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

    他還沒有走……行行想，他舍不得……快走吧……滾……這有什么好……一間破屋……一生蕭索……無依無靠……無名無利……走吧……滾啊……

    她魘住了，睜不開眼睛，掙扎著。

    這時候忽然叮的一聲響，她猛然一下子就驚醒過來了……

    愣了許久，她才意識到她仿佛是夢到了什么。

    個子高高的，很帥的一個背影。

    不……不應(yīng)該的。

    甚至，她連他的一張照片都沒見過。

    作者有話要說：　　人們喜歡書寫冠軍的故事，可總有一些人，做了一分子之下的那個分母。

    英雄之下的那一層奠基。

    第5章 這都是緣分啊……

    坐了許久，她慢慢回了神來，天還亮著，是一種烏突突的黑色，她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哭著，睡著了，就在地板上，要不是那手機(jī)響了，也不知道魂歸何處，什么時候才能醒過來了呢。

    順著那聲音望過去，是父親留下的一個舊手機(jī)，有一條短信打進(jìn)來了。

    xx帳戶向您xx賬戶打入13500元。

    她整個人挺直了一下，錢，錢啊，她眼睛都亮了，說一千道一萬，如今她最需要的東西無非就是錢，烏云散盡，她整大了眼睛去看，xx賬戶，怎么這么眼熟呢，她趕忙拿了那帳本，順著號碼往下看去，果然，可不就是先前那個對她破口大罵的人的帳戶里打來的。

    好。

    太好了。

    再罵一頓也值得。

    行行算了一下，這些年父親給這個帳戶打錢是最少的，零零碎碎的，加起來，正好是一萬三千塊錢，所以，那多出來的五百呢？

    利息？

    行行dog臉。

    算的還挺清楚。

    不知道，管他呢，反正，有錢了，有錢了，行行簡直要?dú)g呼了，要知道，清江區(qū)醫(yī)院那邊還有一個欠著半年費(fèi)的植物人呢。

    她咸魚打挺，一下子就坐起來了，拿了卡，一步不停，上車就趕往了清江區(qū)醫(yī)院。什么廢話都別說了，先把醫(yī)院給他們墊付的欠款全還上吧。

    一過窗口，瞬間就刷下了一層皮。

    一萬二千塊錢一下子被清空了。

    看著卡上剩下的那一千三百五十塊錢，行行頭上仿佛是冒出了一縷青煙。

    不管了，管不起了，就這樣吧，這次，算她欠了他的。

    可她轉(zhuǎn)身剛要走開了，迎面一人笑著就迎上來了：“付小姐，是你啊，你來了，太好了……”

    行行一眼就把他認(rèn)出來了，可不正是那天搶救時候的那個醫(yī)生嘛，她可不敢說，這是她最一次來了。

    “植物人蘇醒的例子其實是很少見的，所以，很多家庭都堅持不下去，說是接回家里護(hù)理，其實也就是……唉……”醫(yī)生嘆息著，仿佛字字都敲打了她。

    行行心虛，推托著，一味的想走。

    他卻不讓她走：“那天你歪打正著，讓三十五號床病人從深度昏迷里意識到了什么，我還正怕你放棄他呢，沒想到你又來了，正好，我有一些話想跟你說……”

    “不……不……”她滿心絕望。

    我不要聽。

    不要跟我說。

    她完全是被他綁架著進(jìn)了那個病區(qū)，陰晾涼的，這地方，折壽的很，來一次，就覺得生命值掉一次。

    不想，不要，我不去……

    可到底還是又被推進(jìn)那個屋里了。

    那個人依然是躺著的，不動的。布娃娃一樣，美的出奇，有些嚇人。

    很難想象，上一次，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會因為她的氣極敗壞而氣極敗壞了……

    醫(yī)生說了一堆什么潛意識啦，喚醒療法了，有進(jìn)步啦，行行完全沒聽懂，也沒看出來他跟上次到底是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她簡直懷疑這醫(yī)生，根本就是騙著她進(jìn)了這個坑，繼續(xù)把錢交下去吧。

    “唉……”醫(yī)生嘆了無數(shù)的氣了，“一開始，35號病床前也是人來人往的，可時間久了，一直沒有效果，漸漸也就沒有人來了，也就付先生一個月還來兩次……”

    說到這個，付行行就奇怪的很：“他家里人呢，憑什么不交錢，讓我父親負(fù)擔(dān)他的醫(yī)藥費(fèi)？”

    “好像……”醫(yī)生也是斟酌著，看了行行幾次才開口，“我接手這病例的時間不長，35號床是因為車禍才變成了這樣，開車的那個人……應(yīng)該就是付先生吧……”

