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煙霧繚繞中, 可以放下心中兩難的糾葛。 她隱約知道,今日之后自己必須在執(zhí)念與他之間選擇。 她可不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渣。 明明執(zhí)念中隱約有人等她, 她卻對祁琰煜生了旁的心思。 醒來的這一刻,說不清為什么? 昆吾支支吾吾問:“季主,我們該走了。十年一次的神諭,會在今日降落在隱仙谷后山, 趁著他還未醒來,趕緊離開吧?!?/br> 季君竹抬手對著自己的唇比了個吸煙的動作,紅唇“啪”的吐出一口濁氣, 噴灑在蔥白的細指間。 慵懶的向枕頭靠了靠,自嘲的笑了笑:“再等等……” “可是……” “閉嘴?!?/br> 季君竹收回視線,側眸定定的看向枕側的男子。 他睡的很熟,兩排長而密的睫毛,烏壓壓排成兩排,睡前不知消停的薄唇這會兒安靜的合著。 唇上縱橫交錯的疤痕隱隱透著血絲。 季君竹伸手輕柔的擦拭掉他唇上的殘血,俯首吻了吻他的眉心。 一番動作,散掉黑發(fā)纏在他的銀絲上打上結。死死的糾纏在一起。 季君竹盯著他紅腫的唇,眸色晦暗。 “一定疼死了吧!”她輕聲道。 身側的人累極了,濕汗順著筆挺的鼻梁滑落,恍若未覺。他鼻翼一煽一合,發(fā)出勻稱的呼吸聲。 季君竹蹙眉,拇指在他唇上揩了又揩,紅腫依舊未褪。 她從儲物空間掏出一瓶白玉膏,細致為他涂好藥物。 這一夜看似很長,又似乎很短。 對于祁琰昱來說,身邊人的溫柔,是她轉身離開的贈予。 果不其然,天光大亮的時候。 季老魔再一次背身,頭也不回的走出青樓。 祁琰昱趴在二樓的窗柩上看她,恍恍惚惚的笑出聲。 夢澤垂首站在他的身后,淚水仿佛無止境的河流,順著瞳孔淌下。 它攥緊翅膀,暗自決定,往后季君竹不再是它的季主,因為她沒有心。 隱仙城最熱鬧的坊市上并沒有太多普通人。 季君竹走了兩條街,才找到一位賣糖葫蘆的商販。 身上沒有銀子,她折回錢莊,用一枚低階靈石兌換了一些碎銀。 跨出錢莊的時候,腳步頓在原地。 這條長街,分立著鋪子。 錢莊的對面是一家叫有甜的糕點鋪。 有人從里面出來,手中大多提著紙袋子。 錢莊的伙計看季君竹盯著對面那家鋪子出神,伸頭看了眼。 鋪子門口,一位長相俊秀的清衫女子,正攙扶著她家夫郎下臺階,男子的小腹微凸,顯是懷了孕。 她小心翼翼的攙扶著他的手,嗔怪道:“晨起露重,我給你買這酸梅膏便是,非要自個兒來。萬一跌了,如何是好?” 他那夫郎歪著頭,娃娃臉,紅著臉央求道:“師姐多慮,怎會有事兒。就此一次,好不好?” “好。”女子寵溺的點了點男子鼻尖,兩人相攜走下青石鋪就的石階。 伙計看了一眼,以為季君竹看上了別人手中的酸棗糕。 拍了拍腦門,熱絡的介紹道:“對面那家糕點鋪的酸棗糕是咱們隱仙城一絕,您是不知道孕夫們喜吃,很多客人……” 伙計話未說完,側頭發(fā)現(xiàn)門口的人,身影一閃,眨眼出現(xiàn)在糕點鋪。 季君竹沉著臉,面無表情的看向攙扶孕夫的青衫女子。 隨著她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眼前,對面女子才驚覺她的靠近,收起臉上溫柔繾綣的笑。 警惕的將夫郎塞入身后。 板著臉道: “道友憑空阻路,有何貴干?” 她沉著臉,拔出腰間配劍,如臨大敵看向季君竹。 季君竹臉上沒有多少表情,越過她的肩頭瞥了眼她身后的男子,冷聲問道:“此人是你夫郎?” 青衫女子遲疑的點了點頭:“嗯?!?/br> 季君竹把玩著手中的銀子,黑洞洞的眼底古今無波:“擎蒼道君看起來與道侶很是恩愛?” 被人叫出姓名,擎蒼微愣,她一手拉著夫郎,一手攥緊劍柄。 疑惑的問道:“道友與我妻夫二人相識?” 季君竹不置可否,看著對面人緊張的神色。 面不改色的盯著她,眼底森然冷意:“昨夜,青樓醉坊。大榕樹下,月色正濃,你可還記得,你對一男子說過的話嗎?” 擎蒼腿一軟,她眼神躲閃的看向身后男子,見他臉色大變。 