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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怎么舍得我難過在線閱讀 - 第157章 妥協(xié)

第157章 妥協(x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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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沒關(guān)系嗎?”梁安歌手里握著圍巾,卻遲遲沒有給他圍上:“如果不舒服的話,我們就不去了?!?/br>
    原本是要出發(fā)去碧塔海,然而見他憔悴的樣子,她又猶豫了。

    “我真的好多了,可以去。”

    梁安歌抿著唇,不動作。

    莫玦青上前伸手撫平她微皺的眉頭,歪頭看著她:“總皺眉會成習(xí)慣,這么漂亮的臉上生了皺紋,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而且你這還是二婚。不好意思啊,耽誤你了?!?/br>
    梁安歌抬頭看著他,一臉的費(fèi)解:“你這是什么意思?”

    “等我走了,你總要嫁人,找個愛你的好男人照顧你?!闭f著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一笑繼續(xù)說:“我的歌兒遇人不淑不幸遇到了我,受了這么多委屈和困苦,下半生總算可以擺脫我這個煩人精過自己的自由生活。”

    聽他這么說,她突然覺得心里很不痛快:“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我自己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況且,莫玦青,你以為我現(xiàn)在還能像個正常人那樣擁有愛情,嫁人生子嗎?”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梁安歌氣笑道:“你又知道了?那你為什么不從一開始就放過我,等到現(xiàn)在你病了快死了、我被折磨的失去愛人的能力時又讓我過正常人的生活。你怎么可以這么自私?”

    她覺得難過極了,他怎么可以在這個時候假惺惺的替她著想,自以為是的安排后路。

    莫玦青不為所動,接受她的所有怒氣和指責(zé),伸手把垂下來的碎發(fā)挽到耳后,繾綣道:“因?yàn)槿绻一钪?,絕不會放你離開,你就是我的命啊??墒堑任宜懒四兀康任宜懒?,你就真的是一個人了。與其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過完下輩子,還不如找個愛你的人陪著你。”說著紅了眼眶,聲音也在微微發(fā)顫:“想到以后你的生活里不再有我,而是別人陪伴在你身邊,我真的快要嫉妒的發(fā)狂??墒悄菚r候我畢竟不在了,我已經(jīng)沒有資格再嫉妒。”

    他的占有欲那么強(qiáng)、對她的執(zhí)念那么深,說要放過她,是何等的艱辛,可他還是決定要放手了。

    雖然很想帶著她一起入地獄,死都要綁在一起,可她畢竟已經(jīng)死過兩次,他不能也沒有權(quán)利剝奪她生的資格。

    我的歌兒,終有一天會是別人的梁安歌。想到此,他就覺得難過的心臟像是壞掉了般一陣陣發(fā)麻抽疼。

    想到她的人生里再也不會有自己,他就覺得撕心裂肺的難受。

    怎么可以這么疼…比發(fā)病的時候還要痛上千倍萬倍。

    他望著她,不自覺的流下眼淚,卻咬著牙硬撐著。

    梁安歌無措的望著他,眼前這個看著自己淚流滿面的男人,真正的性格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她真的不懂他了。

    明明上一秒還在大度的讓她嫁與他人,而下一秒又突然滿目難過的看著她落淚。

    看著他哭,她只覺得他的悲傷傳進(jìn)了她的身體,心里跟著難受起來。

    在她的大腦下命令之前,她的手先一步伸過去為他擦掉眼淚。

    他的周身散發(fā)著濃重的悲傷氣場,壓的她喘不過氣。

    莫玦青閉上眼貪婪的感受著她的溫度,垂在身側(cè)的雙手不知在何時緊緊握成拳。

    “別哭…”

    聽到聲音的那一剎那,莫玦青彎腰抱著她把臉埋到了她的肩上,像個無助的孩子般低聲抽泣,哭的壓抑又不甘。

    梁安歌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只能抱著他,一下一下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撫。

    他到底該有多難過才會這樣泣不成聲,明明發(fā)病疼的死去活來的時候都沒有這么無助的哭過。

    他到底,還是愛慘了這個女孩。

    莫玦青現(xiàn)在病重,畢竟精力有限,放縱哭完很快就體力不支昏睡了過去。

    趁他睡著,梁安歌給北京的主治醫(yī)生打過去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先是說明了莫玦青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又問:“如果現(xiàn)在治病,有多少幾率…可以活下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組織語言,如實(shí)說:“之前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但現(xiàn)在可能只有百分之二十或者是更低?!?/br>
    梁安歌微怔,啞然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張了張口組織好語言,問:“如果不治,還有…多少時間?”

