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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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景安這一腔少年熱血,注定是一場空…… 程景宏的腦海中閃過一個明媚的紅衣少女身影,無聲地悵然暗嘆。 或許是出于同病相憐之故,程景宏難得沒吭聲。任由程景安在心儀的姑娘面前獻殷勤。朱啟瑄待了小半個時辰,才起身離去。 程景安殷勤地送朱啟瑄出藥堂,一回來,正迎上兄長沒什么表情的臉孔。 程景安:“……” 程景安心虛地低下頭。 正午,吃了午飯后,程景宏叫了程景安去后堂說話。 程景安自知理虧,老老實實地站好,等著兄長訓斥。沒曾想,程景宏的態(tài)度異常溫和:“二弟,你是不是心儀朱四小姐?” 程景安騰得紅了臉,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來。 程景宏輕嘆一聲:“我們程家,哪里高攀得上平西侯府?!?/br> 程景安臉上的紅潮退得干干凈凈,沉默片刻,抬眼和程景宏對視:“大哥,你要說的話,我心里都明白。只是,一見她,我心里就歡喜。我也沒敢有什么奢望。我就是想和她說說話……” 程景安心里委屈又難過,接下來的話說不出口了。 “你心里清楚就好?!?/br> 程景宏在告誡提醒程景安,何嘗不是在提醒自己:“齊大非偶,多想無益。好好行醫(yī),待醫(yī)術精進,考進太醫(yī)院后,好歹也有了官身……不過,就是進了太醫(yī)院,也只是九品的醫(yī)士。還是配不上公侯門第的嫡女……” 程景安越聽越不對勁,疑惑地看著兄長:“大哥?你在說什么?我現(xiàn)在這等微末醫(yī)術,哪有可能考進太醫(yī)院?” 回應他的,是一聲嘆息。 …… “大哥叫了二哥去說話,怎么回來以后都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背叹耙诵÷曕止尽?/br> 可不是么? 程景安垂頭喪氣就不必說了,程景宏也是一臉消沉。 程錦容走到程景宏身邊,輕聲問道:“大堂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程景宏掩飾地笑了笑:“還有月余,太醫(yī)院的考試就到了。我連著兩年都未考中,今年是第三次了。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考中?!?/br> 程錦容不疑有他,笑著安慰:“不出三年,大堂兄一定能考中?!?/br> 程景宏打起精神說道:“我到底考過兩次,比你多些經(jīng)驗,正好和你說一說?!?/br> 程景宏半點都不藏私,將自己前兩年考試的經(jīng)歷一一說了:“……太醫(yī)院的考試共有三場。第一場,以醫(yī)理為主。不管報名人數(shù)有多少,只取前一百名?!?/br> 也就是說,第一場,就要淘汰一大半。 程錦容讀過的醫(yī)書極多,又有程望數(shù)年來的細心教導,要過第一場,不成問題。 “到了第二場,考的是診脈開方?!?/br> “考試的時候,會被蒙住雙目,為二十個病患診脈,只憑診脈判斷病因,然后開出藥方?!?/br> 程錦容聽得饒有趣味:“如此考試,倒是有趣。” 程景宏笑著嘆了一聲:“真到了那一刻,你就不覺得有趣了。這二十個病患,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病癥全不相同。而且,是接連不斷地診脈,之后一個時辰內(nèi)開出藥方。既考診脈開方,更考驗一個人的記性。” “不瞞你說,我考了兩年,都是這第二場就被淘汰了。所以,我根本不知第三場要怎么考?!?/br> 怪不得程景宏要來藥堂義診。 行醫(yī)之人,要想醫(yī)術精進,只有不停為病患看診。經(jīng)驗的積累,絕非朝夕之功。便是有少年神醫(yī)之譽的程望,也是在看診行醫(yī)三年之后,才動了進京考太醫(yī)院的念頭。 沒有人相信年少的程錦容能考進太醫(yī)院。 程錦容微微一笑:“多謝大堂兄提醒。” 程景宏見程錦容自信從容,也不再多言。暗暗下定決心,接下來一段時日要潛心溫習醫(yī)書,積極準備考試。 …… 程錦容也未懈怠。每日晚上,吃了晚飯后,便進書房,研讀醫(yī)書整理藥方,忙至深夜。 這樣的日子,過得飛快。 平靜的生活很快就被打斷了。 這一日,永安侯親自來了藥堂。 永安侯每日進宮伴駕,要么就是去軍營。忙起來,幾日不回府是常有的事。程錦容回了程家之后,每次來的都是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露面是第一回 。 