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她忽然想,自己是不是也該找個男朋友了? * 因為許孟陽一句別泡太久,夏昕沒過一會兒就離開了池子。泡過溫泉的身體,有種松軟的閑適,心情也難得放松,陸天然早不知浪去哪里,她也懶得找他,自己去更衣室換好衣服后,決定去樓上的酒吧喝一杯。 酒吧是清吧,清雅幽靜,暖色的燈光中,流淌著舒緩的音樂,是個適宜于滋生曖昧的地方,也很適合來場艷遇。 艷遇? 腦子里蹦出的這個詞,讓夏昕有些無聊地扯了下嘴角。她走到角落的沙發(fā)軟座,懶洋洋坐下,叫來服務(wù)生點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只是端著酒杯過來的,卻不是服務(wù)生,而是一個穿著休閑t恤的年輕男人。 “美女,咱們又見面了?!蹦腥嗽谒麑γ孀?,露出一股與酒吧曖昧燈光相得益彰的風(fēng)流,將屬于她的那杯芝華士推到她面前,“早上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我叫林非,不知美女怎么稱呼?” 夏昕自然還記得這人是誰,禮貌也笑道:“陸天然?!?/br> 林非笑著點點頭:“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很適合陸小姐?!?/br> 夏昕撲哧一聲笑出來。 林非以為是自己的風(fēng)趣幽默起了作用,舉起酒杯道:“來,相逢即是緣,我敬陸小姐一杯。” 夏昕挑挑眉頭,正要舉杯,面前忽然出現(xiàn)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將她手中的杯子拿開。 她下意識抬頭,對上許孟陽一張略帶冷意的臉。 他看了她一眼,在她旁邊的坐下。將另一只手上加了冰塊的莫吉托放在她面前,道:“喝這個,酒精含量低?!?/br> 夏昕看著他清俊的臉心想,要是艷遇都是這種水平,那她倒是可以試一試。 林非的獵艷之旅再次被這位不速之客打斷,臉上的笑容,不由自主收斂,皮笑rou不笑道:“這位先生,我和美女喝酒,您這樣不請自來,是不是有點不大禮貌?”他看得出來,對面兩人并非情侶。 這語氣讓夏昕很有些不爽,臉色驀地垮下來,皺眉冷聲道:“林先生,他是我朋友?!毕肓讼?,又補充一句,“我們約好的。” 林非瞥了眼許孟陽手中的酒杯,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杯口,看向他的冷清眼神仿佛已經(jīng)洞悉一切,頓時面露心虛之色,悻悻然起身:“那就不打擾二位了?!?/br> 許孟陽面色稍霽,轉(zhuǎn)到夏昕對面坐下,伸手召來服務(wù)生,將手中的威士忌遞給他:“換一杯?!?/br> 夏昕皺起眉頭,意識到什么似,等到服務(wù)生離開,試探問:“不會是里面加了東西吧?” 許孟陽不置可否,只說:“女孩子獨自在外面喝酒,不是一件安全的事。” 夏昕道:“我有分寸?!?/br> 只是說完,又想起上回,她被他送回家完全斷片的事,雖然她自認因為知道是他,才放松警惕,但也不得不承認,醉酒的人不可能真正做到思維清晰,她也不例外。 何況剛剛那杯酒若是被加了東西,她這句話就真有點像是在說笑話了。她手握著冰涼的酒杯,有點沒底氣地訕笑了兩聲。 許孟陽目光落在她修長白皙的手指,道:“你還是想喝威士忌?” “?。俊毕年恳粫r沒太反應(yīng)過來。 許孟陽直接起身去了吧臺,再回來時,手中多了兩杯加冰的威士忌,將其中一杯推到夏昕面前:“我陪你喝吧。” 夏昕看向他,想起從前在茶餐廳一起做題的日子,也是這樣對坐著,偶爾喝一杯奶茶或者咖啡。 那時只當是尋常,現(xiàn)在想來,每分每秒都是珍貴記憶。 她舉起酒杯,笑開:“謝謝?!?/br> 酒精滑入喉嚨,從冰涼變得灼熱。她喝完一大口,放下杯子,想了想,開口道:“之前溫泉,我不是故意偷聽?!?/br> 許孟陽掀起眼皮,黑沉沉的眼睛看她,嘴角泛起一絲淺笑,不甚在意道:“沒什么,都是周森邀請來一塊玩的女孩子,他想給我介紹?!?