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她剛覺得有些感動,便聽小家伙繼續(xù)說道。 ‘不過你一定要記得把我托付給祖父祖母呀,祖父的靈茶和祖母的鳳仙花靈液都好好吃呢?!?/br> 第39章 傅家祖宅就建立在青川城北的錦瓏街上,占地極廣,左右比鄰的,也都是青川城中有頭有臉的家族。 這兩日,傅家祖宅里格外熱鬧,哪怕是在外游歷或是拜入宗門的家族子弟,也幾乎都提前趕了回來。 提前一日,祖宅大門口就已經換上了刻著壽字的大紅燈籠。看那樣式,竟比先前正月里頭掛著的節(jié)慶燈籠還要精致幾分。 壽堂也早就布置好了,當中最顯眼的便是那副‘仙翁賀壽圖’,據說出自名家之手,傅家家主花了八千多靈石才從盛寶軒里買回來。除了壽圖以外,傅家為老祖宗壽辰準備的壽果、壽酒也皆不是俗物,都是上好的靈果、靈酒。 褚盈盈和傅清趕到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來送了壽禮。 傅家的現任家主傅良毅就守在門口,一見到傅清和褚盈盈,便熱情地迎了上來。 “清兒回來啦?這是褚小姐吧,快請進,請進?!?/br> 傅家主朝身旁跟著的一位侄兒使了個眼色,讓對方替他接著接待其他人,他自己則主動引著褚盈盈和傅清向里走,“壽堂就布在了前面,我?guī)銈冞^去吧。” “嗯?!备登宓貞艘宦暎瑳]再多說什么。 三人朝里走,不時還會遇到其他前來拜壽的客人。 這些人都是青川城和附近城池中各家族的小輩。他們中絕大多數都沒見過褚盈盈和傅清,卻認得正笑得一臉恭維,領著二人過來的傅家主。 待三人從面前走過,便有客人小聲地問向身旁作伴的傅家子弟,“剛剛過去那兩人是誰,怎的還要你們家主親自做陪?” “他啊……” 被問到的這人,正巧是傅家嫡系的一位小公子,當即撇撇嘴,有些輕蔑地說,“走在前面那個是我們家族旁支的人,沾了清輝叔祖的光,得以拜進蒼元宗內門。他身邊那個女修,應該也是蒼元宗的吧,可能是跟著來做客的?!?/br> “原來是蒼元宗的人??!” 那再怎么客氣都不為過。畢竟青澤山脈這一帶,仰仗的可全都是蒼元宗。 定居于此的家族,誰家不以能拜入蒼元宗為榮?就說他傅家,不也正是因為出了個清輝真人,才能有如今這番風光景象? 不然就單憑他家僅有一位結丹真人,哪家會賣他這個面子??!也不知這位傅家小公子,憑什么瞧不起人家已經拜入蒼元宗的同族? 客人心底嗤笑一聲,面上卻半分不顯,反倒還親熱地說,“我打小兒一直敬仰蒼元宗,可惜沒能拜入蒼元宗。等下若是有機會,還要勞煩傅兄為我引薦一二?!?/br> 傅家這位嫡支小公子當即便皺皺眉,“他不過就是個……” 話還沒說完,正巧有一位家中長輩領著幾位客人從邊上過來。 走過來這位是家主的三弟傅良志,算起輩份來,正是清輝真人的侄兒,傅清的伯父。 他輕斥了一句,旋即向身旁的幾位客人,和侄子面前那位幾位小輩賠了個不是。 “這孩子從小就因著老祖宗更偏疼傅清,跟傅清不大對付,這才說話不中聽了些。你們可莫要拿他的話當真?!?/br> 說完這句,他才接著用眾人都能聽得到的聲音,解釋說,“傅清就是剛剛過去那位,他如今也是弘德真君門下的弟子,與我們本家的清輝真人師出同門。據說吶,弘德真君以后不打算再收徒了,清兒便是他的關門弟子,代清輝傳承他的衣缽?!?/br> 他的語氣雖然平淡,可周圍哪個不是人精,哪里聽不出這番話里的意思? 當即便有人附和道,“原來是弘德真君的高徒?。 ?/br> “弘德真君還真是看重你們傅家,哪怕如今清輝真人不在,再收弟子,也是從你們傅家選?!?/br> “這孩子看著年歲不大,如今就有筑基境中期的修為,日后必將修煉有成。我看啊,你們傅家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說不得,將來還能出個宗主呢?” “哎,這話可說不得?!?