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她卻垂下眼簾,不驚不怒,只是順從地跪下。英招指著她道:“你兒子干下如此混賬之事,你還有臉在此為他辯白!不要以為害死頂云,你就能出頭!只要本宮還在一天,你永遠只是妾室!” 雪傾心溫婉下拜,道:“傾心謝魔后教誨?!?/br> 旁邊,炎方心中本也有疑,但此時卻滿心不悅。他起身扶起雪傾心,皺眉道:“這是干什么?!”一邊說話,他一邊掐訣,拂去雪傾心滿頭滿臉的水痕。 英招臉上冷笑,目光卻被傷痛封凍。 這就是自己曾經(jīng)全心倚靠的男人。她緩緩走出晨昏道,身如枯枝落葉般蕭索枯槁。 妖族,酌春泉。 如詩般朦朧的月光下,青山環(huán)抱、繁花簇擁著這么一口仙泉。泉水上方,裊裊輕煙蒸騰而起,為如鏡的泉水披上一件柔軟的紗衣。 玄商君被夜曇牽引著,穿過雜花亂樹,來到池邊。山風拂面,掃來月光如堆雪。夜曇說:“這里就是酌春泉啦!快過來!” 玄商君目光幽暗,問:“你跟誰來過?” 呃……草率了!夜曇飛快地說:“我沒來過!” 話落,她抽身就想跑。玄商君一把抓住她,說:“還敢撒謊!你和帝嵐絕來過?”說到最后,聲音已經(jīng)十分嚴厲,顯然這陳年老醋不太合胃口。 第264章 面對質(zhì)問,夜曇一個縱身躍入泉中。 平滑如鏡的水面,瞬間銀珠四散。她長發(fā)如墨、衣袂飄飄,如同游曳在月光之中。玄商君也只得步入水中。酌春泉池水溫暖,正是最適合沐浴的溫度。 玄商君剛一入水,夜曇就一聲尖叫,隨后整個人像被人抓住了腳,猛地向下沉落。玄商君一驚,閃電般追上去,一把抓住夜曇飄飛的衣帶。夜曇一回身,猛地抱住他的腰,紅唇在他唇間重重一咬。 玄商君只覺唇間一痛,再看她笑得一臉狡黠,當然知道受她戲耍。 只是懷中伊人柔軟得似乎要融化在水里一樣,也像是……要融化在他心中一樣。他緩緩低頭,輕輕銜住那紅唇。那唇瓣飽滿而細膩,像是輕輕一吸就要冒出甘甜的汁水。 玄商君心曳神搖,夜曇唇齒微張,舌頭輕輕點了點他的舌尖。玄商君沒有拒絕,她的舌尖探進去。玄商君渾身僵硬,卻笨拙地回應了她。 ——好不容易從帝嵐絕身邊騙出來,多少總要犧牲點色相才行。他有心理準備。 少君府。 嘲風抱著青葵,當然沒有往房間的方向走。青葵問:“你要去哪里?” “良辰美景,怎能辜負呢?”嘲風道,“這附近有一口仙泉,名叫酌春泉。我?guī)镒忧巴校幌达L塵?!?/br> 青葵說:“可都這么晚了……” 嘲風不以為意:“晚點更好,四下無人,更適合有情人互訴衷腸。” “誰跟你互訴衷腸。”青葵在他肩上捶了一捶。 嘲風抱著青葵,走得自然不快。但一路溫香滿懷、踏月而行,清風徐來,也是一種享受。他并不著急。一直來到泉邊,嘲風說:“來,就讓為夫為娘子寬衣解帶,然后我們鴛鴦戲水,共浴愛河?!?/br> 說著話,他伸手就去解青葵的衣帶。 青葵還來不及避讓,就聽見一個聲音幽幽地道:“你們能夠改天嗎?今天愛河里已經(jīng)有人了?!?/br> 嘲風和青葵一臉驚悚地望向泉中,只見繁花陰影里,玄商君衣衫不整,他抓住飄浮在水面的外袍,正狼狽地整飾衣飾。夜曇手里還抓握著他的衣帶,神情幽怨得像個千年厲鬼。 “呀!”青葵雙手捂臉,羞得沒法見人。嘲風畢竟是臉皮厚些,他蹲在泉邊,嘆道:“少典有琴,你這個人,真是令人討厭啊。” 玄商君臉色當然也不好看,冷冷地道:“彼此彼此?!?/br> 夜曇看見青葵,倒是高興的:“jiejie下來,這里的泉水沐浴最適合不可了!” 