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還早呢,至少還得五個月,”祝問荊笑她,“咱們只在這里待了兩個月,又不是半年。” 阿橘啊了一聲,“還要這么久?我本想著回去之后,過一兩個月就能看見容蘭姐的孩子了?!?/br> 祝問荊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她的孩子有什么好看的,等回到家,咱們倆生個更好看的?!?/br> 阿橘一聽就來個精神,“好啊,若是容蘭姐生個兒子,咱們生個女兒,定娃娃親剛好!” 祝問荊一愣,“妙妙……” “妙妙不能和他訂娃娃親!”阿橘對此事很是執(zhí)著,“絕對不行!” 祝問荊也不知道她哪來這么大反應(yīng),連帶著睡在中間的妙妙也揮舞著小手一拳砸在了祝問荊胸口。 他伸手包住娘倆的手,“行行行,聽你們的?!?/br> 阿橘這才滿意下來,“快睡覺!” 每日都是這一句,明明他也不能做什么,祝問荊無奈的撓撓她的掌心,“睡吧,阿橘?!?/br> 話音剛落,綿長均勻的呼吸聲就落了下來,還帶著輕微的鼾聲,祝問荊一愣,又一嘆。 次日,阿橘明顯感覺到祝問荊駕車的速度慢了不少,她有些不滿的掀開簾子,“你怎么這么慢。” “總比快了好?!弊柷G挑眉,回以一笑。 什么?。堪㈤倌涿畹胤畔潞熥?,他怎么還笑呢。 她掀開小窗上的厚簾子,春節(jié)的余溫還未散去,滿地都是紅炮竹留下來的痕跡,還有未化的積雪,偶爾馬車踩過去,會有傾斜的感覺。 阿橘也沒再催他,祝問荊走的慢一點確實是對的。所以她就沒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可是無聊的時候仔細想想,她又琢磨出什么不對來。 晚上在客棧歇息的時候,阿橘終于忍不住開口:“你說的什么快不快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祝問荊若無其事的開口:“我說過這句話嗎?” 阿橘有點急,“你真的說了,我好像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又不知道?!?/br> 祝問荊翻了一頁書,沒再逗她,“沒事,等回到家你就明白了?!?/br> 一聽回家才明白,阿橘抓心撓肝的想現(xiàn)在就知道,看祝問荊這副無所謂的模樣,她有些受不了,直接把他手里的書拿走了,“你快說!” “怎么還來了脾氣?”祝問荊詫異的看她一眼,彎下腰開始鋪床,“那咱們睡覺吧?!?/br> 躺到了床上,阿橘忽然回過味了。祝問荊看她難以置信的模樣,剛想開口,她一把捂住他的嘴,“你不許說了!” 祝問荊在她手上輕啄了一下,看她的眼神帶著些許戲謔,“阿橘明白了?” 阿橘沒理他,把手塞到被窩里閉上眼睛,祝問荊卻湊了上來,伏在她耳邊輕聲問:“那我快不快?” 哪有這樣的人啊,阿橘一把揮開他的臉,用被子蒙住頭,沒想到真的睡了過去。 祝問荊也沒再逗她,阿橘面皮薄,逗兩下有趣,逗三下就得被她咬一口了。 如此走了兩三日,祝問荊見阿橘晚上說的話越來越多,心知她也不太累了,便想著加快一些速度,沒想到天不遂人愿,距離靈溪村還有五日的路程,忽然下起了雪。 阿橘憂心忡忡的坐在窗邊看著肆虐的大雪,一邊慶幸一邊憂愁,慶幸她的小日子到了,祝問荊在落腳的地方付了三日的銀子,沒想到第一晚就下起了雪,但是好歹有個地方住。 憂愁的是這雪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下完,雪化也得等好幾日。阿橘有些愧疚,若不是她太嬌氣,祝問荊也不會這么慢,不然早就到靈溪村了。 正想著,門外傳來祝問荊的聲音,阿橘連忙去開了門,把他迎了進來,“外面怎么樣?” 祝問荊脫下蓑衣,抖去衣衫上的雪,“半尺深的雪,這幾日想必是走不了了?!?/br> “那就晚幾日吧,”她覺得還是留在這里比較安全,“和掌柜的說了嗎?