/br> 原來如此。 夏昕笑:“你不是想要交個女朋友嗎?那還是得主動點,不能總讓女孩子主動?!?/br> 許孟陽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點點頭:“是應(yīng)該主動點?!?/br> 夏昕喝了口酒,又說:“不過也不能太隨意,還是得有好感,聊得來。” 許孟陽:“你說得對。” 兩杯酒下肚,酒精開始起作用,夏昕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只恍若回到從前,對面的男人還是曾經(jīng)那個少年。 兩人在古樸的茶餐廳寫作業(yè),寫累了就喝點東西,聊會兒天。 他向來話少,多是她說他聽,但需要他接話的時候,他也從不吝嗇言語。他很懂得她喜歡聽什么,所以那些短暫的時光,總是那么令人開心。 夏昕不愿去承認,那幾個月曾是她生命中最生動的時刻,將她的孤獨撫平,讓她的戾氣收斂,讓她漸漸變成了一個正常的少女。 夏昕這回沒斷片,不僅記得是許孟陽送自己回了房,還記得兩人在門口友好地道晚安,就像當年,他送自己坐上出租車,站在路邊與自己揮手道別。 只是溫泉加酒精的后作用,讓她這一覺睡得又沉又久,再睜眼,已經(jīng)日上三竿。 剛爬起來,就有人敲門,她揉著蓬亂的頭發(fā)走到玄關(guān)開門,端著一盤早餐的陸天然朝她咧嘴一笑:“我發(fā)你信息一直沒回,還真睡到現(xiàn)在才起床?。坎蛷d早餐馬上結(jié)束,給你拿了點填肚子。” 夏昕睡眠質(zhì)量一般,早上從來沒有睡懶覺的習(xí)慣,好久沒嘗試過睡十來個小時。 她接過早餐,揉著惺忪的眼睛:“謝謝啊?!?/br> 陸天然也不馬上進來,伸長腦袋往里瞅了瞅:“我現(xiàn)在進去會不會不方便吧?” 夏昕一臉莫名地看他。 陸天然壞笑:“我昨晚看到你和你的老同學(xué)在酒吧喝酒,還看到他送你回的房間。他起來了嗎?” 夏昕白他一眼:“想什么呢,我們就是老同學(xué)單純喝個酒聊個天,送我回來,人家就回房了。” 陸天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如此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你竟然就這么浪費,暴殄天物懂不懂?” 夏昕踹他一腳:“齷齪。” 陸天然不以為意地大笑:“對對對,我齷齪你純潔,” 夏昕放下盤子去洗漱,陸天然跟到門口,問:“我那群發(fā)小已經(jīng)回去了,你還想玩點什么嗎?還是吃完咱們就回城?” 夏昕頂著一嘴牙膏泡沫,含含糊糊回道:“我來就是放松休息,目的達成,就早點回去吧。” “行。那我回房收拾行李,待會兒過來叫你?!?/br> 陸天然走了,夏昕洗好臉,看著鏡子里的人,也許是泡過溫泉又睡得足,好像皮膚都飽滿了許多,眼睛也是水潤明亮的,狀態(tài)好得不得了。 想到昨晚和許孟陽在酒吧里喝酒的場景,嘴角不由得彎起。她覺得自己和他好像可以正常相處了。 這應(yīng)該是回來這么久,最讓她欣慰的事。 從衛(wèi)生間出來,正拿起餐盤里的吐司和咖啡準備填肚子,又響起敲門聲。她以為是陸天然去而復(fù)返,走過去開門:“這么快?” 話音落,才發(fā)覺門口站的人,并不是陸天然,而是林茵。 她微微愣住。 林茵露出慣有的溫柔微笑:“我們準備回城了,想起來前晚還沒跟你認真說句謝謝?!?/br> 夏昕微微側(cè)身:“要進來坐會兒嗎?” 林茵搖頭:“不用了,周森在等我。” 夏昕點頭:“沒事的,前晚正好遇到周學(xué)長,看他挺著急的,怕你一個人出事,就一塊幫忙分頭去找你。也沒幫上忙,還是許孟陽找到你的。” 林茵露出一絲赧色:“讓你看笑話了。” 夏昕:“夫妻吵架很正常,沒事了就好。” 林茵抿抿唇,默了片刻,才又道:“你跟以前不太一樣了,感覺變了很多?!?/br> 她說這話時,認真地望著夏昕,她知道他是漂亮的,皮膚白皙,五官明麗,是很直接根本無法掩藏的美。