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男子的嘴唇不若女子這樣,是微微粉紅或者有了脂粉裝點之后艷麗的大紅。一般都是像他這樣的,乖巧的淡色。 彎彎的薄唇,孟漾瞧上了許久。 真是好看。 現(xiàn)在的夫君,比以前還要好看許多。 果子是誘人的,他也是。 于是電光火石之間,元祝便覺著被她拉扯了一把。回過神來,孟漾的一雙含淚眼兒就在他鼻尖那地方停下了。自個兒唇上的觸感,是軟軟糯糯,濕濕潤潤,溫溫?zé)釤岬摹?/br> 之后,他感覺到了,孟漾的舌尖,輕飄飄的滑過他的下唇,又輕飄飄的逃了回去…… 他!竟被一個凡人女兒家,親了?! 不! 這可當(dāng)?shù)谜??不成!她怕是不知隨便親一個男人意味著什么。還是說,瞧她這般的熟練,之前就親過不知多少男人了。也是有可能,畢竟是個有六七□□個夫君的好女人。 一把掰過孟漾的身子,手心按在她的肩胛處。這女人還真是骨感,渾身都是骨頭,瘦瘦巴巴,哪里能康健。就算沒了她這具“饞人”的身子骨,就這瘦弱的人,也不會是個長壽的。像這樣的人,大抵都是早早在冥界典獄司相見的。指不定,哪一日他偶然走過奈河橋,還能打個照面? “你親我?你怎么……” “嗯!”孟漾十分鄭重點了頭,笑得囫圇可愛,“我喜歡你,我可以親你!” 她說起來都算不上是個女兒家,更不必說有人界女兒家有的矜持乖覺。喜歡就是喜歡了,至于理由,至于感覺,都是說不上來,解釋不了的。 好在元祝也沒有去深究她的話,將人當(dāng)作個沒長大的小娃娃,抱起送回了榻上。就這抱,都讓他覺著有些勉力,前面為了救她的一番折騰,體力與修為都流失的厲害,近日是不補回來了,得等到回宮之后再行調(diào)養(yǎng)。 “你先睡一會兒,對身子好。還有,你這腦袋里磨想著一些有的沒的事情,那都不是你應(yīng)當(dāng)去想的?!痹nD了一頓,好似覺著不妥,接著又道:“萬事都有為夫,和你爹爹在,你不用害怕,先休息罷。” 實際他前一句是要說孟漾心間設(shè)想的此前事,包括,之前那些男子都是怎么死在府上的……心間預(yù)感,總覺著,她也許也不是全然都不知道起因經(jīng)過結(jié)果,只是想到了也不懂得去說。偏偏也是個有心事不會自己消化的。這樣下去,對她無益處。 不如就讓她的爹爹,攬下一切她的猶疑罷。 換句話講,他一點都不希望孟漾知曉,知曉她之前的生活是什么內(nèi)情。 待她睡下之后,他自還有自己該干的事情。 依著現(xiàn)在的情形,怕是得回一趟冥界才行。 …… 孟漾依著他的話,安安穩(wěn)穩(wěn)的窩在被子里,背后的靠枕是她最喜的柳枝柳葉的條紋樣式。身子趴上背后的靠枕,一會子便將靠枕搬到自己跟前來,圓圓潤潤的下巴一下子的抵在上頭,眼睛睜得大大的瞧著眼前。 “你是漾兒的夫君,那一定知道漾兒想吃什么,是不是?” 元祝嘴角向下彎了幾分。 這是學(xué)聰明了,還知道要試探試探,印證一番呢。 “那等你睡醒了,給漾兒蒸上甜包兒,漾兒覺著成不成,嗯?” 呆瓜點頭,點頭如搗蒜,“成!我馬上便睡!” 失而復(fù)得就是最最好的事情,醒來還有甜包兒可以吃,就是更好的事了!甜包兒雖不是娘親做的,沒有那樣好吃的味道,但夫君做的也定是好吃的吧。 好吃就多吃點,不好吃就少吃點,總不會叫夫君覺著難堪的。真棒耶! “你走罷,去吧去吧,漾兒可以自己睡?!碧善街?,她甚至覺著本來yingying的床榻,都變軟了,是最舒服的。 而夫君可以不在這里陪著了,趕快去做甜包兒才是正事。 “對了,夫君我要豆沙餡的?!?/br> “……” 第13章 人界對于冥界的了解不多,可大抵知曉的呢,都是一些邊邊角角的地方。例如,冥界有那奈河,還有一座死去的人都要經(jīng)過的橋,名為奈河橋。極少有人知道,奈河與弱水相似,沒有生魂或是仙家神靈可以凌空渡過,元祝一類的冥界也是一樣。 