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子鋒就招呼其他女人們繼續(xù)往里面走，兩個長老適時幫方征問出了疑惑，“子鋒大人，這究竟是……”

    子鋒皺眉，道，“仆牛，是個罪人。”

    冥夜大長老小心翼翼：“犯了什么罪呢？”

    子鋒神情有一絲復(fù)雜，不情愿地說著，語氣里帶著一絲困惑?！皔in罪?！?/br>
    仆牛受過宮刑，子鋒知道這是個男人，可是聽老師講述罪行時，仆牛犯yin罪的對象也是個男人。男人怎么能對男人犯yin罪呢？這是幼小的子鋒一個無法理解的童年謎題。他曾問過同僚里的長輩，對方哈哈大笑，說了句“你長大就懂了”。

    子鋒想，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長大了，可為什么還是不懂呢？

    “yin”這種罪，本身就讓子鋒覺得不可思議，拜老師教導(dǎo)所賜，讓他從小就樹立了：那種事情不值得沉迷的觀念。

    何況是個男人，怎么沉迷。子鋒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并不妨礙他對此憎惡的心態(tài)。

    ——只有軟弱又空虛的人會在性事上沉迷，真正的勇士會把力氣揮灑成戰(zhàn)場的血。只有那些不用戰(zhàn)斗的王族，一天到晚閑得無聊，才會需要用多余方式消耗精神和尋求刺激。

    子鋒的老師是如此教導(dǎo)他的。老師在被那個背叛的弟子暗殺之前，妻子就已經(jīng)離開很多年了。老師從來沒有找過女奴，過著近乎苛刻苦行的生活，這一切都無損人們對老師的尊敬，反而給予他更多贊美。

    子鋒一直想成為像老師那樣的人，只要按命令做完陵墓里那件事，就可以決定這場戰(zhàn)役的走勢……等回到國都，也可以接任自從老師去世后，就空懸的“司威”職官了。

    子鋒不允許這個計劃出現(xiàn)任何差池，可為什么還是如此不安?；蛟S是因為赤兆被害死，自己驟然少了個強大助力？

    又或者說——

    子鋒冷冷地掃了一眼方征，是因為多了這個“變數(shù)”？殺掉方征很簡單?？伤辉高@么簡單殺掉方征。子鋒不服輸?shù)叵?，他一定能完全控制住方征，讓這個狡猾又不安分的奴隸完全為自己所用。一想到壓制方征、叫方征俯首帖耳的畫面，就讓他熱血沸騰。這是子鋒從未有過的心態(tài)。老師說當(dāng)你找到挑起你好勝心的男人時，你會知道那是什么滋味，現(xiàn)在子鋒明白了。

    第26章

    方征心中一動,他知道仆牛。在《山海經(jīng)》里是有記載的……

    原來如此，方征根據(jù)那寥寥幾句文獻，對這個墓的來源做了一番推測。

    《大荒東經(jīng)》載：“王亥托于有易、河伯仆牛。有易殺王亥，取仆牛?！?/br>
    是說一個叫做王亥的人,把仆牛托付給叫有易和河伯。但是有易把王亥給殺了，帶走了仆牛。

    在后世有些名家的注釋中，認為“仆牛就是馴養(yǎng)的耕?！?是類似于財產(chǎn)糾紛殺人的事情。

    但這個王亥可不是一般人，他是殷商的遠祖之一，《山海經(jīng)》里把他描繪為“兩手cao鳥，方食其頭”。玄鳥是殷商神獸之一,對自然動物的崇拜,有一個從臣服到征服的過程，所以他們的遠祖握著鳥吃它的頭，就是這種心理的象征。王亥的“王”是他的地位,“亥”才是名字。

    殷商民族的先王之一,因為一頭牛被人害了，實在讓人無語。所以郭璞注釋的版本里，引用《竹書》記載,說殷商的王亥在有易這個地方犯了yin罪，有易的國君叫綿臣,把王亥殺了。殷商另外一個王甲微就朝河伯借兵,去討伐有易這個地方,殺掉了有易的國君綿臣。而“仆牛即王亥所yin者”。就是說當(dāng)初讓王亥犯下yin罪的就是仆牛。這里的仆牛就肯定不是真的耕牛了,而是一個人的名字。

    第二個版本就把普通的財產(chǎn)爭訟，變成了國家部落之間的征伐。里面至少出現(xiàn)了三個部族：一個殷商先祖、一個小部落有易、一個小部落河伯。而涉及到的罪罰量刑，也包括yin人者被殺，借兵討伐等。

    方征疑惑地想，沒想到記載里的“仆?！保蔀榱诉@個樣子，被鎖在這種地方？就算是在郭注版本里，仆牛也只是個被yin的受害者而已，為什么變成了罪人？殷先祖王亥被殺的真相到底又是什么呢？

    方征跟著往里走，他暗想，既然子鋒效忠的“虞夷”就是舜臣后裔和殷商先祖那一支的混合，“王亥”“甲微”等人自然也是他們的首領(lǐng)……雖然按照正統(tǒng)朝代年表不太對得上，那些名字應(yīng)該在幾百年之后才出現(xiàn)。但就像巴甸的“山叢”和古蜀的“蠶叢”的關(guān)系，誰知道是不是部落首領(lǐng)起名的傳統(tǒng)，在遠古時期就存在著呢。

    這條通道比剛才的要短，沒走幾步就又來到第二個殉葬坑，規(guī)模比前面那個更大，里面也是尸體橫布，但很詭異的卻是血好像被什么吸干了，高臺上放置著一口巨大的石棺。石棺上有雕刻著太陽、鳥和巨大的長蛇。

    后世考古發(fā)掘出的著名三星堆青銅神樹，是古巴蜀重要的文物，其外形就是長蛇上托著太陽神樹和神鳥。但古蜀已是幾百年后的事。而且那是青銅所鑄，想必與此關(guān)系不大，更像是遠古泛化的圖像。

    方征又想到了外面結(jié)繩的三苗戰(zhàn)場的石碑，這口棺材里裝的，想必是和“王亥”“甲微”有關(guān)的商祖原始領(lǐng)袖。

    這時，他看見子鋒站定石棺前，定定看著那口石棺，手持大鉞高聲說著，像是在跟它對話。

    “來吃血倍子”

    “來吃rou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