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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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之前,將下人都屏退后,蘭庭問道:“我讓你們?nèi)タ吹牡胤剑チ藛???/br> 余娘子道:“我們都去了,可是那條街上的院子,并沒有人?!?/br> 看來只能等了,蘭庭心里慢慢地盤算著:“對了,火澤有事情要你們告訴我嗎?” 余娘子搖搖頭:“這次沒有,大人只是讓姑娘在侯府好生安頓。” “好吧。”蘭庭本意是想見章氏一面的,自己去了一次,又派人去查探了,沒想到那宅子里似乎都沒有人住過。 余娘子靈光一閃:“奴婢去了一次,沒發(fā)現(xiàn)什么,但是奴婢男人又去了一次,說似乎是有人回去過?!?/br> 果然……蘭庭抵著下頜,慢慢忖度道:“好,我知道了?!?/br> 余娘子很疑惑:“姑娘不能直接問侯夫人嗎?”母女之間,有什么不能說的。 “不行。”蘭庭搖了搖頭,連氏很忌諱提起當年的事,不論是為了照顧謝如意的心思,還是因為無法面對的愧疚蘭庭,若是知道她在查,必定是要與她心生嫌隙。 這不是蘭庭希望的。 她有一段很模糊的記憶,能夠清楚的確定,自己絕對是被人有意賣掉的。 但至于其他的,是什么人什么地方什么原因,她就沒有更多的信息了,只好從源頭入手,搞清楚當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30章 外家 連氏挑了個好日子, 帶著幾個孩子回了一趟娘家,謝疏安也一同跟來了,他去世的姨娘廖秋荷,正是連府所出的陪嫁丫鬟。 不過, 那府里的下人, 他是不認做親戚的, 而是和謝疏霖他們一樣,喚連家大爺為舅舅。 連府早有下人在門口迎接, 他們一路進去, 受到了不少的矚目,直到外祖母居住的院子,都有mama出來等著。 進入屋子后,一位富態(tài)的老夫人歪斜在里面, 連氏自己先見了禮, 隨后轉(zhuǎn)過臉來, 含笑道:“蘭庭,快來拜見你的外祖母。” “蘭庭見過外祖母。”蘭庭款款走上前來,對坐在上首的老夫人盈盈一拜, 謝如意站在一旁, 兩人在一起, 相形見絀。 謝如意本是不差的,偏偏她底氣不足,又是在最不喜歡的外家,怏怏地不愿意說話,素日里滿是機靈的眼珠子,不見一點神采。 反倒是蘭庭,因為這陣子順風順水, 神采奕奕。 連氏忽然覺得看著蘭庭,也不是那么不順意了,心中自我安慰,蘭庭這張臉就長得出挑,現(xiàn)在看著比謝如意出色一點,也無可厚非。 因為之前謝老夫人的緣故,所以,蘭庭對這位連家的外祖母,也沒抱什么希望,謝如意是在她們眼跟前,慢慢長大的,怎么說,自己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謝家女,也不可能入了她們的法眼。 索性也就放棄了討好她們,連老夫人大概知道小輩不愿意在這里多待,叫過鵝黃小襖的少女:“湘姐,你帶著meimei們?nèi)ズ蠡◤d玩吧?!?/br> 連清湘應了是,笑若春風,在前面引路,帶著謝家的三位表妹出去了。 令蘭庭沒想到的是,她們甫一離開,連老夫人就為了給她打抱不平,將她親娘連氏噴了個狗血淋頭。 “真是看不出來,你是越來越能持家了。”連老夫人撥弄著果仁,小丫鬟在一旁拿著美人錘,為連老夫人敲著腿。 “娘,怎么突然這么說?”連氏起先一聽這話,心里還挺高興,喜滋滋的。 要知道,她這個親娘,這些年每次回娘家來,開頭都是先罵她一頓,各種吹毛求疵。 什么把長子和次子裹得毛絨絨,弄得一副小家子氣,男孩子怕什么冷。 等下次來,就穿得干凈利落些,也沒有穿狐裘之類的了。 她娘又要說,你是不是親娘啊,光給閨女穿的暖暖和和,兒子就干凍著了。 這次也不例外,連老夫人冷笑一聲,眼皮一掀:“真以為夸你呢,你個糊涂東西,我看你嫁出去這么多年,眼皮子真是越來越淺了,跟謝家那老家伙有的一拼了,孩子在這我不好說你,這些年真是越發(fā)蠢笨了?!?/br> 連氏不服:“娘,您怎么能這么說?” 一聽親娘把她自己,和那個關系并不和睦的婆婆相提并論,連氏就不高興起來。身為兒媳婦,尤其是這種大戶人家的,關系錯綜復雜,和婆婆很少能夠和平共處,謝家的老太婆更是尤為難纏。 “娘,您這是又怎么了,女兒這次可還沒說兩句話呢?!边B氏也滿腹委屈,她娘比她婆婆對她,還要尖酸刻薄一百倍。 “你告訴我,蘭庭穿的什么,謝如意又穿的什么,你這個做娘的,就不能上上心,啊,哪個才是你親生閨女啊?!?/br> “娘,您怎么能這么說,兩個都是我的女兒啊?!边B氏心里怪委屈的,而且她看蘭庭穿的也不錯,站在姑娘里半點不差。 “這不是蘭庭找回來的太突然,所以才沒來得及準備什么,如意這些也是每年都提前預備的,今年蘭庭身上穿戴的,還是如意私下里主動讓給她的?!?/br> 連老夫人已經(jīng)不想對她說什么了,接過嬤嬤遞過來的巾帕,擦了擦嘴巴,一副你說你的,老娘不想聽你這些廢話的樣子。 連氏有些無奈,母親一旦覺得自己說的不順意了,就會故意做出左顧右盼的模樣,非要把人氣得說不下去才開心。 “你聽聽,你說的是什么話,什么叫做讓給蘭庭,她現(xiàn)在一切的榮華富貴,本來就應該是蘭庭的?!?/br> 連老夫人如同炮仗,一沾火星就炸的滿天飛,現(xiàn)在就算是親閨女回來,也照樣噴得她滿臉唾沫星子,不知今夕是何年。 看見連氏還想反駁,老夫人滿面的痛心疾首:“我可憐的嬌嬌,被一個不知道什么出身的丫頭,冒名頂替這么多年,你這個做娘的倒好,反倒還覺得,是蘭庭搶了那個野丫頭的。” 嬌嬌?連氏都沒這么喚過謝蘭庭,也沒聽母親這么喚過謝如意。 看來,母親這是明顯很喜歡謝蘭庭了。 “我告訴你,這叫還,不是讓!”老夫人一邊拿著手里的美人錘,在羅漢床邊敲的梆梆作響,一邊疾聲厲色的,教訓自己這糊涂女兒: “我跟你說,別信什么白眼狼,一點好聽的話,就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她要是真的像你說的那么無辜善良,怎么一點不見她提起,要去找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我告訴你,別給我說什么怕你傷心,連自己親生父母都想找,只想著自己留在侯府過好日子,算是什么好東西?!?/br> 這些話就有點過分了吧……連氏吶吶道:“母親,您怎么這么說,如意也是個孝順孩子,聽見是要傷心的。” 連老夫人恨不得朝天翻個白眼,以示不屑。 那丫頭孝順個鬼,每次到自己這里來請安,都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樣,活像是多呆一會就會死掉。 見母親不反駁,連氏心中一喜,再接再厲道:“母親,您知道我并非偏愛,蘭庭也是我的親生骨rou,懷胎十月出來的,我怎么可能不疼愛她呢?!?/br> 聽著還挺掏心掏肺的,就是不堪一擊了點。 連家老夫人心里暗嘆,她聰明一世,怎就生了這么個愚鈍的女兒,循循善誘道:“你當然疼愛自己的骨rou,可是叫你承認,自己教養(yǎng)了十多年的孩子,居然不如謝蘭庭,你是不是覺得損失了顏面?” 比起什么養(yǎng)恩大于生恩之類的話,她以前是篤定的,甚至不求回報,但也不能容忍人家反咬一口。 “怎么可能?”說到這里,連氏不自覺腰背直了些,信誓旦旦道:“而且娘,如意不會是那樣的,更何況,都多少年過去了,晗霜表姐過得不好,趙晟風那侍郎的位置,也是大哥不小心才錯失了?!?/br> 當年連老夫人膝下,也收養(yǎng)了一對姐弟,雖說不是她親生的,但從小就養(yǎng)在眼皮子底下,吃穿用度,都與連氏兄妹不差分毫,也不許下人告訴他們,自己不是夫人的親生孩子,但凡有誰敢咬舌頭根子,拉出去打斷了腿。 可誰知,最后還是養(yǎng)了一對白眼狼出來,做弟弟的背地里不聲不響,坑了連家大爺一把不提。 至于那個jiejie,更是設了鴛鴦計,與連氏最初的未婚夫勾搭成jian,不知廉恥地與連氏互換了婚事。 連老夫人現(xiàn)在想起來,還氣得冒火,道:“哼,親生的都能蠢成你這個樣子,沒有血緣的更靠不住?!?/br> 對柳姨媽的批判,更是半點不留情面:“趙晗霜那個不要臉的蹄子,還想要求娶我家湘姐,也不看看,她兒子是個什么貨色?!?/br> 連清湘是連家的嫡長女,幼承庭訓,溫文爾雅。 連氏深深地覺得,她娘已經(jīng)心理變態(tài),看誰收養(yǎng)的孩子都不順眼,自從知道如意不是他們的孩子后,一直哼哼唧唧的。 