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買了不少東西，沉甸甸的分量十足，顧輕舟避開他的動作：“一起去?！?/br>
    江絮不是第一次覺得他傻，但漸漸的心里卻多了許多從前沒有的情緒，聞言只得點頭，與他并排走在一起：“行，一起去?！?/br>
    江絮其實有一段時間沒回家了，都記不清有沒有打掃過，他坐上駕駛座發(fā)動車子，看了眼身旁的顧輕舟，想了想，還是打個預(yù)防針比較好：“我家可能有點亂?！?/br>
    顧輕舟比他淡定：“嗯，猜到了?！?/br>
    江絮：“……”

    江絮家里其實沒有特別亂，職業(yè)擺在那兒，再亂也亂不到哪兒去，只是他太久沒回家，對有些細(xì)節(jié)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錯亂，開門進(jìn)屋的時候，桌上干凈沒有垃圾，床上被子也是平平整整的，只除了地上有些浮灰，倒沒別的問題。

    江絮把購物袋放到桌上，然后給顧輕舟換了雙干凈拖鞋，靠著門框，樂不可支的道：“我家還是挺干凈的，你猜錯了吧?！?/br>
    顧輕舟第一次來這里，格局雖然不算大，但布局很舒服，聞言懶得理他，轉(zhuǎn)而走到廚房，發(fā)現(xiàn)里面確實干干凈凈什么都沒有，幸虧在商場買了些調(diào)味料，不然今天晚上這頓飯算是泡湯了。

    原本單身居住的地方忽然多了一個人，這種感覺有些奇妙，卻也不糟糕，江絮見顧輕舟在清理廚房，思想有些歪樓，憑空冒出了一個過去和現(xiàn)在都不曾思考過的問題——

    如果和顧輕舟過一輩子，大概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他想的入了神，看起來像是在發(fā)呆，直到顧輕舟走到跟前，才抬眼回神。

    顧輕舟問：“在想什么，叫你半天都不應(yīng)?！?/br>
    江絮雙手抱臂，面上帶著狹促的笑意：“我在想，我家床小，睡兩個人可能有點擠?！?/br>
    顧輕舟知道他沒說真話，聞言卻也不惱，微涼的身軀鉆進(jìn)江絮帶著暖意的懷抱，眼瞼下垂，在他耳畔低聲道：“沒關(guān)系，抱緊一點就不擠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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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你騙騙他，他也很高興的

    在江絮的房間很難找到一些私人舊物, 或是相片，或是別的，畢竟他看起來不像是念舊的人, 過去認(rèn)識的狐朋狗友也僅保持著偶爾的電話聯(lián)系，最后也都隨著人生軌跡的不同而漸行漸遠(yuǎn)。

    買的食材很多, 顧輕舟無比慶幸江絮雖然沒有鍋，但是家里有冰箱, 他把東西分門別類的放進(jìn)去, 這才開始做飯，江絮就靠在廚房門口，一邊打游戲，一邊陪著他。

    在狹小的空間內(nèi), 二人不甚轉(zhuǎn)個身都會撞上, 視線相處的一瞬, 江絮會笑瞇瞇的看顧輕舟一眼, 然后毫無預(yù)兆的親他一下，這才收回視線, 重新把目光移向手機(jī)屏幕。

    從來不開火的屋子第一次彌漫著新鮮的飯香，顧輕舟廚藝不好不壞, 但勝在食材豐富, 做了四菜一湯，江絮看了眼, 覺得熟悉，像是自己以前的口味，只是這么多年吃慣了泡面快餐，漸漸的他已經(jīng)快忘了自己的喜好。

    江絮說：“怎么不做點你喜歡吃的?！?/br>
    顧輕舟看了他一眼，把袖子不急不緩的挽起, 簡簡單單的動作也帶著絲貴氣：“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挑食嗎？”

