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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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們各自和勛貴嫡女結(jié)親,彼此間都能敘上些姻親。再者,眾人在宮中也時有相見的機會,也算熟稔。 二皇子心里冷笑連連,賀祈和江堯各自在心中將二皇子千刀萬剮,不過,面上都是一團和氣。 六皇子今日也來了,目光掃到略顯拘謹?shù)呐岖k身上,便知是怎么回事了。他主動上前,和裴玨寒暄招呼:“沒想到裴玨表哥今日也來了?!?/br> 裴玨在心里給自己暗暗鼓氣。 不管如何,他接了圣旨,就是未來駙馬。以后太子殿下也得叫他一聲姐夫。 裴玨定定心神,拱手行禮:“見過太子殿下?!?/br> 六皇子笑道:“表哥不必拘泥,隨意些便可。待會兒飲宴,表哥坐我身邊便是?!?/br> 堂堂大楚太子,為什么要對你一個裴家庶子如此親近熱絡?還不是因為你要做駙馬了!裴玨,不要慫不要怕。待會兒見了壽寧公主,更不能腿軟。 裴玨一邊笑著應了,一邊默默在心里給自己鼓勁。 …… 女眷們這一邊,也頗為熱鬧。 康寧公主陪著難纏的壽寧公主,大皇子妃和四皇子妃五皇子妃閑話,幾位皇子側(cè)妃自動自發(fā)地湊到了一處。 程錦容和朱啟瑄最是相熟,坐在一處低聲說笑。 朱啟瑄看著程錦容的肚子,羨慕不已:“表嫂有了身孕,還要在宮中當差,實在是辛苦?!?/br> 程錦容微微笑道:“習慣了,倒也不覺辛苦?!比缓螅χ蛉ぃ骸澳愠捎H才幾個月,就急著有孕了么?” 朱啟瑄也沒覺得不好意思,聳聳肩道:“我半點都不急。是我婆婆急得很,每個月都要問我一回。聽聞我月事來了,比我還失望。” 程錦容啞然失笑。 周氏和裴繡坐在一起閑話。裴繡心不在焉,不時瞥裴瓔一眼。 往日未出閣時,裴繡時常欺負這個庶出的jiejie。如今她嫁為人婦,庶姐也做了二皇子側(cè)妃。 論身份,裴瓔倒是比她高了一籌??伤龥]有艷羨嫉恨,反而心生憐意。 二皇子妃貼身丫鬟,被二皇子生生凌~虐至死。二皇子妃心灰意冷,自請去了慈云庵,根本不愿回來。 裴瓔在二皇子府的日子,也可想而知了。 屋里燃著數(shù)個炭盆,眾人都脫了厚重的披風,穿著輕薄的絲襖長裙。裴瓔穿的衣服,領口高高的,袖子也長了些,脖子手腕都被蓋得嚴嚴實實。臉上敷了一層厚厚的脂粉。就這也遮掩不住晦暗的氣色。 那張清秀的臉孔,也清瘦的厲害。 裴瓔似是察覺到裴繡的視線,沖裴繡扯了扯嘴角。 笑容里,沒有喜悅,只有麻木和認命。 …… 眾人各有心思,宴席的菜肴雖然美味,卻無人用心品味。 酒宴后,照例是看戲。 戲才開了頭,康寧公主便借口更衣,和壽寧公主一起離去。 朱啟瑄湊在程錦容的耳邊,悄聲笑道:“壽寧公主去見未來駙馬了?!?/br> 程錦容輕笑一聲,壓低聲音:“大家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裝著不知道罷了。你也別多嘴,看戲就是?!?/br> 這一句看戲,絕對是一語雙關。 朱啟瑄眨眨眼,笑了起來。 裴繡也終于有機會和裴瓔搭話了。 她主動坐到裴瓔身側(cè),輕聲喊道:“四姐。你過得好不好?” 裴瓔身子微微一顫,眼里浮上一層熱氣。不過,她很快就將熱氣逼退,沖裴繡微笑道:“殿下對我很好?!?/br> 裴繡握住裴瓔的手。 裴瓔手一顫,袖口往下滑落,露出了一小截手腕。手腕上有一片駭人的淤痕。 裴繡心里一緊。 裴瓔匆匆抽回手,寬大的袖口將手腕遮了起來。她唯恐裴繡追問,忙笑道:“五妹,今日這出戲好看的很。我們還是看戲吧!” 裴繡如今也懂得克制隱忍了,心中雖然惻然又憤怒,口中卻未再多言。只是悄然伸手,又握住了裴瓔的手。似要借著這樣的舉動,安慰可憐的庶姐。 裴瓔眼眶微熱。 姐妹兩個昔日感情淡漠,如今各自出嫁,倒是彼此憐惜起來。 此時,壽寧公主推開了一扇門。 第五百八十九章 相見(二) 少年年約十六七歲,身著天青色錦袍,頭束玉冠,面容英俊,雙目奕奕。身姿挺拔,有著常年習武特有的英氣。 這個少年,正是永安侯次子,也是壽寧公主未來的駙馬裴玨。 初見未婚夫婿,壽寧公主沒有半分羞臊忸怩,以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裴玨。 壽寧公主的跋扈任性,裴玨早就有所耳聞。對這一幕也早有心理準備。他早已調(diào)整好心態(tài),以臣子見上司的心態(tài)拱手行禮:“裴玨見過公主殿下?!?/br> 長相過得去,聲音也算悅耳,對她態(tài)度恭敬。 壽寧公主憋了幾個月的悶氣稍稍散去,聲音里頗有幾分倨傲:“裴二公子免禮。” 裴玨是庶子,生母早逝,自小就會看嫡母臉色說話行事。