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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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元白低頭整理著衣擺,瞧著他還不走,挑眉抬頭。正想嘲笑他幾句,但這頭一抬,薛遠就猛得彎身在他唇上大力吮了一口,唇上一痛,薛遠已站起身大步離開。 “……”顧元白嘖了一聲,輕聲,“有病。” 他慢悠悠地上了床,正要閉眼入睡。外頭卻響起了幾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聽不清內容的低語,寢宮的門被驟然敲響。 叩門聲愈發(fā)急促不安。 顧元白心中升起不妙的預感,他倏地從床上撐起身,黑發(fā)在身后垂下,四散而凌亂。 “怎么?”攥緊被褥。 外頭的侍衛(wèi)聲音發(fā)緊,“圣上,宛太妃、宛太妃……” 顧元白呼吸一沉,整個人都已僵在了床上,他聽到自己問道:“宛太妃怎么了?” “宛太妃病重,生命垂危,”侍衛(wèi)艱難地道,“行宮的護衛(wèi)拿著腰牌,正在殿中等待?!?/br> 天地都好似靜了。 顧元白明明是坐在床上,卻好似是飄蕩在云層之間,沒有一處實實在在地落腳點。好半晌,他才道:“朕不信?!?/br> 這定然又是哪個敵人在暗中搞的小把戲。行宮被顧元白的人保護得密不透風,御醫(yī)前些日子還曾來信,言明宛太妃近日里難得有了些精神,怎么可能就這么生命垂危了呢? 顧元白笑了笑,“一個把戲,真當朕會踏進去兩次嗎?” 他想要下床去懲治那些膽敢通報假消息的侍衛(wèi),被子一揚,雙腳踩在地上時卻陡然無力,頭腦發(fā)暈。 顧元白猛得抓住了床架,床旁系著的平安扣被尾指勾過,掉落在地,“啪嗒”一聲,碎得四分五裂。 門猛得被撞開,不過瞬息,顧元白便被薛遠抱了起來。顧元白失神地看著自己的尾指,他怎么能這么不小心,太不吉利了。 “帶我出去?!甭曇舻蛦?。 薛遠沉默地抱著顧元白走了出去,外頭跪地的人正是顧元白派去保護宛太妃的人。這些人忠心耿耿,顧元白很是信任他們,但在這時看到他們,年輕而瘦弱的帝王卻是眼睛一紅,面色凝固。 “圣上,”行宮的護衛(wèi)們臉色憔悴,眼中血絲滿溢,“宛太妃她——” “朕不信,”顧元白風輕云淡地打斷他們,“騙了朕一次還不夠,還想要再騙朕第二次?來人,備馬,朕要快馬加鞭地趕往行宮。” 田福生撲通跪地,冒死進諫:“圣上,您身子受不??!” 顧元白道:“備馬?!?/br> 侍衛(wèi)長帶著人也沉沉跪在了地上,著急,“還請圣上三思!” 他們自然攔不住顧元白,但顧元白看著跪了滿地的人,血色慢慢染紅了他的神情。 宛太妃病重,或許明日就會死,或許在他還未曾得到消息前就死了。只有快馬加鞭,才有可能趕過去見宛太妃最后一面,為什么要攔著他? 因為他的身體嗎?因為這具沒有用的身體,所以連見宛太妃最后一面也無法辦到嗎?! 顧元白咬著牙,喉間漫上一股血腥氣味,他牙齒顫抖,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薛遠,備馬,帶我去行宮?!?/br> 滿殿寂靜,無一人敢出聲。正當顧元白以為薛遠也不會出聲時,薛遠突然抱著顧元白轉身回到內殿,找出了披風和鞋襪,抱著圣上在眾人面前疾步走過,言簡意賅道:“現(xiàn)在走?!?/br> 顧元白抱著他脖頸的手緩緩收緊,肩背顫抖。 