至于奈河畔的彼岸之花,花開花落,不復(fù)相見。此花,元祝不喜。 這次回冥界,原不在他的計劃之中,是以一身墨色到的忘川河畔,顯得行色匆匆。 奈河橋是個鬼差抓來的亡靈通過的地方,照規(guī)矩,元祝的身份,過不得奈河橋。他自小便視自己身份珍貴,自是不愿意同小等的鬼魅上同一座橋。 冥界大殿要過奈河這條寬大有趣的河,自然是下渡口渡之。這樣也便不必過孟婆莊之上那片貧瘠燎身的地方 亡靈至冥界,過奈河橋時,奈河便有自行發(fā)出的焚鬼火,將橋上一眾亡靈身上在陽間存留的它物都燒個一干二凈。 過了奈河橋的魂靈,可以直接轉(zhuǎn)世的,大部分都是虛弱至極。到了橋的那一頭,甚至是抬手的力氣都不會有。 這便任由鬼差架著,到了孟婆那兒,灌下一碗香香甜甜的湯,送去投胎就了結(jié)了。這樣程序簡化,鬼差們也省事,冥界管束起來也省力不少。 進出冥界去往人間的道路,唯獨一條。對于人界來說,就是一條不歸之路,只進不出。對于冥界,對于元祝來說,也就相對于去別處的路來說,麻煩了一些。 這回趕時辰,回冥界一趟,是去找他那二皇叔要幾顆好藥。 進了冥界的地界兒,開始之處便是一望無際黃沙漫天的景,荒蕪與凄涼是到這里的亡靈對冥界的第一個印象。冥界荒涼,一入冥府便用不回頭,黃沙是冥府贈與亡靈的第一份禮物。人界在如何苦難,也有親人相伴,愛人相陪,花草樹木鳥獸魚蟲,可在冥府就不同了。陪伴過了一輩子的東西,都會消失,眾行變獨行,又幾個人能不感悲? 不期然,元祝想起一人來。 便是孟漾了。 小妮子膽子小的很,到時到了這一片荒漠之地,也不知道會不會嚇到想回家。不出意外,她是會怕的。 不過,到時候她如若可以在自身極大的罪孽之下全身而退,走到黃沙遍地的冥府大道上,自己就陪著她,親自送這一趟,也未嘗不可。 行過黃沙,便到彼岸花開之地,奈河之畔。奈河上下綿延數(shù)千里,可算作一條沒有盡頭的河流。河水刺骨,更傷修為。這才有普渡尊者在此,擺渡來往。 擺渡船上的斑駁印記,多是深褐色的痕跡,元祝瞧出來了上頭的東西,全是血跡。 這一艘船,有些年頭了。聽聞萬年之前便在了,此船還是老魔頭夢魔以神木鑄造的,自那之后就留在了此處。普渡尊者原是仙界輩分頗大的仙君,神女尺素的近身侍衛(wèi),之后也留在了這里做擺渡的活計。千年萬年的,為著等自家兩位大人回來相見。 擺渡尊者見著元祝,禮數(shù)周到,微微俯身問道,“大殿,這是要回宮去?” 元祝的袍服換了一身,是一貫在冥界的裝束。與人界不同,冥界的一套禮數(shù),遵從古時赤黑之色為尊,朝服官帽以淺色為卑,深色為尊。元祝一身玄色到的奈河之畔,普渡尊者能夠一眼就認(rèn)出也不奇怪。 “是了,煩請尊者盡快渡本殿過河,而后半個時辰之后在對岸等候稍稍,本殿今日急事,勞煩尊者了?!痹Q援?,朝著普渡尊者做了一輯,以做還禮。 大殿是出了名的講規(guī)矩,通禮數(shù),未來的冥界之主,普渡還有不渡的道理?這就快快應(yīng)下,起了船,執(zhí)起槳來,往對岸而去。 普渡尊者分身無數(shù),奈河各岸也都有之,孟婆莊這一線,離得奈河橋近,今日正好是真身在此。 人界端午前后,普渡都是在此擺渡。今日是五月初五,是個正日子。普渡必定是在這里,這一點元祝知曉的很清楚明白。 普渡樣貌是個六七十歲的老者模樣,而孟婆莊里那位,是冥界出了名的好樣貌。這兩人看似天差地別的,從前卻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這種事深究不得,當(dāng)作不知才是最好,但其實真正不知的,也只有孟婆一人了。 一路上元祝想著之后討藥的說辭,也未和普渡有什么細談,但普渡是個話癆子自行說道了一路。 到了彼岸,足下一點,元祝瞬時便沒了影子。普渡的槳還沒放下,瞧著一股子紫黑之氣,露出平平淡淡的笑模樣來。