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二十三?!?/br> “我大多了?” “二十一?” “你的性別?” “男。” “我的性別?” “女?!?/br> “好……既然你每件事都明白,那我就問你一句話,”行行從梯子上探下了頭來,目光直勾勾的盯緊了他,“你!要!點!兒!臉!不?” 可文鏡心一點兒都沒有臉紅的意思,只對著她眨了眨眼睛:“我給你講個笑話?!?/br> 行行看著他,倒要看看他要耍什么把戲。 “你看,我能用我的牙咬住我的眼睛?!?/br> 行行嗤的一聲別過了頭。 這算干什么? 說不過,就玩起小孩子的把戲來了? 她斜了眼睛,只用角眼余光看著文鏡心摘下了眼鏡,然后,她眼睜睜的看著他把那黑漆漆的一只眼珠從眼眶里摳出來了,那一瞬間她眼睛都瞪大了,看他真就把那只眼珠放到了牙齒之間,輕輕咬了一下。 “啊……” 行行頭一歪,一下子就從梯子上倒下去了。 付小咸魚完全是被逼著上了畢業(yè)以后的第三課。 面對向你討債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要站在了梯子上。 作者有話要說: 以后改成六點以后更新了。 第7章 這是多么珍貴的一根手指啊 噩夢。 接連了噩夢。 行行一下子坐起來了,一身的汗,頭是疼的,屁股也疼,可到底疼不過心里一陣陣的發(fā)寒,那怪那個珠寶展臺說什么“亦云雖然個頭兒小了一些,到底是個全手全腳的人……”對人揭短,太惡毒了。 那一場車禍,到底毀了幾個人。 文鏡心失去了一只眼睛。 明遠(yuǎn)東長睡不醒。 那么,其他人呢。 行行忍不住,拿起電話就打給了賬戶上那個人的號碼:“你就老實跟我說吧,其他幾個人……到底……怎么樣了?” 文鏡心似乎是早知道她要問的,口氣平淡:“英染嘛,就是嗓門特別大的那個,左耳貫穿性損傷,一只耳朵是徹底聾了……” 行行聲音都是抖的了:“那個一直哭的小姑娘呢?” “姚茉莉啊,她倒沒什么事,就斷了幾根手指,后來又都接上,不過她膽子小,被這事兒給嚇壞了,好幾年都不敢出門,要不是付教練養(yǎng)著她估計早就餓死了……”文鏡心說著居然笑出來了,“你別看她那副樣子,當(dāng)年那可t大的風(fēng)云女神,一手網(wǎng)前小球打的風(fēng)聲水起,只要她一上網(wǎng),就沒有攔不下來的球……” 是啊,當(dāng)年,他們都是何等風(fēng)光。 行行不懂,也不知道m(xù)ama是不是故意的,不讓她去接觸這些,只聽著文鏡心一個人熱血沸騰,說著當(dāng)年那個令人懷念的世界里的事情。 “當(dāng)然了,最厲害的還是我們明神,t大的羽毛球隊就是以他命名的,光明天下,一往無前,他那條件簡直沒人比,一八四的身高,體重只有七十四公斤,腿長一米二,臂展竟然有一百八一公分,身輕如燕,一個跨步能飛過了大半個場子,不知道多少人為了他癡迷瘋狂,要不是他家里不肯他走運動員這條路,早就讓國家隊給架走了……” 可是,如今,光明天下的那個已經(jīng)成了一只蝴蝶做成的標(biāo)本。 被釘在了那個雪白的房間里一動都不能再動了。 “還有英染……”文鏡心越說越興奮,“那小子,一直是跟我組合雙打,他力量大,跳躍能力強,后場就成了他的禁地,等閑人等都進不來的,動若脫兔,快似閃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可是,如今,他打電話,卻要對著對面的人拼命的嚎。 曾經(jīng)年少,風(fēng)頭無兩。 他們都曾是最年輕,最活躍,最出色的生命。 如今都只剩下了那一線火光里的殘渣。 罪孽深重…… 行行眼里酸……眼淚噙著,掉不下來。 六個人,五個人深受其害,另外一個人他們不提,行行問都不敢去問,死了……還是殘了…… 付青云從t大辭職,用所有積蓄開了這家球館,一直都想補償他們,然而這債,又怎么能還得清?還不生清的,五個年輕的生命,前途,人生。 便是他刀山火海,下進了地獄。 也還不清別人一生的痛。 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這樣一直一直還下去。 何況,行行閉了一下眼睛,咬著牙才把那些話說出來了:“我也沒有錢……” 然而對面那個人卻笑了:“錢嘛,可以欠著,你看,付教練五個多月信息全無,我不是也沒向他討債嘛……” “呵,好像今天上門來的那個人不是你似的?” “我就看看,看看也有錯了?” “我看有沒有還錢的能力?” “別這么想嘛……”那人笑,“來來來,看看我留給你的東西?!?