他沒看腳底下的路,只知道薛遠腳步邁得快極,不知道走了多久,已然走到了馬廄之中,高聲道:“紅云!” 烈馬嘶吼幾聲,顧元白轉身便被薛遠抱到了紅云背上,鞋襪被一雙溫熱干燥的大掌穿好,厚厚的披風蓋在身上,薛遠翻身上馬,扯過韁繩一揚。 鬃毛飛舞,冷風傳來。六月明明已經春風和煦,但顧元白此時卻覺得分外的冷,冷得手指僵硬,無法彎起。 宮門褪去,繁華的街市褪去,京城的城墻褪去。 薛遠從身后伸出手,握住了顧元白僵硬的手指。 “我必須要去見她最后一面,”顧元白喃喃,“這面見不到,我就再也見不到她、她再也見不到我了?!?/br> 那時即便跑到天涯海角,即便高聲呼喚,再有權,再有錢,都換不來宛太妃的這一面。 這是小皇帝的母親,也是他的母親啊。 薛遠鏗鏘有力道:“見?!?/br> 第125章 從京西到河北行宮處,千里馬跑起來只需要兩日的時間。 但這樣的兩日,吃要在馬背上吃,睡也不能睡,日夜奔行,不能休息。 顧元白受不住。 但他做好了應對路上所有艱難險阻的準備,同薛遠說:“不要顧忌我。” 薛遠點頭,道:“我知道了?!?/br> 經過驛站時,薛遠帶上了清水和rou干,買了一床厚被,將顧元白橫著放在馬匹之上,于是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地往行宮而去。 因為沒有護衛(wèi),時間也很是緊迫。薛遠為了安全,抄了一條鮮為人知的近路。他轉圈似的在官路小道之中穿梭,提放著有可能的追蹤與危機。 夜晚,冷月高懸。 薛遠抱著顧元白的手臂收緊,顧元白枕著厚被靠在薛遠的胸膛上入了睡,眉目不安緊皺。 這時,薛遠便會短暫地松開紅云的韁繩,快速地整理好顧元白身上蓋著的披風,然后低頭,用粗糲而干燥的唇瓣在懷里人的眉心處落下一吻,低聲:“好好睡。” 紅云即便是匹千金難買的千里馬,也需要吃草、喝水、休息。薛遠將這些事留在了夜間,在顧元白睡著了之后,他便將顧元白抱在懷中下了馬,牽著紅云讓它好好地吃一頓飽飯,睡一會兒的短覺。 顧元白睡得不安,偶爾會掙扎著要從惡夢中醒來,薛遠便側過頭細細密密地吻著他,好聲好氣地壓低聲:“沒事沒事?!?/br> 顧元白在這種安撫中,挺過了一夜夜昏沉的夜晚。 紅云夜間休息好,白日里再精神奕奕地踏上前往行宮的旅程,顧元白抿著唇,他被照顧得很好,薛遠卻很疲憊,“你靠著我休息一會。” 薛遠笑了,靠在他脖頸之間深吸一口,“別動,讓我聞聞?!?/br> 這就是休息了。 寒風抑或塵土,飛揚之間踏馬而過,薛遠將行程緩至了三天,在第三日的早晨,千里馬奔騰到避暑行宮之前。 行宮的守衛(wèi)們被突然到訪的圣上嚇了一跳。 顧元白裹著一路的風塵仆仆,在薛遠的攙扶下往宛太妃的住處趕去。一路所遇的宮人,要么一臉驚愕,要么滿目悲戚。 等終于到了宛太妃的門前時,那些被他派過來陪伴宛太妃的宗親孩子正圍聚在門外,不知是哪個孩子率先看到了他,驚喜高呼:“皇叔來了!” 顧元白的心一沉。 他忽而走不動路了,從這里往房門里望去,里面只有一片深沉的黑暗。這些黑暗好似有了實體,重得宛若千金,散發(fā)著哀切的意味。顧元白掐了一把手心,告訴自己,你得走。 他推著自己走進了門。 昏暗的房間之中,人數(shù)稀稀。臥房之中的床上躺著一個人,和親王妃坐在床側,正在拭著淚。 被子中的人伸出一只仍然溫潤的手,氣息卻斷得接不上來,“元、白?!?/br> 顧元白的眼瞬息紅了,他上前握住宛太妃的手,“母妃,兒子在?!?/br> “我兒,”宛太妃已經被宮人換上了一身漂亮繁復的衣裳,這身衣裳層層疊疊,繡圖如活了一般精巧,真是哪哪都細致極了。