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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獵戶養(yǎng)橘日常在線閱讀 - 第78節(jié)

第78節(jié)

    妓子?阿橘懵了,阿智在書院上學的時候,結交的都是什么人?

    “那這樣說的話,邵家豈不是什么都沒了?”阿橘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問道。

    容蘭爽快點頭,“是啊,他們家如今就是個空殼子,不過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我特意先跟你說了解解氣!”

    果然第二日晌午,王嬸過來了,一開口就是說邵家的事。經(jīng)過這一整日的發(fā)酵,村里人也都理出了個頭緒,說是甄氏發(fā)現(xiàn)了水仙是青樓里的姑娘。

    是青樓里的姑娘也就算了,但是阿智最近越來越憔悴,幾乎到了骨瘦如柴的地步,甄氏就覺得是水仙吸了他的陽氣,對待她的態(tài)度越來越陰陽怪氣。

    水仙是勾欄院里摸爬滾打出來的,自然不愿遭受無妄之災,和甄氏大吵一架,還差點動了手,最后趁著天黑,偷偷摸摸的拿上許多東西,連夜走了。

    反正邵家不仁她也不義,好好過日子他們不想,那就只能撕破了臉皮。

    阿橘聽完還有些回不過神,“那阿智是怎么回事?”

    王嬸聽她問這個,謹慎地瞧了瞧四周,才湊近她的耳朵小聲說道:“村里都傳,阿智在吃不老藥!”

    不老藥?阿橘咬唇,她聽祝問荊提過,不老藥是能讓人心神恍惚的東西,吃的多了還會上癮……但是阿智怎么沾染了這些,她疑惑的看向王嬸。

    “肯定是在書院里學的,”王嬸嘴一撇,“甄氏不舍得她兒子受苦,給的銀子多了去了。阿智十三四歲的年紀,識人不清,結交的都是些紈绔,好的不學學壞的,可不就變成這樣了!”

    賭徒邵二郎,癮君子阿智,甄氏懷里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小兒子,他們這一家子,沒等阿橘做什么,就已經(jīng)倒下了。

    阿橘唏噓之余,又有些慶幸。她在邵家待了八年,依然和幼時的心性一樣,只是心智更堅韌了些。最重要的是嫁給了祝問荊,這個把她捧到了心尖尖上的男人。

    王嬸走后,阿橘馬上去尋了祝問荊,一言不發(fā)的埋在他懷里。

    祝問荊還以為她難受,連忙問她怎么回事。

    阿橘笑著搖搖頭,把邵家的事情跟他說了,祝問荊只淡淡的點了下頭,猜測道:“過幾日他們一家應該就會搬走了?!?/br>
    “搬走?搬到哪里?

    “不知道,”祝問荊并沒有說太多,依然專注的忙著自己手上的事情,“你好好養(yǎng)胎?!?/br>
    阿橘就沒再管這件事,對她來說,邵家如何已經(jīng)不重要了,只要他們不來打擾,那她就不會做什么落井下石的伎倆。

    和祝問荊說的一樣,沒過兩日,邵家的人就搬走了,離開的時候無人相送。村里的人都巴不得他們走,如今走了,沒當著他們的面拍手叫好已經(jīng)算是很不錯了。

    這件事對阿橘來說是喜事,剛巧那日風鈴花和雛菊一夕之間開了許多,也算是雙喜臨門,阿橘很是驚奇,除了逗狗之外,終于又多了一個樂趣。

    花開的時候,連帶著祝問荊眉間的郁色都散了許多。阿橘知道他近日心情都不太好,她也試著問過,但是祝問荊從來都不回答,說是怕影響她的心情,況且他說只是一件小事。

    阿橘想當然的認為是草藥的事情,也就沒多管。而且藥藥和他們倆也熟悉了,近日越發(fā)活潑起來,剛開花的風鈴花一不注意就被他糟蹋了。

    阿橘也不舍得打他,只好讓祝問荊圍了個矮籬笆,藥藥腿短爬不進去,天天圍著矮籬笆嗷嗷叫。所以欣賞藥藥生氣的模樣,也成了阿橘無聊之余最喜歡的趣事。

    還有就是空落落的花瓶里終于有了鮮花,給屋子添了不少好顏色。阿橘每隔兩日換一次,比絹花好看多了,而且香味也好聞。

    這樣的悠閑日子還沒過幾日,阿橘開始想吐了,原本沒這么嚴重,只要吃得慢一點還是能吃下去的,沒想到現(xiàn)在是吃了就吐。

    祝問荊自然心疼,翻遍了醫(yī)書終于找到了合適的法子,把伏龍肝搗爛后用布包著,然后水煎,分數(shù)次服,阿橘這才好受了一些。

    “生孩子真苦,”祝問荊皺眉摸著她的小腹,“若是我那日不和你……”

    阿橘急切的握住祝問荊的手,“不許這樣說,小娃娃都聽見了,他會不高興。”