此處離孟婆莊很近了,在此處也有九千多年了,孟婆莊還是他沒有踏足過的地方。五月初五對冥界的人來說算不得是個好日子,可對他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日子。 孟婆并不姓孟,留了這個姓是為了紀(jì)念一人。五月,她喜愛的桃花都謝的差不多了,從前她應(yīng)是會覺著遺憾,沒能好好瞧上一眼,沒能在桃花林中舞上一曲。 如今入了冥界近萬年,倒不知她可還惦記人界的桃花的俏模樣? 是這個時辰?jīng)]錯。 孟婆莊內(nèi)一行人還是如往常一樣,三人成行,往泊船的渡口這頭而來。 多少年了都是這般,普渡習(xí)慣了每年這個時候在此候上一時半刻的,討來點東西。 幾個冥界的婢子施施然而來,走得近了,齊整的一低身子,“見過普渡老仙。老仙久等了,奴婢們還是奉主子的命,給您送今年的回禮來?!?/br> 五月初五,陽氣最盛的時候,是孟婆莊主子的生辰。每年的回禮,皆是這個時候送來渡口給到他手中。他送的每年的禮,也都是一樣,兩岸的彼岸花摘上兩朵,放在瓶中送過去莊子里。 “有勞了?!逼斩山舆^托盤上的物件兒,隨即換上頭上此前用過一年的斗笠,放還到托盤上,“還是和從前一樣罷,勞煩替在下處置了舊物,再行謝過孟姑娘的回禮,各位帶去一句安康之祝?!?/br> 為首的婢子笑道,“老仙客氣了。我家主子與您是為莫逆,若不是主子雙腿不利于行,也不會叫我等來送,老仙海涵?!?/br> 左右客氣了幾道,兩頭分別。 普渡執(zhí)槳往后退船,扶額仰首之間,長指細細摩挲帽檐,笑意明顯。 多謝杭兒的禮,為夫在此近處陪著,便同往年一樣,祝娘子生辰快樂,福壽安康。他心念道,一舟遠去。 * 二皇叔便是冥界分封的親王,元祝去了他的府上一趟,取了想要的一方藥丸子,馬上又是使了術(shù)法趕到岸邊。 很快,船又從那頭到了岸邊。元祝第一眼就瞧見了普渡與此前不同的斗笠。 飛落船頭,元祝站立在船頭,順勢帶了一陣不小的陰風(fēng),直掀開了老叟額上的東西。聽著他一聲低呼,元祝心里偷笑了片刻,繼而回頭同他吩咐道:“老仙快些罷,本殿趕時辰?!?/br> 普渡嘆了口氣,“大殿今日還真是急了,老朽竟想不出何事可叫大殿這般,哈哈哈……” 這話一半認(rèn)真,一半玩笑,元祝答與不答都不會拂了二人的面子。 元祝心情瞧著還不錯,除了這路趕得緊了些,其他時候同之前像是不大一樣了。普渡執(zhí)槳劃船,站在船尾的地方,望去船頭就是元祝著寬袍的背影。 普渡在身后也笑,直到元祝真真的按照自己設(shè)想的,側(cè)過臉來與自己交談。 “本殿原是去人界辦事的,其中內(nèi)情不好同老仙多言?!?/br> 普渡頷首,“大殿考慮的是,不過啊,您是知道的,老朽問的不是這一層?!?/br> 像極冬日里戳破了窗紙,一股子的冷風(fēng)灌進來,元祝頭皮都是一緊。老仙是看出了些什么嗎?不至于罷…… “大殿吶,可是在外頭遇著了什么人,要您快快趕回去?” 普渡口中說著,臉上看不出什么別的神色,心里早就偷偷笑了多時了。懷春的模樣是能藏得住的么?何況是在自己這個老仙面前呢。 “老仙今日話多,還是省著些氣力揮槳罷,本殿當(dāng)真趕時辰?!?/br> 趕著呢。 趕時辰好啊。奈何,能叫人臉紅的情愫,現(xiàn)在是愈發(fā)的少了。但愿人能長久,如日莫如月罷……普渡應(yīng)道,“得了,老朽這就不問了,送大殿早些回去?!?/br> “嗯。” 回去了攸城,他可還有大事情要辦。 得想想去哪里給她買到甜包兒。 第14章 人界諸多地方這幾日都是極熱的天氣,攸城位于西南,日頭還算可以,不大不小掛在天上。就是天兒也是悶得很,在攸城的街道走上幾步,細細密密的汗就從額頭上爭先恐后的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