襯得宛太妃溫柔的眼眸,都好似有了幾分回了精神的氣血,“你怎么不聽母妃的話,你是趕了多久、多久來的?” 顧元白張張嘴,卻沒有聲音發(fā)出,他使勁兒咳了下嗓子,終于能說出話來了,“許多日?!?/br> 宛太妃嗔怪地看著他,手指在顧元白的手背上緩緩摩挲,“母妃要走了,不能再叮囑你了,元白,你一定要記得母妃說過的話……” 她說上一句話便要過上許久的時間,屋中不知是誰已經響起了抽泣之聲。顧元白卻覺得眼睛干澀,只看著宛太妃鬢角出幾根發(fā)白的發(fā),她眼旁幾絲笑起來的皺紋。 宛太妃還很年輕,但她的皮囊卻從內到外散發(fā)著沉沉的暮氣。這樣的暮氣rou眼可見,只寫了四個字——油盡燈枯。 “母妃到了黃泉,便能和先帝同jiejie說了,”宛太妃眼中紅了,淚珠順著臉側劃過,滴滴被軟枕吸去,“咱們元白,是個好皇帝,好兒子?!?/br> 顧元白握緊著她的手,咬著牙壓抑住喉嚨里的哭意。 宛太妃說完了這幾句話,就有些累了,她轉頭看著顧元白,費力地抬手,擦去顧元白臉上的灰塵,“母妃下葬那日,你不準來?!?/br> 顧元白吐出一個字:“不。” 宛太妃想說說他,但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她不說話了,眼中露出回憶的神色,母子兩人的手緊緊握著,過了不知道有多久,宛太妃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氣。 顧元白抵著她的手,極緩極緩地眨著眼,“母妃?!?/br> 宛太妃沒有出聲。 顧元白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吸氣呼氣,呼吸聲都在顫抖。他從宛太妃的手上抬起頭,便見到宛太妃雙目緊閉,好似睡過去的面容。 手中一顫,宛太妃的手從顧元白的手指上滑落離開,重重捶打在床褥之上。 宛太妃薨了。 顧元白只覺得呼吸都要停了。耳邊的哭聲驟然響起,又好似隔了千山萬里般的那般遙遠,面前好像有人上前來勸,“圣上,放手吧?!?/br> 放什么? 心口驟然疼痛了起來,顧元白滿頭大汗地捂著胸口,周圍的喊聲突然響亮,震耳欲聾地鉆到顧元白的耳朵里。顧元白卻難受,呼吸粗重,眼前發(fā)黑。 薛遠道:“圣上!” 顧元白最后一眼便是他扭曲猙獰的緊張神色,那之后,黑暗襲來。 * 圣上暈倒了。 整個行宮之中的御醫(yī)聚在殿中一一把脈,每個人的神經都緊緊繃起,薛遠站在床尾,看著床上的人雙目血紅。 追著圣上的侍衛(wèi)們終于到達行宮了,他們腳步匆匆地沖了進來,大批大批的人填滿了整個宮殿,讓人連喘息都覺得困難。 他們騎得是良馬,趕不上千里馬的速度,又走的是官道,即便是比薛遠還要疲憊的日夜趕路,但還是晚了有兩個時辰,就這兩個時辰內,圣上就暈倒了。 侍衛(wèi)長看到薛遠就想要沖上去揚拳,但拳頭還未揚起,又挫敗落下。 薛遠帶圣上來見宛太妃最后一面是錯的嗎? 如果不來見宛太妃最后一面,如果聽到了宛太妃抱憾薨了的消息,圣上就不會這樣了嗎? 會這樣,甚至要比這樣更加難過。 侍衛(wèi)長鼻音沉重,“薛大人,圣上暈了幾個時辰了?” 薛遠好像沒有魂了一樣,過了許久許久,他才從鈍疼的心臟中回過神,沙啞道:“一個半時辰?!?/br> 侍衛(wèi)長又問:“御醫(yī)有說些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