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我靠穿書點科技樹、陸先生的占有欲、娛樂圈神婆、穿到蟲星去考研 完結(jié)+番外、嫁天子、醫(yī)言難盡,老公要不起、神也別想攔著我搞基建!、《心理醫(yī)生系列》、重生后我成了妻管嚴、回春
于是從表面上看,艾倫全程都顯得格外淡漠和冷靜。 他一步一步地來到了救生艙的旁邊。 越是靠近這里,那枚救生艙就越是顯得令人作嘔。 那種奇怪的銹蝕痕跡讓原本是無機物的救生艙看上去宛若某種邪惡而污穢的活物,而更加糟糕的是軍事基地的人為了維持救生艙的運作而加裝在它周圍的各項設(shè)施。 他們采用了遠離太陽系的人類居住地最為流行的一種新型材料——那是一種利用生物技術(shù)直接“生長”出來有機材料。 這種材料取材容易,而且很容易制成人類需要的形狀,但缺點就是它們無論是看上去還是摸上去都顯得濕潤而粘稠,帶著讓人不適的rou質(zhì)感。 而現(xiàn)在,這種rou質(zhì)的管道就那樣錯綜復雜地纏繞著滿是菌斑的救生艙,循環(huán)系統(tǒng)在工作時,那些柔軟的,乳白色的管道一直有規(guī)律地微微顫抖著。 至于那枚救生艙本身,它看上去也相當糟糕,從各種層面上來說都是。 救生艙內(nèi)的深眠藥水本應(yīng)該是澄澈透明的,但現(xiàn)在……也許就像是那些人說的那樣,這枚救生艙已經(jīng)超過工作極限太久太久了,就連里頭的藥水都已經(jīng)變質(zhì)了。 它們變質(zhì)成了某種褐綠色的,半透明的果凍狀。 (艾倫甚至覺得它們就像是某種不知名的怪物的分泌物)。 一個奇怪的“東西”就那樣被緊緊地包裹著這些奇怪的分泌物之中。 東西。 請原諒艾倫不得不用這個詞來形容的他名義上的丈夫,雷蒙德·莫克姆。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艾倫的大腦里一片空白,他壓根就找不到別的詞語來稱呼對方。 那實在不像是一名人類。 至少,在艾倫看來不是。 艾倫的呼吸一頓,臉色驟然變得比之前更加蒼白。 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可不想直接吐在這里。 艾倫對雷蒙德并沒有太多的正面感情,但他如今所見到的雷蒙德還是有些超出他的心靈承受范圍。 如果不是那些研究人員通過某種特殊的方式移出了他臉部附近變質(zhì)藥水并且給他按上了新的生命維系系統(tǒng),他看上去簡直就是一只徹頭徹尾的怪物,又或者,一具被嚴重受潮并且發(fā)霉了的木乃伊。 雷蒙德·莫克姆的皮膚看上去仿佛已經(jīng)快要融化了,已經(jīng)變成了一種奇怪的半透明的質(zhì)地,艾倫甚至都可以透過他的皮膚看到位于皮膚下方的褐色肌rou,更加令人作嘔的是,即便是一直處于休眠倉內(nèi)部的雷蒙德,身體仿佛也受到了那種奇怪的侵蝕,出現(xiàn)在救生艙表面的圓形菌斑同樣也出現(xiàn)在了他的皮膚上,那層層疊疊的圓形斑紋讓艾倫無法控制地想到了地球上的某些深海魚。 雷蒙德的眼睛更是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又深又黑的凹陷讓艾倫有些懷疑對方的眼球是否也在一百年的休眠中萎縮。而他的頭發(fā)更是早已脫落,只有稀疏的幾縷濕噠噠地粘附在那滿是菌斑和血管的頭皮上。因為生命維系系統(tǒng)的存在,那直接插·入雷蒙德喉嚨的通氣管口讓他無法控制地張大著嘴,這讓他的表情也變得格外猙獰,格外扭曲,他明明正在沉睡,可他似乎正在經(jīng)受著人類難以想象的痛苦,他正在無聲地尖叫。 “艾倫·莫克姆先生,請你靠近雷蒙德上校,然后輕聲呼喚他的名字?!?/br> 研究員的聲音陰魂不散地再一次出現(xiàn)。 他的聲音冷漠,仿佛艾倫如今正看著的這玩意就是一具正常的傷員軀體而非如此可怖的怪物。 艾倫再也控制不住地猛然后退了好幾步 “這不是雷蒙德——” 艾倫回過頭,沖著玻璃幕墻后面的那些人吼道。 他的心跳得很快,他的聲音更是沙啞,而且有無法控制的顫抖。 