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秋收前一般是沒集市的,畢竟都忙著呢。不過,真想要買什么東西,去一趟鎮(zhèn)上也還算方便。 這不,在第二次拿到碎銀包時,楊冬燕就使喚方氏跑了一趟鎮(zhèn)上。 大牛二牛要干活,小楊氏還懷著身子呢。就算沒懷上,楊冬燕也不敢讓她一個人出門,就那豬腦子,還買東西呢,別等下東西沒買,她把自個兒給賣了。 思來想去,還是方氏靠譜一些。 楊冬燕不禁感概,這個家能娶到方氏都是福氣啊,一家子蠢貨里面難得的聰明人。 “你去鎮(zhèn)上買一張桐油紙,再買一個粗瓷罐子。還有看看,有啥好吃的都捎帶一些來,不拘是豬羊rou,還是糕點啥的?!?/br> 碎銀子上哪兒都能用,不過楊冬燕多了個心眼,她沒讓方氏帶上碎銀子,拿的是家里本身就有的銅板,又讓她捆上了家里是三只肥母雞。 鎮(zhèn)上人家不像鄉(xiāng)下地頭,家家戶戶都養(yǎng)雞養(yǎng)鴨的,可老母雞大補之物,尤其適合產(chǎn)后坐月子吃,不愁賣不掉。 楊冬燕讓方氏拿的還是供來的母雞,看著就比農(nóng)家養(yǎng)的更肥碩,肯定能賣個不錯的價錢。到時候,拿上錢再去買別的,哪怕過程繁瑣了一些,但勝在安全。 “成!娘您就放心好了!” “要是有山楂飴糖之類的小零嘴,記得給我大孫子買一些!”楊冬燕叮囑道,“別人問你,你就說是給二牛媳婦買的?!?/br> 方氏:…… 您能耐,您說啥都是對的! 明明還僅僅是初秋時節(jié),老魏家就提前過上了大肥年。村里不是沒有人察覺到異常,可要怎么說呢?楊冬燕還是很警惕的,外人最多也就是覺得他們家太大手大腳了,將原本就不厚的家底都花光了,將來咋辦呢? 隔壁大嫂就跑來告誡了楊冬燕。 “你家家底本來就薄,給大牛二牛娶媳婦,就花光了你這么多年的積攢。眼瞅著窩頭也大了,二牛媳婦最遲明年開春總得生了吧?以后花錢的地方太多了,你這手頭可不能再松下去了!” 楊冬燕知曉魏大嫂是好心,可她實在是受不了繼續(xù)過這苦哈哈的日子了。 實在沒轍兒了,她只能露出委曲求全的模樣,泫然欲泣般的道:“可二牛媳婦想吃……” 反正干啥都是二牛媳婦想吃,包括方氏賣了三只雞加上家里原有的錢,買了兩斤豬rou、一斤飴糖、兩根糖葫蘆、兩斤細掛面等等。 全都是二牛媳婦的鍋! 為她量身定做的鍋! 小楊氏啥也不知道,她是有吃萬事足,最多也就是偶爾會想起她上輩子的兒子……還是說,她上輩子沒生兒子?兒子是個白眼狼?要不然就是個窮光蛋? 真相已經(jīng)無處尋覓了,反正小楊氏罵了幾天都一無所獲,她也就歇了這份心。 而自從方氏從鎮(zhèn)上買了面條回家后,先是將原本欠魏大嫂家的一兩面條給還了,之后家里就開始了美滋滋的呲溜面生活。 兩斤細掛面其實還不夠大牛二牛吃一頓的,但沒關系,楊冬燕可以找兒子要。 說白了,從鎮(zhèn)上買的面條就是個擺設,好叫外人知道,老魏家有面條。 “要面條,啥樣兒的都成,味道好就成。拿個大籮筐給我裝著,記得蓋個蓋兒!不用太多,七八斤就成?!?/br> 楊冬燕并不知道那頭負責祠堂供奉的已經(jīng)換了人,又因為手頭上已經(jīng)有好幾十兩碎銀子了,她便不著急要銀子了,而是要起了各種好吃的。 今個兒要面條,明個兒要包子,后天就要大rou餅。 又因為發(fā)現(xiàn)籮筐特別管用,楊冬燕就不用擔心每次只能撈到一個包子這種事兒了。 王府那頭也高興,雖說天氣還挺熱的,秋老虎的威力也不可小覷,可供奉一天還是能吃的,主子們不吃還有下人,算不得浪費。葷食也是,說到底守孝的也是主子,給下人吃rou包子、大rou餅只能算是主子們體恤。 偶爾老太太沒提要求,劉二太太就照著自己的想法擱碎銀包。她覺得不難啊,老太太挺好伺候的。 