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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仵作嬌娘在線閱讀 - 第108節(jié)

第108節(jié)

    的確是個無辜的孩子,再加上薄若幽對孩童本就格外憐惜,因此擔(dān)心更甚,霍危樓安撫道:“既是無辜,便不會牽連,孫釗會安置好的,你不必?fù)?dān)心?!?/br>
    薄若幽在公事之上本就對霍危樓頗為信服,如今待他有別樣情愫,更易被他安撫,她應(yīng)了一聲,又去清點剩下的骸骨,至天黑時分,水潭之中的骸骨基本撈出,薄若幽又多驗出二人來,如此,驗骨方才告一段落。

    她累了兩日,昨夜又幾乎未眠,面上疲累之色便是明顯,此狀莫說霍危樓,便是吳襄都看的頗為愧責(zé),便令她在張家歇息,又因搜山無果,因此今夜孫昭和吳襄要審問張婆婆幾人,亥時前后,逃掉的張家兄弟被衙差和侯府侍衛(wèi)抓了回來。

    得知此事,薄若幽心底一松,多一人被抓住,便多了一分從實招供的可能,而只要他們之中有一個人開了口,當(dāng)年的真相便可浮出水面。

    霍危樓說不插手此案,便當(dāng)真不管,明知道孫釗和吳襄去審問嫌犯了,他也不多問一句,只伴著薄若幽清點余下尸骸記錄在案,等點完記好,便已經(jīng)到了子時時分,做為仵作,薄若幽已經(jīng)做完了她所能做的一切,這時才覺倦的厲害。

    良叔備了些簡單飯食令眾人用了,薄若幽便忍不住的起了困意,霍危樓看的無奈,領(lǐng)著她入了正房,此處落過雨,從前還是張瑜父母居處,說不定張瑜母親就死在此處,可對于薄若幽和霍危樓二人來說,這般忌諱可忽略不計。

    霍危樓掩上房門,“無需驗骨了,該歇下了?!?/br>
    薄若幽的確想尋個地方瞇一會兒,可霍危樓還在此,她便有些猶豫,“侯爺歇在何處?今夜只能將就一夜了,明天一早侯爺便回京吧?!?/br>
    霍危樓面不改色的,“我去別處你可敢睡?”

    薄若幽還要再說,他卻拉了她的手將她往床榻方向帶,身上又有些不容置疑之勢,薄若幽一臉欲言又止,霍危樓沒好氣道:“我自不會與你同塌而眠?!?/br>
    薄若幽聞言心弦微松,霍危樓一把拉過一旁的交椅,橫刀立馬坐在了床邊,又見薄若幽站在床邊不動,無奈道:“怕我對你做什么不成?”

    薄若幽這才坐下,這時,霍危樓忽然道:“這兩夜,你們是如何安歇的?”

    薄若幽老實道:“擠在外面廂房歇的?!?/br>
    霍危樓的神色一下子變了,薄若幽心道不好,立刻解釋,“他們也不放心我獨自歇在一處,且地方不大,衙差們就地而臥,我便在榻上靠著淺寐養(yǎng)神,并無失禮之處。”

    霍危樓這才眉頭稍展,只是心中仍是不快,便一時未語,薄若幽見他沉著臉,一時放軟了聲音,“侯爺莫要氣了,這也是沒法子的法子,您眼下也知道這村里人皆是狠辣之輩,如此是以防萬一?!?/br>
    霍危樓眸色一深,“我是憐你吃這般苦頭?!?/br>
    薄若幽聽的心底微酸,面上卻強自展顏,“侯爺在外行事亦是辛勞不計,我這般又算得了什么?”

    霍危樓又無奈了,“我是男人,你是女子,怎可相比?”

    薄若幽眨了眨眼,“女子如何?原來侯爺是因憐惜女子,所以當(dāng)初才說不許女子涉足公差之語?”

    這話便是記仇揶揄之言,霍危樓聽的苦笑,不由傾身握住了她的手,“當(dāng)初我的確不信你驗尸之術(shù)高明,后來若非你心性柔韌做好了差事,我亦不會帶你去洛州?!?/br>
    薄若幽十分理解,“我知侯爺所想,侯爺那時是賞識我驗尸之術(shù)?!?/br>
    霍危樓看著她,莫名覺得此言頗不好應(yīng),他略一沉吟,“起初是如此,后來去洛州途中,見你強自支撐,我便有些不忍,在你之前,從未有人乘過我的馬?!?/br>
    薄若幽心底有些想笑,面上卻不露,“這便是侯爺掀我裙子的理由嗎?”

