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七不疑有他，捧著手爐樂呵呵地走了。

    夏花等他走遠(yuǎn)，飛速瞥了紅五一眼。

    紅五立刻抬手向四周打了個手勢，馬車周圍的護衛(wèi)如潮水般散去。

    而靜悄悄的馬車內(nèi)，除了夏朝生的咳嗽聲，就是穆如歸刻意放輕到幾乎聽不見的呼吸聲。

    穆如歸的手還攬在他的腰間，舍不得松也不敢松。

    夏朝生咳得那樣厲害，狹長的狐貍眼里氤氳著薄薄的水汽。

    他伏在他的臂彎里，不停地顫抖，仿佛要將心肝脾肺一氣咳出來，聲勢浩大，撕心裂肺。

    “九叔……”偏偏夏朝生還要說話，纖細(xì)的五指揪住了穆如歸的衣袖。

    穆如歸神情一肅，目光落在馬車內(nèi)已經(jīng)被打開的食盒上——模樣精巧，一看就是東宮的手筆。

    他的理智在清醒于迷茫中來回游走，最后被食盒帶回現(xiàn)實。

    果然，夏朝生心里只有太子。

    他備下的那份膳食，被黑七吃了吧？

    穆如歸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疼痛與麻木姍姍來遲，耳邊再次傳來夏榮山的冷哼，五皇子的譏笑，還有穆如期“善意”的叮囑。

    ——九皇叔，謝謝你替我照顧朝生……

    穆如歸忽地燙到一般，將夏朝生輕輕推開。

    “你想見太子？”他化為一座沉甸甸的山，遮住了所有微光，嗓音干澀，“快馬加鞭，明日能趕上他的儀仗?！?/br>
    “我不……”夏朝生一愣，伸手欲再抓穆如歸的衣袖。

    穆如歸卻已倉惶跳下馬車，生怕自己流露出絲毫的不舍。

    紅五和黑七緊跟其上。

    “王爺?！奔t五眉頭緊鎖，說得卻不是夏朝生之事，“白六回來了?！?/br>
    白六是穆如歸安插在穆如期身邊的暗線。

    早年，穆如歸心系夏朝生，又苦于夏朝生眼里只有穆如期，便派了暗線，暗中探查太子為人，想著，若是太子品行不端，就付出一切代價將夏朝生搶回來。

    可穆如期禮賢下士，秉節(jié)持重，世人稱贊，后來更是被冊封為太子，主東宮，眼瞧著是良人，穆如歸也就徹底死心了。

    人家情投意合，他去湊什么熱鬧呢？

    因著穆如歸并未做過出格的事，白六一年到頭也不會在穆如歸身邊出現(xiàn)幾次，如今忽然尋來，不止紅五覺得奇怪，穆如歸也覺得奇怪。

    “何事？”穆如歸蹙起了眉。

    “白六傳來消息，說……說太子殿下近一個月來縱情聲色，連前往驪山的儀仗中都有幾名舞姬?！?/br>
    穆如歸聞言，瞳孔猛地一縮，繼而回頭望向夏朝生所在的馬車。

    他那顆死寂的心再次泛起了漣漪。

    19、019

    白六在穆如歸的馬車?yán)?，低聲匯報近些時日太子的異常。

    “是從小侯爺跪倒在金鑾殿之后……”白六蹙眉回憶，“一開始，屬下以為自己看錯了，畢竟前一日，太子殿下還和小侯爺一起，請求陛下收回賜婚的圣旨?！?/br>
    “但第二天，屬下看得真真的，上京最有名的幾個歌姬，都被太子的親信接進了東宮?！?/br>
    “再然后，不僅僅是歌姬，還有清倌，只多不少，全都進了東宮，再也沒有出來?！?/br>
    白六說到這兒，苦笑搖頭：“王爺知道，屬下為了避人耳目，在東宮擔(dān)了個閑職，可就算是這樣，前日還被派去接一個從西域來的胡女。”

    “王爺您看，這是屬下記錄下來的，近些時日出入東宮的人員名單?！?/br>
    穆如歸沒有看白六遞來的密密麻麻的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