    手腳都還沒長出來呢,但是祝問荊還是無奈的止住了剩下的話,低頭親了她一下,“讓你受苦了?!?/br>
    阿橘連忙捂住嘴,“我剛吐過,難聞死了?!?/br>
    祝問荊喂她喝了口茶水漱口,“怕什么,我又不嫌棄?!?/br>
    “我嫌棄,”阿橘抹了下嘴角的水漬,“以后你不許親我了,太難聞了?!?/br>
    祝問荊點點頭,趁她不注意又親了一下,又在她生氣前握住她的手,“不親阿橘我難受,阿橘是甜的?!?/br>
    怎么突然說這種話……阿橘抿唇,摸了摸終于有些變化的小腹,笑的很甜。

    窗外忽然亮了起來,阿橘轉頭看了一眼,不由得驚奇道:“今天居然有太陽,咱們曬曬衣裳被子吧。”

    祝問荊捏捏她的手心,眉間的郁色終于消失不見,他松了一口氣說道:“好,你出去坐一會兒,我來。”

    阿橘確實不能聞到這些味道,依言坐到了秋千上,看著祝問荊搬進搬出。

    搬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卻卻遲遲沒有出來,阿橘有點擔心地喊了兩聲,他卻遲遲不應,她只好捂著鼻子進了屋。

    小心地扶著門框跨過門檻,阿橘一抬眼就看見祝問荊拿著暗紅色如意紋的襁褓,那是妙妙留下的唯一一件東西。

    她慢慢把手放下,視線上移,看向祝問荊的側臉,難掩哀傷。阿橘心里一疼,緩緩走過去,從背后抱住他的腰身,什么話都沒有說。

    祝問荊回神,怕擠到阿橘的肚子,慢慢的轉過身環(huán)住了她,手里還拿著妙妙的襁褓。

    阿橘把他的手握住,連著襁褓一起,她勉強笑道:“以后咱們的孩子也可以用這個,也算是沾了妙妙的光?!?/br>
    許久沒有提起這個名字,阿橘說出來的時候,明顯的遲疑了一下。算算時間,已經(jīng)過去兩個多月了,他們兩人默契的沒有提起過妙妙。阿橘不禁有些懷疑,妙妙真的來過他們家嗎?

    祝問荊空出一只手,揉揉她出神時略顯呆滯的臉,笑著說好。

    第61章 溫病

    趁著日頭好, 祝問荊拿了一個軟墊放在秋千上,這才扶著阿橘出來,讓她坐了上去,兩人一邊曬太陽一邊說話。

    懶懶的聊著天逗著狗, 阿橘有了些困意, 但是實在是許久沒有見過這么好的陽光, 她有點舍不得。

    祝問荊在她身后輕輕幫她推著秋千,“阿橘, 連日陰天, 我原本以為會有一場溫病?!?/br>
    溫???阿橘嚇得瞌睡蟲跑沒影了,她聽說過溫病,老一輩的人也都見識過。溫病這名字聽起來輕輕柔柔的,但是會傳染, 稍不留意就會染上。

    所以江谷草才顯得格外重要, 奈何很少有人能種出來。如今江谷草在善安堂好好的長著, 雖然還不知道是個什么緣故,但是好歹多了一層保障。

    不過幸好今日天晴了,阿橘松了一口氣, 怪不得祝問荊最近都喜歡看著天空發(fā)呆, 翻醫(yī)書也翻得勤了一些, 原來是這個緣故。

    “干嘛突然跟我說這個,我還以為你每天看著天是……”是想念妙妙。

    剩下的話她沒有說出口,妙妙這個名字,幾乎成了禁忌。

    祝問荊的手扶著她的肩膀,迫使秋千停住,良久才笑著說道:“想提就提,妙妙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提一下要不了命。”

    “這不是你沒提過嗎?”阿橘見他沒有不開心,不由得也大膽了一些,“你不提我也不敢提?!?/br>
    祝問荊沒說話,阿橘繼續(xù)說上一個話題,“怪不得你前幾日說那些奇怪的話?!?/br>
    “奇怪的話?”祝問荊一怔。

    “你說我們永遠不分開啊,”阿橘掰著手指頭細數(shù)他說過的怪話,“永遠陪著我、只有我了……這些話你以前可從來都沒說過?!?/br>
    “你都發(fā)現(xiàn)了啊,”祝問荊毫不在意的一笑,“不過現(xiàn)在都好了,你好好養(yǎng)胎?!?/br>
    “你是不是在猶豫若是真的有瘟疫,要不要去治病救人?”阿橘握緊了秋千上的粗繩,勒出幾道紅痕,她堅定地輕聲說道,“不必顧忌我,醫(yī)者仁心,你該去的?!?/br>
    “餓不餓?想吃什么?”祝問荊避而不答。

    阿橘轉過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忽然在他嘴角親了一下,“我說真的,你放心吧,我很厲害的。”

    祝問荊揉揉她的頭發(fā),“我去給你做飯?!?/br>
    像是逼迫他做出一個回答,好天氣只有這一日,又開始了持續(xù)的陰天,偶爾還會下幾場小雨。祝問荊的面色越來越凝重,匆忙給善安堂寄了封信。