眼底心虛一閃而逝,她扯著他的袖子,低聲哄道:“阿軟,你信我,不是你想的那般?!?/br> 男子眼底涌了一層薄霧,手卻依舊由著她牽著。 擎蒼摸了摸他的肚子,柔聲道:“我們馬上就要有小阿軟了啊,為妻如何會執(zhí)迷不悟?休要聽信他人一面之詞。” 話落她回頭愛悄悄的對季君竹神識傳音,懇求道:“我家夫郎,他還有一月即將臨盆。。求您……” 季君竹氣笑了,想也不想拒絕。 視線卻在觸及遠處孕夫同樣睇來的目光中閉了嘴。 他那雙透亮的眼底含著相同的懇求,強烈到她無法忽視。 季君竹閉上嘴,并未繼續(xù)多言。 這個世界上,不是每一個男子都如祁辭染一般,是非黑白,要將真相弄得清清楚楚,愛恨情仇需要一目了然。 她轉身捏緊銀踝子,背過身,向前走了幾步。 識海內再次傳來擎蒼的聲音,她感激道:“謝謝?!?/br> “不用謝我,謝你夫郎寬容。不過他身懷六甲,你卻偏生對祁辭染念念不忘。昨夜他若是答應與你遠走高飛,你是不是今日便打算拋夫棄子?”季君竹冷哼道。 “不不不……您定是有何誤會。師弟不會答應下來,他心中有人,昨夜不過是尋我來做的一出戲啊?!?/br> 似乎怕她不信,擎蒼急急得解釋道:“他早在十年前,已經(jīng)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拒絕了我。我雖愛他,卻絕不會強人所難。他這輩子只愛兩人,一人為魔尊季君竹,一人是十年前他那徒兒。” 季君竹愣在原地。 秋日的涼風吹開她半披的黑發(fā),發(fā)絲在空中張牙舞爪的舞動。 身后的兩人步履匆匆的走開,她竟也一時未覺。 昆吾罵罵咧咧道:“我就說那小子不可信,一眼看他,便是心懷不軌。您瞧瞧,他又耍了您。您還憐惜著他身子痛,一大早為他買糖葫蘆,我的傻主人,您能不能清醒點兒?!?/br> 季君竹默不吭聲的盯著人來人往的長街,沉默了良久。 攤開手中碎銀,甩手扔入巷口乞丐的缺口碗中。 — 隱仙谷開宗創(chuàng)派多年,位于隱仙山內,宗門底蘊雖未有清華宗深厚,卻也不容小覷。 山門建立在隱仙山內,奇峰深谷遍布其中。 季君竹跟在一列反妖聯(lián)盟人修身后上山。 這對人馬顯然是最后一批登山的修士,修為不好,大多只有金丹期。 不過值得奇怪的是,這群人上山并未御劍飛行,反而徒步登山。 季君竹跟在身后,眉頭微微隆起。 前方領頭的修士撕開傳音符,停頓片刻。 回頭命令道:“辭染仙君與各派掌門現(xiàn)已進入萬獸血羅陣,爾等加快速度上山?!?/br> “是” 季君竹站在人群內,撩開眼皮。 她隨手拽住前方女修的胳膊,問道:“道友,我等為何不與辭染仙君一并入陣???” 女修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是散修盟的人吧?” 季君竹亮出自己在山下打劫得來的腰牌,笑道:“是啊,俺們還是第一次進隱仙谷呢!” 女修凝了眼她手中腰牌,落后一步,與季君竹并肩解釋道:“萬獸血羅陣本乃域外兇陣,諸位老祖先行,應是為我們率先破開陣中兇煞氣,否則以我等修為,哪能擅自闖入陣中?!?/br> 季君竹眼神微變,追問道:“煞氣?辭染仙君入魔之身,不怕兇煞之氣反噬嗎?” 圓臉女修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聳肩道:“你管這么多干什么?仙君既然應下,便是做足了萬全準備。誰會無聊送死?再者說了,仙君不是早就入魔了嗎?指不定修了魔道,哪里會害怕煞氣?” 季君竹攥緊手指,咬牙切齒。 祁琰煜尚未入魔,魔性未定,心魔入侵,再入萬獸嗜血兇陣,可不是找死。 “不過近日我等正好趕上好日子,若是能成功擊退妖族,指不定能趕上神諭降臨。隱仙谷落下神諭的場景十年難得一見啊。若非今年妖皇作亂,我等一輩子都沒能有機會見到這等奇觀。” 胖女修嘀嘀咕咕。 等了好半晌察覺身邊人未曾應答,她慢半拍的側頭,四周竟然空無一人。 胖女修墜在隊尾,見了鬼般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