    江絮撇嘴，不說話了。

    吃完飯后，顧輕舟去浴室洗澡，因為沒帶換洗衣物，只能將就著穿江絮的，二人身形嚴(yán)格來說差不了多少，但顧輕舟稍瘦一些，看起來便有些松垮。

    氣候已經(jīng)有些冷了，再不可能像平常一樣洗完澡就躺沙發(fā)上玩手機(jī)，顧輕舟直接鉆進(jìn)了被子里，然后習(xí)慣性縮成一團(tuán)，只露出一個漆黑的發(fā)頂，用手機(jī)在網(wǎng)上預(yù)定舉辦公司年會的酒店。

    江絮老遠(yuǎn)看著，只見被子鼓鼓囊囊，隨手往上面拍了一下：“顧輕舟，你都快縮成球了，小屁孩兒都沒像你這么睡?！?/br>
    顧輕舟聞言不搭理，只是等江絮上床的時候才重新舒展四肢，然后轉(zhuǎn)身抱住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些感冒，說話時帶著些許輕微的鼻音：“你們以前年會是怎么辦的？”

    江絮身上總是很溫暖，不像顧輕舟，縮在被子里都是涼的，他隨手撥了撥對方的頭發(fā)：“挺簡單的，就是聚在一起吃頓飯，聊聊天，然后就放假散了唄，各回各家。”

    顧輕舟以前在總部的時候不怎么管這些，有酒宴也會刻意避開，到了這邊總不能當(dāng)撒手掌柜，他算了算公司人數(shù)，然后定好酒店，對江絮道：“要不就下個月吧，吃完年飯，剛好公司就放假了?！?/br>
    江絮問他：“你過年回家嗎？”

    顧輕舟沒說話，片刻后才道：“不確定，到時候再說?！?/br>
    江絮按照往年慣例，一般都會回家過年，畢竟平常工作太忙，不怎么有機(jī)會回去，他想起顧輕舟似乎總是孤零零一個人，忽而笑著道：“你要是不回a市，跟我回家過年算了?！?/br>
    顧輕舟聞言身形微頓，而后抬眼看向他，似乎想確定江絮在說真話還是在開玩笑，但觀察半天，卻是什么都沒看出來：“……你不怕你媽知道？”

    江絮倒不像以前那么猶豫，挺淡定的：“就說是朋友到家里做客，再說了，她現(xiàn)在不知道，以后也會知道的，瞞不住。”

    他想的挺開，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怎么開心怎么過吧。

    顧輕舟呼吸凝滯，而后輕輕扯了扯嘴角，似是玩笑的道：“老人家年紀(jì)大了，你不怕把你媽氣出病來？”

    顧輕舟的感情是盲目且熱烈的，他孑然一身，生活優(yōu)渥，時至今日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束縛住他的腳步，但江絮卻與他不同，有家人，也有朋友。江絮曾經(jīng)對他說過，這條路會很難很難，彼時顧輕舟尚不能深刻理解其中的意思，如今站在江絮的角度去考慮，才發(fā)現(xiàn)有些事情不是想象中那么簡單，有些人也不是互相喜歡就能在一起。

    江絮不知想起什么，打游戲的速度慢了慢：“我媽雖然身體不好，但心理沒那么脆弱。”

    一個孤苦無依的女人在市井街頭把兒子拉扯大，足可以看出其精神比常人堅韌，起碼江絮從記事開始，就沒見江母哭過，那個女人年輕時是潑辣的，后來漸漸老了，性子才總算有了那么些慈祥，但骨子里的特質(zhì)依舊沒怎么變化。

    顧輕舟閉眼，沒說話，只是伸手環(huán)住江絮的脖頸，片刻后，才忽而低聲道：“江絮，別恨我好不好……”

