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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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程錦容,無疑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大楚少女。 白如玉的臉頰,青絲如墨,唇紅如丹。最美的,是那雙黑亮的眼眸。他在看她,她竟然也在看著他,黑眸如風(fēng)起漣漪,泛起復(fù)雜的光芒。 …… 在元思蘭看來,這是他們第一次相見。 對程錦容而言,只隔了幾個月而已……眼前的青年男子,比她記憶中的韃靼太子年輕了幾歲,滿面微笑,看來溫和無害。 只有她清楚,這個看似溫文爾雅的青年男子,是何等心狠手辣殘忍無情。 程錦容定定心神,扶著裴皇后入座。 “思蘭見過舅母,”元思蘭拱手行禮:“今日是舅母生辰。思蘭也為舅母準(zhǔn)備了生辰賀禮,禮雖輕,卻是思蘭的一片心意。請舅母笑納!” 說完,命內(nèi)侍將生辰賀禮呈了上來。 竟是一張完整的白虎虎皮。 白虎極為兇猛,也十分罕見,要獵白虎,本就不是易事。這張虎皮十分完整,皮毛上竟連一處損傷都沒有。 裴皇后有些驚訝,下意識地看了元思蘭一眼:“這虎皮為何如此完整?” 元思蘭挑眉一笑,正要回答,一個清亮悅耳的少女聲音響起:“獵虎之人,以毒箭射入白虎雙目中。白虎被傷雙目,本不致死,是因毒發(fā)身亡。如此,便能活剝一整張虎皮,絲毫無損。” 裴皇后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錦容,你怎么會知道?” 程錦容微微一笑:“些許小事,一猜便知?!?/br> 元思蘭:“……” 怪不得壽寧公主一提程錦容,便是那副嫉恨不已的丑陋模樣。 這位程醫(yī)官,確實不同凡響! 壽寧公主也是少見的美人,出身尊貴,明艷動人。只是,人比人氣死人。和聰慧堅韌的程錦容一比,壽寧公主頓時黯然無光。 元思蘭目光一閃,笑著說道:“猜得沒錯,這張虎皮,確實是這般獵來的。” 然后,恭聲對裴皇后說道:“我的母親一直體弱畏寒,韃靼人住在帳篷里,到了冬天,天氣寒冷,要靠皮毛御寒。我以此法獵過兩只虎,一張虎皮獻(xiàn)給了母親。另外這一張,我特意帶到了大楚?!?/br> “今日,我將這張虎皮獻(xiàn)給舅母。望舅母鳳體安康?!?/br> 裴皇后心情有些復(fù)雜,淡淡道:“你一片心意,本宮收下了。” 如果不是聽程錦容說過元思蘭的真實面目,怕是她也會被元思蘭這副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模樣所迷惑。 菘藍(lán)上前,從內(nèi)侍手中接了虎皮。 裴皇后隨意瞥了一眼,并未表現(xiàn)出什么歡喜雀躍,命菘藍(lán)將虎皮收進(jìn)庫房。 元思蘭心里是否失望,無人知曉。面上卻是一派安然從容的笑意:“思蘭叨擾了,就此告退。改日再來向舅母請安?!?/br> 裴皇后略一點頭,吩咐青黛:“你代本宮送一送太子?!?/br> 元思蘭一口一個舅母喊的親熱??上?,她沒有虛與委蛇的心情。 元思蘭拱手作別,離去前,似有意無意地看了程錦容一眼。 …… 第一百八十章 賜婚(一) 臨近傍晚,宣和帝駕臨椒房殿。 內(nèi)侍來傳口諭,裴皇后面露微笑,目中卻閃過一絲陰霾。 這段時日,宣和帝來椒房殿的次數(shù)頗為頻繁。裴皇后心里添了一層隱憂。偏偏,這隱憂不便訴之于口。 便是對著程錦容,她也難以啟齒。 程錦容對裴皇后的心思了然于心,借著上前攙扶的動作,安撫地看了裴皇后一眼,輕聲道:“娘娘一病數(shù)年,如今雖漸有好轉(zhuǎn),鳳體依舊虛弱。少說也得將養(yǎng)一年半載。” 裴皇后眼睛微微一亮。 是?。∫责B(yǎng)病為由,少說也能拖上一年。這一年內(nèi),總能想出辦法來應(yīng)對。 裴皇后定了定心神,行禮相迎:“臣妾見過皇上。” 宣和帝溫聲道:“皇后體弱,不必多禮?!?/br> 裴皇后恭聲謝恩,然后起身,帝后各自入座。 宣和帝特意前來,是有正事和裴皇后商議。宣和帝張口問裴皇后:“今日一眾閨秀,皇后以為誰最出眾?” 裴皇后柔聲應(yīng)道:“皇子們的親事,想來皇上早有主張。臣妾一切都聽皇上的?!?/br> 宣和帝目中閃過滿意之色。 鄭皇貴妃代掌六宮數(shù)年,一顆心被縱大了。近兩年屢屢有些小心思小動作,令人心中不快。 倒是裴皇后,數(shù)年如一日,不攬權(quán)不生事。連二皇子的親事,也未置一詞。 