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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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袀定定心神,讓了開來。賀祈也沒客氣,掀起門簾進了營帳。目光一掃,將不大的營帳看入眼底。 除了一張窄榻,只有一桌兩椅,另有一個放衣服的箱子。用簡陋兩個字來形容,再貼切不過。 昔日春風得意鮮衣怒馬的平國公府二公子,如今就和軍營里普通的軍漢一樣。唯一的特殊待遇,就是一個人能獨住傷兵營帳,還算清凈。 賀祈神色自若地坐了下來,隨手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水是溫的,里面連個茶葉沫子都沒有。 賀祈也不計較,喝了一口說道:“二哥以前最喜歡喝茶,白水哪里喝的慣。以后我讓人送一些茶來?!?/br> 緊緊束縛住賀袀的無形枷鎖,忽然間散去。 賀袀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正好和賀祈面對面:“不用了。這一年來,不習慣也習慣了。在軍營里,能吃口熱乎的喝上熱水,都是好的了。我哪里還有從前那些講究的臭毛病!” 他在斥候營里待了半年,每次騎馬進草原,都是帶些干糧和冷水就出發(fā)。有時候三兩天能回軍營,有時候要五六天甚至更久。能吃上一口熱饅頭喝上熱粥,都很難得。 一開始他是真的不習慣,日子格外難熬。不過,在生死之間淌過幾回,想不豁達都不可能。 賀祈深深看了賀袀一眼:“二哥,你變了很多?!?/br> 賀袀自嘲地笑了一笑:“往日我自恃甚高,憋足了勁想壓你一頭,甚至肖想世子之位?,F(xiàn)在想來,真如一場噩夢?!?/br> “父親帶我來邊關,讓我進斥候營。一開始,我滿心怨氣,恨父親心狠,也恨你不肯為我求情?!?/br> “直到那一回,我們斥候營被突襲……” 賀袀目中閃過痛苦和悔恨:“我們只有一百多個人,韃靼騎兵卻有千人。他們來勢洶洶,且都是擅長騎射的精兵,我們?nèi)f萬不敵。” “為了傳遞消息回軍營,所有人拼死殺敵,為幾個送信的斥候殺出血路。到最后,我們那一隊人,只有幾個活了下來。其余人都死了。” “按著斥候營的慣例,回軍營送信的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兵。因為,老兵們經(jīng)驗豐富,逃生的機會更大。我是唯一的例外。因為,我是賀大將軍的兒子,是平國公府的二公子?!?/br> “為了掩護我逃走,他們半點不顧惜自己,有的被亂箭射死,有的被刀砍死,最慘的是掉落馬下,被馬匹踐踏身亡?!?/br> 說到這兒,賀袀的聲音顫抖起來,眼眶也隱隱泛紅。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現(xiàn)了那血光漫天的一夜。 他似是在和賀祈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人人都只有一條性命。到了戰(zhàn)場上,大家拼力廝殺,誰的命又比誰高貴?” “如果我不是姓賀,那一夜,我早已死了?!?/br> “父親恨我不爭氣,平日對我不管不問。可人人都知道,我是父親的兒子。到了生死關頭,我才僥幸撿回了一條命?!?/br> “從那之后,我就想明白了。我被富貴沖昏了頭,被權(quán)勢迷了心,做了不該做的事,犯了不該犯的錯。以后,我要做個堂堂正正的賀家兒郎。寧可死在戰(zhàn)場上,也不茍活?!?/br> “三弟,我犯下大錯!我欠你一聲對不起?!