永安侯氣勢不同常人,滿目慍怒,威壓外露。 伙計連上前攔一攔的勇氣都沒有。 杜管事認出了永安侯,心里一個咯噔,正要陪著笑臉上前,耳畔響起程錦容的聲音:“杜管事,舅舅是來找我的。” 杜管事轉頭,見到的是程錦容平靜如常的俏臉,心里不由得暗暗欽佩。 永安侯氣勢懾人,他這個一把年歲的人見了,心里都覺惴惴難安。程錦容竟是半點不懼。 程景宏程景安也覺不對勁,一左一右地站在程錦容身側。 永安侯心中滿是驚怒,哪里顧得上兩個毛頭小子,冷冷道:“錦容,我有事要問你。” 程錦容早有心理準備,淡淡道:“舅舅隨我去后堂吧!那里清靜?!?/br> 永安侯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 “大哥,”看著兩人的身影,程景安心中亂跳,莫名的不安:“我怎么覺得,永安侯來者不善?” 程景宏眉頭也皺了起來。想了想,低聲道:“我們也去后堂。一旦有什么異動,我們立刻便能攔下永安侯。” 程景安點點頭應了。兄弟兩個,一同去了后堂,在十四號屋子外數(shù)米處守著。 屋內(nèi),永安侯神色陰沉,語氣中滿是壓抑的不快:“錦容,今日一大早,我接到了你父親的回信?!?/br> “我寫信提親,你父親未應。還說親事隨你自己心意?!?/br> “我問你,你到底是什么心意?” “你一個姑娘家,難道真要去做什么女太醫(yī),以后再不嫁人?” 第一百零六章 撕破(一) 永安侯語氣咄咄,滿是不快。 程錦容眉頭未動,神色淡淡:“是,我確有此意?!?/br> 永安侯:“……” 永安侯銳利的目光幾乎化為實質(zhì),如刀鋒般刮過程錦容姣美細嫩的臉龐:“錦容,你自小和阿璋青梅竹馬。為何現(xiàn)在不愿嫁給阿璋?” 程錦容扯了扯唇角:“我和表哥確實一起長大。不過,這不意味著我就得嫁給表哥?!?/br> “我爹當年遠去邊關,舅舅堅持要將我留在裴家,說會視我為己出。舅舅這么‘疼’我,想來不會挾恩圖報,硬逼我嫁入裴家?!?/br> 永安侯:“……” 程錦容異乎尋常的冷漠強硬,令永安侯驚怒不已。 程錦容堅持離開裴家,可以解釋成羞于留在裴家舉行及笄禮。要考太醫(yī)院,也可以勉強解釋為程錦容想有一番成就。他心中有些猜疑,卻未追根問底。就是因為程錦容遲早會嫁為裴家婦,飛不出他的掌心。 可他萬萬沒想到,程錦容根本不愿嫁給裴璋,程望會果斷地拒了這門親事! 一切的異樣,都指向一個令人驚駭?shù)氖聦崳?/br> 程錦容已經(jīng)知道了“裴皇后”的真實身份! 她怎么會知道當年的隱秘? 知道內(nèi)情的人,只有寥寥幾人。到底是誰xiele密? 程錦容到底想做什么? …… 永安侯直直地盯著程錦容,心中殺意洶涌。 程錦容看著面色陰冷不善的永安侯,目中露出譏削嘲諷:“舅舅這樣看我是何意?我不嫁表哥,不回裴家,莫非舅舅就要沖我下手,硬將我困在裴家不成?” 永安侯右眉動了一動。 熟知永安侯脾氣的人才知道,永安侯這是動了殺心。 “我奉勸舅舅一句,不要輕舉妄動。”程錦容神色淡淡,聲音里透出的冰冷絲毫不遜于永安侯:“否則,我會讓舅舅知道,什么是追悔莫及!” 永安侯怒極反笑:“哦?我倒要問上一問,你會讓我如何追悔莫及!” 程錦容淡淡道:“舅舅如今位高權重,深得天子信任器重。等二皇子被立為東宮儲君,日后登基為帝,裴家就是天子外家。將來或有被封為國公的一日,到那時,裴家就會一躍成為京城最頂尖的勛貴世家。便是平國公,也要稍稍退讓一席之地。” “舅舅費盡心機,將我娘騙進京城,以我為人質(zhì),逼迫我娘做裴婉清的替身。為的不就是位極人臣執(zhí)掌權柄?” “若在此時,忽地曝出裴家犯下欺君大罪的隱秘,舅舅十余年來的心血,豈不毀于一旦?” 永安侯:“……” 永安侯目光亮得可怕,右眉又動了一動。 程錦容看著滿臉陰冷殺氣騰騰的永安侯,竟笑了起來:“舅舅想殺我滅口,可就打錯主意了。我既敢將此事說出口,當然是早有安排?!?/br> “只要我出一點意外,這樁隱秘立刻會傳遍京城,很快就會傳入皇上耳中。到時候,裴家便會有滅族之禍?!?/br> “換了我是舅舅,一定會盼著我平平安安地考進太醫(yī)院,進宮去見我娘?!?/br> 永安侯目中驟然閃過殺氣,很快隱沒眼底:“此事,到底是誰告訴你的?” 程錦容神色未動:“知道這件事的,除了舅舅舅母,就只有宮里的青黛菘藍,還有太醫(yī)院的常院使。對了,還有表哥。舅舅不妨好好查上一查,到底是誰將這樁隱秘告訴了我?!?/br> 永安侯洶涌的怒火,幾乎要沖出胸膛,冷笑連連:“好!好!好!不愧是我裴欽的外甥女!往日是我小看了你!” 這一招離間挑唆,用得正大光明。 他明知是程錦容的離間計,還是無法克制地怒火洶涌。 到底是誰將這樁隱秘告訴程錦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