說什么,早就看這丫頭和他們夫妻,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品行也不好,原來還真不是之類的話。 有時候,信里她娘自己越寫越起火,到最后還添上一句:你生來就一副蠢笨頭腦,必定被人耍的團團轉(zhuǎn),若是謝如意是個面甜心苦的,必定要快快送到莊子里去,心狠手快,免得殃及池魚。 這也太傷人了,連氏就像她娘說的,自小是個心軟的。 不然,也不會在養(yǎng)姐的苦苦哀求下,才同意了換了二人的親事,總不能真的讓她去浸豬籠。 而且,當初的那個未婚夫,既然能與別人做出這種不知廉恥之事,必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了。 連氏起初也不甘心,又哭又鬧,后來連老夫人來勸她,這也算是認清了一個負心漢,不必等婚后掉了火坑才發(fā)現(xiàn)。 果然,養(yǎng)姐嫁到柳家后,婚后過得是水深火熱,頻頻寫信來與她訴苦。 連氏心里,一時同情又快意,只覺得這都是報應,也有點心軟,同時又為了繼續(xù)看笑話,才和養(yǎng)姐恢復了關系。 連氏繼續(xù)求情分辨道:“娘,您也不要總是這樣疏遠如意,她還是個孩子。” 敢情還沒聽明白?。∵B老夫人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氣,騰得就竄起來了。 要不是眼前這個是她的親骨rou,她又不年輕了,真想抄起一碗熱茶,兜頭給她潑上去,好讓她醒醒神,冷嘲道:“啊呀,你這個做娘的,來給你女兒抱不平了,是我疏遠那丫頭嗎,擺明了就是她嫌棄我這個老婆子啊?!?/br> 早年,連老夫人為了生連氏兄妹,身上落下了一些病根,每年都需要敷不少藥膏,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又有火爐熏藥,所以味道很古怪,有些苦苦的。 說起這事,還真不知道該怪誰,主要是謝如意一到連老夫人的房間,聞到膏藥的氣味,臉上的嫌棄都掩飾不住,小姑娘不喜歡正常,但難免讓人心里難受。 “我當年要不是為了生你和你哥哥,會落下這么多病根嗎,她個毛丫頭居然還嫌棄?!?/br> 連老夫人其實也不自在,所以,每次在接到女兒要回娘家的帖子,都會特地讓人把屋子都重新清掃一遍。 藥爐子也挪的遠遠的,又用各種鮮花里里外外的,熏一熏房間和衣裳,外孫女那個樣子,的確是傷了她的心。 后來她也想開了,又不只是謝如意一個外孫女,這個嫌棄她老婆子,那就疼另外的唄,連家的孩子一看祖母不喜歡,自己也就不喜歡,總是去找其他的表兄妹玩。 偏偏謝如意又要嫉妒了,覺得旁人都該圍著她轉(zhuǎn)才對。 這次恰好,蘭庭回來了。 謝疏安和謝疏霖兩個都是外孫子,每次來都是跟著表兄弟出去玩,現(xiàn)在,連老夫人一腔無處釋放的疼愛,全都沐浴在了謝蘭庭和謝明茵的身上。 蘭庭也明顯感受到,連老夫人的熱絡,因為這位連清湘表姐,對她的照顧未免太周到了些。 說起來,她和不少人打過交道,但記憶最為深刻的,是小時候薛珩把她放在同僚家寄養(yǎng)。 那家就有一位年紀很大的老祖母,胖胖的,眼睛不大,總是有點瞇著,她其實很害怕接觸老人家的。 可是,那位老祖母對她和對親生孫女,沒什么差別,給他們一堆小孩子,數(shù)著發(fā)鹽水煮花生還有脆棗,身上常年帶著屋子里烤煙的味道,有一點點的嗆。 晚上外面風雪呼嘯,和大家依偎著老祖母身邊的時候,聽著她絮絮叨叨的講古,又特別的安心舒服。 連家外祖母就有這種感覺,和侯府的謝祖母不太一樣,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她們對待謝如意態(tài)度有所差異的緣故,讓自己沒有感受到,那么懸殊的對待。 連清湘看見蘭庭在游戲中,簡直如魚得水,而且,并不像表哥他們口中不知禮數(shù)的野丫頭。 等到蘭庭歇著時,她猶豫了下,張口說:“如意是個心思很簡單的人,也比較單純?!?/br> “簡單?”只見蘭庭偏過頭,笑了一聲:“表姐聽誰說的?” 這敵意來的有點直白,連清湘眨了眨眼:“什么?” 蘭庭坦然說:“表姐必然是聽誰說了什么,才會覺得我對我meimei不好,所以特意來說這些?!?/br> 她雖然和這些所謂的姊妹,相處不多,但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