除非獲得上帝的眷顧，否則幾乎是不可能突破權(quán)天使的位階的。

    至少在葉英管理天堂的那些年里，他就從未見證過任何一個人類完成這一壯舉——當然，這和人類的歷史對比起創(chuàng)世漫長的時間還太過短暫的緣由脫不開關(guān)系，但這也足以證明所謂信仰虔誠的人類就能夠升入天堂成為天使這種說法背后究竟摻雜了多少的水分。

    即使再虔誠的圣靈，與生來便純潔無瑕的天使們相比總是不同的。奇跡或許會有，但指望上帝的垂青，倒不如指望通過自身的努力自行越過下三級與中三級的分界線來得更加靠譜。

    不過，現(xiàn)如今這些都不是重點，思及加百列口中的災(zāi)禍葉英周身的溫度陡然降了下來，語氣更是不善之中尤帶了三分譏諷：“祂又想讓人類遭受什么災(zāi)禍？大洪水、戰(zhàn)爭還是疾??？”

    加百列被葉英問得訥訥難言，畢竟這種事情人類或許不甚明了，可作為天堂中排得上號的熾天使加百列對于其中的貓膩還是知之甚詳?shù)摹系鄄]有人類的教義中所傳頌的那么仁慈，天使們也并非全然的善良與美好，否則也不會有天使監(jiān)獄的存在了。

    但這些顯然都不是她作為一名熾天使應(yīng)該說的話，雖然人類的信仰對于上帝并沒有多少用處，但是毫無疑問，上帝的威嚴不容侵犯——上帝可以不垂憐人類，但人類絕不可以背棄上帝。因為祂是此世的造物主，是此世唯一的真神。

    所以，面對葉英的詰問，加百列沉默了半晌，只能回答道：“所有的災(zāi)禍都并非出自父神的本意，是邪惡與黑暗遭至禍患，而唯有堅定著向往光明的決心的人類，才能夠在災(zāi)禍中為世人指引方向，贏得父神的垂青，拯救深陷于苦痛之中的人類?！?/br>
    加百列抬眸掃視過列席的諸國國王，一一看過他們變幻莫測的臉色，沉聲道：“光明或許無法拯救所有人，但黑暗注定將人類拖入沉淪的深淵，唯有光明才是唯一的出路?！闭f罷，加百列深深地望了葉英一眼，旋即取消了神降。

    圣光散去，空留下捧著三重冕的老樞機主教雙手顫抖：“剛、剛剛……”

    保羅一世無奈地長嘆一聲，掃視過四周人心浮動的會場，索性也不再等待，徑自起身從樞機主教手中拿過三重冕戴在了自己的頭上，旋即抬手止住樞機主教的驚呼，環(huán)視四周道：“先生們，保持鎮(zhèn)定。不合禮數(shù)什么的話就不必多說了，相信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沒有人能夠再保持平常心看完接下來的典禮，所以——我們已經(jīng)為諸位準備了歇息的地方，請諸位先行回去休息，另外……”

    在保羅一世的話語逐漸安靜下來的會場中，保羅一世將目光轉(zhuǎn)向了葉英一行，頷首不卑不亢地說道：“路西法陛下，或許您愿意入內(nèi)與我詳細的談一談您來到人世的目的?！?/br>
    地獄一行的目光皆聚集在保羅一世的身上，保羅一世微笑如舊，仿佛盯著他看得不是地獄中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大惡魔，而是隨便哪一個普通的光明信徒。

    注視了保羅一世片刻，葉英也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沈硯看著摯友臉上的表情挑了挑眉，代葉英開口道：“人類，你很有勇氣嘛……既然如此，那吾王給你這個榮幸?！?/br>
    保羅一世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躬身執(zhí)禮：“請隨我來?！?/br>
    說話間，一行人便向教廷深處的內(nèi)殿行去，厚重的樺木門將眾人的窺視死死地擋在門外，亦隔絕了外界的人心浮動……

    第209章罪惡冠冕三十

    保羅一世與面前的地獄眾人相對無言,雖是他將人請進來的，但若說他有多少謀算，那肯定是騙人的，畢竟在他們踏入梵蒂岡前他甚至不知道他們來自地獄。而在加百列神降前,他更是猜不到面前這位看起來英俊高貴的年輕人竟然就是圣典中曾經(jīng)率領(lǐng)三分之一天使叛出天堂的地獄之王路西法。

    畢竟,誰又敢相信堂堂地獄之王竟然會那么平靜友好地來參加新任教皇的就任典禮呢？

    明明無論是在哪一種傳說中地獄與天堂都是不死不休的關(guān)系,就連教廷與巫師都是世人眼中的對立關(guān)系,更遑論惡魔。

    但事實發(fā)現(xiàn)在眼前，保羅一世深知現(xiàn)在不是震驚的時候，思考如何解決問題才是如今的關(guān)鍵。加百列與路西法的對話雖然大多似是而非,但也足以透露出足夠駭人的信息——人類并非上帝的寵兒。

    保羅一世不由深吸了一口氣,微微闔了一下眼,鎮(zhèn)定,這并不是什么值得他為之驚駭?shù)氖虑?畢竟,即使信仰虔誠如他但凡在信仰中保留一絲絲本我也足以認識到,他們都是上帝的羔羊,也僅僅只是羔羊而已。人會在乎羊的感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