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的線蟲爆發(fā)，定然要有大量蛋白質(zhì)的供養(yǎng)，這河水里定然干凈不到哪里去……

    方征問索蘭，“清江上游是什么地方？”

    索蘭沉道：“它是大江分出來的支流，從丹山東面往西流過來。它的上游就是大江……”

    “大江”，方征暗自思忖，想必是上古時期的長江某條干流別稱。長江的流向是自西向東。然而這條清江卻因丹山附近東高西低的地勢，從那里xiele道口子，往西南邊流經(jīng)過來。東高西低，不太符合地質(zhì)規(guī)律，難道……

    方征心念一動，忽然問道：“這清江從大江泄出來的洪口，是當(dāng)初崇禹帝治水鑿出來的？”

    從索蘭略有些驚訝表情看，方征明白自己又猜對了。

    索蘭道：“你是在考我嗎？方征，我覺得你應(yīng)該很懂這些吧？”索蘭聽主君推測過方征的來路，誤以為方征是某個有名的部落在戰(zhàn)敗后藏起來、精心培育出來的后裔。方征心中苦笑，他確實懂得很多，但要把他懂得的東西轉(zhuǎn)化成這個世界實際合用的東西。還得經(jīng)過各種驗證推測。

    當(dāng)年大洪水，治水的大禹把肆虐的江水在地形高的地方鑿開泄洪口，沖刷出如今的清江。那么它的上游就是大江主干。這樣的活水中居然有那么多蟲子，到底只是一條支流的問題，還是大江主干道那邊出了什么事？

    木筏駛到河對岸后，那兩個武士猶自沒有摳出東西來，惴惴不安又無計可施，他們互相安慰：“那種蟲子沒事的?！比欢@番話卻沒有實際效果。在兩天后，那兩名誤飲紅蟲的鎧役戰(zhàn)士，就感覺內(nèi)臟火燒似燎，不支倒地，表情漲青無法呼吸，嘴里不斷冒出獻血，抽搐了一會兒就死了。

    索蘭和其他戰(zhàn)士們被震得默然圍了一圈，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幾個士兵正想簡單安葬一下同袍，被綁住嘴的方征吃力地搖著頭。索蘭撕開他的禁制，臉色鐵青：“怎么說？”

    “你們不劃開瞧瞧，那蟲子是怎么致死這人的？而且現(xiàn)在不能用手接觸，不怕那玩意爬出來？”方征搖頭，這上古時代對抗疾病的知識實在太匱乏了?！澳銈儼鸦鸢雅e好?！?/br>
    索蘭凝重吩咐其他人：“找把兵器，按他說的。點火，遠遠看一下。”

    武士找了把長戟戳進那人肚子，才在腹腔劃開一個口，里面就爬出了幾條紅條蟲，還有更多的似乎在他肚里蠕動。他們遠遠探頭，有幾人差點忍不住干嘔起來——那人的內(nèi)臟被蟲啃得亂七八糟。

    方征立刻比他們所有人反應(yīng)更快?！盎鸢褋G過去，燒了。”

    那舉好火把的武士不自覺執(zhí)行，剛丟過去，才意識到好像該聽索蘭而不是方征的。他有些心虛，但看統(tǒng)領(lǐng)表情沒有生氣，才松了口氣。這和從前不同，以前逢蒙“巡查”時曾經(jīng)在一些小禮儀問題上指導(dǎo)過幾個鎧役士兵，回頭他們卻被索蘭嚴厲訓(xùn)誡，“他讓你們做你們就做？除了主君和我的命令，誰都不能聽！”但如今在方征這里破例了，到底是情況更嚴重來不及計較，還是統(tǒng)領(lǐng)甚至自己都沒意識到，對方征會不由自主服從？

    火焰吞噬著尸體，發(fā)出嗶啵嗶啵聲，也把紅蟲燒成灰燼。他們?nèi)绶ㄅ谥茻袅肆硪痪呤w。這幾日的食水更加謹慎。都要仔細檢查過沒有紅蟲蹤跡才敢食用。

    一路上，索蘭本來沿著清江往上游而去，這是丹山對面的道路，沿江駐守著之前她安排在這里留守人員?？墒且贿B找了兩個崗，一個人不見了，另一個人也是飲用清江水后被血蟲啃食，尸體在那接應(yīng)點都臭了，估計超過十天。

    他們面色發(fā)寒，一邊每到一處就用火把處理掉尸體，同時意識到更嚴重的問題——“有多少人要靠這江水過活？”

    “沿岸都是?！彼魈m臉色發(fā)白，“還有，丹陽城……”

    自從上次丹陽城內(nèi)亂后，士兵的嘩變與出走讓這座城池失去了防守力。這里的郡制被裁撤，百姓化整為零生活在附近漁田水澤中。但也有數(shù)萬人賴以這條江為生，也不知死了多少人。

    “不對！”索蘭忽然咄咄眼神如炬盯著方征：“清江下游，連通你青龍嶺的大湖中，冰夷就是那樣游過去的。從那尸體看，這江水出事超過十日了。十日前我還沒到青龍嶺，你們也一直在飲用湖水，為什么沒事?。俊?/br>
    方征略一回想，他雖然推廣了燒水飲用之法，但也有些居民會喝生水，洗滌的水也是生的。但那幾日都沒有匯報水源不干凈的情況。清江連通青龍嶺大湖，也沒有斷流，水的流速肯定比人的腳程快。為什么青龍嶺沒事？

    “或許，這些蟲被冰夷吞吃了呢?！狈秸麟S口一說，后知后覺意識到，說不定真是如此。從前冰夷在清江這一帶時，水質(zhì)沒問題。它一離開，清江里到處都是這種小蟲。而且冰夷在湖中，方征也不知它平時吃什么。自從它遷徙過來后，方征也再也不會給它丟什么“祭品”。上回蟒蛇它倒是吃了不少，但平時搞不好還真是靠水中的蜉蝣生物，就跟鯨魚須濾雜質(zhì)似的進食。所以青龍嶺的水質(zhì)沒問題。

    但冰夷遷到青龍嶺也有兩年多了，水質(zhì)卻是這些時日才爆發(fā)的問題，方征又覺得有其他原因。

    “先繼續(xù)往上游走，反正我們要過大江的?！彼魈m命令道。

    那些武士道，“首領(lǐng)，這周圍的人……”

    “你們四個去通知一下，消息多傳點。能幫就幫一把?！彼魈m深深嘆了口氣，“剩下的人繼續(xù)跟我走，我們要趕緊把這家伙押回陽綸，再匯報給主君。這幾日更要警惕，大江那入口，崇禹帝當(dāng)初鎮(zhèn)的水臺，可別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