咱們的廂房……” 祝問荊聞言神色一暗,阿橘明白了什么,也沒再問他,繼續(xù)看著滿天的雪,若是這雪不停該怎么辦? 擔憂了兩日,這雪才終于慢慢停了下來,只是雪還未化,路上白茫茫一片,無人出行,這天自然是走不成了。 兩人吃著飯,商量著該去何處落腳,祝問荊找遍了鎮(zhèn)上的客棧,都是滿客,若是硬著頭皮繼續(xù)走,他們倆倒是能忍一段時間,可是妙妙卻忍受不住。 吃過飯,祝問荊又出門打探情況,今日就要退了廂房,阿橘心緒煩亂,想著妙妙也許久沒有出來了,她決定出門透透氣。 給妙妙披了件小斗篷,阿橘抱著她坐在一樓大堂,要了杯茶水和一碟點心。 妙妙許久沒見過這么多人了,小臉凍得紅撲撲的也沒鬧,新奇的看著客棧里的人。剛巧小二給隔壁桌上了一壺酒,妙妙也要好奇的湊上去聞。 “這個小姑娘長得好看,”隔壁桌上的人湊過來搭話,“幾歲了?” 阿橘看他有些面熟,認真打量他一番,這才發(fā)現(xiàn)他是隔壁屋的,從他們過來就一直住在客棧里,阿橘偶爾見到他,他也會點頭致意。 而且他眼里透出的對妙妙的喜愛不似作假,阿橘也認真的答了。 “我姓宋,名澤。”宋澤笑道,“這個小姑娘真好看,我想送她件小玩意,這位夫人……” 非親非故的,第一面就要送禮,阿橘連忙推辭了。宋澤也沒惱,自斟自酌的喝著小酒,只是眉眼間隱見憂愁。 “夫人帶著女兒困在這里,怎么回家去?”沉默了一會兒,宋澤又問道,“不過你男人似乎也在,今日怎么不見他?” “他去找落腳的客棧了,”這個沒什么好隱瞞的,阿橘開口,“今日我們就要走了?!?/br> “走?”宋澤皺了眉,“冰天雪地的,為什么不留在這里……”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宋澤又明白了,房間不夠,價高者得,他們自然是出不起的。 阿橘見他明白了,也就沒回答,一陣風從外面吹來,阿橘用斗篷蓋住了妙妙的小臉。 “唉,真是難,”男人一嘆,拎起那壺酒上了樓,又看了一眼妙妙,“放心吧,會找到的?!?/br> 阿橘連忙謝過他的好意。 傍晚祝問荊回來,神情有些古怪,阿橘心里咯噔一聲,連忙問他怎么回事。 “掌柜的說這房間留給咱們了,”祝問荊喝了口冷茶,“咱們可以繼續(xù)住下了。” “這么好?”阿橘有些驚喜,“那等上兩三日,咱們就能走了!” 祝問荊點點頭,兩人說了會兒話,很快又各自歇下了。 路上積雪厚重,到了第三日才勉強能過馬車。謹慎起見,到了第四日他們才動身,收拾好東西去付剩下的銀子,小二卻說已經(jīng)付過了。 祝問荊一愣,看向阿橘。 “我也沒付錢啊,”阿橘也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回事?” “我這賬記得清清楚楚的,”現(xiàn)在人不多,小二讓他們看了一眼,“你們快些走吧,不然晚了又要耽擱?!?/br> 祝問荊心知也問不出什么,帶著同樣一頭霧水的阿橘上了馬車。 馬車慢慢駛過積雪未凈的大街,祝問荊慢慢開口,“阿橘,這幾日你有沒有遇見什么人?” 阿橘仔細想了想,她似乎只和那位宋澤公子說過話,想起他說的最后一句話,阿橘的心情有些微妙,連忙和祝問荊說了。 祝問荊也沒多說什么,傍晚到了下一個落腳的地方,居然又遇見了宋澤,兩輛馬車前后腳到,倒也是個緣分。 “兩位好,又遇上了,我叫宋澤。”宋澤朝祝問荊拱了拱手。 “祝問荊?!弊柷G寒暄兩句,很快開門見山問了上一家客棧里的事情。 宋澤也沒否認,“是我,見你們一家不容易,就替你們付了?!?/br> 祝問荊打量他一眼,眼里晦暗難明,他沉默幾瞬,艱澀開口:“宋兄,等我忙完,親自去你房中道謝?!?/br> 宋澤很快回了房。 一切安排妥當,阿橘還有些回不過神,“錢真是他付的啊,那房間也是他為咱們留下的吧……我只是和他說了幾句話就替外面辦了這些事,他可真是個好人。” 祝問荊抱著懷里的妙妙,輕輕捏了下她的臉,沒說什么。 歇了一會兒,祝問荊就去了宋澤房里,妙妙也睡著了,阿橘百無聊賴的繼續(xù)擺弄著解不開的九連環(huán)。 