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國師 第4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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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好像你吃飯的時候,偶爾看到隔壁桌的客人,忽然吃了一道跟你不一樣的菜,迫使旁人出于好奇心也想看上一眼,甚至想湊過去插一筷子。 —————— “這說的什么意思?什么周公啊人啊的?” 躲在角落里的朱棣聽得無趣,他本以為會有什么互相罵娘的交鋒,誰知道就這? 朱高熾剛想給父皇解釋,然而卻忽然呆呆地看著窗外,瞠目結(jié)舌了起來。 由于他們是處于雙方熱氣球空戰(zhàn)戰(zhàn)場的西北方,也就是詔獄前“t”型街道的豎道的左邊二樓,所以他們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東南方的空域所發(fā)生的情況。 飛鷹衛(wèi)的十幾只巨型熱氣球悉數(shù)升空,正在攔截三只來路不明熱氣球。 遠處的天邊,一團又一團的“煙花”正在炸起,那是暴昭手下滿載著猛火油的熱氣球凌空爆炸的景象。 此刻的空中硝煙彌漫、火光四射。 雖然距離還比較遠,但依舊能感受到那種震撼性的效果,令人心旌神搖,難以自己! 而此時扮演著“皇帝”坐在二樓窗前的朱高燧,也忍不住喃喃道:“這……這……真漂亮……” 由于窗欞的視線遮擋,在二樓里面的朱棣并沒有看到他倆所能看到的情景,連忙疾走了幾步來到窗邊不遠處,這才看到遠處空戰(zhàn)的場景,一時也不由地怔住了。 人類,在空中作戰(zhàn)。 曾幾何時,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東西,而如今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已經(jīng)成為了現(xiàn)實。 這便是科學(xué)給軍事技術(shù)帶來的變化吧! 朱棣回憶著,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昔日的往事,仿佛看到了在詔獄的最后一課,自己跟姜星火討論未來的戰(zhàn)爭模式時的場景,不禁慨嘆萬千。 那時候姜星火說的話,自己還不可置信。 “等等.” 朱棣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誰調(diào)動的飛鷹衛(wèi)? 按理說,飛鷹衛(wèi)沒有自己的命令,是不能擅自調(diào)動的,畢竟這是可以居高臨下監(jiān)測皇宮的東西。 可眼下東南方空域被擊落的不明熱氣球,顯然不懷好意,那么唯一有可能或者說有能力調(diào)動的,就是姜星火。 但姜星火不是去下關(guān)碼頭接李景隆去了嗎? 就在這時,派來報信的人終于趕到了,非是旁人,正是曹阿福,還是李景隆機靈知道輕重,百忙之中沒忘派人給永樂帝解釋一下調(diào)兵的事情。 畢竟這是在京城里調(diào)動兵馬,雖然不是常規(guī)意義上的兵馬,但總歸是大明的軍隊,還是皇帝直屬的軍隊,事急從權(quán)一邊做事一邊打招呼,跟先斬后奏事后補手續(xù),顯然在皇帝那里的感受是不一樣的。 等聽完了曹阿福的解釋,朱棣的神色好看了許多。 朱高燧這時候也來不及扮演皇帝了,畢竟情報偵查,也涉及到了他那部分的本職工作,所以退到了從外面窗戶看不見的死角,等待著父皇的命令。 朱棣回過神來,一腳就踹到了朱高燧的屁股上,指著兒子破口大罵道:“混帳小子!干什么吃的?暴昭哪是這么好對付的?故意放松我們的警惕看不出來嗎?” 朱高燧愣了一剎那,旋即捂著身體賠笑道: “父皇息怒!兒臣該死,切莫氣壞了身子,接下來怎么辦?還請父皇訓(xùn)示。” “先關(guān)閉所有城門,然后讓金吾衛(wèi)、錦衣衛(wèi)出動,更換口令,搜索暴昭的藏身地,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朱棣沉聲道,語氣冰冷,極為殺伐果斷。 朱高燧連忙應(yīng)聲道:“兒臣遵旨?!?/br> 他頓了頓又試探性道:“只是,兒臣想知道,既然出現(xiàn)如此巨大的失誤,兒臣可否親自帶隊前去搜查?