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詡是個好哥哥的窩頭，想都沒想就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行啊！”

    豬崽滿臉懵圈，小腦袋上有著無數(shù)個問號：“啥？啥叫行啊？女孩子也能考科舉嗎？”

    “我是說，到時候等考完了，我托人要一份縣試的卷子，然后在家里布置一個小考場，專門給你一個人準(zhǔn)備的那種?！备C頭笑瞇瞇的摸了摸豬崽的頭，“不光是縣試，后面的府試院試卷子都沒問題的，就算是鄉(xiāng)試也成，只要你想考，哥哥一定幫你弄到手?！?/br>
    多好的哥哥啊！

    這是何等絕美兄妹情??！

    ……

    窩頭，你沒有心。

    第091章

    豬崽目瞪狗呆。

    這一刻, 她無比懊悔自己方才為什么就非要嘴欠呢？沒錯，她是比蘿卜和土豆多讀了一年書，但差得也就是那么一年罷了。甚至準(zhǔn)確的說來, 還不到一年，充其量不過就是多了大半年的啟蒙經(jīng)歷。

    所以, 大哥何必笑二哥呢？

    就因為多嘴說了那句話, 豬崽成功的獲得了縣試體驗券一張，還是窩頭特地為了她量身定做的專門考場。

    委屈屈……

    反觀蘿卜和土豆，本來他倆是很崩潰的。饒是縣試的考題不算難，那也不是剛啟蒙一年的他倆能應(yīng)對得了的。且不說他倆的讀書天賦遠不如窩頭，可就算是窩頭好了，那也是念了四五年以后，才第一次下場考試的。

    但要怎么說呢？

    “豬崽你跟我倆一起復(fù)習(xí)吧，你那么聰明，一定可以的！”

    “對，豬崽你行的, 到時候就算朝廷不承認(rèn)你, 咱們家一定承認(rèn)！”

    蘿卜和土豆一唱一和的, 看著豬崽那黑漆漆的臉，心里只覺得暢快極了, 連學(xué)習(xí)都更有動力了。

    ……然后他倆就挨揍了。

    結(jié)果就在豬崽跟倆堂哥打打鬧鬧之際, 窩頭已經(jīng)趁此機會得到了楊冬燕的批準(zhǔn)。

    楊冬燕可好說話了，事實上她兩輩子都對孫子孫女相當(dāng)縱容, 想干啥都行，基本上都是往死里慣的。而窩頭，又是她如今最最疼愛的孫砸，提出的申請也是那種無傷大雅的。

    “成！不就是考試嗎？讓蘿卜、土豆去考吧！”

    “還有豬妹, 她是個女娃娃，不能參加縣試，所以我決定為她專門開辟一個單人考場?！?/br>
    窩頭將具體情況詳細(xì)的跟楊冬燕說了，中心思想是，因為女孩兒不能參加縣試，所以豬崽平白受了大委屈，作為家里人要關(guān)心她愛護她，以及補償她。

    楊冬燕：……

    就算她兩輩子都是個極品老太太，但她的腦子是正常的好嗎？試問，誰會喜歡念書喜歡考試啊！

    哦，窩頭喜歡。

    但不能因為窩頭喜歡念書、考試，就覺得其他人也會跟他一樣吧？活了兩輩子，楊冬燕連狀元都見過好幾個了，抱歉，她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跟窩頭似的，腦子跟正常人長得不一樣的娃兒！

    就很心疼可憐的大孫女。

    至于蘿卜和土豆，楊冬燕才不心疼，那是她大嫂的孫子，又不是她的。再說了，男娃子皮實，不就是下場考試嗎？又沒讓他倆擔(dān)糞施肥，多大點兒事情呢！

    “豬崽……”楊冬燕遲疑了一下，“她自個兒樂意嗎？”

    “那當(dāng)然！奶，你就放心把這事兒交給我好了，我一定不會讓我妹受委屈的?！备C頭信心十足的拍著胸口保證道，“我知道她不是我親妹，可我又沒個兄弟姐妹，她也沒有親兄弟，我一直都是拿她當(dāng)親meimei看待的。將來，等我有出息的，我不光要孝順奶和爹娘，還會給豬妹遮風(fēng)擋雨的！”

    多好的哥哥??！

    但問題是，窩頭你這不是給你妹遮風(fēng)擋雨啊，你這是給她帶來疾風(fēng)驟雨??！

    楊冬燕無言以對，最終只能安慰自己，不就是下場考試嗎？也沒啥大不了的。

    “行，奶沒意見?！?/br>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縣試是每年的二月里，而如今才六月中旬，還有很久呢！

