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jié)
聽了云霄這一番話后,褚盈盈也算徹底放下心來。 昔日在自己膝下聆聽教誨的少年,如今已長成了心志堅毅的一宗之主。 而他們,也早已到了能夠徹底放手的時候。 —— 神機宗立宗之事告一段落,褚盈盈與封九離便回到靈隱峰閉關。 如今他們二人的修為,已經(jīng)超過褚道陵與郁紅瑛兩位尊者,再居于靈隱峰側(cè)峰,修煉之時彼此間氣息便會相護干擾。早在十年前,他們便已從側(cè)峰搬去了南峰。 那里有褚弘濯飛升之前布下的結(jié)界,亦有褚弘濯留下的一些對于天地之力的感悟,更適宜褚盈盈二人閉關修行,感悟飛升機緣。 當年微合廢墟中,璟昭前輩留下的真神之血還剩下七滴。 其中一滴被二人交給了弘德宗主,留藏在宗門,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而另外六滴,則被兩人融于體內(nèi),與自身流淌的神血融為一體。 時光匆匆,他們的修為已在這些年間不停增長。 春去秋來,轉(zhuǎn)眼就過去了整整三百余載。 蒼元宗依舊是曾經(jīng)的樣子,可再往南一些,青澤山脈內(nèi)則比幾百年前熱鬧了不少。 此次出關,褚盈盈和封九離已經(jīng)感悟到了飛升的機緣,他們早已在兩百多年前突破至大乘境界,如今隨著修為深厚,對天道的感悟也越發(fā)深邃。 近日,他們已能覺察到,飛升的時機就將在這一年之內(nèi)。 兩人出關后,先去神機宗看過。 宗門如今已有上百位弟子,其中有兩位于煉器一道天賦異稟的弟子,已能掌握幾分玲瓏屋的煉制之法。 一切都有條不紊、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離開神機宗后,兩人便又回到宗門,將近些年來修煉感悟,與感受到的時機如實告知了幾位親長。 無論是褚盈盈還是封九離,都自幼便是同輩之間的佼佼者。 對于他們能夠修煉至圓滿,渡劫飛升一事,眾人從未有過絲毫懷疑。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會到來的這般快。 饒是一向處事鎮(zhèn)定的褚道陵,都不禁心生感慨。 四百多年前,他送走了獨子褚弘濯,如今則又要與唯一的孫女分別。 這絲絲不舍,很快便被欣慰與自豪壓過。 修行之人當如是。 若都難舍難分,又怎能追尋大道? 褚盈盈見祖父神情落寞,本想寬慰幾句,話還未說出口,便又見祖父面上浮現(xiàn)出自豪的笑意,朗聲說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宗門先祖若能見到今日場面,九泉之下必也將欣慰不已。盈盈,你與九離且放心去準備渡劫所需的靈物,祖父與師門定將親盡全力,助你們順利渡劫?!?/br> 褚盈盈在褚道陵與郁紅瑛身旁坐下,將頭輕輕倚靠在祖母肩頭,低聲說道,“祖父、祖母,我會舍不得你們?!?/br> “這有何舍不得?” 褚道陵咧嘴一笑,接著便道,“你們且先行一步,要不了千八百年,祖父與你祖母必將飛升上界,與你們一家團聚!” 褚道陵和郁紅瑛亦是有大毅力,有大機緣的修行之人。 能夠修煉至如今接近大乘境的地步,便說明他們的天賦不比任何人差。 就算落后一步,日后也必將有機會問鼎大道。 這一點,褚盈盈也從未質(zhì)疑過。 有了祖父這句話,她心里總算安定了一些。 渡劫要準備的事宜還有許多。 正如當年父親渡劫時,利用自己的身外化身抵抗劫雷一樣。褚盈盈和封九離也需要準備渡劫用到的靈物,以備不時之需。 尤其是,他們皆是身負神族血脈之人。 天劫對于他們,或許會比對待普通人更為嚴苛。在渡劫之前,他們必將做好萬全準備。 他們不打算練就身外化身,見識過飛升雷劫的威力后,兩人有了個大膽的打算。 他們想將一部分劫雷威力融煉于靈物之內(nèi),為自己添一份保命的手段。 能夠藏納雷電之力的靈物,必定極為珍貴。 兩人特意跑了一趟五行星域中部的萬源盛會,才將所需的東西湊齊。 就在他們輾轉(zhuǎn)各界,重新回到藏玄界的當晚。 修煉之時,褚盈盈迷迷糊糊間沉入了一個夢境。 在夢中,她仿佛看到了面容溫婉的娘親,溫聲叮囑她渡劫飛升之事。這夢境就宛若當年父親飛升之前曾經(jīng)描述過娘親托夢給他時的情形一模一樣。 然而,就在夢境即將結(jié)束之際,眼前場景驟變。 娘親璟瑄的身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眼前一望無際的空虛與黑暗。 