    霍危樓蹙眉片刻,似在回想當(dāng)時情狀,“你彼時模樣我一眼便知你傷在何處,我身邊皆是男子,若誰受了傷,尋常無需我照應(yīng),便讓我照應(yīng)也不必有何顧忌。”

    薄若幽只覺此刻的霍危樓甚好說話,忍不住低聲道:“侯爺彼時行事,只怕是當(dāng)真將我當(dāng)做男子,后來種種,我還以為侯爺待我當(dāng)真如下屬一般。”

    霍危樓凝眸,眼底透出些熱望來,指節(jié)收緊,有些珍重的將她雙手握在掌中,“我的確不想那般快令你知道,若非那日你遇襲,只怕我會再登上幾日,可見你傷的極重,幾乎生死一線,我一時便未忍得住,若我早些告知你,護(hù)你護(hù)的明白周全些,便不會出那般禍端。”

    薄若幽心跳的快了起來,眼底柔潤有光,似星子落入明湖,“可……可侯爺那般言辭,只令我意外非常,諸如托付之言,我……我不敢信?!?/br>
    霍危樓手收的更緊,眼神亦是前所未有的深重,“你當(dāng)信我,像你于公差之上那般信我,我對婚娶本無設(shè)想,可我若定了心思,便從無退卻后悔。”

    見她神色有些動容,他又道:“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所求為何,是稟賦,亦是心性,而我比你更想要穩(wěn)固牢靠到不可撼動的情誼?!?/br>
    薄若幽動了動唇,可心神被他擭住,耳畔回響皆是他此言,他語聲低沉,卻又字字錚然,不容置疑的撞在她心頭,令她四肢百骸生出不可抑制的戰(zhàn)栗來。

    這些話霍危樓并非第一次說,可從前她只覺意外震驚,心中對他且敬且畏,又權(quán)衡頗多,哪里敢應(yīng)和他所言,若他再強勢幾分,只怕她都要逃了才好,而如今她心境沉淀,再聽見此等坦蕩明白之語,卻覺這正是霍危樓該說出的話。

    如他這般頂天立地的人物,又怎會在情愛之上躊躇怯懦?而他所言,穩(wěn)固牢靠、不可撼動的情誼,亦似他在她心底巍然不可摧折的模樣一般,令她難抑的心動。

    薄若幽艱難的吞咽了一下,“侯爺——”

    她還未說下去,他卻又將她手握緊了些,“我知你還不甚明白自己的心思,這并無大礙,我只是想讓你知曉我所念,我并非是只與你曖昧不清,亦不愿你畏怕遲疑?!?/br>
    薄若幽聽的心弦輕顫,霍危樓掃過她眼下淡淡青色,起身將她鞋履退掉,又令她躺在床榻上,“睡吧,我就在此處不走。”

    薄若幽面頰緋紅,想說什么,卻又覺心潮起伏不定,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他卻嫌床上被褥不凈,又脫下身上外袍搭在她身上,見她一雙眸子黑白分明的望著他,又傾身下來,“你若再不睡,我便不許你睡了?!?/br>
    薄若幽嚇了一跳,忙閉上眸子,霍危樓直起身,目光脈脈看她片刻,轉(zhuǎn)身靠在床頭并未回去椅子上,薄若幽雖閉眸躺著,卻感知的到霍危樓就在她咫尺之地,這小小一方床榻,幾乎被他氣息籠罩,她心中盡是安然。

    霍危樓的影子落在她身上,亦將遠(yuǎn)處的昏光擋了住,她有心想霍危樓適才所言,可不過片刻,困意便將她拉入了黑暗之中。

    她呼吸綿長輕緩,霍危樓靠著床頭,亦心寧神定,遠(yuǎn)處的昏燈越來越暗,可他卻沒有將其再點亮之意,等到最后一絲微光暗下,整個屋子都陷入漆黑,他仍似山岳一般擋在她身側(cè)未動分毫。

    第103章 五更轉(zhuǎn)15

    至天明時分, 屋外的說話聲令霍危樓猝然睜眼,他凝神聽了片刻,又轉(zhuǎn)眸看著榻上躺著的人, 天色微曦,窗欞出透著灰藍(lán)的光, 亦將薄若幽映出個模糊的輪廓, 她是睡相極規(guī)整之人, 一整夜都平躺著不如何動彈,此刻氣息仍是綿長,睡得極沉。

    霍危樓傾身將袍子往她身上拉了拉, 悄無聲息的起身走出了門, 門外侍從們在廂房就地而歇,此刻正和兩個衙差說話,見霍危樓出來, 幾人忙上前行禮。

    霍危樓出了門,站在檐下:“生了何事?”