/br> 行行坐起來,呆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是躺在了那個梯子下面,這狗東西不是人的……她暗罵了一句,見她掉下了梯子昏過去了,居然連管都不管就走了。還說什么看看,看什么看,看她是怎么死的嘛。 她一手伸出去,把扔在了地上那亂糟糟的紙撿起來了,拙劣的印刷體,油墨還沒有干透的樣子,上面寫著清江區(qū)羽毛球大賽,歡迎各個社區(qū),團體,單位踴躍參加,木然的,她看了許久。 “干嘛?”這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你往下看?!彼朦c不急。 她眼神拉下去,果然就如他所料的亮起來了。 這傻比賽居然是有獎金的! 錢,獎金,行行現(xiàn)在真是看不得這個,一等獎兩千塊,燒烤架一副。 二等獎一千元,山地自行車一輛。 三等獎五百元,微波爐一臺。 兩千塊,少了點兒。 可蚊子再小,那也是rou啊,行行是徹底掉進了錢眼里去:“你是想……” “那個燒烤架不錯嘛……”文鏡心的重點完全在另外一個獎品上。 行行心都動了,他不要錢,她可想要,可這錢怎么才能要得來呢,她是一點兒都不懂的…… 他不遺余力的給她解答:“團體賽嘛,需要一個男單,一個女單,男雙,女雙,最后還有混雙……” 行行聽得頭都大了,這點錢還難賺:“就算你一個人打得了男單,剩下的人呢,反正我是連拍子都不會拿,你要女扮男裝□□有術(shù)去參加比賽嘛?” “小師妹……”文鏡心笑得跟漏了氣的輪胎一樣,“你這真是子傳父業(yè),和付教練嘴一樣的毒啊。別著急,既然師兄我把賺錢的主意都給你想出來了,自然會給你想辦法的……” 他一面笑著,一面說,說得行行越聽越驚,簡直驚嚇,兩眼冒光,滿心疑竇,從里到外的被他洗刷了一遍三觀。 “這樣也行?” “既然我說行,那一定能行?!?/br> “我說……姓文的……”行行完全不吃他師兄師妹的那一套,“你根本就想重震你t大光明天下的威風(fēng),把這些人重新組合起來打球吧……” “怎么可能?”文鏡心說得義正言辭,“我就是想要那副燒烤架!” 按文靜心所說的,姚茉莉這人倒是好辦,她就是膽子小,車禍把她嚇壞了,躲在家里不出門,經(jīng)過了一年的多治療,總算是把學(xué)業(yè)完成了,如今,在一家公司里做程序員,龜縮起來,能不見人就不見人。 可英染這人可就不好辦了,脾氣大,性格直,對付教練恨之入骨,勸他來幾乎是沒有什么可能性的,可要綁他來呢,不好意思哈,人家家里是開武館的,一般人還真近不了他的身…… “那你還讓我去干這種事情?”行行也不傻,越聽越不對。 “為了燒烤架嘛……”文鏡心完全是一副把她賣了也不在乎的樣子。 衣冠禽獸,行行算是看出來了,他就是利用她那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心理,支使她利用她,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就按他所說的去做了。 算了,錢還不了。 可人情總要還一些吧。 何況這家伙也太能給人洗腦了。 坐了一個時的車到了清江區(qū)醫(yī)院,一進康復(fù)區(qū),行行這大名人立刻就引起了小護士們的敵意:“呦,你又來了?!?/br> 是啊,她也不想來?。骸凹本仍O(shè)備準(zhǔn)備好了嘛?” 小護士鼻子都讓她氣歪了。 可醫(yī)生說過讓行行和35號床的病人多接觸,是好是壞的,總比現(xiàn)在這樣強,道理他們都懂,可有一種植物人也被霸凌了的錯覺,看著她推開了門,進了屋,一群人心都提起來了。 反手關(guān)上了門,行行看向了屋里。 這是她第三次來了。 依然是白,雪白的,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刺的人眼疼,那人躺著,其實,要她看,什么變化都沒有,他依然是個假人,好看,也是停滯的好看,完全沒有文鏡心跟里那光明天下的威風(fēng)。 他說第一年的時候,他們還來,想他能醒過來,重振旗鼓。 第二年,他們有時候來,希望能醒過來,哪怕把書念完了也好。 第三年,他們偶爾來一次,叫他的名字,明哥,明哥,哪怕他能應(yīng)一聲呢…… 第四年,他們已經(jīng)不怎么來了。 第五年……他成了所有人心里不能碰觸的傷疤。 光明天下,再無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