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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征從小就受了影響,他精神世界都是方研究員這個單親父親帶給他的,嚴重割裂了和女人的聯(lián)系。沒有體驗過女性長輩的照顧,卻要目睹和承受失去女性長輩的悲傷,在他看來,那張結婚證所代表的契約關系就像一個牢籠把方研究員鎖在其中,使得方征成長后盡力逃避兩性關系。這就是他不喜歡女人的童年根源了。 方征走進公社里,找到了兩位長老。 他們正在調配一種奇特的藥,給公社里的嬰兒服用,使得嬰兒們暫時沉睡宛如假死。不需要進食,呼吸需要的空氣也很少,能維持數日。他們預備把嬰兒藏起來蓋住,如果起事成功后他們還能回來,就把他們救活。 這種藥用多了危害大,但所有人都要冒險,包括這些孩子,能不能活下去看天意。 方征走進去之前,醞釀了一下表情,他捂著剛才被卸下又重新裝好的手臂,疼痛倒不是裝出來的,假意逼出了一點淚,咬著下唇,對兩位長老陰沉道:“給我草藥?!?/br> “受傷了?”冥夜大長老眼神微妙。 方征故意暴躁不耐道:“你別管。給我藥就行了。你還欠我藥呢。” 冥夜大長老從架子上取了一罐嘉榮粉遞給方征,狡猾的老狐貍卻在準備遞過去的時候又縮回罐子,故意道:“這倒是我們最好的草藥……不過我記得,子鋒大人那里也有這種草藥?” 上鉤了。方征不動聲色,繼續(xù)假裝委屈道:“他不會給我?!?/br> 冥夜大長老這才把藥罐遞給方征,“你知道這么多,子鋒大人應該看重你啊?!?/br> “哼。”方征故意不屑哼了一聲,然而又警惕住了口,面露兇光道,“你們不準告訴他我來拿藥了。否則——” 玄思長老也上鉤了,他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記得你第一天流落到我們部落來的時候,渾身都是傷,傷口還很鋒利啊……” 方征故意露出一絲慌亂,朝玄思長老吼道:“你閉嘴!” 然而在他們眼里,這更像是不打自招。 冥夜大長老柔聲道:“以你懂的知識和身手,如果成為卜者傳人或巫醫(yī)弟子,地位不見得比子鋒大人要低。” 方征見火候快到了,才擠出了眼淚,假裝恐懼地搖頭:“不行……他……他……不同意……他會打我的……” 方征這模樣和他平時的反差極大,兩位長老第一次得見,都受到了不小沖擊。他們已經不知不覺完全上鉤了。 “這么慘啊?!毙奸L老甚至不自覺說出類似打抱不平的話。 方征拿捏著那種小心翼翼試探、猶疑又掙扎矛盾的口吻:“我其實,很早就想離開了……但是沒有用。我逃不掉。他總是帶我去不同的部落,我從來沒時間在一個地方呆很久。” 冥夜大長老果然被方征話中某個信息勾起了警惕心:“子鋒大人帶你去不同部落?做什么?” 方征看似漫不經心不小心泄露出一句話,卻引得兩位長老臉色大變,“去不同的部落。有時候他是去殺人。有時候是表面上和他們結盟,其實利用完了就丟……” 方征話音未落,仿佛失言般趕緊閉嘴,露出不安神色。兩個長老臉色都變得鐵青。 “不是你們?!狈秸鬟€欲蓋彌彰,結結巴巴,“和你們結盟是……真……真的。” 冥夜大長老盡量心平氣和道:“嗯。那么待會子鋒大人如何安排我們呢?” 方征立刻把子鋒的“不用管”發(fā)揮了一下,道:“子鋒大人說,長老們經驗豐富,能保護好自己,可以自由行動?!?/br> 換言之,就是沒有任何保護措施。 冥夜大長老是個聰明人,他凝視著方征的雙眼,懂了。 他頹然跌坐,遠望那把大鉞,道:“明明帶了鉞來……我第一次見到鉞只有六歲。那時候,有比國還是巴甸、虞夷的賓客……” 冥夜大長老自嘲般笑了笑,“幾十年,連禮器都不作數了,東方的虞夷竟然也會變成這樣?!?/br> 方征心想,幾十年前的有比國,能受到賓客待遇,跟使者攜帶什么器具無關,是因為那個時候,他們國力匹配。 如今局面,是所謂的“弱國無外交”的遠古版罷了。 方征似乎為泄露情報感到不安,惴惴道:“你們……你們千萬不要……我會被子鋒大人殺死的。” 冥夜大長老反過來安慰:“放心吧,合作還是要繼續(xù)?!?/br> 表面上的戲還是要繼續(xù)唱的。 但是眼中的憂慮卻是未加掩飾。 方征乘機裝作關切,“那二位長老待會預備如何行事呢?” 冥夜大長老和玄思長老對視一眼,他們很清楚自己武力值,在戰(zhàn)場上純粹就是人rou靶子。但是更不能留在這里,震怒的宗主國巴甸在反應過來后,會把部落夷平。他們爭取到的就是蛇巢剛被剿滅、巨蛇也被射死、附近看守的戰(zhàn)士被殺死的這幾日。 冥夜大長老久久未言,也不怪他們完全沒有自主權,這幾件事全都是子鋒幫他們做的,靠他們自己根本斗不過。 “二位長老可知子鋒大人今天在廣場上訓練村民的事情?”方征又添了一把火。 “知道的,賴他費心了。”玄思長老咬著牙說。 “部落子民很有悟性。”方征說,“今天子鋒大人第一次下令,有些人沒做到。但聽解釋后,她們就都做得很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