    衙差道:“侯爺, 是捕頭讓小人過來說一聲, 張婆婆之子昨夜藏在吳家附近,天明時分被小人拿住了, 捕頭想令薄姑娘放心?!?/br>
    霍危樓凝眸,“他躲在吳家附近?”

    衙差點頭, “是,他是想去帶走那小孩, 結(jié)果院子周圍我們的人不少, 被發(fā)現(xiàn)了蹤跡。”

    “孫釗審的如何了?”霍危樓又問。

    “幾個人都是硬骨頭,尤其那張婆婆,還想尋死, 不過張家兄弟中的老二似能開口,吳家那個雖然利落的認(rèn)了罪,可卻不愿說的如何細(xì),也不愿指證其他尸體藏匿之地,還有一個獨臂老頭,因上了年紀(jì),還沒問完人就暈了。”

    天穹靛藍(lán),層云絮疊,明光掩映其后,清晨將至,霍危樓抬眸看一眼,“稍后本侯過去看看,繼續(xù)審吧?!?/br>
    衙差應(yīng)了,轉(zhuǎn)身而出自去回稟。

    清晨的山風(fēng)涼意沁人,霍危樓些許倦意被山風(fēng)一拂,整個人都覺神清氣爽,他站了片刻,又回身往正房走去,還未走近,他便聽見里頭簌簌有聲。

    他推門而入,便見薄若幽已坐了起來,她握著他的袍子,睡眼惺忪,有些茫然在屋子里尋找著什么,待他進(jìn)門,她眼底方才一亮,“出了何事?”

    霍危樓不自覺彎了唇,“衙差來稟告,說張婆婆的兒子在吳家附近徘徊,想帶走那小童,結(jié)果被衙差們發(fā)現(xiàn)了蹤跡拿住了,又說幾個人都是硬骨頭,只有張家那老二招認(rèn)些許。”

    薄若幽揉揉眼睛,正一點點從睡意中抽離,她少有這般迷糊模樣,霍危樓看的心熱,抬手將她臉側(cè)散落下的發(fā)絲拂了拂,“并無旁的事,你可多睡會兒?!?/br>
    薄若幽搖頭,這下徹底醒過神來,又去打量霍危樓,“侯爺昨夜未睡嗎?”

    “我一直在此。”霍危樓望著她。

    薄若幽又覺心頭一跳,看了看身上蓋著的袍子,連忙要下榻,“我不睡了,侯爺歇歇吧,我想過去看看,若有人招認(rèn),只怕要我驗尸?!?/br>
    她穿好鞋履,又將袍子遞給霍危樓,霍危樓接過,似乎早料到她醒了便不會歇著,“那便過去看看?!?/br>
    他穿袍衫,薄若幽又重新挽好發(fā)髻,二人便往吳家來。

    剛到吳家近前,便見院子外面也守了不少衙差,本是要搜山拿人的,可張大郎竟然自投羅網(wǎng),倒是替他們省去周折,見霍危樓到了,眾衙差紛紛上前行禮。

    院內(nèi)吳襄得了信,當(dāng)先迎了出來,此刻已是天光大亮,連著熬了幾日的吳襄亦是疲憊明顯,行了禮便道:“張家老二正在招,大人在審,侯爺可要去聽聽?”

    霍危樓點頭,幾人便走到了正廳之內(nèi),如今吳家屋宅皆被利用,張婆婆等人分開關(guān)押著,孫釗則在左廂審人,門掩著,孫釗和張家弟弟的聲音從內(nèi)傳了出來。

    吳襄想去通稟孫釗,霍危樓卻抬手制止了他,又低聲道:“在此聽著便可?!?/br>
    隔了道門,孫釗冷笑,“當(dāng)年若是有醫(yī)治的法子,又何苦封了你們村子,你們覺得不公,可若是令你們出來,染了更多百姓,到時候又如何交代?”

