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第二天牧白險些沒能從床上起來。 他扶著酸痛的后腰, 艱難地翻身下床,半瘸半拐走到屋門前,打開門扇讓晨風吹進來。 聽月恰好送來早飯, 兩個饅頭就咸菜,還有一碗清粥。 她將托盤交到牧白手里, 邊說:“少俠你知道么,空彥找不著了?!?/br> 牧白眨了眨眼:“空圓昨夜來問過我, 怎么, 現(xiàn)在還沒找到他的下落?” “是啊?!甭犜?lián)u搖頭“恐怕是又……唉。少俠,你可千萬多加小心,若不介意,夜里便去和空圓他們住吧, 一起有個照應(yīng)?!?/br> “好,多謝提醒。” 牧白端著托盤進屋,聽月也轉(zhuǎn)身離開。 他將托盤放在桌面上,坐到床頭, 伸手去推還躺在床上的人:“起來吃飯。” 蘇墨鴉羽似的睫毛輕輕一顫,仍未從睡夢中完全清醒,只一下捉住牧白的手腕, 握得死緊。 牧白抽了下, 沒抽出來, 便任他握著,左手去拿了只饅頭來。 蘇墨緩緩睜開眼,盯著他手里的饅頭, 兩息過后, 啞著嗓音問:“又做了多少只?” 牧白笑起來:“就兩只?!?/br> 蘇墨翻了個身, 聽見身下硬木板床喑啞的“嘎吱”聲, 才仿佛意識到這兒不是皇子府,而是道觀。 他坐起來,盯著饅頭咸菜和粥,連摸出銀針試一下毒的都沒有。 牧白在他身上摸了摸,找到銀針取來一一試過,然后把饅頭掰下雪白細碎的一小片兒,喂給蘇墨。 蘇墨垂下眼,叼過饅頭碎,柔軟的唇輕輕擦過他手指。 牧白指尖輕顫,收回來,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似地接著掰他的饅頭碎,掰完便放進碗里,像攢了一碗碎雪。 蘇墨瞧見他頸側(cè)隱約露出或淺或深的紅痕,便問:“還疼嗎?” “疼,都走不動道了?!?/br> “抱歉,我昨晚……沒忍住?!本唧w做了多少次,他自己都記不太清。 牧白搖搖頭,輕聲說:“沒事,我也想要?!?/br> “……” 蘇墨扭頭瞧住他:“你說什么?” “昨晚是我主動撩撥你?!蹦涟渍f。 原本蘇墨已經(jīng)偃旗息鼓,是牧白咬著他耳朵說了那句話,之后……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第二天起來,牧白沒有生氣,沒有蒸包子,還承認自己主動撩撥……蘇墨擰起眉,抬手去摸他的額頭:“小白,你是不是發(fā)燒了?” 牧白低眸瞧著他:“好哥哥,你還不準我開個竅么?” 他早知道蘇墨是朵罌粟,也曾理智地告誡自己離他遠一點兒。就算成癮性再強,只要不去嘗便不會有事。 可或許有的人,見到第一眼就注定喜歡。那天夜里,青蓮谷的樹屋邊上,那人一襲黑衣,披著月色,聲音很輕地問他:“上來坐坐?” 牧白原是打算走的,又鬼使神差地折回去。 一回、兩回,一直如此,昨夜他抬手輕撫身上人眼尾的淚痣,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完蛋了。 “開什么竅?”蘇墨問。 牧白輕輕笑起來,說:“就是突然發(fā)現(xiàn),承認想要你也沒那么難?!?/br> 蘇墨:“……” 他仍然很不放心:“小白,要不要找個大夫瞧瞧?” 牧白把碗塞進他手里,又將咸菜往清粥上一扣,攪和兩下,舀起一勺吹了吹,邊說:“吃過飯,我們就去山里轉(zhuǎn)轉(zhuǎn),看哪兒還有廢棄的道觀,得盡快找到空彥?!?/br> 蘇墨聽他轉(zhuǎn)移了話題,瞧住牧白片刻,輕聲道:“如果他還在這山里,我有個法子能找到?!?/br> 烏啼的三大門派皆依山傍水,其中以玄鶴門的位置最為偏僻,比青蓮谷還要深山老林,光是進山門,便要翻過三座險峰,穿越云霧繚繞的索橋,才能抵達翠松蒼柏掩映的靈山深處。 江湖驛報曾有文章調(diào)侃,玄鶴門弟子卓越的輕功都是日復(fù)一日在這險境中磨煉而成。 玄鶴門中散養(yǎng)著不少飛禽走獸,其中以鶴的數(shù)量居多,其他鳥類也不少,門下弟子有天賦異稟之人,能練就驅(qū)使鳥雀的秘術(shù)。 蘇墨就是其中佼佼者。 他在山中空曠處吹出三四聲口哨,引出數(shù)十只鳥兒從各處飛來。它們落在周圍的樹枝上,歪著腦袋打量他和牧白。 蘇墨攤開手,便有鳥兒飛來啄食掌心的碎粒,他輕輕撫摸鳥羽,發(fā)出一些奇怪的聲音。 片刻后,其中三只鳥銜住牧白從隔壁屋找來的空彥的腰帶,扇著翅膀朝一個方向飛去。 “跟上它們。” 牧白輕身提氣,和蘇墨一同追隨飛鳥躍上林間。 沒多久,牧白便發(fā)現(xiàn)它們是在朝著山頂方向飛。大約半刻鐘后,三只鳥銜著腰帶,落在山頂?shù)烙^的墻頭上。 牧白挑了挑眉。 難道紅衣女根本就沒換地方,仍把人關(guān)在這兒? 他和蘇墨上前推開道觀破敗的門,果然看見空彥被麻繩捆在一側(cè)柱子上。 空彥聽見聲響,朝他們這兒望過來。 他瞪大眼,被布塞住的嘴里發(fā)出“嗚嗚”聲。 牧白走上前,將布取出來,便聽空彥大喊:“小心背后!” 話音未落,身后已傳來布帛撕裂的聲音。 牧白回過頭,見蘇墨的折扇頂端刺出黑色扇骨,劃開艷麗的紅綾。 道觀另一側(cè)墻頭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紅衣女人坐在那兒,右腿疊在左腿上,衣襟滑落到肩頭,露出大片雪白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