青葵看了看嘲風,忍著笑下了水。夜曇立刻游過來,說:“來來,我教你游水?!迸赃?,嘲風也變成了千年怨魂:“我說,你不覺得這事兒應該由我來完成嗎?” 夜曇橫眉冷對:“交給你?萬一你嗆著我jiejie怎么辦?!” 說著話,她拉著青葵的手,說:“jiejie你身體繃直,我?guī)阌蔚侥沁吶ィ ?/br> 青葵當然不會拒絕夜曇的熱情,說:“好。” 夜曇果然是拉著她的指尖,一路向?qū)γ嬗稳?。她照顧青葵,倒是細心,有時還抬抬她的下巴,就怕嗆到她。這頭,玄商君和嘲風大眼瞪小眼——不是,這留下我倆算怎么回事? 嘲風生無可戀地解下外袍,丟到岸上,再生無可戀地繼續(xù)泡水。 玄商君卻是穿上外袍,緊緊地系好衣帶??諝庵性幃惖爻聊?,半晌,嘲風說:“我很想說點什么,但是這花前月下,溫泉池里,我和你……實在無話可說?!?/br> 廢話,難道本君就有話可說了?玄商君怒哼,再次道:“彼此彼此?!?/br> 二人調(diào)轉(zhuǎn)目光,一齊看向池中,那一淺一深的兩道倩影隨水飄流,漸行漸遠。 嘲風喃喃道:“如果此時此景被其他妖族看到,本座真是不敢想象,這群碎嘴子會傳出何等驚天秘聞。” 玄商君微怔,轉(zhuǎn)頭與他互看一眼,二人如被火燙,光速游開。 第265章 第二天,妖皇帝錐在宮中設宴,特意宴請玄商君和嘲風一行人。 若在從前,他設宴還真是請不動這兩個人,但是如今玄商君和嘲風畢竟想在妖界謀個一席之地。 前往赴宴的時候,夜曇一路走在最末,和紫蕪同行。 紫蕪很是奇怪:“夜曇jiejie,怎么啦?” 她年紀比夜曇大得多,但是尊她為嫂,一直稱她jiejie。 夜曇小聲說:“噓,妖皇這個老家伙,一向就是只兩面虎!我不想被他看到。” “???”紫蕪歪了歪腦袋說,“我覺得妖皇陛下人還挺好的啊?!?/br> 正在此時,一行人步入席間。 妖皇當先迎上來,滿臉帶笑:“君上、三殿下,貴客臨門,妖族真是蓬篳生輝。”話落,他又看見少典紫蕪,臉上的笑更加燦爛,“還有紫蕪公主,諸位請入座,快快……” 最后的“入座”二字還沒說出來,他一眼看見了躲在紫蕪身后的夜曇! “你!”剎時間,他眉毛倒豎、眼泛兇光,“賤婢!你為何在此?!來人,將這個臭丫頭亂棍打死!” “……”紫蕪突然發(fā)現(xiàn),夜曇說的居然也沒錯。 玄商君下意識擋在夜曇面前,頓時也沉下臉來:“陛下這是何意?”他一手握住夜曇的手,右臂一挽,將她圈入懷中,很明顯地宣示了主權。 妖皇一愣,半天回不過神。這臭丫頭不是許給了魔族為儲妃嗎?怎么看樣子,跟玄商君倒是膩膩歪歪的樣子? 帝嵐絕自然也不滿,道:“父皇!您早就答應過不再干涉兒臣的事!” 妖皇帝錐還沒說話,妖后就扯了扯他,說:“陛下與公主玩笑慣了,公主不要介意。諸位先請入席吧?!?/br> 妖后開了口,帝錐果然不再說什么,但仍是習慣性怒瞪了夜曇一眼。 夜曇一臉警覺地跟著玄商君。帝錐為了拉攏玄商君,自然將他和嘲風都安排在席首。 他準備的酒席,倒是全然照顧了神族和魔族的口味,桌上葷素各半。夜曇跟玄商君坐在一起,帝錐總覺得哪里刺眼,真如眼中釘一般。 嘲風環(huán)顧四周,輕聲說:“妖皇這宴設得奇怪?!?/br> 青葵也發(fā)現(xiàn)了,道:“只請了我們,莫非……是鴻門宴?” 他二人低語,夜曇就坐在一邊,當然聽見了。她撇了撇嘴,說:“妖族哪有那么高的智商?他們就是想讓有琴和你去殺了那個白虎親王罷了。” 嘲風還沒說話,帝錐已經(jīng)一眼橫過來。 ——這丫頭,他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夜曇一向狗仗人勢,如今知道他有求于玄商君和嘲風,哪里還把他放在眼里? 她一揚下巴:“看什么看?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帝錐一拍桌子,又要震怒,妖后趕緊壓住他的手,說:“公主還是這么冰雪聰明。如今妖族的情況,再沒有誰比你更清楚了。你與我們嵐絕,好歹也是一起長大。好孩子,你就向君上說說情,幫幫他吧。” 嘲風一臉震驚,就連玄商君也愣住——你們還真打算這么做?! “妖族的爭斗,還真是……直來直往啊?!背帮L喃喃感嘆。 如今嘲風沒有法力,這宴上,他說什么大家聽不見?帝嵐絕當即滿面羞怒:“父皇、母后!我不需要他們幫我!” 帝錐沉聲說:“閉嘴。” 妖后也說:“嵐兒!如今你才多少年修為,如何能跟帝爻相提并論?眼看著你父皇……”她看看帝錐,終于還是沒有把“日漸年老”這樣的話說出口。衰老對于萬獸之王來說,實在太過殘酷。 她說:“你就不能體諒一下父皇和母后的一番苦心嗎?” 帝嵐絕怒拍桌子:“我說了我不需要!我只要努力修煉,總有一天,會名正言順地成為妖皇!”他看了一眼玄商君,咬牙道,“而不是靠誰幫助!” 若按帝錐的脾氣,此時早已上前將他一頓暴揍。但此時,礙于玄商君和嘲風的面子,沒有動手,只氣得面色鐵青。 嘲風輕笑——初生牛犢就是這樣啊。 倒是玄商君說:“你有此話,倒也有幾分志氣。你若愿意,我可以教你一些修煉功法,以助你精進修為?!?/br> 他一向樂為人師,如今說出這話,妖皇和妖后眼里都冒出精光。妖后忙道:“嵐兒,聽見君上的話了嗎?還不敬君上一杯?!” 帝嵐絕哪里肯敬玄商君?他怒喝一聲:“誰要跟你學功法?!難道我只憑自己,就不能打敗帝爻嗎?!” 帝錐真是再也忍不住,一聲虎嘯,手里杯盞砸過去,隨后暴起一拳。帝嵐絕眼角烏青,但毫不屈服。他注視玄商君,說:“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說完,他捂著受傷的眼角,又看了一眼夜曇,問:“你是跟我走,還是留在這里?” 一個很決絕的選擇,要求她決定去留。 帝嵐絕的眼神,帶著渴望和請求。所有人都盯著夜曇,紫蕪眼中甚至帶了淚花。夜曇站起身來,左右一看,說:“我不走,我得留下來聽聽他們說什么。好給你通風報信?!?/br> 她說這話時,臉上的笑容燦爛若朝陽初升。帝嵐絕說:“也好?!?/br> 他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夜曇凝視他的背影,突然說:“帝嵐絕?!毙叹⒄?,立刻抓住夜曇的手。 帝嵐絕停下腳步,滿懷熱切地回頭。然而夜曇含著笑,說:“好兄弟當然重要,但是我還是喜歡跟著自己心愛的人?!?/br> 帝嵐絕后退一步,如同利劍穿心,他再開口的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淋淋的疼痛:“就算他從此以后,只是一個凡人,你也還是喜歡?” 夜曇說:“我只是喜歡他,他是什么不要緊。” 玄商君握著她的手緩緩收緊,帝嵐絕踉蹌而去。 帝嵐絕的背影太過狼狽,帝錐簡直虎頭上都要冒火:“離光夜曇!你竟然敢拒絕他?!” 夜曇莫名其妙:“我為什么不能拒絕他?你從始至終也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