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jié)
蘇水湄:…… 蘇水湄想起來,這閣樓似乎就是平遙長公主住的。 雖然弟弟大了,管不住了,但蘇水湄萬萬沒想到,她弟弟會變成這樣不要臉的東西。 “蘇水江。”蘇水湄咬牙切齒,陰測測地喚了他一聲。 蘇水江立刻回神,干澀輕咳一聲,又說,“我們出去說吧。” 屋子里滿是女子馨甜的味道,蘇水江聞著便有些心猿意馬。 蘇水湄:…… 無奈,兩人又走到了二樓閣樓外的走廊上,他們靠著欄桿,有風吹來,蘇水湄觸目所及,廣闊無垠的天際,潔白無瑕的軟云,吹來的風中夾雜著初春花香,微冷,略寒,卻提神醒腦。 蘇水江開口了,“平遙長公主手里的東西,方才jiejie應該也看到了?!?/br> 蘇水湄確實看到了,雖然只是一角,但她知道,那個東西是玉璽。玉璽怎么會在平遙長公主手里? 蘇水江注意到蘇水湄疑惑的眼神,繼續(xù)道:“我與圣人之間確是有約,圣人除了讓我盯住陸不言外,還要我從平遙長公主那取回玉璽。” 所以這就是蘇水江一直在做的事? “那你能進入錦衣衛(wèi),其實也是圣人在后面幫你?” 蘇水江點頭道:“嗯?!?/br> 就知道,像她弟弟這樣連跑個步都喘的人,怎么可能考入錦衣衛(wèi)!原來是圣人給他開了這后門……不,這是把墻都給他砸了啊! “所以方才平遙長公主抱著玉璽,是準備進宮去換陸不言?”蘇水湄明白了圣人的手段。 “嗯?!?/br> 蘇水湄感嘆,這還真是一個善于兵不血刃的高手啊。 “只是可惜……”蘇水湄按在欄桿上的手微微收緊,“那個玉璽是假的?!?/br> . 平遙長公主急匆匆地回到皇宮去尋朱肆,卻被攔在了御書房外面。 “我要見圣人哥哥,你們給我滾開!”平遙長公主面對威風凜凜的禁軍,絲毫不懼,直接抱著懷里的東西就往里面沖。 禁軍雖勇,但萬不敢傷害平遙長公主,只得眼睜睜看著平遙長公主橫沖直撞進去。 “圣人哥哥!”平遙長公主直奔正坐在案后批改奏折的朱肆。 她身后的禁軍上前請罪。 朱肆朝那些禁軍揮了揮手,然后抬眸看到平遙長公主道:“舍得回來了?” 平遙長公主上前,把包袱里的東西放到朱肆面前,“皇兄,我把東西帶來了,你放了陸哥哥吧,好不好?” 平遙長公主深知自家哥哥的脾性,看著溫和,實則深沉。他是個圣人,是位明君,可這卻并不代表他是仁慈軟弱的人。 掌控著一個國家,擔負著大明百姓的生計,朱肆肩頭的擔子很重,他既要仁慈,又要懂得明辨是非,成為一個手腕利落的明君。 朱肆的視線落到那個玉璽上,四方玉璽,全玉而制,晶瑩剔透,上頭是微紅的陳泥。 朱肆將它拿起來,輕輕嘆出一口氣,“不是它?!?/br> 平遙長公主立刻急了,“怎么不是?我明明是從你御書房偷出來的!” “這確實是我御書房內的玉璽,可惜,不是它?!?/br> 平遙長公主聽不懂朱肆在說什么,她一頭霧水,卻還是堅持道:“我不管是不是,反正你要放了陸哥哥?!?/br> 朱肆將那玉璽放好,然后重新打開奏折。 平遙長公主見朱肆不說話,登時急了,“皇兄,你說話?。课叶及褨|西帶來了,你一定要放了陸哥哥!” “來人。”朱肆頭也沒抬,將禁軍喚進來,“請平遙長公主回殿休息?!?/br> “是?!苯娚锨埃蛔笠挥壹茏∑竭b長公主。 平遙長公主氣得蹬腿,“你們敢,你們敢這樣對我,我讓圣人哥哥砍……”不對,不對,“我砍了你們的腦袋,啊啊啊??!” 平遙長公主的聲音漸漸遠去,朱肆伸手揉了揉耳朵,繼續(xù)看奏折。 . “姐,你要一個人去蘇州?”蘇水江看著騎在馬上的蘇水湄,眉頭緊皺。 “嗯,別跟爹娘說?!碧K水湄勒緊韁繩。 “可是你一個女子……”蘇水江滿臉擔憂,他想了片刻,突然轉身,自己也從馬廄里牽了一匹馬出來,“我跟你一起去。” “你……”蘇水湄本想拒絕,蘇水江卻直接截住了她的話道:“姐,從前都是你教我如何做,現(xiàn)在我長大了,我也想保護你?!弊詈竽蔷湓挘K水江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烈日陽光正盛,像裂開在蘇水江身上,鋪疊出一層又一層漂亮的晶瑩光影。 