    “那是你們的事!官府無能,卻要讓我們白白葬送性命,憑什么?我們村子發(fā)病之人本來沒有那般多,可官府竟將所有發(fā)病的都送到了我們村中來,當(dāng)年我不過也才十七八歲,我兄長,也還不至二十歲,我們明明沒有得病,為什么要被你們關(guān)起來?”

    孫釗沉了聲音,“這是天災(zāi),非人力可改,當(dāng)初擇你們村,亦是因為你們村子里病患集中,地勢亦立于封山,你心中有怨懟也不算什么,后來那半年你們亦憑本事活了下來,這撿回了一條命是好事,可你們既活了下來,為何不好好活下去,反倒做下惡事?”

    張家二郎似被觸及了痛處,聲音顫抖道:“你們這些人,未曾經(jīng)歷過那些煉獄一般的時候,如何能大言不慚的指責(zé)我們?當(dāng)初村子里皆是病患,本來沒得病的后來也都染上了,我們害怕,便往高山上跑,一直跑一直跑,生生在巖洞里過了半年,起初上山的人不少,可后來得病的得病,餓死的餓死,到最后,山上連或者的飛蟲走獸都沒了?!?/br>
    說至此,張家二郎亦陰測測的笑了一聲,“大人一定猜不到我們?nèi)绾位钕聛淼?。?/br>
    屋外薄若幽面露疑惑,轉(zhuǎn)眸去看霍危樓卻見他一副了然之色,他似乎猜到了這張家二郎要說什么。

    “我和我兄長,是靠著吃我表妹的人rou活下來的。”他又詭異的笑了一聲,“因為她不是得那瘟疫死的,她在山上受了傷,沒有止血的藥,再加上體弱,就那般咽了氣,她原是定給我兄長的未過門妻子,后來為了活命,我們兄弟兩不得不靠吃她的rou活下來?!?/br>
    “兩個月,我們最后的兩個月,就是靠著一個一個咽氣的人,吃他們的rou,喝她們的血才能活命,她們大都是我們同族親朋,若不是那瘟疫,我們要么一輩子做兄弟,要么會結(jié)親,可誰能想到,她們最后竟然成了我們活下去的口糧。”

    他麻木的干笑了一聲,“試問大人,連自己的親朋都不惜了,旁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我們好容易活下來,可大人知道我們活的多難嗎?因為當(dāng)時,倘若叫人知道我們是從古章村逃出來的,便要去報官,報了官,便要將我們押送回去,回去又是個死!”

    “我們靠著山崖上的小道才逃出了村子,因為實在在山上活不下去了,從山崖走的時候,還有人氣力不支摔死了,我們心底那個恨啊,是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的啊,吳家……不對,是古家meimei和古家嬸嬸,她們都是得了病卻未死又落下了殘疾的,古家表叔為了活下去自己砍了自己的手,我們每個人都想活,如果下了山我們能活的好,我們又怎會下那般死手?”

    “我們不敢往別處逃,一路爬山涉水,只想去個偏僻的地方,躲藏著茍活下來,當(dāng)時我們誤打誤撞進(jìn)了此處,他們得過病看得出端倪的不敢露在人前,便是我們幾個進(jìn)村子找吃的,可萬萬沒想到,還是被村里人看出來了,他們像看怪物一般看我們,還說要去報官,呵,我們怎么可能讓他們?nèi)蠊佟?/br>
    “此地偏僻,村子里也不過那么十戶人家,見他們態(tài)度如此分明,我們思來想去,便覺得即便逃離此地再去下一處依然會如此,我們身無分文,總不能真的和野人一般活在林子里,既是如此,我們何不將這個村子,變成我們原來的家呢?”

    “畢竟,我們原來的家,就是被你們這些人給毀掉的!”

    張家二郎說的氣喘吁吁,語氣聽著陰測測的,似乎回憶舊事令他悲憤,可他字字理直氣壯,毫無負(fù)疚,又透著令人驚心的冷酷和麻木。

    吳襄在外道:“那村子叫古章村,就是因為村子里從前有古姓人家和章姓人家,后來他們到了此地,便改了張吳二姓,叫了這么多年,只怕他們自己都不習(xí)慣原本的姓氏了?!?/br>
    孫釗大抵也被他說的這些話驚到了,頓了片刻才繼續(xù)道:“所以,你們殺掉了整個村子的人,然后還要用村子里的人祭奠你們的水神?”