/br> 傅良止趕忙擺擺手,可那嘴角的笑意,卻一直沒停下過。 —— 卻說另一邊,傅家家主引著褚盈盈和傅清進了壽堂,直接將兩人請到了傅家人的席位上。 就安排在頭一桌,離老祖宗最近的位置上。 兩人才剛坐下,便有一位穿著鵝黃色宮裙的女修過來請,說是老祖宗正在福壽閣接見親近的小輩,聽聞他們來了,想見見他們,在壽宴開始前聊些體己話。 這福壽閣正是傅家老祖宗平日所居的地方,就在壽堂后面,僅隔著一座園子。 此時這里僅有傅家人和幾位傅家姻親中的小輩在。 褚盈盈和傅清剛走到門外,便聽里面?zhèn)鱽硪坏来葠鄣穆曇?,“是清兒來了吧?快快進來,讓老祖看看?!?/br> 褚盈盈微微側目,打量了下傅清師兄的表情,見他面色嚴肅、眉頭微微蹙著,那樣子不像是要見親人,反倒是要上比武臺跟人決斗似的。 “師兄。”褚盈盈輕聲提醒道。 傅清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我們進去吧?!?/br> 兩人步入屋內,傅家老祖宗正坐在最上首的位置,滿目慈愛地向他們望來。 坐在下首兩側、正在說著漂亮話討老祖開心的幾位小輩也停住話音,順著老祖宗的視線朝他們望來。 老祖宗先朝傅清笑著點點頭,隨即看向褚盈盈,笑得更熱情了些,“老朽的壽辰能夠請到褚小姐,實乃老朽之榮幸??煺堊?。” 立在兩側的仆從聞言,立馬在老祖宗右手邊的上位放上兩方軟墊。 “清兒?!?/br> 老祖宗喚了一聲傅清的名字,欣慰說道,“上次見面還是幾年前,你剛剛筑基的時候吧?沒想到這剛過去幾年,你已邁入筑基境中期。” 他眼中透著幾分親近與關心,“傅家雖無高階修士,無法在你修行上指點什么,這么些年積累下來,卻也薄有資材。只要你開口,家族定會傾盡全力支持你的一應要求?!?/br> 這話說的,讓下面坐著那些小輩都忍不住羨慕起來。 傅清面上卻沒有半分喜色,聽到這一席話,甚至沒有任何遲疑便搖頭拒絕道,“我自幼被師父帶回宗門,無論是修行還是生活,一應所需自有宗門負責,無需傅家給我任何東西?!?/br> 褚盈盈隱約聽到下面有人小聲嘀咕了句,“不識好歹。” 她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說話的人還有幾分眼熟。略一思索,便想起來這人正是多年前在仙音閣遇見過的那個傅家人。 她當時年幼,還當眾擠兌了他一頓。 見她看過去,這人忙將目光移向旁處,裝作什么都沒說的樣子。 褚盈盈見狀,心中暗道,還真是沒有半點長進。 “清兒,宗門是宗門,家族是家族。” 傅家老祖宗像是沒有聽出來傅清話語中的疏離一般,繼續(xù)說道,“何必這般客套?這樣吧,從這月起,我便讓你伯父每月給你送去二百靈石月例?!?/br> 褚盈盈在旁靜靜聽著。 這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二百靈石聽上去不少,可依傅清師兄如今的修為和他宗主弟子這一身份,又哪里會缺二百靈石呢? “不必給我靈石?!?/br> 傅清再度拒絕,這次他直接問道,“您究竟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說。若是違背宗門規(guī)則的,我是不會應下的。” 傅家老祖宗臉色沉了沉,“傅清,你是傅家人?!?/br> “我是姓傅沒錯。但我出生在青安鎮(zhèn)下江村,我的父母是你們口中低賤的下等人,我的□□父是經脈寸斷、失去修為后被本家趕出來的廢人?!?/br> 傅清面色平靜,似乎說的是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般,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他卻沒有因此止住話音。 “當年下河鎮(zhèn)被妖獸攻擊,旁支族人向本家求助,未有一人伸出援手,我父母、叔嬸皆亡于那時。是師傅救下了我,是蒼元宗懲治了那些從萬壽妖森里跑出來的妖獸?!?/br> “我不怪本家,只恨自己當時沒有實力護住至親。” 傅清說著站起身,“我知道您找我是何事,無外乎是代清輝師兄繼續(xù)照拂傅家??晌遗c青川城傅家,本就不是一家人。我的命是蒼元宗給的,我此生只會忠于宗門。” 說罷,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只木盒,放到傅家老祖宗身前的案幾上,“很抱歉,攪了您的好興致。這是我送您的壽禮,之后的壽宴我便不參加了。日后也無須再派人去宗門尋我,告辭?!?/br> “傅清,你這是背親忘族!” 傅家老祖宗一拍桌案,結丹境的威壓直逼傅清而去。 傅清悶哼一聲。 “您當眾傷我蒼元宗弟子,是想與我宗為敵嗎?” 褚盈盈站起身,目光冷然地看向傅家老祖宗。 哪怕褚盈盈的修為足足比傅家老祖宗低了一個大境界還多,傅家老祖宗也不敢小覷她,見她起身站在傅清身旁,趕忙收斂了威壓。 “褚小姐,這只是誤會。清兒對家族的誤解與成見太深,當年的事,其實……” “我不關心當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褚盈盈打斷傅家老祖宗的話,取出了前日異瞳青虎給她的那只玉瓶,輕輕放到傅清師兄送出的那只木盒旁,“這是清輝師兄的本命靈獸送給您的壽辰賀禮,他說這是代清輝師兄送給您和傅家的最后一樣東西。今后無論清輝師兄是死是活,都與家族再無瓜葛,請您莫要再惦念清輝師兄,也莫要再打著他的名號做事?!?/br> 傅家老祖宗還想再說什么,褚盈盈和傅清卻不愿再聽,兩人將東西留下,便徑直走出了福壽閣,祭出靈劍,升入高空,往宗門的方向飛去。 “傅清師兄?!瘪矣行南氚参繋熜?。 “你看我像傷心的樣子嗎?”傅清控著腳下的飛劍慢了下來,側目朝她看去。 “……不像?!?/br> 傅清收回目光,目視前方愈發(fā)清晰的靈峰,平靜說道,“傅家近九年,共送了三十七名孩童參加宗門初試,今年更有五名嫡支子弟,無一例外全部未能通過考驗。傅家老祖宗早年受過內傷,需要極北荒海附近的一種靈草入藥,可惜至今未能找到那種靈草,以他如今的修為……最多也僅剩下百年壽元。到那時,若是傅家再無一名結丹真人,便在青川城世家之中再無立足之地。家中資財,怕是也難以守住。” “這就是他們急著找上你的原因。” 褚盈盈細想傅清師兄這一番話,眉頭微皺,“清輝師兄失蹤……就是因為去找那株靈草?!?/br> “嗯?!?/br> “若是清輝師兄還在,傅家的風光便永不會退散。他們認為我會被師父收為弟子,是沾了姓氏的光,認為我只是師父用來緬懷清輝師兄的一個影子。所以,我理應替師兄守住傅家的榮光?!?/br> “哪有這樣的道理?” 褚盈盈突然有些明白,傅清師兄為何多年以來那般拼命修煉,為何那般刻苦鉆研每一道法門,為何那般用心對待他認識的每一位同門、照拂每一位需要幫助的師弟師妹。 “我從來沒覺得師兄是誰的影子。我也相信,宗主師伯絕不會因為這種荒謬的理由收徒,師伯能夠收你為徒,定是你有他所欣賞的過人之處。” 褚盈盈忽地加快靈劍的速度,腳下的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接著驟然停在傅清身前。 她直視著師兄的雙眼,認真說道,“傅清師兄,你的修為、你學會的一身本事,都是你自己努力得來的。而同門對你的愛戴與信賴,也只因為你是傅清。你就是你自己,無需與任何人比較。” 傅清看著褚盈盈板著臉認真的樣子,靜默良久,嘴角終于勾起一抹弧度,笑著點頭說。 “我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