他所看見的這玩意壓根就不是雷蒙德,這東西就是一只怪物。 一只徹頭徹尾的怪物! “我知道這有點困難,雷蒙德·莫克姆上校如今的狀況有些糟糕,但很遺憾,他確實是你的丈夫。請冷靜下來,艾倫·莫克姆先生,然后我希望你能夠接受現(xiàn)實——他在那種地方呆了太久了,光是活著就已經(jīng)是一個奇跡了,也許我們不應(yīng)該再對他的外表太過苛求。” 研究員在擴音器里說道,他的語速很快,而且?guī)缀鯖]有起伏,當他說到最后一句話時,艾倫甚至隱約聽出了些許嘲諷的意味。 他的身體顫抖了片刻,他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劇烈的疼痛伴隨著血腥味涌入他的口腔,這讓他瞬間鎮(zhèn)定了許多。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復著自己的心跳。 艾倫意識到自己確實有些失態(tài)了。 因為雷蒙德·莫克姆這樣的人失態(tài)這件事讓艾倫感到一陣厭惡和難堪。 他一點都不明白自己這一刻的反應(yīng)會如此激烈……那家伙只是……只是出了事故。就像是被燒傷,或者是因為車禍而毀容,他本不應(yīng)該感到如此刻骨的恐懼和厭惡。 “那么接下來我再重復一遍,艾倫,請你按照我之前說的那樣,回到雷蒙德·莫克姆上校的身邊去,然后輕聲呼喚他……盡量平靜一點?!?/br> 玻璃幕墻的另一面,研究員滿意地看著艾倫回歸正常,雖然后者的臉色如今看上去就跟死人差不多。 他毫無憐憫留繼續(xù)指揮道。 “嘿,杜蘭……別這樣,也許我們可以把這件事情往后挪一挪,比如說明天?艾倫·莫克姆先生剛剛經(jīng)歷了漫長的星際遷躍,他的身體和精神的負擔都很大?!?/br> 拉菲爾一直關(guān)注著現(xiàn)場的情況,眼看著艾倫沉默地且孤獨地站在那丑陋無比的救生艙前方,拉菲爾只覺得自己壓抑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有些違背軍方準則地開口向著身邊的研究員說道,語氣中有一絲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懇求。 名為杜蘭的研究員在聽到拉菲爾的請求后,轉(zhuǎn)過頭來,嘲諷地瞥了后者一眼。 “我想我的要求并不高,我只是在拜托我們的大明星走近雷蒙德·莫克姆,然后喊一喊他的名字。這難道很難嗎?” 杜蘭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刻意地沒有關(guān)閉擴音器, 位于“病房”內(nèi)部的艾倫自然而然也聽見了杜蘭的話。 在絕大多數(shù)時候,艾倫對于周圍人對他的態(tài)度都沒有太多反應(yīng),無論是狂熱的喜愛亦或者嘲諷對他來說都像是遙遠的夢境。 不過,今天的他,或許確實有點不對勁。 聽到杜蘭毫不客氣的話語,強烈的厭惡感就像是黑色的巖漿一般順著他的血脈噴涌而出,在他自己未曾察覺到的時候,他的拳頭在身側(cè)緊緊地握住,看著杜蘭的目光閃過一絲冰冷的幽暗—— 而恰在此時,杜蘭一個回頭一不小心便對上了艾倫此時的目光。 也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身體忽然一顫,背后倏然竄過一絲涼意。 杜蘭不由怔住。 艾倫就在“病房”里,穿著破舊衣物的他看上去還是那么瘦弱,那么纖細,就像是那種必須養(yǎng)在玻璃罩里精心伺候的調(diào)配基因花束,脆弱得仿佛伸出手指就能將他徹底碾碎。 可就在剛才,杜蘭卻覺得他的目光里有種讓人心驚膽戰(zhàn)的東西。 開什么玩笑—— 意識到自己剛才竟然只是因為艾倫的目光而感到戰(zhàn)栗不安,杜蘭心底瞬間涌起一股怒火……還有……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某種怯懦。 “……喊一喊他的名字,讓我們留個記錄,然后你就可以去休息了,艾倫?!?