宣和帝聲音和緩了一些:“這里沒有外人,只有朕和皇后?;屎笮睦锵胧裁?,和朕但說無妨?!?/br> “皇后是否屬意裴五小姐?” 人都有私心。永安侯府是裴皇后的娘家。裴皇后想以娘家侄女為兒媳,也說得過去。 裴皇后想也不想地應(yīng)道:“臣妾從無這等念頭?!鳖D了片刻,又輕聲道:“臣妾倒是覺得,衛(wèi)國公府的二小姐端莊沉穩(wěn),頗合臣妾的眼緣?!?/br> 二皇子想娶的是江二小姐,且明確地向她這個“母后”懇求過此事。于情于理,裴皇后都得提上一句。 成與不成,就要看宣和帝的心意了。 宣和帝略一皺眉:“江二小姐今日當(dāng)眾失儀,哪里當(dāng)?shù)闷鸪练€(wěn)二字。” 裴皇后也不辯駁,輕聲應(yīng)道:“皇上說的是?!?/br> 宣和帝沉吟片刻,自己又改了口:“琴弦驟斷,誰都意料不到,倒也不能怪一個姑娘家?!睋Q了別的少女,不知會被嚇成什么樣。江二小姐震驚而不慌亂,這等心性,也是難得了。 裴皇后沒有出聲。 宣和帝想了想,又問了一句:“鄭家姑娘魏家姑娘如何?” 裴皇后應(yīng)道:“皇上看著好,必然是極好的?!?/br> 宣和帝:“……” 鄭皇貴妃的盤算心思太多,令他不喜。裴皇后無欲無求,對選皇子妃之事漠不關(guān)心。倒是省心,心底卻又涌起莫名的惱怒。 宣和帝神色驟然冷了下來,不再多言,擺駕離開椒房殿。 可謂喜怒無常,瞬間翻臉。 裴皇后求之不得,忙起身恭送天子離去。 …… 鐘粹宮。 宮女悄聲稟報:“啟稟皇貴妃娘娘,皇上去椒房殿,不到一炷香功夫,便擺駕離宮?!?/br> 宣和帝性情陰晴不定,隨時發(fā)作。連她這朵“解語花”,一個不慎都會觸怒宣和帝。也不知裴皇后說了什么,令宣和帝惱怒不快。 鄭皇貴妃心念電轉(zhuǎn),低聲問道:“皇上擺駕去了何處?可是景陽宮?還是兆寧宮?” 景陽宮,是魏賢妃的寢宮。 兆寧宮,是顧淑妃的寢宮。 宮女垂著頭,不敢看鄭皇貴妃的面色:“奴婢聽聞,皇上回了保和殿,召了靜雅宮的趙貴人伺寢?!?/br> 靜雅宮里,住著幾個年輕嬪妃。都是兩年前選秀進(jìn)宮。這個趙貴人,既未生育皇子公主,也沒什么過人的家世。更不及鄭皇貴妃的美艷。 唯有一條是鄭皇貴妃比不了的。趙貴人年方十八,正值青春韶華。 鄭皇貴妃面色果然變了,用力握拳,涂著蔻丹的紅色指甲猛地刺入掌心。心里嫉恨的火苗騰地燃起。 宣和帝不算貪念美色。不過,身為天子,坐擁后宮美人,召幸年輕貌美的嬪妃,也不稀奇…… 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選皇子妃之事。她犯不著和一個年輕嬪妃爭寵。 鄭皇貴妃深深呼出一口氣濁氣,故作平靜地吩咐:“本宮也乏了,來人,伺候本宮沐浴更衣歇下?!?/br> 宮女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上前伺候。 這一段時日,鄭皇貴妃的脾氣愈發(fā)暴躁易怒,反復(fù)無常。約莫是婦人到了中年,都是如此??烧l也不敢張口勸鄭皇貴妃宣召太醫(yī)來看診開方。唯有加倍小心伺候。 沒到半個時辰,鄭皇貴妃便發(fā)作了兩個伺候不力的宮女。 這兩個宮女也是倒霉,各挨了一頓板子,被抬回了屋子里。 …… 衛(wèi)國公府。 衛(wèi)國公夫人回府后,便怒斥了江敏一通。江敏哭紅了一雙眼,將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誰也不肯見。 衛(wèi)國公世子夫人心中憂急,為女兒說情:“婆婆息怒,敏兒平日里端莊沉穩(wěn),行事從未出過差錯。此次定是心里壓力太大,太過緊張,才會撥斷了琴弦……” “說得倒是輕巧!”衛(wèi)國公夫人怒道:“娘娘生辰宴,她竟撥斷了琴弦。圣前失儀!皇上心中定然不喜?!?/br> “你倒是說來給我聽聽,要如何補救!” 衛(wèi)國公世子夫人被訓(xùn)斥得面色如土,跪下請罪。 衛(wèi)國公夫人滿心惱怒,揮揮手讓兒媳退下。 晚上,衛(wèi)國公回府。衛(wèi)國公夫人苦著臉將事情的原委道來。 衛(wèi)國公面色不虞。不過,他城府頗深,并未大發(fā)雷霆,淡淡道:“人算不如天算。她沒有這份福氣,也只得作罷?!?/br> “再者,皇上還未下旨,說不定還有一絲轉(zhuǎn)機?!?/br> 衛(wèi)國公夫人嘆了一聲,低聲道:“但愿皇上寬宏大度,不計較敏姐兒的失儀。” 衛(wèi)國公瞥了老妻一眼。 皇上選皇子妃,最重要的是看皇子妃的家世門第,難道只憑美貌才學(xué)?內(nèi)宅婦人,真是目光短淺。 這一日,幾家歡喜幾家愁,不必一一細(xì)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