    再然后，楊冬燕就發(fā)現(xiàn)她高興得太早了。

    就如同永平王府可以輕而易舉的弄來歷屆鄉(xiāng)試的考卷一樣，窩頭也能弄來往屆的縣試卷子。這個真不難，尤其如今才六月里，他不單弄來了今年的縣試卷子，連府試和院試的卷子也一并弄了一份。

    豬崽都嚇得打磕絆了：“哥！哥你這樣……院試不是還沒放榜嗎？你咋能弄卷子呢？你這樣，萬一上頭把你抓起來咋辦?。磕虝匏赖?！”

    窩頭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她：“考都考完了，隨便問個考過院試的人，不就能知道考題是什么了？放心吧，你哥沒瘋?！?/br>
    不，她沒法放心。

    面對一個要給她專門設(shè)置單人考場的哥哥，請問她要怎么放心呢？

    “哥，我申請跟蘿卜和土豆一起考試！”

    要死一起死，黃泉路上也有個伴兒！

    “我本來就是給他倆準(zhǔn)備的……呃，好豬妹，你想考就一起考，哥保證，他倆有的東西，你肯定有！”

    豬崽：……就很絕望。

    她就不明白了，怎么會有人希望一頭豬上進呢？她都是豬了，就不能讓她舒舒服服的過日子嗎？

    目睹了大孫女慘狀的楊冬燕，內(nèi)心十分煎熬。為了擺脫這份煎熬，她選擇帶著二孫女出門逛街。

    “唉，不知道啥時候放榜?！?/br>
    豬小妹在家里聽多了哥哥jiejie的叨逼，大概還是能夠理解一些科舉的事情，不過她還是不懂院試放榜跟他們家有什么關(guān)系。

    “奶，咱們家沒人去考試?！?/br>
    “就是因為院試這樁事兒，你哥哥念的學(xué)堂放假了，他這才有精力折騰你姐和你堂哥他們。只要等放榜了，先生們就能回去上課了，到時候你哥哥是要住在學(xué)堂里的，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br>
    楊冬燕耐心的給豬小妹解釋著。

    豬小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覺得她姐好慘??！再一想，她姐那么慘，那等她長大以后呢？

    本來，楊冬燕給豬小妹買了一串糖葫蘆，讓她自己拿著慢慢吃的?？梢幌氲剿愕默F(xiàn)在就是她的將來后，手里的糖葫蘆都不甜了。

    老魏家上下都是正常人，卻獨獨出了個不走尋常路的窩頭。

    萬幸的是，在經(jīng)過了兩場縣試模擬考后——沒錯，就是兩場，他們先是考了今年的縣試卷子，之后窩頭不知道上哪兒要了一份去年的縣試卷子，再度開考——兩場之后，院試尚未放榜，但省學(xué)先開學(xué)了。

    其實差不多是同步的，窩頭得了消息后，趕在傍晚之前收拾東西回到了省學(xué)。為此，豬崽和蘿卜土豆高興了一整晚。

    等第二天，貢院外頭就放榜了。

    楊冬燕壓根就沒理會。

    她是知道窩頭以前的那位跛腳先生有學(xué)生參加考試的，但知道這個消息管什么用？那些學(xué)生姓啥名啥，她通通不知道。再說了，橫豎真要是考上了，人家也會去縣城里報信的。

    倒是之后不久，在秋收結(jié)束之后，鄉(xiāng)下老家又來人了。

    還是老熟人，蘿卜和土豆的家里人。

    前陣子，他倆被窩頭折騰得生不如死，等好不容易盼到窩頭回省學(xué)了，本著不能只自個兒倒霉的想法，在問過了窩頭的意見后，他倆把兩套縣學(xué)的卷子帶到了就讀的私塾里，強烈要求先生給全班來一次模擬考。

    先生欣然應(yīng)允，就是考完之后，這倆差點兒被同窗們給打成傻子。

    風(fēng)波才過去沒幾天，他倆的爹娘哥嫂們就來了。

    他倆可高興壞了，楊冬燕就讓他倆負(fù)責(zé)帶家里人在省城逛逛，等過兩天，大?；蛘咂渌擞锌樟?，再給送到城郊莊子上去。

    而趁著這個機會，楊冬燕也問了一下村里的情況。

    村里今年的收成還是不怎么樣，哪怕有朝廷的賑災(zāi)糧，甚至縣里也準(zhǔn)備了種糧發(fā)下來，可種糧的質(zhì)量也就一般，再加上今年的年景也就那樣，哪怕收上了秋糧，但在數(shù)量上還是相當(dāng)欠缺。

