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內(nèi)褲是貼身的，他沒有送，沒有想到付寶路自己也沒有買。

    王剛遞過去十塊錢道，“兄弟，我預付你工資，你能不能趕緊去買條內(nèi)褲？”

    他這里是浴室，哪怕只是個清掃衛(wèi)生的職員，可每個進門的人對付寶路都是異樣的眼神，影響的是他這里的形象啊！

    “我這個還能穿呢?！睘榱苏故緝?nèi)褲的結(jié)實，付寶路還特意拉扯了一下，完全沒有意識到審美這個問題。

    他很喜歡這里，主要是因為工作輕松，浴室很干凈，偶爾有點紙屑、塑料袋子、煙蒂，也不費力氣，掃帚隨便撓兩下，然后拿著水管子在地上沖一沖就行。

    “讓你拿著就拿著?！蓖鮿傔f錢的手伸在半空，沒好氣的道，“快點啊，趁著現(xiàn)在長青路的市場還沒關(guān)門，趕緊去，回來再做衛(wèi)生?！?/br>
    付寶路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

    “出門右拐，過兩條路口，到長青路，那邊有個市場?！蓖鮿偪戳丝词直?，“趕緊去吧，七點鐘還不會關(guān)門?！?/br>
    他看著付寶路穿好衣服出門了。

    饑腸咕嚕，他只盼著付寶路趕緊回來做飯，他一直等到九點鐘，付寶路還是沒有回來。餓的不行，自己煮了一碗面。

    這會，正是一天生意中最好的時候，他沒心思管那么多，一個大活人，還能丟了不成？

    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外面的雪越來越大，大廳里空蕩蕩的，搓背工和鍋爐師傅已經(jīng)下班。

    偶爾會有兩個客人，都是過路的卡車司機，一是他這里的院子大，可以停車，二是因為經(jīng)過口口相傳，過路的貨車司機都知道可以在他這里借用煤爐和調(diào)料，下一碗熱騰騰的面，甚至還能加倆雞蛋。

    至于洗澡和住宿，倒是次要的了。

    反正，幾塊錢在這里花的肯定物有所值。

    他扒在柜臺上，聽見門推動的時候引起的鈴鐺聲，以為來了客人，頭也沒抬，機械的道，“歡迎光臨?！?/br>
    “哎，你看看這個人是不是你們店里的?！边M來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警察，身后跟著的是耷拉著腦袋的付寶路。

    “啊，警察同志，你好，你好。”王剛好一番寒暄。

    他開始的時候各種猜測，唯獨沒有想過付寶路不識字，認不得路牌，會在大街上迷路。

    警察走后，他和付寶路倆人大眼瞪小眼兒。

    好半晌，他才問，“吃飯了沒有？”

    付寶路的眼淚水都要下來了，王剛實在不好意思訓斥，安慰道，“行了，一個大男人，哭啥啊，我又沒說什么。”

    “雪大晃眼睛，我繞錯道了，明明記得好好的。”付寶路在心里告誡自己不要哭，可是眼淚水不聽話，還是刷拉拉下來了。

    他在風大雪大的大馬路上轉(zhuǎn)了六個多小時，警察見他可疑才攔下他的。

    “餓不餓？我給你煮點面吃?！蓖鮿倢嵲谡f不出責怪的話來，腦子就是這樣長的，先天條件限制住了，無法有效發(fā)揮智商的作用來，能怎么辦？

    高二上學期的期末考試，一向低調(diào)的凌二，沒有隱藏住實力，突然間得了個年級第一。

    按照他原本的預計，他應該是全年級第五六名的，與前幾名也就差個七八分那樣子。

    哪里能想到，最后一道關(guān)于等差數(shù)列的題目，成了全年級的攔路虎，只有他一個人做出來了，這一項就比別人多了12分。

    通常，第一名的名頭是歸于班里那個叫萬慧亞的小姑娘，現(xiàn)在她居然只考了第二，與第一名差了二十多分，一時間接受不了，難受的扒在桌位上哭。

    路面上的雪很深，早就沒過了膝蓋，公交車都停了，大部分人都只能依靠走路回家。

    “喂，凌二。”萬慧亞從后面一面追，一面喊凌二。

    她是個個子小巧的姑娘，梳著假小子般的短發(fā)，厚厚的眼鏡片下是一對瞇成縫的小眼睛，偶爾看人的時候，會被誤認為斗雞眼。

    心形的小臉上，倒是紅潤的很，遮掩了那雀躍的雀斑。

    “放學還不回家??？”凌二回過頭笑著問。

    “嗯?！比f慧亞的臉更紅了，猶豫一會后道，“我可以向你請教學習方法嗎？”

    說完，期待著看著他。

    “請教說不上，可以共同探討。”每一個努力拼搏的人，都值得他凌老二的敬重。

    萬慧亞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做錯了。

    不是這個小姑娘懦弱，也不是她承壓能力低。

    小姑娘雖然是城里人，可是城里也有三六九等的，她們家就屬于最底層的那一種，父母都是機械廠的普通工人，而機械廠已經(jīng)半年沒發(fā)出工資了。

    所以，小姑娘很爭氣，總想通過自己的努力給經(jīng)濟困難的父母一點安慰。

    她以為只要自己努力，自己就可以勝過別人，但是凌二用近乎開外掛的方式，給這幫孩子造成了挫敗感。

    他有時候也在反思，他是不是給大家傳達了一種錯覺，就是他輕輕松松的，不需要費多大努力就能取得好成績，而別人再怎么努力也追趕不上他。

    “我看你平常都不怎么看書的?！毙」媚锝K于發(fā)出了自己的疑問，“你很聰明的?！?/br>
    “謝謝，你想錯了，我很笨的，一點兒也不聰明，”凌二否認三連擊，故意嘆口氣道，“我家里事情，我沒跟人說過，你大概知道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