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后目光一掃，掠過五皇子妃消瘦了許多的臉頰，淡淡問道：“鄭氏，你在慈云庵里過得如何？”

    夏日沒有冰盆，冬天沒有炭盆，穿的是粗布麻服，吃的是粗茶淡飯，連口葷腥都沒有。每日抄寫佛經(jīng)，日子枯燥乏味，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這一年，她真不知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

    五皇子妃心里瘋狂吐槽，面上卻感恩戴德：“兒媳在慈云庵里吃齋念佛一年，心中雜念全消。想起往日的行徑，兒媳著實羞愧。以后，兒媳一定好好孝敬父皇母后，照顧好殿下的衣食起居，絕不敢再有行步差池?！?/br>
    五皇子面無表情地瞥了五皇子妃一眼，心里呵呵一聲。

    我信你才有鬼！

    裴皇后又問起了二皇子妃：“江氏在庵堂里如何？”

    同在慈云庵里吃齋念佛的二皇子妃江敏，實在是個怪胎。那等孤寂又清苦的日子，二皇子妃竟過得十分安然。這一回，明明可以和她一同回來，二皇子妃卻不肯，繼續(xù)留在了慈云庵里。

    簡直傻得透頂！

    也不想想，二皇子府也有了側(cè)妃。自己不回來，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別人？

    五皇子妃心里再次瘋狂吐槽，微笑著應道：“二皇嫂一心念佛，十分虔誠，兒媳自愧不如。”

    二皇子心里冷笑一聲。

    衡哥兒在椒房殿里養(yǎng)著，深得帝后喜愛。也令他的處境緩和了許多。

    他身邊不缺人伺候，又有了更柔順更聽話的側(cè)妃裴瓔，怎么折騰都不敢吭聲。

    江敏不想回來，就一直在慈云庵里待著吧！

    第五百八十七章 任性

    新年元日，眾誥命夫人按著慣例進宮覲見皇后。

    天不亮就要起，寒冷冬日地在宮門外等著，再進椒房殿等候。覲見后賜宮宴，宮宴里的菜肴是早就備好的，在開宴時已經(jīng)沒了熱乎氣，吃進口中沒什么滋味。眾人也不便在宮中大吃大喝，各自動幾筷子罷了。

    宮宴后，宮中歌姬舞姬獻歌獻舞。眾誥命夫人也唯有再此時，才能稍稍松口氣，低聲說笑幾句。

    這幾個月來，永安侯府是非不斷。永安侯夫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也成了眾誥命夫人關(guān)注的焦點。

    永安侯夫人在進宮前，就被永安侯“提點”警告過。心中再郁悶不暢，也要裝得若無其事，擠出笑容來。

    以永安侯夫人的心意，恨不得立刻給裴璋另尋一門好親事，狠狠回擊心盲眼瞎的靖國公府。也能洗刷裴璋被退親的羞辱。

    奈何永安侯對裴璋不聞不問，裴璋也對親事冷冷淡淡。她一個人情急也沒用，只能耐著性子，等風聲過去了，再為兒子尋摸親事。

    可恨可惱的是，要找一個比葉三小姐門第更高更優(yōu)秀出眾的，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能和靖國公府門第相提并論的，整個京城也找不出幾家來。

    平國公府唯一的嫡女嫁做了大皇子妃，衛(wèi)國公府倒是還有適齡的閨秀，卻是庶出。晉寧侯府和永安侯府素來不對盤，不必考慮。平西侯府的朱啟瑄嫁到了鄭家。鎮(zhèn)遠侯府的嫡女才十歲……

    永安侯夫人目光掃了一圈，越盤算越焦慮。

    勛貴侯府沒有合適的，要不然，也學葉家那樣，和文臣結(jié)親？

    宮宴散后，眾誥命夫人一一告退離宮。

    永安侯夫人被留了下來，等著裴皇后單獨召見。這份別人羨慕不已的風光，卻令永安侯夫人心驚膽戰(zhàn)。

    不知何時起，她懼怕進宮，也不敢單獨見裴皇后了。

    等了小半個時辰，宮女將她領(lǐng)著進了偏殿里。

    永安侯夫人一抬眼，見到了裴皇后身側(cè)的壽寧公主，提在嗓子眼的一顆心終于緩緩落回原位。

    ……

    永安侯夫人不想見裴皇后，裴皇后對永安侯夫人更是厭惡至極。

    今日宣召永安侯夫人，是為了壽寧公主。

    定了親事后，壽寧公主心里頗覺委屈。她沒能耐改變宣和帝的心意，便時不時地在裴皇后面前哭一場。

    裴皇后不勝其擾，索性召了永安侯夫人來：“壽寧和裴玨定下親事，皇上也令禮部擇了婚期吉日，就在五月初十。”

    “壽寧，你有什么話想問，直接問你舅母便可?！?/br>
    壽寧公主一臉不情愿，張口問道：“舅母，裴玨比我小了兩歲。小六說裴玨性情謙和，是也不是？”

    永安侯夫人根本沒心情夸贊裴玨。

    不過，親事已經(jīng)定下，再無更改的可能。她不得不捏著鼻子說了裴玨一通好話：“是，裴玨溫和有禮，對父母孝順恭謹，對兄長也十分尊敬，從小就讀書習武，也算的上是文武雙全?！?/br>
    咦？

    怎么越夸越順口了？

    永安侯夫人心氣不順，又補了一句：“比起阿璋來，差的也不算太多?！?/br>
    裴皇后瞥了永安侯夫人一眼。

    永安侯夫人心里一涼，清了清嗓子，迅疾改口：“我剛才是在說笑。其實，裴玨十分出眾，堪為駙馬。公主殿下就放心吧！”