    毛估算，差不多夠一家子勒緊褲腰帶，很勉強的把日子捱過去。

    前提是，全家老小在一年內(nèi)不能出任何問題，但凡稍微有個閃失，口糧就不夠吃了。

    但這可能嗎？

    就不說娶媳婦嫁姑娘了，這起碼是能控制的。可單就是生老病死，誰又能保證？

    鄉(xiāng)下地頭生點兒小病是不興看大夫的，但如果是稍微嚴(yán)重的病情，那還是要去抓藥的。還有，誰家一年到頭還能不添一件衣裳的？鞋襪要吧？過冬前是不是還得稍微修繕下房屋？哪怕囤夠了木柴，炭總歸還是要備一些吧？如果正好家里媳婦懷孕了，就不說孕期是要吃點兒好的補補身子，單就是生產(chǎn)時，不得拿錢去請穩(wěn)婆??？

    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一樁樁一件件，哪樣不要錢了？

    那些原先不愿意丟下家里，跟隨大牛他們出來的人，在秋收之后，終于還是選擇面對現(xiàn)實，艱難的做出了抉擇。

    當(dāng)然，還是有人不愿意走那么遠的，他們選擇去鎮(zhèn)上、去縣城找活兒做。至于蘿卜和土豆的家里人，是想著兒子在省城那頭，與其一家人分成三個地方，還不如舉家搬遷來省城投奔大牛他們。

    這里頭還有個原因是，蘿卜、土豆各自的父母年歲都不大。

    他倆是跟窩頭一般大小的，也是同輩兒的人。蘿卜家是大房，土豆家是二房，這倆都是魏大嫂的孫子。其實，若是當(dāng)初沒分家，還真就不一定能成行，以楊冬燕對魏大嫂的了解來看，她不是那種能豁出去背水一戰(zhàn)的人。

    也幸好已經(jīng)分家了，都分家了，那就是兩家人了，就算父母不同意，也沒辦法干涉已經(jīng)分家單過的兒子做出的決定。

    正因為沒有家里的老人拖后腿不愿意離開，這兩家人走得特別痛快。至于家里的田產(chǎn)，則都交給了父母來打理，也算是變相的給了孝敬錢。

    楊冬燕也問了魏大嫂的情況，得到的消息算是不好不壞吧。

    “日子還是能過下去的，去年老叔家的孫子挖了嬸兒你家后院的地窖，得了的糧食多半都分給了咱們。這不，今年大牛他回了一趟村子里，也給了我婆婆一些錢和糧食。咱們出來錢，每家拿了一百斤粗糧給公婆，家里的地也給他們種了，不要錢也不要糧?！?/br>
    “活是肯定能活的……”就是不一定能過好。

    蘿卜的娘年紀(jì)可要比方氏大多了，事實上蘿卜本來就是她的小兒子，她前頭的大兒子早就娶妻了，大孫子都有兩歲了，只是看起來瘦巴巴的。年紀(jì)跟他差不多大的豬小小妹，一個頂倆！

    除了她孫子太瘦之外，豬小小妹太胖也是個重要原因。

    本身就年紀(jì)不輕了，再加上生活的不如意，以及前兩年婆婆執(zhí)意要分家且不跟他們大房過，直接就造成了她的快速衰老。

    明明是楊冬燕的侄媳婦，看著倆人的年歲竟是差不多。尤其是那雙手伸出來，上頭的老繭、疤痕，看著特別嚇人。

    楊冬燕看著她都覺得相當(dāng)唏噓。

    當(dāng)年隔壁家分家一事，那是典型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楊冬燕是因為魏大嫂曾經(jīng)幫過她許多次，哪怕心里不怎么贊同，但明面上還是偏幫魏大嫂的。

    可這會兒仔細(xì)想想，蘿卜家里又做錯了什么？身為長房，本來就是能繼承老房子，也會承擔(dān)贍養(yǎng)父母的責(zé)任，但就因為魏大嫂偏心幺兒，家產(chǎn)分配不公倒也沒啥，本來也沒偏多少。但對外的名聲呢？

    少有人會說長輩的不是，多半人都將矛頭對準(zhǔn)了被拋棄的三房人。而這其中，長房承受的壓力最大，日子也最難捱。

    饒是如此，等離開時，他們還是得顧忌到父母，該給的孝敬一定要給，只能多給不能少給。別家只需要將里子顧了就成，畢竟是自家的事兒，沒有外人說道的份兒，可他們卻要里子面子都顧周全了，還要擔(dān)心外頭的流言蜚語。

    楊冬燕其實也是偏心小的，但她的情況跟魏大嫂家是截然不同的。

    永平王府是郡王府，嫡長子劉諫還是稚齡時，就被賜封為郡王府的世子，將來整個永平王府也都是由他來繼承的。哪怕最后分家了，身為嫡次子的劉誥最多也就只能得三成家產(chǎn)。

    至少三代不降爵的郡王爵位，偌大的郡王府，龐大的家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