兩邊暫時相安無事。 終于,在老魏家的殷切期盼之下,秋收到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劉二太太:不難啊,老太太挺好伺候的呀! 永平王妃:………………………… 第017章 終于到秋收了! 老魏家這邊高興得就跟過大年似的,大牛二牛倒是還好,關鍵在于婆媳三人。 這仨呀,一想到過不了多久就能過上大魚大rou的美好生活了,那叫一個走路生風渾身帶勁。 因為家里的地并不算多,甭管是平日里還是春耕秋收的時候,多半都是男人下地,女人最多也就是去地頭上送個飯??煞绞系胗浿皫сy子出門打零工”一事,特別主動的下地干活,將家里的活兒交給了小楊氏。 小楊氏一點兒也沒偷懶,生火做飯喂雞打掃,樣樣沒問題。別看她平日里又懶又饞的,其實關鍵就在于這個“饞”字,只要好吃的到位了,干點兒活計又算得了什么呢? 唯獨楊冬燕,就算巴望著大牛二牛趕緊出門一趟好將碎銀子過了明路,可指望她幫忙干活那就是白日做夢! 干活是不可能的干活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好在,秋收時節(jié)家家戶戶都忙碌得很,倒是沒人關注老魏家這邊。就連隔壁魏大嫂家也忙得腳不著地,一則他們家田地要比老魏家多不少,二則也是擔心這天說變說變,全家老小齊上陣,趕緊將糧食收上來才是最要緊的。 地頭上是干得熱火朝天的,老魏家倒是一派風輕云淡。 楊冬燕坐在屋檐底下的竹椅上,邊打著蒲扇邊吧唧嘴挑著刺:“咱們這前院光禿禿的,也太散了,回頭往院子里栽些果樹,搭個葡萄架,夏天乘涼多好呢。這椅子坐著太不舒服了,趕明兒叫大牛給我買一把竹編躺椅來,到時候葡萄架下擱把躺椅……嘖嘖?!?/br> 小楊氏在灶屋里忙活,她今個兒燉了一大鍋的綠豆粥……或者說是湯?反正稠點兒就算粥,稀了就是湯,左右她加了好幾勺糖,味兒肯定好。 煮好后略涼了一下,她盛了一碗走出灶屋,正好聽到了婆婆在屋檐下嘀嘀咕咕的,那聲兒不算大,外頭人肯定聽不見,可她聽見了??! “買啥躺椅呢,叫大伯子給娘供一把!”小楊氏隨口接了一句。 楊冬燕:…… 在供桌上擺一把竹編躺椅? 縱然她折騰起兒子來半點兒不心疼,也干不出這等缺心眼的事兒! “閉嘴,有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楊冬燕順手接過粗瓷大碗,喝了一口,嫌棄極了,“家里沒糖了?這沒滋沒味的。” “我擱了好幾勺糖呢!”小楊氏小聲嘀咕著,還是老老實實的回了灶屋拿了裝糖的罐子又給加了兩勺,“糖罐子快空了?!?/br> “一大鍋的綠豆湯你加幾勺糖?”楊冬燕都不想罵她了,“糖沒了再買,回頭還得要些上好的紅糖來?!?/br> 過日子啊,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偏老魏家底子太薄了,等于啥啥都缺。 原本,家里的吃食只有粗糧,調(diào)料只有粗鹽,還是帶著苦味兒的那種鹽巴。整個家里最金貴的也就是后院養(yǎng)的那些雞,就連母雞下的蛋都得攢起來,等趕場子的時候拿去換錢。 對于原主來說,她一直都是過著苦日子,甚至相較于以前挨餓受凍的日子,如今這種生活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可換成了楊冬燕…… 太苦了,比生吃黃連都要苦! 她都不求頓頓八個rou菜,跟前十幾個如花似玉的俏丫鬟伺候著,像什么織錦華服、金玉珠寶就更別提了。就盼著過上三菜一湯一碗飯的生活,這很離譜嗎? 楊冬燕一面喝著甜津津的綠豆湯,一面忍不住嘀咕起了上輩子的兒子們。 “大郎二郎,你們娘命苦??!忙活了大半輩子,沒享幾年福就去了。