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上李長天那處的淤青。

    “嘶……”李長天小小聲吸了口氣。

    燕殊失神怔然片刻，收回手，突然道：“李長天，你方才為什么不還手？為什么任那人欺辱你？”

    “??？”李長天覺得燕殊似乎有些生氣。

    轉(zhuǎn)念一想，李長天又覺得應(yīng)該是自己的錯覺。

    畢竟知他與寒鴉有關(guān)后，燕殊都能沉著冷靜地和他講一堆大道理，這樣的燕殊又怎么會因為這種事生氣。

    “我姐和我說，我以前是個傻子?！崩铋L天仰頭笑了笑，“所以你不覺得那人說得很有道理么？我確實拖累了別人，所以該挨這樣的打，該受這樣的罵?！?/br>
    “我不覺得有道理?！毖嗍饫浔?、硬邦邦地說。

    李長天：“……咦？”

    “你為何要聽信別人的片面之詞？”燕殊問。

    “也不算片面之詞吧?！崩铋L天撓撓頭，“畢竟我也覺得自己……”

    “李長天。”燕殊突兀地打斷他的話，“你問過那些人嗎？”

    李長天一怔，眨眨眼看向燕殊。

    燕殊：“那些你覺得自己在拖累的人，你親口問過他們了嗎？問他有沒有把你當累贅了嗎？”

    “不是，這也不能問吧……”李長天有些懵，“我……”

    “那他們在想什么，你如何知道？”燕殊不依不饒地說。

    李長天：“……”

    是的，李長天從未問過。

    他自顧自地鉆著牛角尖，捂住自己的雙眼，拒絕溫暖，拒絕光明。

    所以他一直不知道。

    在他向外婆要走學雜費的錢后，外婆會和隔壁的老人家說。

    “哎呀，我那個外孫，讀書可厲害了，人也乖，特孝順，有他在，家里熱鬧多了呢?！?/br>
    在他住進姑姑家的雜物間后，姑父會和姑姑說。

    “長天也太懂事了，你瞧瞧那雜物間整理得，太干凈了吧，可惜我們家沒多個房間，讓他住雜物間，真是太委屈他了?！?/br>
    在他被請假的伯母送進醫(yī)院后，伯母會打電話給公司說。

    “我家有個孩子生病了，嗐，工資扣就扣吧，錢能有孩子身體重要嗎？當然得陪著孩子啦！”

    那些無可奈何地輾轉(zhuǎn)。

    真的是因為外婆身體不好，怕照顧不了長天。

    真的是因為姑姑家太小，怕長天住得不舒服。

    真的是因為大伯家太吵，怕影響到長天高考。

    僅此而已。

    他們從未把他當作累贅。

    他一直是他們的血濃于水的家人。

    只可惜，李長天從未問過。

    “我能不能就住這，不搬了？”

    李長天不知道的是，這句話的回答，永遠會是。

    “當然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