過了小半個時辰,祝問荊回來了,阿橘欣喜的跑過去開門,又皺了眉,“你喝酒了?” 祝問荊也沒否認,走路也是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嗯,沒喝多少,你放心。” 阿橘也沒聞見很重的酒味,聞言放下了心。 梳洗之后,祝問荊吹滅油燈,很快躺到了床上,他看著漆黑一片的帳頂和阿橘說話,“阿橘,你想過讓妙妙認祖歸宗嗎?” 怎么突然說起了這個?阿橘一愣,只當他是喝醉了想得多,順著他的話回答,“那得看妙妙的親生爹娘是個什么樣的人?!?/br> “若是個很好的人呢,”祝問荊閉了閉眼睛,復(fù)又睜開,繼續(xù)盯著帳頂看,“咱們要不要送回去?” 阿橘猶豫了,她親自養(yǎng)大的孩子,自然是不舍的,但是若是不送回去,那又是她的親生父母…… 祝問荊見她許久沒回答,也沒再問,阿橘在這安靜的氣氛中閉上眼睛,很快睡著了。 祝問荊聽見阿橘平緩的呼吸聲,也閉上了眼睛,黑暗中似乎閃過一抹晶瑩的亮光,很快又消失不見。 清晨三人就動身了,宋澤依然跟著,說是要去蒼平鎮(zhèn)探親,剛好順路。昨日祝問荊就跟阿橘提過了,如今一前一后走著,也沒覺得有什么。 祝問荊路上沒多停,晌午的飯也是在車上解決的,阿橘自然沒意見,妙妙抓著手里yingying的餅卻有些想哭,委委屈屈的小模樣,逗得阿橘直笑。 沒想到過了片刻,宋澤居然送來了一些零嘴兒,一看就是給小孩子吃的。阿橘想了想就收下了,他們在那個客棧停了那么久,為了安撫妙妙,買的東西早就吃完了。 阿橘喂妙妙吃了飴糖,妙妙眨眨眼睛,知道這是宋澤送的,很快朝他一笑,倒也沒覺得怕。 宋澤顯然受寵若驚,伸出手想摸摸妙妙的小臉,又飛快的縮回了手,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馬車上。 阿橘納悶的問祝問荊,“他這是怎么了?” 祝問荊低頭看著妙妙的小臉,也沒說什么,“等妙妙吃完,咱們就出發(fā)把。” 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這一路上都順順當當?shù)模螡傻鸟R車一直走在他們后面,偶爾吃飯的時候會來這邊看一圈,然后回去。 一來二去的,阿橘也和他算是相熟了,知道他家在京城附近的鎮(zhèn)上,去蒼平鎮(zhèn)是要去探望外祖母。阿橘唏噓不已,這么遠,也虧得他有這份孝心。 終于臨近蒼平鎮(zhèn),宋澤沒多留,很快就激動的率先走了。祝問荊依然慢悠悠的駕著車,但是阿橘明顯感覺到,自從宋澤走了,他放松了許多。 從蒼平鎮(zhèn)到靈溪村還有一段距離,已經(jīng)臨近晌午了,三人簡單的吃了東西,這才出發(fā)。 “如今都快要到二月了,”阿橘挑開簾子和祝問荊說話,“咱們在路上居然耽擱了這么久?!?/br> 她現(xiàn)在心里裝著的,全是自己在靈溪村的家。經(jīng)過了好幾場大雪,也不知道屋子有沒有受潮,如今可不好曬東西,還有祝問荊買的那些貴重家具,也不知道有沒有被老鼠啃掉幾塊。 最重要的是她的雞和花,還有菜園子,這可都是她親自養(yǎng)出來的寶貝。 阿橘抱緊妙妙,心早已飛到不遠處的靈溪村了。 終于能看見靈溪村的輪廓,阿橘直接把簾子卷了起來,方便看靈溪村的模樣。 祝問荊往后看了一眼,直接放下了簾子,視線被阻隔,阿橘氣惱的拍了他一下,“為什么不讓我看!” “馬上到家了,怕你著涼,”祝問荊解釋道。只是看著不遠處的家,他嘴角卻勾起一絲笑,真想知道阿橘一會兒看見家里的模樣,會是什么反應(yīng)。 一想到這個畫面他就有些激動,又怕阿橘看出破綻來,祝問荊的動作更加從容不迫起來。 阿橘留神聽著路上的動靜,卻什么都聽不見,她只好轉(zhuǎn)移注意力和妙妙說話,“妙妙,還記得王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