辟R袀站起身來,紅著眼,深深躬身:“三弟,對不起!” …… 前世那個趾高氣昂輕蔑冷笑的賀袀沒了,在他眼前的,是滿心懺悔幡然醒悟的二堂兄。 賀祈心中百味雜陳,久久無言。 賀袀就這么維持著躬身賠禮的姿勢。 良久,賀祈才呼出一口氣:“二哥,過去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從今以后,我們誰都別提了。你還是我二哥,我還是你三弟?!?/br> 賀祈這么說,便是真的原諒他了。 賀袀眼眶又是一熱,兩滴淚水滾落。他很快克制住自己,站直身體,啞聲道:“你這般寬宏大度,真令我羞愧汗顏。” 賀祈看著賀袀,緩緩道:“二哥,你有一個好父親?!?/br> 賀袀苦笑著嘆了一聲:“我之前滿心怨氣,甚至恨我父親?,F(xiàn)在我也當?shù)耍m然還沒見過孩子,卻是滿心歡喜,希冀著他長大以后有出息。要是他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我不知會何等失望難過?!?/br> 做了父親,才能體會到當?shù)男那榘。?/br> 賀祈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不語。 賀袀依舊敏銳,看了賀祈一眼:“三弟,你剛才說我有一個好父親是何意?莫非是對大伯父有什么不滿?” 他曾對父親懷著希冀和期待,受到的卻是漠視和冷待。那種被放棄被拋棄的失落和痛苦,只有他自己清楚。 這個心結(jié),他無法釋懷。至少,現(xiàn)在還不能釋懷。 賀祈避重就輕地說道:“沒什么不滿。只是,我和父親多年未見,頗為生疏。到一起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賀袀不再多說,轉(zhuǎn)而問道:“韃靼太子已經(jīng)進了軍營。不知什么時候會令他上陣‘勸降’?” 賀祈目中閃過冷意,淡淡道:“兩軍交戰(zhàn),他就該派上用場了?!?/br> 天寒地凍,不宜行軍打仗。最近一段時日,戰(zhàn)事不算頻繁。 賀袀略一點頭。 就在此時,營帳外響起一陣喧嘩聲,不知是誰喊了起來:“韃靼騎兵突襲軍營!” 第四百四十二章 突襲 大軍軍營駐扎之地,有重兵層層把守。所謂突襲軍營,當然也是不可能的。隔了八十里地,就驚動了巡邏探哨的士兵。這些士兵一邊抵擋韃靼騎兵,一邊火速傳信回軍營。 前來突襲軍營的韃靼騎兵數(shù)量不多,約有兩千左右。 中軍兵力充足,加上平西侯帶來的士兵,加起來四萬有余。區(qū)區(qū)兩千韃靼騎兵,送上門來就是一盤菜。 平國公立刻點了一萬邊軍,親自率兵迎敵。將這一伙來突襲軍營的韃靼騎兵殺得潰敗。不過,這些騎兵落了下風,也不肯逃,大有血戰(zhàn)到死的意味。 這場仗,從早上打到了晚上,殺得血流成河。 兩千韃靼騎兵沒有一人逃走,更沒人投降,幾乎被殺的干干凈凈。 邊軍也死傷頗重。戰(zhàn)場里遍地尸首,猶如地獄修羅場。鮮血浸入地面,濃烈的血腥氣令人聞了作嘔。 這一場仗,堪稱慘厲。 不知多少傷兵被抬著進了傷兵營帳,所有軍醫(yī)都忙得恨不得多生兩只手出來。 …… 平國公打了勝仗,面上卻沒有一點喜色,沉著臉坐在營帳里。身上的軟甲被褪去,露出左胳膊。左胳膊上赫然有一處箭傷。 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平國公親自領兵上陣,韃靼騎兵也不是傻瓜,拉弓射箭盡往帥棋這邊招呼。平國公左胳膊就中了一箭。 萬幸這一箭沒有毒,而且是從胳膊上擦了過去,傷勢不算重。 程望手腳利索地為平國公看診治傷,敷藥包扎。 站在一旁的賀大郎滿眼關切滿面憂色:“程軍醫(yī),父親的傷沒有大礙吧!” 程望一邊低頭包扎,一邊張口道:“雖是輕傷,也不能輕忽。