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開門見山：“那日于舫上動了傅相的人，是我有眼無珠，傅相要?dú)⒁獎幈M管來。我已離開太子府多年，您想知道的事，恐怕我答不上來?！?/br>
    傅陵聞言，只抬了下眼皮：“餓上兩天，就是好說話?！?/br>
    南松一滯，又露出一絲苦笑：“我早已不是暗衛(wèi)，藏于煙花柳巷，也只為保命。傅相早該知道，我是軟骨頭?！?/br>
    “好。”

    傅陵點(diǎn)個頭，“我長話短說。第一件事，你離開前太子府后，有沒有說出過前太子的任何事？”

    南松默了下，低低地垂下頭：“傅相如今，連一句太子也不肯喊么？”

    傅陵瞧著他，卻緩和了語氣：“如今的太子另有其人。終究已成定局?！?/br>
    南松冷笑一聲：“果然……”

    他抬眸，眼眶中卻滾落一大滴眼淚：“傅相不必問了。我就是死，也不會害我的心上人。我雖因此被趕出府，卻從未記恨過他。他是國儲，是未來的天子，本就是我癡心妄想，從小陪著他還不夠，還貪心，想要陪他一輩子……”

    傅陵不由心灰：“看來當(dāng)年之事，終究查不明白?！?/br>
    事發(fā)多年，幾家世族暗地查訪，卻到如今也未弄清事實(shí)如何。

    南松抬手抹把臉，又帶起嘩啦啦的鎖鏈響：“傅相疑心我也是自然。當(dāng)年我被趕出府不久，太子就……早知如此，當(dāng)年我死在府中，也斷斷不會出來?！?/br>
    南松曾是前太子的暗衛(wèi)，因魅惑主上而獲罪。暗衛(wèi)本就是見不得光的存在，更何況起這等心思。

    前太子心軟，只把他趕出府。

    可誰料，后腳便遇今上奪位，南松也自此下落不明。

    風(fēng)月場所最是魚龍混雜，他大約也是自暴自棄，一時傷情，竟做起這等事。

    傅陵瞧他一眼，南松仍在低語：“……是我逾越，太子他對誰都好，也并非于我有意?？伤壑袥]我，卻整日念著那個姓朱的賤人！月前我聽聞她遭禍了，可見惡人自有天收，這樣貪慕虛榮的賤人……”

    傅陵頓一下：“朱氏有無出賣前太子，并無實(shí)據(jù)?！?/br>
    南松一停，卻依舊唾罵一句：“即便是沒有，太子對她如何情深，她怎能辜負(fù)，轉(zhuǎn)頭就嫁于旁人？她知道太子的事，可并不比我少……”

    這昔年的恩怨，著實(shí)分說不清。

    傅陵由著他哭了一會子，平復(fù)些許，才提起第二樁事：“永王的小兒子，也是永王妃所出第二子，先帝最小的小皇孫，在京中時，你有沒有見過？”

    “永王？”

    南松一疑，“不是今上登基時，便在進(jìn)京途中，被流寇所劫殺嗎？”

    傅陵平靜道：“堂堂一位王爺，天子手足，在自家封地被匪寇所害。這等荒唐說辭，史官都不敢落筆?！?/br>
    “逆賊掩人耳目，我自然不信?！?/br>
    南松頓了頓，“傅相如此問，是這位小皇孫，可能還活著？”

    傅陵只道：“我是外臣，永王在京中時，這孩子尚小，我并沒見過。你跟著太子，可曾見過？”

    南松細(xì)細(xì)回想一遭，輕輕蹙眉：“我應(yīng)該見過……兩回，一回宮宴，一回永王家宴。永王妃的孩子……這小皇孫右手臂上，有一處梅花狀胎記，紅色的?！?/br>
    傅陵皺眉：“你確定？”

    “確定。當(dāng)時是端陽節(jié)，太子抱著他掂了兩下，這小皇孫突然吐奶，還弄壞太子一件衣裳。乳娘給小皇孫擦拭，許多人都瞧見了。”

    許多人都瞧見了。

    傅陵默了下，又問：“還有沒有其他胎記？”

    南松搖頭：“未曾聽說。身上若有，我也看不到?！?/br>
    傅陵思索片刻：“你說的那位乳娘，還記得長什么模樣嗎？”

    南松皺眉沉思一會兒，只道：“我或許能畫出些許。只是時日太久，我實(shí)在記不太清?！?/br>
    傅陵瞧一眼吳叔，吳叔給他搬來小案，又鋪好紙筆。

    南松前前后后畫了近兩個時辰，費(fèi)了七八張廢稿，才勉強(qiáng)畫得一張。

    永王府上下皆被除盡，傅陵得到的消息，是這位乳娘護(hù)著小皇孫逃出來，但后面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