以前是想吃口啥,牙口不好,胃口也不成,還總是吃藥,嘴里老有怪味兒。眼下倒是吃嘛嘛香了,又沒得吃沒得喝……還是你倆命好,有我和你爹給你們攢下這么多家當?!?/br> “你倆可悠著點兒,咱們老劉家可沒祖宗基業(yè),這些家當都是我跟你爹風里來雨里去,拼了老命才攢下來的。你倆千萬要守住家業(yè),別讓我和你們爹死不瞑目啊!” 上進是必須的,倒不是為了光宗耀祖,老劉家如今已經(jīng)頂天了,異姓郡王就到頭了。 楊冬燕只盼著那倆兔崽子別禍霍家當,不然她靠誰養(yǎng)去? 又想起在這鄉(xiāng)下地頭過得苦日子,楊冬燕不由的嘆息著人跟人的差距真大啊,她上輩子的大孫子這不吃那不吃的,小嘴叼得很,放在窩頭身上,那是吃啥都香。 等絮絮叨叨了半天,一直到大牛二牛并方氏干完活回到家,她才恍然大悟。 對哦,差點兒忘記要糖了。 ** 自打?qū)嵭辛舜蠓?、二房輪流管祠堂后,劉二太太就覺得婆婆也沒那么糟糕,哪怕時不時的要只老母雞、要幾斤面條、要羊rou餡餅…… 沒啥?。?/br> 相較于劉二太太,二老爺?shù)娜兆硬沤幸粋€苦。以前,老太太托夢過來,每回都是好一通的指天罵地,挨罵是挺慘的,可講道理,比打感情牌把他說哭好太多了。 老太太啊,不知咋地就變了畫風,在夢里絮絮叨叨的說著她這些年的不容易。 劉二老爺跟他的父兄不同,因為自幼體弱多病的緣故,他始終不曾習武。幸好書讀得還差強人意,也順順利利的通過科舉走上了仕途。沒敢放他去外頭任職,只讓他一直待在翰林院里,橫豎家里也不指望他來頂門立戶。 簡而言之,劉二老爺是個心思敏感的讀書人。 特別容易傷春悲秋的那種人。 以前老太太指天罵地也沒把他罵哭,一通回憶過往,他醒來后差點兒哭死在床榻上,直呼兒子不孝。 最近一段時日里,為了及時給老太太換上她想要的供品,劉二老爺一直都是歇在二太太房中的。 不過二太太起得早,她正在那兒梳洗打扮呢,就聽到二老爺“汪”的一下哭開了。 扭頭一看。 噫—— 二老爺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關鍵他年歲還不輕了,看著完全沒辦法產(chǎn)生憐惜,就覺得特別荒謬。 “老太太啊……兒子不孝啊……都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我劉誥活了幾十歲終于明白了這話的意思,可是太晚太晚了,太晚了?。 ?/br> “老爺,您先別忙著哭,先跟我說說,老太太在夢里又要了啥?” 眼見劉二老爺又要繼續(xù)開哭,二太太就毛了:“先說正事兒!可別耽擱了老太太花用!” “哦,老太太要糖,土紅糖?!?/br> 劉二太太仔細問了沒別的特殊要求,立馬干脆利索的拂袖走人,臨走前只道:“老爺您接著哭吧,下回哭之前先使個人把老太太的要求告訴我?!?/br> 撇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劉二老爺,二太太很快就吩咐管事去街上買土紅糖去。 王府里是沒這玩意兒的,他們一般用的是蜜糖,還有冰糖、飴糖等等。 好在,土紅糖也不難找,吩咐底下人快去快回,二太太總算在平常的時間點,將土紅糖供好了。 “老太太,兒媳跟您說個事兒。不知道您還記得嗎?您最疼愛的侾哥兒,后年就該參加秋闈了,您保佑保佑他,好叫他得個好名次,給咱們府上爭個光?!?/br> 守孝倒是不禁止孫輩考科舉,橫豎就算一切順利,等劉侾通過殿試,那也是大后年三四月間的事兒了。到時候,整個王府都徹底出孝期了,更別提順不順利還不一定呢。 劉二太太供好裝紅糖的罐子后,就是好一番虔誠的焚香。 她私底下就覺得大嫂太愛使小性子,一點兒大局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