只是從前,她似乎美而不自知。重點高中管得嚴,女生不讓化妝染發(fā),但阻止不了那個年紀的女生愛美的小心機。只有她永遠留著短發(fā),身上總是穿松松垮垮大一號的衣服,背著她沉甸甸的大書包,我行我素來去如風(fēng)。 她跟所有人都不一樣。很多人不喜歡她,但她從來不在乎,總是充滿著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傲慢。 而現(xiàn)在現(xiàn)在的她,留著長發(fā),穿著打扮有品味,是真真正正讓人眼前一亮的美人。言談舉止很和氣,與常人沒有區(qū)別。 唯一不變的是,她眼神中依然存在的傲氣。 夏昕笑:“人長大了,總不能還像小時候那樣不懂事。” 林茵想了想,又說:“我沒想你之前會來參加我的婚禮?!?/br> 夏昕道:“收到請柬,正好回了江城,就去了。我也沒想到你會給我發(fā)請柬?!?/br> 林茵輕笑了笑,低低吁了口氣:“其實我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以前我確實有些地方做得不對?!?/br> 夏昕愕然,想不出她為什么要跟自己道歉,她好笑地搖頭:“該道歉的是我,以前我太脾氣太差了,給你還有其他同學(xué)添了不少麻煩。” 林茵看著她,欲言又止地嚅囁下唇,問:“對了,你跟許孟陽……” 夏昕漫不經(jīng)心道:“許孟陽?雖然在同一個寫字樓,不過見面機會不多,他們事務(wù)所好像做得挺不錯的?!?/br> 林茵試圖從她坦然的表情里捕獲一點刻意掩蓋的不同尋常,可惜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她點點頭:“是還挺好的,這些年他獲過幾個業(yè)內(nèi)大獎?!?/br> 夏昕道:“好像我們同學(xué)好多都混得不錯,你看你也是電臺知名主播?!闭f著自嘲一笑,“就我還在混日子?!?/br> 林茵笑:“你太謙虛了,現(xiàn)在聽電臺的人越來越少,我那點薪水恐怕還不夠你賺的零頭,正打算辭職呢?!?/br> “我哪里能賺錢,也就勉強糊口罷了?!?/br> 林茵大概也覺得兩人這客氣的寒暄,不知不覺帶了點虛偽,抬手看了眼腕表,笑說:“我該走了,周森還在等我,有空再聊?!?/br> “嗯,再見?!?/br> 夏昕目送人的背影離開,才慢慢關(guān)上門回屋。 她拿起涼了的豆?jié){喝了一口,皺了皺眉,不是因為豆?jié){,而是因為剛剛林茵莫名其妙的道歉。 她想起當年兩人之間發(fā)生的一件事。 在和許孟陽走近之前,她對林茵的印象,無非就是一個乖巧漂亮受歡迎的女生,身邊總是圍著一群朋友,男孩女孩似乎都很喜歡她,連老師也喜歡她,哪怕她的成績并不出色。 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在做同學(xué)的幾年間,幾乎沒有任何交集。 雖然一早就聽說許孟陽和她的關(guān)系,但夏昕也并沒對她有什么興趣,一直到那個圣誕節(jié),當她把許孟陽當成真正的朋友后,對于自己唯一朋友生出的占有欲,讓她無法再忽視林茵的存在。 而在許孟陽為林茵去臨市排隊去買簽名唱片之后,微妙的心情漸漸擴大,想再自欺欺人都不行。 那年期末,學(xué)校為了讓高三生放松,舉辦了一場合唱比賽。林茵是班上的文藝委員,這件事自然是由她安排組織。 對許孟陽的占有欲,以及對林茵不想承認的嫉妒心,讓夏昕行為愈發(fā)乖張。她原本就不喜歡參加集體活動,這次更是堂而皇之表現(xiàn)出來。 若不是班主任規(guī)定每個人都得參加,她早逃之夭夭。每次傍晚練習(xí)的那四十分鐘,她不是遲到早退,就是濫竽充數(shù)。 若是林茵委婉提醒她,她更加不配合。 她那時真是惡劣,聽到有人在背后為林茵抱不平,不僅不覺得內(nèi)疚,反倒有幾分趾高氣昂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