    阿橘也開始擔憂起來,這樣的天氣并不常見。

    祝問荊開始頻繁的在村里活動,但是并沒有人相信他的話,只說他危言聳聽。他沒有氣餒,繼續(xù)游說村長,村長原本就比莊稼漢見識多,見天氣古怪,不由得信了幾分。

    村長說話還是有幾分威信的,村民開始囤積糧食,但是外出要經(jīng)過批示一事讓他們怨聲載道。加上祝家攀上了京城的侯爺,村里的人眼紅的滴血,不由得對祝問荊多了幾分怨念。

    阿橘自然無條件地相信祝問荊,但是堵不住悠悠眾口。

    祝問荊見狀也沒再管這些村民,該做的他都做了,開始頻繁的與善安堂聯(lián)絡。阿橘也見過那些信,信上說江谷草的種子已經(jīng)發(fā)了芽,再過半個月就能結果子了。

    阿橘聽聞這個消息自然驚喜萬分,祝問荊卻神色凝重,空閑之余看著阿橘依然活潑的模樣,面上總會浮現(xiàn)出掙扎之色。

    阿橘只當沒看見,她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清楚了,他要去她會支持他,若是不去的話那她也不會怪他。

    祝問荊開始來往于蒼平鎮(zhèn)的縣衙,奈何縣令只顧著享樂,況且祝問荊所說在他看來實在是杞人憂天,就讓他回去了。

    祝問荊見此路行不通,只好給京城臨安侯府寄了封信,寫了整整兩頁的信。五日后就收到了回信,信上說給祝問荊派來了幾個太醫(yī),不出十日就會到越州。

    有了這枚定心丸,祝問荊明顯的松了口氣,但是很快,周圍的村鎮(zhèn)開始陸陸續(xù)續(xù)的傳出有人死了的消息,靈溪村卻毫發(fā)無損,村民這才信了幾分溫病的說法。

    阿橘看著日漸消瘦的祝問荊很是憂心,卻幫不上一點忙,只能勸他盡量早些去越州。徐清和寄來的信上說,善安堂里有許多病人,都是溫病之相。

    這次祝問荊沒有避而不答,他小心的摸了一下阿橘微微隆起的小腹,“阿橘,明日我動身去越州?!?/br>
    阿橘聞言松了口氣,心底卻微微一酸,他這一去,可能到她生產那日也回不來。

    沉默了片刻,她臉上掛起笑臉,“你放心去吧,家里還有我和藥藥,還有咱們的孩子?!?/br>
    祝問荊沒說話,只是把她抱得更緊,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阿橘多么識大體,得妻如此……

    說完這幾句話,兩人一切如常。

    祝問荊去收拾行李,阿橘給花澆水,藥藥在籬笆外面上躥下跳,就是翻不過來,阿橘默默的看著他跑來跑去,抬手抹了下眼淚。

    很快祝問荊就收拾好了行李,阿橘細細的檢查一遍,又給他帶了幾件貼身衣物,“要勤換衣裳,每隔兩日必須要換?!?/br>
    “對了,再帶上些銀子,”阿橘打開木箱,往行李里放了十幾兩銀子,掂了兩下自言自語道,“似乎有點沉……沒事,債多不壓身,銀子多了也不壓身?!?/br>
    阿橘像平常一樣念叨了幾句,聲音輕輕柔柔的,像是明日祝問荊只是出一趟遠門,過兩三日就會回來。但是她知道,他這一去,運氣好些半年回來,運氣不好些兩年回來,運氣更不好……永遠不會回來。

    祝問荊輕聲說好,止住了她還要再檢查一遍的手,拉著她躺下了。

    “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出去,”祝問荊撩開她的頭發(fā),仔仔細細的看著她,“也不要去尋我,不要任性,我會給你寫信?!?/br>
    “你若是想我,也要給我寫信。我可能不會很快回你,但是我一定會回你。”

    “阿橘,你是我唯一的牽掛,你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怕?!?/br>
    阿橘沉默了片刻,緩緩點了下頭,強忍著沒有哭出來,“那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br>
    “我知道,你乖乖吃飯,藥怎么煎什么時候喝,我教你的,你都學會了嗎?”

    “我都記得呢,”阿橘在心里默念了兩遍,“你放心吧,我很小心的?!?/br>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祝問荊艱難的開口:“阿橘,一年為期,若是我沒有回來,你別等我了,知道嗎?”

    “可是帶著孩子改嫁太難了,我嫁不出去,”阿橘頓了片刻,眼角流下兩行清淚,她小聲嘟囔道,“所以你得回來,我肯定嫁不出去的?!?/br>
    “聽話,要找個人照顧你,”祝問荊勉強把鼻尖縈繞的酸意逼退,輕聲哄她,“阿橘這么好,阿橘得有人疼?!?/br>
    “可是沒有人比你更好了,”阿橘直視著他的眼睛,“我不愿意。”

    祝問荊深深吸了口氣,又用力把她抱緊,和她承諾:“我一定回來,阿橘,我一定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