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自己暫時……不會暴露身份了。子鋒茫然地想，亦悲亦喜。

    方征身上的魚皮衣已經(jīng)被黑蟲子咬得破破爛爛了。子鋒幫他一起動手把那層衣服混合著毒液和血跡的衣服剝下來，露出方征赤.裸的流線型的胴.體，上面斑斑點點的細小傷口有些顏色還是新鮮的黑色。方征攀住連風的手臂，五指用力地握緊來轉(zhuǎn)移疼痛。他額頭滴下汗珠，隨即他感到兩片溫軟的東西湊在了肩頭的小傷口上。

    “還有些殘留的毒，要處理一下，我?guī)驼鞲绺缥鰜??！弊愉h貼著他的耳邊說。

    和剛才一樣帶著熱度的大片相貼軀體，子鋒從窫窳肚子里爬出來，殼子全都碎了，自然也無從尋找衣物，后來他殺了幾只巨狐猴和地懶，剝了些皮毛草草圍在身上，但仍能感覺到大部分軀干直接相觸的暖意。方征感到連風在他肩頭傷口處吮吸了幾下，皺眉試圖制止道：“你這樣也容易中毒，沒有鹽水消毒，不衛(wèi)生……”

    “沒關(guān)系的?！弊愉h對方征坦白了一個秘密，“很多毒我都不怕了，那窫窳的肚子里，有許多奇怪的東西，我太餓吃了一些……”

    譬如說似玉似蟲的塊rou，又譬如長在體內(nèi)的怪瘤奇蟲，子鋒并不愿意主動去吃那些看上去非常詭異的東西。但他在窫窳身體里困了不短的時間，自然會肚餓。他分不清究竟自己來到了胃部腹部還是其他的器官中，總之自己既沒有被攪碎也沒有被胃酸溶液消化，那窫窳肚子里大部分器官已經(jīng)失去了功能，整個身體像一個巨大的石化迷宮，也不知靠什么來運作，跟正常的新陳代謝很不一樣。里面的東西也千奇百怪?？v然知道隨便吃下去恐怕不妥，子鋒也顧不得那些了。沒想到居然安然無恙。

    但是迫不得已吃掉窫窳肚子里的一些東西后，子鋒發(fā)現(xiàn)身體竟然有了些說不出的改變。剛才沖過來的時候也被那群鹯鳥圍攻咬了，可是他的眼睛卻沒有瞎，身體也沒有中毒的跡象。

    方征稍微放心了一些，深吸一口氣道：“那你就……嘶……”新鮮的傷口接觸到唾液所產(chǎn)生的刺激讓方征倒吸冷氣，但連風是在幫他，他也說不出讓他輕點之類的示弱的話，只是徒勞自苦地咬牙忍耐著。

    子鋒盡心盡力地替他吮出傷口的毒液，他偶爾抬頭注意到方征臉色才發(fā)現(xiàn)方征蹙眉緊皺，似痛苦難挪，子鋒有些著慌，連忙摟緊他哄道，“對不起，征哥哥，我弄疼你了嗎，你不要憋著。”

    “不用管?！狈秸鲝娪卜愿赖?，他一直在連風面前以保護者自居，如今雙眼既失明，又被對方看到如此丟臉又無力的模樣，心臟像被一把銼刀磨著，自暴自棄想懲罰自己，就故意做出無所謂的姿態(tài)，“你趕緊弄?！?/br>
    子鋒眼神暗了暗，繼續(xù)低頭替方征吮著小傷口附近的毒液，方征身上的傷口分布并不均勻，子鋒想要繼續(xù)，方征手快地攔住了他，頗有些狼狽道：“差不多……不用了……”

    “不行，還有毒液沒吸出來，”子鋒把方征的手撥開，方征想重新掩上卻被子鋒摁住，隨即子鋒吮住方征不方便自己處理的細小傷口。其實是被叮咬后最不舒服的區(qū)域。

    “你別——”方征開口被自己嚇了一跳。

    子鋒意味深長道：“征哥哥，你好像不止傷口腫得厲害呢。”

    方征想要把自己在石壁上撞昏過去，他只顧哀嘆自己身體意志的薄弱，緊張又天馬行空地想著一些血氣方剛的理由來為自己開脫，覺得這是自己單方面的過錯。根本看不見子鋒的眼神，那是審視著某種絕美物件的殷紅視線。子鋒從頭到腳地逡巡著。然而只是看著而已，現(xiàn)在還遠不是時候。他不想傷害方征、也不想讓方征難過。

    方征雖然看不見，但他冥冥中似乎感應(yīng)到什么，回想起水中的事，眉頭旋得愈發(fā)緊，他深呼吸竭力讓自己恢復(fù)正常，裝作漫不經(jīng)心問，“剛才你，你給我渡氣，是不是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情?！?/br>
    黑暗中宛如要失去一切的時候，有人給他渡氣，帶給他生的希望。他把那當作救命稻草，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能活下去的欣慰中，感激又慶幸。當時并未多想，要過了很久之后，才琢磨過來哪里似乎不太尋常。

    渡氣和親吻，如果有心遮掩，也可以不必分得那么清楚。但當時連風那勁頭，就好像下一瞬間要世界末日了，拼盡某種決心般親吻著他，方征又不是傻子。他搖頭想著連風這小東西，根本分不清感情，雛鳥情節(jié)？依賴心理？連風只是個孩子罷了。

    “我沒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弊愉h舔舔嘴唇，心想這都是我要做，也一定會做的，非常有必要，一點都不多余?？傆幸惶?，該做的我都會做。征哥哥，你就等著吧。

    何況那時候，他不知道方征眼睛看不見，把那個吻當作最后親近的機會，自然更放肆了些。

    方征卻以為連風在裝傻，他頭疼地想，到底該怎么疏導(dǎo)連風這種不成熟的感情？自己沒經(jīng)驗不知道該怎么管，但又不能不管，眼睛看不見的悲慟像一道撕裂心臟的巨大深淵，方征只覺渾身疲憊、前路莫測，一時間無路可走，亦無法可想。

    第59章

    方征以為連風弄完了想找回衣服穿上,子鋒卻又摁住他，輕輕用手滑到方征大.腿內(nèi)側(cè)，那里也被蟲群盯了一下，“征哥哥,你這里的毒液也要吸出來……”

    方征臉上一紅，偏偏連風的口吻又極為正直嚴肅，仿佛是在認真辦事的音調(diào),但方征一想到連風如果要湊下頭去吮吸那處，就實在不知道怎么開脫身體可能會產(chǎn)生的反應(yīng)，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像剛才在水中一樣，做點什么出格的事,而反應(yīng)都會被盡收眼底,他光一想就想撞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