    行行瞬間就把眼睛閉上了。

    想到往外打錢的那些帳戶，她不禁問：“車上幾個人？”

    “聽說是六個……”

    作孽……

    六個人，除了肇事的開車的付青云，四個帳戶，還有一個人呢？

    是死了嗎？

    她連問都不敢問。

    可就算是他付青云造的孽，他人都已經(jīng)死了，也沒有父債女還的道理吧。

    醫(yī)生對她臉色仿佛視而不見，一味的鼓吹著：“那天你說的那些話，明顯是對三十號床有很大的觸動，你走了之后，我看了他的病例，還有一些生活情況，沒失去意識之前，他是t大的風(fēng)云人物，拿過全市大學(xué)生羽毛球冠軍的，成績好，長得好，有特長，人人都捧著了他說話，簡直是天之驕子，風(fēng)頭無兩，可突然之間，他成了這副樣子，他自尊心受不了的……愛，哄，陪伴，這些對他來說都沒有任何用處，只有你上次說的那些話……”

    “我懂了?！毙行袛嗳淮驍嗔酸t(yī)生的話，“他就是賤，欠罵?！?/br>
    她話音未落，那連在了病人身上的心電圖突然滴滴滴滴一片尖叫。

    醫(yī)生嚇了一跳，人幾乎是跳起來了，急忙雙手去按了床前的紅燈，一邊叫：“急救，急救……”

    呼啦一聲，門打開了，一下子涌進(jìn)來一堆護(hù)士。

    一群人圍繞了植物人開始各種cpr。

    行行被人們擠到門外去。簡直驚呆了。

    她不就說了一句話嘛，至于的嘛。

    這也能叫植物人？

    虧他能躺住了五年。

    搶救了一番，有驚無險，倒是那兩小護(hù)士看著她牙都咬疼了：“怎么又是你啊。”

    “對呀……”行行也是一臉的生無可戀。

    “你又說什么了？”

    “我說什么了？”行行冤的很，“是大夫說上次我說他的那些話讓他有意識了，我就說他賤，欠罵唄……”

    “你有病??？老刺激他干嘛？”

    “誰知道他這么不禁刺激啊?！毙行袣鈽O，“人家植物人都是金絲楠木，一百年才長一寸的，他可倒好，整個一含羞草，一戳一動彈?！?/br>
    護(hù)士，醫(yī)生看著她的眼光都不對了……

    含羞草？

    一戳一動彈？

    植物人意識喚醒在世界范圍內(nèi)都是天大的難題，尤其昏迷一年以上的，基本就沒有再醒過來的可能性。

    活死人，全靠營養(yǎng)液維持著，可到了她嘴里竟然變成了一株含羞草？

    “干嘛？”行行被他們看得毛骨悚然。

    “呵呵……呵呵呵呵呵……”醫(yī)生對著她笑，一定要留下她，哪怕不收錢呢，這簡直是醫(yī)學(xué)上的奇跡，“你說得全對，他就是害羞嘛，說得對，太好了，我從來都沒有聽過如此發(fā)聾震聵的驚世名言。”

    行行連頭發(fā)都要豎起來了。

    “以后你就辛苦一下了?！?/br>
    “辛苦？”關(guān)她什么事，不是有護(hù)工嗎？

    “以后，付小姐你一定要多來……”醫(yī)生笑得，完全看不出一點(diǎn)兒科學(xué)精神，“多罵罵他……”

    “噗”的一聲，行行噴了一地口水。

    多來，多罵罵他。

    古今中外都沒聽過這樣奇葩的要求。

    包袱沒甩脫，行行還被賦予了一項神圣的任務(wù)。

    人命關(guān)天，一眾白衣天使的注視下，她根本就說不出來一個不字。

    那醫(yī)生也是拼了，干脆跑到了院長辦公室拍了桌子，硬逼著院方把醫(yī)藥費(fèi)減去百分之四十五。

    人人仁至義盡，逼得行行簡直無法做個甩手不管的禽獸。

    她算了一下，減去百分之四十五，一個月就五千五，算上護(hù)工費(fèi)用，一個月至少還需要八千。

    行吧，謝謝你們了，還是讓她死吧。

    付小咸魚完全是被迫上了畢業(yè)以后的第二堂課。

    沒事少說話吧。

    就算是植物人也是會碰瓷兒的。

    第6章 大鏡子出場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話說起來倒是好聽了。

    可床位，醫(yī)藥，護(hù)工，哪一樣離不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