    嘴巴里像是含著針,每說一個字都覺得刺痛無比。

    “保守估計(jì)還有半年。原本不吐血還可以多活幾年,但患者不止一次的咳血、吐血,怕是已經(jīng)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即便現(xiàn)在開始接受治療,也只能做到延長壽命的作用?!?/br>
    梁安歌聽罷,連呼吸都在顫抖,緊繃的神經(jīng)也在一抽一抽的疼。她啞著聲音問:“真的沒有…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一定會有別的辦法吧?她天真的想。

    “我們會盡力。如果患者愿意接受治療,我們醫(yī)院會和國外的專家進(jìn)行進(jìn)一步的研究,尋找最有效的治療方法?!?/br>
    “謝謝…醫(yī)生?!?/br>
    掛斷電話,梁安歌突然感覺雙腿無力,扶著樓梯扶手跌坐到地上。

    好難過…好難受,恐懼頓時蔓延至四肢百骸,掐著她的脖子,扼著呼吸。

    半年……

    她很想哭,可是瞪大的眼睛干澀酸痛,并沒有眼淚流出。

    她很想大喊,可是嗓子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一般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

    只能捂著撕裂般疼痛的胸口紅著眼睛手足無措,讓她哭出來或者喊出來也好,就是不要像現(xiàn)在這樣全部都憋在里面不讓發(fā)泄出來。

    她恨極了莫玦青,恨不得他被千刀萬剮、恨不得他死,但現(xiàn)在明明知道他只有半年的時間了,可為什么會這么難過???為什么!

    我不愛你??!我明明已經(jīng)…不愛你了,我應(yīng)該高興才對。

    可是,并沒有半點(diǎn)釋然的感覺。

    到了下午溫度有些上升,這才又決定去香格里拉看碧塔海。

    一路上梁安歌的狀態(tài)都不是很好,甚至比莫玦青還要糟糕。

    梁安歌坐在車?yán)镆荒槾魷耐巴猓瑵M腦子都是醫(yī)生說的話。

    那種悲傷到想要痛哭,卻怎么都哭不出來的無力感,讓她整個人都跌了下來。

    莫玦青看著情緒低落的人,輕輕握住她的手,問:“不舒服嗎?是不是被我傳染感冒了?”

    梁安歌僵硬著脖子轉(zhuǎn)過頭看他,滿是悲傷與復(fù)雜。

    莫玦青敏感的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明明之前一直好好的,今天下午怎么格外的低落?

    “是不是上午說的那些話,讓你心里不舒服了?”

    “想多了,我只是中午沒睡,有些犯懶。不用管我?!闭f罷抽出手,轉(zhuǎn)過頭繼續(xù)望向窗外。

    看著空空的手,莫玦青眼里落滿落寞,收回手塞進(jìn)衣服口袋,覺得有些冷。

    “歌兒,我說等我死后讓你記住我的那句話,如果你覺得不高興,可以當(dāng)我沒說。你本來…就不應(yīng)該記得我,是我太不知分寸了?!彼m是笑著說的,但很牽強(qiáng),也很卑微。

    梁安歌的雙眸半垂,她并不是在責(zé)怪,而是在想醫(yī)生說的話。此時她的腦子里一團(tuán)亂麻,越是去想,神經(jīng)就越是一抽一抽的疼的厲害。

    索性閉上眼,不去想、不去聽,船到橋頭自然會直吧,自然會有解決方法吧。

    見她閉上眼,他也識趣的不再說話打擾。

    過了會兒,梁安歌的頭一下一下撞著車窗玻璃,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jīng)睡著。

    聽到聲音,莫玦青特意上前去看她是不是故意撞的,在發(fā)現(xiàn)是睡著后貼著她坐著,扶著她的頭輕輕靠向自己的肩膀,讓她能睡得舒服些。他的肩上墊了個抱枕,怕自己如今骨瘦如柴的身體硌得她疼。

    這一路上她睡得很沉,睡到自然醒后覺得身心頓時輕松了很多,只不過太陽也準(zhǔn)備下山了。

    碧塔海很美,是斷層構(gòu)造湖,湖面是海螺形狀。它是雪山溪流匯聚而成的,湖水碧藍(lán),雪山樹木倒影在湖中,湖中有座島,里面生長著很多種類的樹。

    莫玦青在地上鋪了一塊方布,望著她的背影,說:“來,坐著看吧?!?/br>
    梁安歌轉(zhuǎn)身看著他,風(fēng)吹起了她的長發(fā),有些凌亂。

    莫玦青拍了拍旁邊的位置:“過來,陪我坐會兒?!?/br>
    梁安歌走過去坐到他的身邊,曲起雙腿抱著。

    兩個人默默無言望著遠(yuǎn)處的風(fēng)景,莫玦青自然的攬著她的肩靠向自己,而她則把頭靠到了他的身上。

    “會不會覺得硌得慌?”他突然問。

    “為什么會硌?”