    壽寧公主聽了這番夸贊，心氣稍平：“他長相如何？”

    沒等永安侯夫人張口，壽寧公主又道：“不用和裴璋表哥相比，我就想知道，他和朱啟玨相比如何？”

    永安侯夫人：“……”

    感情壽寧公主是不忿自己的駙馬不及康寧公主的駙馬。

    不說別的，只庶出這一條，就足以令壽寧公主心氣郁結(jié)不順了。

    裴皇后淡淡道：“你實話實說便可?！?/br>
    永安侯夫人定定心神說道：“朱駙馬生得面容俊俏，猶勝女子三分。裴玨相貌英挺，和朱駙馬不是同一類型。不過，絲毫不弱于朱駙馬?！?/br>
    壽寧公主心氣又順了幾分，轉(zhuǎn)頭看向裴皇后：“母后，大婚前，我想見裴玨一面?！?/br>
    裴皇后眉頭微皺：“你身在宮中，豈可如此輕率孟浪?！?/br>
    朱啟玨和康寧公主婚前見面，是因為朱啟玨在宮中當差的緣故，“湊巧”之下碰了面。裴玨無官無職，又是外男，怎么能擅自進宮？

    壽寧公主猶自不死心：“他不能進宮，我出宮總可以吧！永安侯府是我的舅家，又不是外處。我去永安侯府一趟總行了吧！”

    裴皇后面色微沉：“胡鬧！你和裴玨被賜婚，婚期都定了。現(xiàn)在去未來夫家，成何體統(tǒng)！萬萬不可！”

    裴皇后一沉下臉，鳳威赫赫，永安侯夫人不敢抬頭直視。

    壽寧公主也不敢吭聲了，心里卻想。母后不讓我去永安侯府，那我就換個法子好了。

    ……

    宮中每日都有宮宴，壽寧公主第二日見了康寧公主，拉著她低語一番。

    康寧公主有些為難，想張口婉拒。

    “這點忙，你也不愿幫我嗎？”壽寧公主見康寧公主遲遲不應，頓時惱了，立刻撂了臉色。

    康寧公主性子柔順，自小被壽寧公主欺壓慣了，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皇姐別生氣，我?guī)湍憔褪橇恕！?/br>
    壽寧公主這才轉(zhuǎn)嗔為喜：“這還差不多?！?/br>
    康寧公主心中苦笑不已。

    傍晚回府，康寧公主苦著一張臉。

    朱啟玨見狀心疼不已：“怎么了？是不是壽寧公主又欺負你了？”

    康寧公主長嘆一聲：“皇姐想見裴二公子一面。母后不準她去永安侯府，她就找上了我。讓我借著新年宴請的名義，邀她來我的公主府。然后，你私下去請裴二公子來做客?！?/br>
    “我不答應，她就撂臉色不高興。我沒辦法，只好答應了?！?/br>
    朱啟玨：“……”

    康寧公主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軟，太好拿捏了。

    “這事要是被父皇母后知道了，定會叱責你?！敝靻k皺起眉頭：“這可是吃力不討好的事。”

    康寧公主苦著小臉：“那怎么辦？皇姐盯著我，我總不能不理?！?/br>
    朱啟玨也嘆了一聲：“算了，我來安排吧！”

    第五百八十八章 相見（一）

    康寧公主一臉愧疚：“對不起，我沒和你商議，就應了皇姐?！?/br>
    朱啟玨伸手，將康寧公主攬入懷中，笑著安撫道：“說起來，也不是什么大事。定了親事，婚期也定了，未婚夫妻見上一面也無妨。去年上元節(jié)，我還大著膽子和你賞了一晚的花燈，父皇母后也沒怪罪?！?/br>
    壽寧公主頭痛的惡疾已經(jīng)好了?？烧l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受什么刺激，忽然發(fā)病什么的。

    要是在康寧公主府里鬧出了亂子，夫妻兩個都要被叱責吃掛落。

    康寧公主也不傻，自然知道其中的風險，輕聲嘆道：“其實，我覺得皇姐也怪可憐的?！?/br>
    “當年，韃靼太子進京，父皇令皇姐和親韃靼太子?；式銓υ继m一片情深，沒曾想，韃靼大舉起兵，進犯邊關(guān)。父皇對元思蘭動了殺心?！?/br>
    “元思蘭死得倒是痛快，皇姐卻被他的死訊刺激得神智失常。她頭痛發(fā)作時的樣子，我看了都覺害怕。”

    “皇姐忘了以前的一切，也是好事。不然，她根本活不下去。”

    “我自小到大，處處讓著她，被她欺負是常事?？伤F(xiàn)在這副樣子，我對她只有憐憫同情，委實不忍心怪她?！?/br>
    “你呀，就是太善良了?！敝靻k笑著親了康寧公主一口。

    康寧公主小臉一片嫣紅。

    天寒地凍，小夫妻兩個攜手回了寢室。

    ……

    從初三之日起，已經(jīng)開府的一眾皇子公主輪流設(shè)宴。

    初三是在大皇子府，初四輪到二皇子，康寧公主年齡小，排在四皇子五皇子后面，便在初七這一日設(shè)了小宴。

    只請裴玨一人太過惹眼，朱啟玨索性將自己的一干好友都請了來。新年期間，御前侍衛(wèi)們可以輪流休假。朱啟玨設(shè)宴相請，眾人無不欣然應下。

    初七這一日，程錦容也隨賀祈一同來了康寧公主府。

    江堯葉凌云鄭清淮也各自領(lǐng)著妻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