壽寧公主的矜傲冷淡,他坦然受之:“多謝公主殿下?!?/br> 站直了身體后,裴玨的目光略略低垂,落在壽寧公主身側(cè)。禮數(shù)周全,可謂無可挑剔。 壽寧公主瞥了裴玨一眼,淡淡問道:“裴玨,父皇圣旨賜婚,還有五個月就是你我婚期。我問你,你可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明明是她要見他,有話要說的人也該是她才對吧! 裴玨沒有和壽寧公主爭辯,略一斟酌,謹慎地答道:“皇上賜婚,我受寵若驚,也深感皇恩。能為公主殿下的駙馬,是我三生之幸?!?/br> “待日后成親,我一定處處以公主殿下馬首是瞻,和殿下一條心。殿下喜歡的,我也喜歡。殿下厭惡的,我一樣厭之?!?/br> …… 未來的駙馬態(tài)度擺得十分端正。以臣子之禮待公主,以后什么都聽公主的。 意欲挑刺的壽寧公主,也挑不出這番話里半點不是來。 父皇為她挑的駙馬,確實不錯。除了庶出之外,也沒什么可挑剔的。她也該滿意了……這個念頭一浮上腦海,她忽然覺得氣短胸悶。一顆心似被用力擰住,一陣陣鈍痛。 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在她的眼前晃動。 不知從何處,隱約傳來一聲嘆息。 阿喬,你真的忘了我嗎? 是誰在叫她? 她到底遺忘了什么? 壽寧公主俏臉驀然煞白,顫抖著以手抱住頭,尖銳凄厲地嘶喊起來。 裴玨耳膜都快被震破了,震驚之余,更多的是慌亂。此時也顧不得什么男女尊卑之別了。他一個箭步?jīng)_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壽寧公主:“公主殿下,你這是怎么了?” “不要碰我!”壽寧公主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推開裴玨,然后踉蹌著后退幾步。再次用手抱住頭,繼續(xù)厲聲嘶喊。 就像一頭受過重創(chuàng)的小獸,歇斯底里又悲慘絕望。 看著這樣的壽寧公主,裴玨心中沒什么懼意,反倒生出一絲憐憫。 永安侯私下已將壽寧公主和元思蘭的過去全都告訴了他,包括壽寧公主曾落過胎,還有因元思蘭的死訊刺激過度患上失儀怪癥等等。 如果不是因為這些,大楚唯一的嫡出公主,怎么會招他一個庶子為駙馬? 說起來,壽寧公主也是個可憐的癡情人。 門驟然被推開,一臉驚惶失措的康寧公主沖了進來,扶住壽寧公主:“皇姐,你這是怎么了?” 裴玨咽下喉間嘆息,快步上前,右手用力在壽寧公主的后頸處來了一記。嘶喊不絕的壽寧公主雙目一黑,昏厥過去。 在門外候著的宮女,忙進來將昏迷的壽寧公主扶到了床榻上。 康寧公主心跳得七上八下,一張臉都白了:“皇姐已經(jīng)很久都沒發(fā)過病了。剛才你和她說了什么?為何她忽然就發(fā)病了?” 裴玨還算鎮(zhèn)定:“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F(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是快些請人替公主殿下看診吧!” 對!先叫太醫(yī)來。 康寧公主勉強鎮(zhèn)定下來,叫來宮女,低聲吩咐幾句。 …… 一炷香后,程錦容隨宮女前來。 康寧公主快步上前,黑眸中滿是急切焦灼:“程太醫(yī),皇姐剛才忽然發(fā)了病。裴二公子情急之下,打暈了她。你快些替她看看吧!” 幸好程錦容今日來了。 壽寧公主患病一事,是宮中隱秘。一直都是由杜提點程錦容師徒為壽寧公主看診。 程錦容輕聲安撫驚慌失措的康寧公主:“公主先別心急,我看看是怎么回事?!?/br> 程錦容聲音不疾不徐,態(tài)度沉穩(wěn)冷靜。坐到床榻邊的椅子上,先為壽寧公主診脈??祵幑魑蓙y的心跳慢慢恢復如常。 程錦容診脈后,問裴玨:“裴二公子和壽寧公主說了什么?一一說來,不要隱瞞?!?/br> 裴玨低聲將剛才的一幕道來:“……我就說了這幾句話。壽寧公主似怔忪了片刻,忽然就抱頭痛呼起來?!?/br> 程錦容略略皺眉。 看來,壽寧公主失去的記憶,被似曾相似的一幕激發(fā),所以才會再次發(fā)病。在這之前,壽寧公主已經(jīng)半年多未曾發(fā)過病了。 程錦容沒有多言,取出金針,為壽寧公主施針。 細長的金針,一根根地落在壽寧公主的頭臉脖頸處,看著頗有幾分心驚。 裴玨沒有告退,默默地站在床榻外六尺處,注視著面色慘然的壽寧公主。憐意再次襲上心頭。 這世間,人人都有不如意之處。他早早沒了親娘,在嫡母手下討生活。不情愿地被父親抬舉,和嫡出的兄長打擂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