    他明知道江絮不愿意走這條路，卻還是一意孤行的把對方拉進(jìn)了這個泥潭，顧輕舟一直掏心掏肺的對待江絮，卻從沒有思考過自己才是打破他平穩(wěn)生活的那個罪魁禍?zhǔn)住?/br>
    江絮聞言下意識低頭，卻只能瞥見顧輕舟緊抿到有些泛青的唇，粗神經(jīng)的他有時候會難以捕捉對方一些敏感的情緒，不由得問道：“好好的我恨你干什么？”

    顧輕舟道：“……你會不會覺得這條路很難走？”

    “是挺難的，”江絮實話實說，“不過兩個人一起就還好?！?/br>
    有時候人們畏懼的往往不是困難本身，而是孤身一人前行的茫然感，沒有人陪同，也沒有人告訴他們對錯，只能漫無目的的走下去，甚至不知道何時才會抵達(dá)盡頭。

    江絮現(xiàn)在的心態(tài)有些像十七八歲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在學(xué)校打群架記過也不慫，仍能趾高氣昂的回家，然后被江母用棍子狠揍一頓，躥成過街老鼠，第二天上學(xué)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有人惹上頭來，照打不誤！

    他說完，見顧輕舟仍是有些沉郁的模樣，笑嘻嘻的道：“有什么可煩的，你想解決問題多簡單，跟我一拍兩散唄?！?/br>
    顧輕舟聞言立刻從剛才的情緒中抽離，目光犀利的看向江絮，聽不出情緒的問道：“你說什么？”

    江絮藝高人膽大，不怕死的又重復(fù)了一遍：“一拍兩散唄，這樣咱倆就都不愁了。”

    顧輕舟現(xiàn)在沒對著他的臉一拳揍過去全靠這么多年忍出的耐性，卻也還是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揪住江絮的衣領(lǐng)氣悶道：“散？這輩子都不可能散，你趁早死了這條心?！?/br>
    江絮樂了，心想這個小氣鬼還是開不起玩笑，干脆關(guān)掉床頭燈，在黑暗中把顧輕舟的手拽下來，然后扯著被子把人抱緊：“睡覺睡覺。”

    顧輕舟沒說話，但肌rou仍處于緊繃狀態(tài)，胸膛起伏不定，顯然被氣的不清，江絮往他腰部以下不輕不重的拍了一巴掌，似恐嚇?biāo)仆{的壓低聲音道：“再不睡覺信不信我辦了你？”

    顧輕舟冷冰冰的道：“有本事你就辦?！?/br>
    江絮聞言嘶了一聲，心想顧輕舟是真的欠收拾，真辦了痛不死你，他都不用真刀真槍的上，掌心下移落在身后某處，隔著布料不輕不重的碾了一下，似笑非笑的詢問道：“你真讓我辦？”

    顧輕舟顯然高估自己了，在被窩里的身軀微不可查顫了顫，連帶著臉色都變了變，卻還是死鴨子嘴硬的道：“我讓你辦，就怕你不敢?！?/br>
    “好，有骨氣。”

    江絮不知是氣還是笑，點點頭，再沒說話了。

    在漆黑的臥室，隱約可見被子被兩人撐起的模糊虛影，再就是江絮和顧輕舟低低的說話聲。

    江絮衣衫整齊，卻不知做了什么，引得身旁人抖了一下：“我再問你一次，你確定？”

    顧輕舟有時候挺有病的，非得在這種事情上較真：“確定……”

    江絮繼續(xù)加重力道，挑眉問道：“確定？”

    “……”

    他不說話，江絮也沒停，過了十分鐘左右，才終于大發(fā)慈悲的停下了動作，而顧輕舟整個人已經(jīng)埋在了被子里，腰抖腿顫連話都說不出來，疼痛刺激得生理淚水漸漸在眼前逐漸彌漫，將睫毛浸濕成塊，若能開燈，就會發(fā)現(xiàn)他眼眶紅的不像話。

    江絮似乎有些無奈：“得，我還沒怎么樣呢，按兩下你就痛的哭爹喊娘，哪兒來的勇氣?！?/br>
    又問道：“真有那么疼？”