    “我現(xiàn)在就快剩皮包骨了,怕骨頭太硬硌得你難受?!?/br>
    梁安歌把手墊到他的掌心,手指一歪把五指扣進(jìn)他的指縫間收緊,他的指節(jié)分明到關(guān)節(jié)突出的有些突兀。但他的掌心依舊寬大,手指細(xì)長。

    她輕聲說:“不會。你的手依舊很好看,以前就想讓你當(dāng)我的手模,不過一直沒機(jī)會跟你說?!?/br>
    她以前想過設(shè)計(jì)一款獨(dú)屬于他們的婚戒,可是總是有那么多的意外發(fā)生,就沒有然后了。

    莫玦青輕笑了聲,扣緊她的手,用拇指指腹輕輕摩擦著她的手,滿是眷戀與不舍。

    太陽快要西下,火紅的晚霞倒映在了湖面上形成了一副美麗的畫卷。整個世界都像是只出現(xiàn)在夢境里的幻影,給人一種似夢非夢的不真實(shí)感,卻也美麗。

    眼前的美景映在莫玦青那漂亮的青瓷色眼瞳里,就像是刻畫在青瓷器上栩栩如生的夕陽畫。

    “真美啊。”他不僅感嘆出聲,大自然真的是神奇又神秘的存在。

    梁安歌抬頭看著他線條明顯的下顎,說:“要是喜歡,我們以后可以再來?!?/br>
    莫玦青虛弱的扯了扯嘴角,說:“是你的以后,不是我們。我覺得…我可能熬不到回北京的那天,或許麗江…會是我的最后一站?!闭f著,緊扣的手微微收力,再度握緊她的手。

    明明很害怕失去,卻在逼自己放手。

    為了不讓她察覺到自己的難過,故意強(qiáng)顏歡笑著輕松道:“歌兒,我是不是進(jìn)步了很多?我現(xiàn)在不會再強(qiáng)迫你做不愿意的事,也不會再煩人的糾纏。能不能…能不能夸夸我?”

    “你真的不想活下去了嗎?”她問。

    他似是很難受,從喉嚨里勉強(qiáng)擠出一個字:“…嗯?!?/br>
    她靠在他的身上,問:“你覺得你死了,我就會原諒你嗎?”

    “歌兒,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奢求你的原諒,只希望你心里能…好受點(diǎn)。”他的五官漸漸擠到了一起,顫抖著呼吸:“我想,躺會兒…”說著背對著她躺到了她的腿上,然而手依舊緊握著。

    梁安歌望著漸漸夜幕降臨的遠(yuǎn)方,一下一下?lián)嶂念^發(fā):“我問你,你想活著嗎?”

    莫玦青難受的閉上眼,勉強(qiáng)穩(wěn)住顫抖的聲音:“我…是在贖罪,沒資格決定…活與不活。既然,老天讓我…得了這個病,就是…不想我再留在你…身邊。我…罪孽深重,無權(quán)決定…生死。”

    然而話說到此,再也沒聽到他的下文,大概是又睡著了。

    緊扣著的雙手漸漸僵硬、冰冷,梁安歌的雙眼空洞的望著一處,周圍連風(fēng)聲都沒有,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也算是死過兩次的人,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去恨了,我好累啊…”

    “原以為看到你因?yàn)椴⊥词鼙M折磨的樣子,我會很解氣,可是事實(shí)上我變得比以前更加難受?!?/br>
    她的聲音正微顫著,手依舊一下一下?lián)崦念^發(fā)。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愛你了,但是看到你現(xiàn)在的樣子,我的難過與傷心…也是真切的?!?/br>
    “你為什么要找到我,為什么要生病。明明可以各自安好,互不打擾,為什么一定要讓我經(jīng)歷現(xiàn)在這些。”

    她說著,很諷刺的笑了聲:“莫玦青啊莫玦青,你可比我狠多了,我甘拜下風(fēng)。我妥協(xié)了,以后都不會再想著離開你了,這場拉鋸戰(zhàn)我輸了。”

    你把我由里到外傷的體無完膚,甚至連靈魂都是傷痕累累,就像是縫了針的娃娃傷疤遍布全身,丑陋不堪。

    可你也是我的整個青春,有快樂有痛苦,如今是我的整個余生。

    我這無處安放的靈魂漂泊浪跡了太久,需要?dú)w宿。

    緣分也是、孽緣也罷,終歸都是命里定的。

    人啊,總是在一次次的妥協(xié)中學(xué)會認(rèn)命。

    她低下頭,臉貼著他的臉,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