一個月之內(nèi),不宜用力?!?/br> 一個月的時間還好,不算太長。 賀大郎頓時松了口氣。 賀祈也在一旁。不過,他并未出聲。相比起滿面憂色的賀大郎,賀祈的反應就顯得冷淡了。 平西侯和賀淞一并皺著眉頭。尤其是賀淞,臉色沉肅凝重:“大哥今日太過沖動了,怎么能親自領兵上陣?” 平西侯也有些不滿:“堂堂邊軍統(tǒng)帥,就該坐鎮(zhèn)中軍安定軍心。領兵殺敵這等事,交給我就是了?!?/br> 平國公面色泛白,口氣卻硬得很:“韃靼騎兵竟敢突襲我中軍軍營,我豈能輕饒了他們!自是要親自領兵殺敵,讓他們有來無回!” 賀淞瞥了平國公受傷的胳膊一眼:“大哥胳膊受傷一事得保密,不能傳出去,免得動搖軍心。” “正是?!逼轿骱钫f話就沒那么客氣了:“就在中軍的地盤上,殺敵兩千,邊軍傷亡也近兩千。主帥還受了箭傷。這等事要傳出去,也太滅中軍的威風長敵人氣勢了!” 平國公:“……” 被自家兄弟和大舅兄數(shù)落,平國公身份再尊貴,也只能受著了。 賀淞替自己兄長辯駁:“這些韃靼騎兵,顯然是沖元思蘭來的。本來就是韃靼軍營里挑出來的死士,一個個不要命也不惜命。也就是大哥領兵,能將這兩千騎兵壓制住,還殺得干干凈凈。換了別人,定然死傷更重!” 這倒也是。 平西侯總算住了嘴。 元思蘭來邊關‘勸降’韃靼騎兵一事,早已傳到了韃靼人耳中。韃靼可汗心中憤怒,可想而知。 不管如何,元思蘭到底是韃靼太子。現(xiàn)在卻甘愿為大楚驅(qū)使,前來邊關擾亂韃靼軍心。韃靼可汗怕是生吃了元思蘭的心都有。 兩千韃靼騎兵突襲軍營,和送死沒什么區(qū)別。不過,總能鼓舞韃靼騎兵的士氣,振奮軍心。 平國公目光閃動,緩緩說道:“今日戰(zhàn)事匆促緊急,無暇將元思蘭帶進戰(zhàn)場。明日大軍出征,將元思蘭帶著一同前去,讓他站在高處,高聲‘勸降’!” 元思蘭一來邊關,韃靼的軍心已經(jīng)亂了。既如此,更要乘勝追擊! 平西侯立刻道:“明日我領兵!” 賀淞張口遲了一步,也不和平西侯爭搶,點頭附和:“平西侯驍勇無雙,由他領兵出擊,確實最合適?!?/br> 平國公這一受傷,至少一個月不能領兵。論身份論能耐,接下來就得屬平西侯了。 平國公略一權(quán)衡,點頭應了。 一直一言不發(fā)的賀祈,忽地張口道:“舅舅,我明日也隨你一同上陣!” 眾人一驚。 平國公反射性地擰起眉頭,看向賀祈:“不妥!” 賀祈抬眼回視:“敢問父親,有何不妥?” 平國公按捺住心里的不快,沉聲道:“你如今是御前侍衛(wèi)統(tǒng)領,不是邊軍武將!皇上命你隨行守護韃靼太子,并未下旨讓你上陣殺敵?!?/br> 賀祈淡淡道:“父親所說有理,我不是邊軍武將,無權(quán)領兵?!?/br> 平國公眉頭略一舒展,就聽逆子又說了下去:“不過,我也沒打算領兵沖鋒殺敵。我是想跟在舅舅身邊,做舅舅的親兵。以我的身手,做一個親兵應該綽綽有余吧!” 平國公:“……” 這個混賬!自己不讓他上陣,是憂心他的安危。他就非要和自己這個老子對著干! 平國公被頂?shù)眯母畏尉闾?,面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兒去?/br> 平西侯和賀淞對視一眼。他們兩人這時候要還看不出父子兩個不和,就白活這么多年了。 平西侯咳嗽一聲,打起了圓場:“三郎,我身邊的親兵多的是,不缺你一個。你父親受了傷,依我看,你還是留下伺疾吧!” “父親受傷一事,不宜宣揚。我要是留下伺疾,豈不是令人起疑?”賀祈用之前賀淞說過的話堵住了平西侯的嘴:“再者,元思蘭為人狡詐陰險,帶著他上陣,一定要百般提防。我和他打交道最多,還是我盯著他最合宜?!?/br> 這個理由確實很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