兒臣愿意戴罪立功?!?/br> 朱棣本來打算讓他去,反正現(xiàn)在他穿著這身龍袍也起不到迷惑的作用了,但一想到暴昭手下皆是真定大營的百戰(zhàn)精銳,個個剽悍無比,說不得拼命之下就會有什么意外,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瞪了他一眼道:“你能頂個屁用?別廢話,交代完了就老實回來待著!” “是!” 朱高燧行禮告辭,匆匆便要離開茶樓,轉(zhuǎn)過身后才長吁一口氣。 幸虧這次沒鬧出大亂子,否則的話,父皇肯定得拿他開刀! 畢竟之前紀(jì)綱被停職了,而姚廣孝主要追查建文余孽的方向是那些文人,他才是主要負責(zé)搜索暴昭蹤跡的。 “慢著!” “朕想起一件事。”朱棣說道,“伱去找人往雨花臺方向找,帶著特旨出城,把國師找來,就說朕召他覲見,快去!” “遵旨!” 朱高燧再度拱手告退,幾名騎卒從后面騎馬轉(zhuǎn)過街巷后,便匆匆朝雨花臺方向跑了過去。 隨著金吾衛(wèi)和錦衣衛(wèi)的大規(guī)模出動,南京城內(nèi)已經(jīng)風(fēng)起云涌了。 隨著軍隊的出動,人們也通過市井流言知道了緣由,因為剛才發(fā)生了兩件大事——第一件是方向傳來消息,說是皇宮西方的某處地區(qū)車隊遭遇突襲,疑似叛亂分子所為;第二件事是有試圖襲擊皇帝陛下的熱氣球在皇帝陛下的英明決斷下,被飛鷹衛(wèi)攔截擊毀了。 其實不需要確認真?zhèn)?,因為很快錦衣衛(wèi)和金吾衛(wèi)都紛紛調(diào)集出動,朝東方和南方重點集中,壓根就沒有隱瞞的打算。 至于叛逆是誰?到底是誰敢謀害永樂帝?雖然這些人的目標(biāo)顯然就是永樂帝,但究竟誰會如此瘋狂,卻沒幾個人知道。 —————— 臺上的辯經(jīng)被東南方向的空戰(zhàn)短暫地強制打斷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里所發(fā)生的,從未見過的新鮮事物所吸引。 以至于.辯經(jīng)都沒人聽了。 好吧,這或許就是網(wǎng)課永遠打不過網(wǎng)游的根本原因。 過了半晌,等到飛鷹衛(wèi)的熱氣球浩浩蕩蕩地排成一字長蛇陣?yán)@了個彎返回雨花臺方向時,觀眾們的注意力才重新回到擂臺上。 臺上的姚廣孝倒也沒有什么痛心疾首,反倒是跟著津津有味地一起看了半晌。 之前的辯題來到了“變通的關(guān)鍵在于人”,曹端則藉此時機重新審視了自己的對策,胸有成竹地說道。 “禮起于何也?” “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則不能無求,求而無度量分界,則不能不爭?!?/br> “爭則亂,亂則窮,先王惡其亂也,故制禮義以分之,以養(yǎng)人之欲,給人之求?!?/br> “使欲必不窮乎物,物必不屈于欲,兩者相持而長,是禮之所起也?!?/br> 曹端依然沒有動搖他的基本論點,還是從周禮出發(fā),既然姚廣孝認為變通的關(guān)鍵在于人,那么他也跟著從人這個角度來反駁。 曹端主要引用自《荀子》,這里是荀子關(guān)于禮的界定,也就是人生下來就有欲望,而欲望得不到滿足就不能無所求,人一旦有所求就會失去分寸和邊界,產(chǎn)生爭端,爭端就會出亂子,先王不喜歡亂子,所以用禮義來劃分人的階層,滿足人的欲望,使欲望不因為物的數(shù)量少而感到壓抑,也使物不至于被無窮的欲望所竭盡,讓欲望不僅僅局限和屈服在物質(zhì)上,而是有著禮樂的精神追求。 緊接著,曹端拿出了他思考后的觀點。 “人者,力不若牛,走不若馬,而牛馬為人所用,何也?曰:人能群,彼牛馬者不能群也?!?/br> “人何以能群?曰:分,分何以能行?曰:義?!?/br> “故義以分則和,和則一,一則多力,多力則強,強則勝牛馬等物。 “故人可得房屋而居也,序四時、裁萬物、兼天下,無它故,得之分義爾?!?/br> 這里曹端說的有些赤果,直接撕開了禮義那華麗的外衣,直接將其在人類社會中最本質(zhì)的起源給講了出來。 人力量不如牛、速度不如馬,但牛馬被人駕馭,就是因為人類能(有秩序地)協(xié)同行動,那么人如何協(xié)同行動的?就是劃分,怎么劃分?用“義”,正是因為劃分了“義”,所以人類才能建設(shè)房屋按四季耕種繼而統(tǒng)治整個天下。 而接下來,曹端話語的直白,更是讓很多衛(wèi)道士有些心里本能地不舒服了起來。 “故先王案為之制禮義以分之,使有貴賤之等、長幼之差、知愚者能或不能之分,皆使人載其事而各得其宜,然后使谷祿多少厚薄之稱,是夫群居和一之道也?!?/br> 也就是說,禮義是區(qū)分不同階層人群的準(zhǔn)則所在,用來確立處于整個人類社會的不同成員的階層和等級,只有劃分出這些,才能繼續(xù)明確每個社會成員的角色和定位,以及他的職責(zé)和義務(wù),“明分”的最根本根據(jù)就是禮義,只有先王制定的禮義才能夠讓人們各司其職、各盡所能、各得其所、各受其益,從而讓整個人類社會能夠穩(wěn)定地維持著運行下去。 曹端說的太直白,但這種近乎坦誠的直白,在這場幾乎沒有語言陷阱的決勝局里,卻顯得尤為氣勢逼人。 堂堂正正,看你如何來辯? 姚廣孝的白眉微微一抖,顯然也來了興致,看著流逝的沙漏,他的腦海中迅速地思考起了對策。 這時候耍小心機、小手段是沒用的,當(dāng)然要同樣以堂堂正正的道理來駁倒對方才算痛快。 沉吟了片刻,姚廣孝說道: “自夏商周三代以來,上下千年,其變何可勝道,散諸天地之間,學(xué)者自為紛紛矣。古之帝王獨明于事物之故,發(fā)言立政,順民之心,因時之宜,處其常而不惰,通其變而天下安之。及至漢太祖高皇帝,約法省禁,變革秦法,亦是知天下厭秦之苛,思有息肩之所,故其君臣相與因陋就簡,存寬大之意,而為漢家之制,民亦以是安之?!?/br> “然歷朝歷代,覆滅者皆是大抵遵祖宗舊制,雖微有因革增損,不足為輕重有無,此般不思變而通之,故維持現(xiàn)狀窮矣。然祖宗舊制,有可以遷延數(shù)十年之策,有可以為百五六十年之計,可有可以為復(fù)開數(shù)百年基業(yè)之策乎?漢世祖光武皇帝,豈是因循漢太祖高皇帝之祖制而中興大漢乎?” 姚廣孝的長篇大論,基本觀點就是認為歷史是不斷發(fā)展的,所謂的“祖制”都是先王根據(jù)不同時代的歷史背景審時度勢后順應(yīng)民心而制定的,并非是一成不變的,譬如劉邦取天下之后,就變革了秦代的嚴(yán)刑峻法與民休息,而歷朝歷代的覆滅大多數(shù)都是因為不懂變通或者變通的地方很少聊勝于無,守著祖宗舊制不放以至于時勢愈發(fā)窮頹。 但問題是,祖宗舊制有能管幾十年的,最多能管個一百五六十年,還有能幫你幾百年后重新樹立王朝基業(yè)的嗎?你問問大魔導(dǎo)師劉秀他能興復(fù)漢室,是因為他用了劉邦的制度嗎? 開玩笑,別說劉邦舊制了,就是王莽都恢復(fù)三代先王的井田制了,又能擋得住幾發(fā)大隕石術(shù)? 曹端說的坦誠,姚廣孝的反駁也很懇切,就是舉例子講道理。 而這種沒了勾心斗角的辯經(jīng),反而讓曹端壓力山大。 事實就擺在這里,該從什么角度切入,才能在不偏離周禮這個根本論點的同時反駁對方呢? 一滴又一滴的汗水,從他年輕的臉上流淌了下來。 “啪嗒”一聲,打在了臺面上。 這也代表著他的腦力運算燒到了極致,已經(jīng)快要撐不住了。 但曹端仍然咬緊牙關(guān),在思考著最優(yōu)解。 終于,曹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稍稍喘了口氣,看著馬上要流逝到盡頭的沙漏,高聲說道。 “凡禮義者,是生于圣人識人之偽也?!?/br> “禮有三本源,天地者,生命之本源也;先祖者,人類之本源也;君師者,治平之本源也?!?/br> “禮之所在,無天地惡生?無先祖惡出?無君師惡治?三者偏亡焉,無安人?!?/br> “故禮,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師,是禮之三本源也。” 這就是說,圣人和先王制定禮的依據(jù)是人性的偽善,禮有三個本源,分別是天地、先祖、師君,天地是萬事萬物生存或者說存在的本源,先祖是人類這個種族繁衍至今的本源,師君則是天下能夠被治理太平的本源。 “天地以合,日月以明,四時以序,星辰以行,江河以流,萬物以昌,好惡以節(jié),喜怒以當(dāng),以為下則順,以為上則明,萬變不亂,貳之則喪也,禮豈不至矣哉!” ——華麗的排比句廢話。 到了最后,曹端鋪開了長長的燕國地圖,終于露出了匕首。 “先有周禮,而后世學(xué)者窮禮,得三綱五常,使君臣、父子、兄弟、夫婦,始則終,終則始,與天地同理,與萬世同久。” “三綱五常,天理也,亦是天禮也?!?/br> 此言一出,全場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