    “水神……”張家二郎語氣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遲疑,“那場瘟疫,便是水神給我們的懲罰,我們村子里的老人本就信奉這些,反倒是我們小輩們不在意,后來,果然水神要用天刑來懲罰我們,我們是從死人堆爬出來的,哪怕將此地占住了,我們也不敢大意,剛好,這個村子里的人多,一個個都?xì)⒘?,好令水神護(hù)佑我們?!?/br>
    說至最后,他的語氣已令人不寒而栗,孫釗又問:“當(dāng)初村子里有多少人被你們所害?除了黑水潭里的尸體之外,其他人的尸體被你們埋在何處?”

    張二郎很平靜,“埋在了張嬸家后面?!?/br>
    吳襄皺眉,便聽張二郎繼續(xù)道:“他們家后面有一片松林,當(dāng)初埋了尸骨之后才種的樹,因那水潭太小了,不可能容得下那般多人,種上樹是最保險的?!?/br>
    那片松林吳襄幫張婆婆修補房子的時候見過!吳襄瞪大眸子,立刻出門去叫候煬,“你帶著剩下的人去張婆婆家后面那處松林現(xiàn)在就開始挖,底下買了不少尸體?!?/br>
    候煬神色一緊,忙應(yīng)聲去召集人。

    屋子里,孫釗又問:“張……張瑜的父親是叫張河清吧?此番你們在洛河祭祀的嬰兒,可是他的親生女兒?”

    張二郎聞言更平靜了,“是,水為陰,用女童祭奠更有用。”

    孫釗忍不住寒聲道:“那可是他親生女兒,還有,他女兒被捂死,那他夫人呢?”

    “死了,此事是他們早就定好的,若是男嬰便留下,若是女嬰,便去祭神,他媳婦不知道,當(dāng)日要把女嬰抱走之時,她媳婦卻開始鬧,本也沒想將她如何,是她產(chǎn)后不顧惜自己血崩而亡了。”張二郎語聲不似在說一對母女之死,而是好像在說今日是個好天氣一般的波瀾不驚。

    “嬰兒死后,是誰送去洛河邊上的?她母親又被葬在何處?”

    “就是清河,我們這里的人都不愛出村,只有他一個人在外行走,他媳婦也是外鄉(xiāng)人,來我們這里許久了,是個蠢笨好性兒的,因此并未發(fā)覺有何不妥之地,她死后,似乎也葬在張家后面的松林之中吧?!?/br>
    孫釗黑沉著臉,“除這些之外,你們可還害過別的人?這幾年之間,你們就不曾害過別的嬰孩?沒有害過別的人去祭神?”

    “沒有,當(dāng)年殺的人不少,我們也知道那是殺孽,只是這么多年過去了,心底便越發(fā)不安,日日害怕當(dāng)年之事再重來,而且她們得病的,病的越來越重,求醫(yī)無門便想求水神,張嬸也是染過病的,她那腿腳也快要殘廢了?!?/br>
    張二郎答得爽快,說起這些,他語聲無波,透著木然,好似再尋常不過之事。

    問至此,孫釗便了解了個全,又道:“當(dāng)年你們所害多少人你可還記得?村子里那般多人,你們是如何得手的?你殺了幾人?”

    “多少人記不清了,反正一個都不能留,如何得手……先是一戶人家發(fā)現(xiàn)我們來路不明,且模樣看著便似流竄日久之人,便說令我們交代來路,否則就去報官,我們幾個便先將他們那家人處置了,后來回去一商量,覺得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鬧出了命案,官府一來,只怕被盯上,當(dāng)時女人家大都在林子里藏著,我們五個人摸清了每家人數(shù)夜里去做的,我殺了幾人也記不清了,反正快刀斬亂麻,不給他們逃命的機會?!?/br>
    張二郎一板一眼的交代,聲音亦沒了起伏,屋外薄若幽聽著,再想到在那空屋子里見過的刀痕,便似能想到當(dāng)日一家人正安眠著,卻被匪徒闖入殺死的絕望恐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