黑暗之中,隱隱有著什么。 褚盈盈努力地睜大眼睛,想要看清夢境中的景象。 終于,她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一個被禁錮于石柱上的男人。 那是個氣宇非凡的人。 他的身上沒有暗沉的詭異紋路,背后亦沒有長著丑陋不堪的翅膀。 他的外貌與尋常人沒有任何區(qū)別。若是硬要說有什么不同,那便是看向他時,心底便會油然而生出一種死寂之感。 褚盈盈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或者換句話說,這個‘人’為何會出現(xiàn)在她的夢里? 他為何被禁錮于囚禁天魔的石柱上? 他究竟是人,是魔,還是神? 第224章 幻境 那氣宇非凡的男人閉著雙目, 身形站得筆直。 當他睜開雙眼望來時,那雙隱含赤金神光的瞳眸,讓褚盈盈有一瞬間怔愣。 這張臉、這雙眼, 分明是陌生的,可她卻從中恍惚覺察出幾分熟悉之感。 他, 究竟是誰? 思及方才托夢給自己的母親, 褚盈盈隱約猜測, 眼前的男人應當也出自神域?;蛟S正是憑借母親給她托夢的時機, 對方才得以潛入她的夢境。 “你……” 褚盈盈想要張口詢問,卻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虛空當中無法發(fā)出一言。 忽地,她眼前暗了下來,識念卻像是被禁錮在原地一般, 無法抽離開來。 當四周再度恢復明亮,她眼前的景象也隨之發(fā)生變化, 先前那名神秘男子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褚盈盈看向四周, 周身皆是一望無際的遼闊星河。 仰首望去, 便見兩道身影于璀璨星光中誕生。 那是一男一女兩人,他們由懵懂嬰孩長大成人,面容逐漸清晰。其中那男子的樣子, 像極了褚盈盈方才所見的那名被捆綁在石柱上的男子。 而女子的樣子, 亦有幾分眼熟。 褚盈盈凝眉苦思,腦海中下意識地回想起一幅畫面。 是神母圖。 這女子的面容、身形, 不正是像極了當年她與封九離在飛仙海石屋壁畫上所見到的嗎? 未等她繼續(xù)深思,眼前的場景已經(jīng)幾度變化, 她顧不上別的,只得繼續(xù)定睛看下去。 虛空中,那一男一女兩道身影自誕生后, 最初互相依偎在一起。而后不知是因為寂寥,還是初于使命賦予他們的本能,他們開始默契無間的在虛無中構(gòu)建出一方方世界。 其中開始孕育出新的生命。人族、獸族、靈藥奇草,在這一方方世界不斷繁衍生息。 而在這些世界最中心的,便是那團最初包裹著兩人誕生的星光。 星光逐漸分化開來,呈現(xiàn)出五種不同的力量,盤踞在不同方位,而被它們環(huán)繞其中的那一方世界,則幸運地擁有了遠超其他世界的力量。這便是后世眾生眼中的仙界。 正如在飛仙海留下傳承的滄淮前輩所言,世間萬物皆有神母創(chuàng)造,神族的生命同樣始于神母。 可這種種傳說中,卻缺少了另一道身影的存在。 眼前的一幕幕景象變化極快,褚盈盈猜測,這應當就是神域、仙界以及各個界域衍化而生的過程。 而將這一幅幅畫面呈現(xiàn)給她的,毫無疑問,就是先前那名‘闖入’她夢境中的神秘男子。 他究竟是誰? 眼前的畫面還沒有結(jié)束,褚盈盈屏住呼吸,繼續(xù)看了下去。 世間萬物應運而生,那一團星光也化為五行神域,盤踞在仙界四周。 源源不斷的能量自五行神域散發(fā)開來,以供眾生萬物參悟其中的玄妙奧義。 而最初創(chuàng)造出這一切的兩者,卻有了不可化解的分歧。 透過眼前的虛幻畫面,褚盈盈無法聽到他們的聲音,卻能通過神情動作看出,他們之間發(fā)生了劇烈的爭執(zhí)。 一同誕生于世,相伴彼此無數(shù)時光的二者終于分開。 他們不再合力創(chuàng)建任何新的事物,而那些由他們各自力量衍化而生的生命,則或多或少有著些許缺憾。 它們彼此仇恨、殘殺,勢要鏟除對方,卻又無可奈何。直到后來,那二者之間的女子將自己的軀殼煉化為九根囚魔柱,將那與她一同誕生的男子禁錮在五行神域之間。 空中虛幻的畫面,到了這里就靜止下來。 耳邊依稀響起一道哀嘆。 方才僵住的靈識似又重新恢復自如,褚盈盈心頭默念神族咒文,讓自己的靈臺恢復明凈。 眼前的虛幻畫面開始逐漸消退,周身場景一變,她又回到了先前那方虛空之中。 眼前仍是那被禁錮在石柱上的神秘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