/br> 當杜蘭再一次開口時,他的語氣聽起來還是傲慢而冷漠,但靠近他的一名助手卻不由自主地回過頭來多看了杜蘭一眼。 共事了這么久,助手當然能夠聽出來,杜蘭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有所軟化——而這種軟化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這可真是夠奇怪的。 只不過,也正是因為與杜蘭共事的時間足夠久,助手相當聰明地對自己上司的轉(zhuǎn)變保持了沉默。 艾倫對于觀察室里發(fā)生的這個小插曲一無所知,怪異而激烈的心緒只有極為短暫的一瞬間,隨即艾倫便猛然回過神來。 在聽見杜蘭之后的吩咐之后,他愣了愣,隨即垂下了眼簾。 他就像是屈服了似的,慢慢回過頭來到雷蒙德的旁邊。 “雷蒙德……雷蒙德·莫克姆?!?/br> 他一字一句緩慢地喊出了那個人曾經(jīng)的名字。 “呼……呼……呼……” 額外加裝的生命維持系統(tǒng)依舊在運轉(zhuǎn),它們有規(guī)律地發(fā)出那種奇怪的聲音,柔軟的管道伴隨著機器的運轉(zhuǎn)而顫動。 雷蒙德宛若海底尸骸一般的身體靜靜地沉睡在那些暗綠色的粘液之中。 艾倫看著他,有那么一瞬間,他幾乎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在他呼喚對方之后,雷蒙德會那樣緩緩地睜開干癟的眼皮,用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對著他。 就像是所有的恐怖故事里那樣,在咒語的呼喚下,魔鬼復生。 …… …… …… 但等待了許久之后,雷蒙德的身體依舊一動不動。 他沒有做出任何回應(yīng)。 “哦,這可真是遺憾?!?/br> 觀察室里的杜蘭在看到這一幕后,發(fā)出了一聲不滿的嘟囔。 他有些不死心地湊到了助手的工作臺前。 “莫克姆真的沒有對他的omega產(chǎn)生任何反應(yīng)?” 說話的同時他銳利的目光不斷地在一行一行不斷跳動的監(jiān)視數(shù)據(jù)上來回看著。 “報告博士,沒有?!?/br> 他的助手……還有助手的助手紛紛給予了回應(yīng)。 杜蘭神經(jīng)質(zhì)地啃著自己的手指。 “這……這不符合邏輯……” 他嘟囔道。 是的,這不符合邏輯,又或者說,不符合杜蘭的直覺。 要知道,早在艾倫被帶往天女座人類軍事基地來之前,杜蘭已經(jīng)帶著自己的小組對雷蒙德·莫克姆進行了一系列的初步測驗。 那些測試無一例外都證明雷蒙德·莫克姆如今已經(jīng)一半的身體已經(jīng)陷入了真正的死亡之中。 他已經(jīng)徹底的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如果沒有救生艙,他可能在接觸到外界空氣的一瞬間就會徹底的潰爛成泥漿。 但那一枚投影球卻是例外。 或者說,艾倫·布雷斯維爾的一切,都是例外。 任何一種科學理論都無法解釋測試中雷蒙德的反應(yīng),所有的儀器,所有的數(shù)據(jù)都告訴人們這家伙已經(jīng)徹底腦死了……但如果在他的周圍播放艾倫·布雷斯維爾的歌聲,甚至只是播放無聲的投影影像,雷蒙德原本已是一條直線的腦電波上卻會泛起激烈的漣漪。 他對“海妖”的聲音和影響都會做出激烈反應(yīng)(當然,這里指的“激烈”只是數(shù)據(jù)上的,現(xiàn)實中那家伙自始至終都未曾動過一根手指頭)。 所有的細節(jié)和征兆都證明了艾倫·布雷斯維爾是喚醒雷蒙德的重要契機,也正是因為這樣,杜蘭在艾倫抵達基地后的第一時間便強迫他與雷蒙德進行了接觸。 他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判斷,可現(xiàn)實就像是一只無形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臉上。 艾倫的真人來到了雷蒙德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