    顧輕舟不知道是不是哭了，眼眶周圍都是濕痕，白皙的半邊臉被枕頭磨的有些發(fā)紅，癱在床上像一條死魚，雙目潰散，半天才聚起神智，手背覆在眼皮上，好半晌才聲音沙啞的道：“疼……”

    顧輕舟還是高估自己了。

    江絮伸手從床頭柜抽出幾張紙巾給他擦眼淚，又好氣又好笑的道：“哎，顧輕舟，倔脾氣改改，這種事兒有什么可逞強(qiáng)的?！?/br>
    顧輕舟想說事關(guān)男人尊嚴(yán)，但一想自己是在底下的那個，就沒出聲，把臉埋在枕頭里，緩緩平復(fù)著心情，江絮見狀從身后將他攬進(jìn)懷里，見顧輕舟墨色的眼睛仍帶著濕痕，將枕頭都浸濕了小塊，哎呦一聲道：“你這是水做的啊，有那么刺激么？”

    不自覺的替他輕輕揉了揉腰。

    顧輕舟聞言瞥了他一眼：“改天你到底下試一試，不就知道有多刺激了?！?/br>
    江絮總覺得顧輕舟不像因為些許疼痛就哭泣的人，當(dāng)然，他也不可能真的自己去找刺激，去體會體會是不是真的能哭成這樣，只能拍拍顧輕舟的腰道：“行了，睡覺，大晚上的還鬧騰。”

    剛才做飯忙碌了大半天，江絮早困了，他說完親了親顧輕舟，然后拉好被子睡覺，迷迷糊糊間覺得自己腰身被人圈緊，然后耳畔響起了顧輕舟有些不真切的說話聲。

    顧輕舟的反射弧似乎比別人都要長一些：“江絮，你剛才說帶我回家的話是真的嗎……”

    江絮說：“假的，你千萬別信?！?/br>
    “……”

    顧輕舟沒有生氣，有些不太符合江絮平常對他毒舌小心眼的評價，他只是動作小心的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墨色的頭發(fā)落在額前，有些扎眼，白凈的指尖在江絮喉結(jié)處摸了摸，然后道：“是假的也沒關(guān)系，”

    顧輕舟說：“江絮，是假的我也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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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我是你哥，你是我大爺

    海城的第一場雪來的比去年要早些, 剛好就在年會這天，彼時眾人正在暖氣十足的辦公室里或清閑或忙碌的收尾，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 忽然指著窗外道：“哎呀，下雪了！”

    落地窗是霧蒙蒙的, 看不清外間景象，旁邊的一株半人高盆栽早就掉光了葉子, 聽得這一聲, 眾人下意識將視線聚了過去，果不其然發(fā)現(xiàn)有細(xì)細(xì)的雪沫從天際悠悠飄下，在方洽哈著氣用手擦出一塊清晰地方時，看的就更加分明。

    不知道為什么, 明明年年都下雪, 看久了也不稀奇了, 但每次見到都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欣喜愉悅, 辦公室里派發(fā)了瓜子糖果，人手一把, 氣氛難得輕松。

    “今年下雪還挺早的?！?/br>
    “這下的可真趕巧，我買了晚上的車票回老家呢?！?/br>
    江絮磕完手上的最后一把瓜子, 然后拍拍掌心, 拿了疊文件裝模作樣的進(jìn)辦公室去找顧輕舟，結(jié)果推門一看, 發(fā)現(xiàn)他也正站在窗戶前看雪，玻璃窗上也被拭凈了一塊地方。

    江絮反手帶上門，見狀低聲笑道：“看那么入神？a市沒下過雪嗎？”

    顧輕舟聽見他的聲音，不由得收回視線，然后伸手把江絮拉到窗戶前, 和自己一起看雪：“下過，但是以前沒趕上第一場雪，那個時候忙工作去了，沒注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