恍惚間,蘇水湄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的弟弟長大了。已經(jīng)長得比她高,比她壯,像一個真正的男人一樣,可以撐起蘇家門楣。 “好,那你跟我一起去,有些事情,你也是該知道的?!?/br> 蘇水江鄭重點頭,然后艱難又努力地拽著韁繩開始爬馬背。 蘇水湄:……廢物。 . 雖然蘇水湄和蘇水江連夜趕路,但京師與蘇州畢竟路途遙遠,再加上蘇水湄身為女子確實體力不足,而蘇水江也體質虛弱,所以他們花費了近兩個月,才終于到達蘇州城。 從馬背上下來的時候,蘇水湄累得雙腿打顫,并在心中暗暗算計秋后問斬的日子。 其實時間還是挺充裕的……吧? “姐,我們來這里做什么?” 蘇水江跟在蘇水湄身后,一齊往寒山寺的路上去。 “回來看看爹娘?!碧K水湄爬得有點喘,她隨手折了一根樹枝,支撐著自己往上爬。 如今已是夏日,天氣炎熱,前來敬香的人也不多。 蘇水湄跟蘇水江一路走去,只零星看到幾人。 他們入了寒山寺,給了香油錢,然后行到藏書閣后頭的山上。 一座小墳墓,平日里偶有小和尚會來照看一二。墳墓前的野草被收拾干凈了,露出齊齊矮矮的一層。 蘇水湄和蘇水江上前,齊齊下跪磕頭。 “爹,我與江兒來看你了?!?/br> 風吹來,草微動,蘇水湄眼眶微紅。 她看著面前的小墳墓,用力吸了一口氣,將肚子里想了兩個月的話說了出來,“爹,您看到這大明盛世了嗎?圣人是位不錯的圣人,我想,你若在世,一定也會喜歡他的?!?/br> 說到這里,蘇水湄又是深深一磕,然后抬眸,眼神堅定道:“爹,我將那東西帶走了。” 話罷,蘇水湄起身,走到小土包前,開始徒手挖了起來。 蘇水江見狀,立刻上前,“姐,你在干什么?” “別說話,跟我一起挖?!?/br> 蘇水江抿了抿唇,他蹲在蘇水湄身邊,選擇相信自己的jiejie。他挽起袖子,跟蘇水湄一起挖了起來。 陳年舊土,挖起來有些難。 蘇水湄尋了樹枝來,蘇水江尋了石頭來,兩人一個砸,一個翹,終于是將那小土包給弄開了。 小土包里赫然置著一個木盒。 那木盒不大,方方正正沾著污泥,看質地顯然不是凡品。 “姐,這里面是什么東西?”蘇水江看著蘇水湄小心翼翼的把木盒抱出來,置到地上。 蘇水湄吩咐他道:“把土填回去?!?/br> “哦?!碧K水江聽話的把土填回去。 蘇水湄用手抹開木盒上的泥,然后將它打開。 雖然埋了這么久,但因為木料高級,所以里面的東西并沒有一絲損壞,打開時甚至還能聞到清淡的木香。 “這是……”蘇水江目瞪口呆,“玉璽?” 蘇水湄將玉璽捧出,用包袱包好,然后起身。 蘇水江跟著站起來,他滿手污泥,一臉的不可置信。 蘇水湄轉頭看他,“你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圣人會挑你進錦衣衛(wèi),來做那些事了吧?” 蘇水江不笨,他看到這玉璽便什么都明白了。 “圣人一開始就知道玉璽在我們這里,他做了這么大一個局,就是為了一個玉璽?”蘇水江為朱肆的心計所心驚。 蘇水湄道:“是,也不是。玉璽只是一小部分,圣人借陸不言的手除掉朝中腐敗之輩,他提拔東珠上位也只是為了膨脹東珠的野心,讓他露出破綻,隨后將其鏟除?!?/br> “而最后一步,就是將周氏解決了。周氏是他的乳母,若非用這種方法逼迫周氏自己犯下如此滔天謀逆的大事,他擅自拿周氏開刀,定然會被天下人詬病,說他乃不孝無情之人?!?/br> 蘇水江吶吶張嘴,“所以,我們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能為天下蒼生的棋子,又有何憾。”蘇水湄轉頭看向蘇沐子的墳墓,她的臉上露出笑來。 她想,他們姐弟終究沒有辱沒父親。 父親一生所求,亦不過天下太平。 如此,甚好。 蘇水湄仰頭看天,長嘆道:“我們該回京師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