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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抬眼,看過去。 他當(dāng)然知道,這位年輕的岳丈大人其實(shí)是一個深藏不露的主兒,上輩子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給坑了。 他淡聲道:“那請問岳父大人這些年說清楚了嗎?” 顧瑜政聽此言,臉色頓時變了變。 太子緩緩地飲下手中酒,之后才道:“說清了又如何,她要恨,依然會恨?” 他太懂顧錦沅了,上輩子為什么兩個人走到那般境地? 因?yàn)樗贻p,她也是眼睛里揉不下啥子的,都太倔強(qiáng)高傲。 這輩子的自己,說不清楚上輩子的事,她平時依然無法容忍和接受。 可上輩子,無論自己和顧蘭馥是否有夫妻之實(shí),都成親了。 他便是指天發(fā)誓,他沒動那女人,她能信嗎? 顧瑜政頓在那里半響,之后長嘆一聲:“你們到底年輕,人也都還活著,只要活著,怎么著都行,計(jì)較那么多做什么?!?/br> 像自己這般,那人已經(jīng)沒了,回來的只有一口冷冰冰的棺木,他去哪里尋一個人和他賭氣鬧性子! 然而這話聽在太子耳中,卻是越發(fā)苦澀。 活著嗎? 若不是自己帝王命格,本不該命絕,又怎么會有重來一次的機(jī)會? 顧瑜政說出這話后,想著自己的心事,卻是連勸這女婿的心思都沒有了,他越發(fā)長嘆:“世間女子,越是聰明,便越是費(fèi)人心思,我若重活一輩子,我必尋一無知無識之女,過此一生,又怎會受這般苦楚!” 太子聽著,竟是大為贊同:“是了,她若不是有七竅玲瓏心,何至于如此?只可恨她不但聰穎機(jī)敏,還生了心狠手辣的性子!” 顧瑜政又是一杯濁酒下肚,也是醉了,此時連女兒都忘記了,喃喃地道:“說的是,太過心狠,她若半分顧念我,又怎忍心拋我而去,又怎忍心留我在世間受這般苦楚!” 翁婿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此時竟然頗為投契,說到最后,一起舉杯暢飲,最后都喝了一個酩酊大醉。 顧瑜政醉著起身,拉著太子的手,指著那窗外道:“你看,她就在這里,她的棺木就在那里,我問她,可曾后悔,她連應(yīng)我都沒有,也不曾入我夢里!她怎可狠心至此!” 說著間,竟然垂下淚來:“我在別人眼里,便是一個笑話!我在乎什么,當(dāng)我放棄爵位的時候,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名聲,清白,替別人養(yǎng)育兒女,我都不在乎!她說什么,我就做什么,可現(xiàn)在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傻子,徹頭徹尾的傻子!她騙了我,她真得騙了我,對不對?” 太子卻是想起來顧錦沅最后那大著的肚子。 她恨自己娶了顧蘭馥,所以懷著自己的還自己嫁給了二皇兄嗎? 她是有多恨,又有多狠,對別人狠,也對自己狠! 太子頷首:“對,她騙了你,心狠手辣,她連自己都不放過,遑論是你!” 顧瑜政聽此言,一愣,之后仰頸大笑,笑得凄涼慘淡:“是,她心狠手辣到連自己都不放過!” 太子咬牙:“世間怎可有如此女子!” 顧瑜政醉嘆:“說得是,我就該狠心絕意才對,我就該徹底忘了才是!便是她如今在我面前,便是重活一世,我也不要再看她一眼!” 太子在那醉意朦朧中,聽得這話。 重活一世? 人哪能重活一世? 有多少人有這等機(jī)緣,這老丈人不過是說說話發(fā)泄罷了,若是重活一世,只怕他還是眼巴巴地追過去了。 這么想著,猛然間一個激靈。 他重活一世了,他還把她娶進(jìn)家門了。 她便是心存恨意又如何,他應(yīng)該和她說清楚,應(yīng)該死乞白賴,應(yīng)該努力求得她原諒。 這么一想間,他的酒徹底醒了。 當(dāng)下也不管這老丈人了,摔開了他的手,拎著袍子,拔腿就要下樓。 原本顧瑜政醉得已經(jīng)站不穩(wěn)了,翁婿二人是一起靠在窗邊,此時太子一走,顧瑜政支撐不住,直接醉癱在那里。 他坐在地上,還兀自納罕:“咦,女婿,你這是去哪里……怎么不喝了?” 太子掀起袍角間,回首,看了一眼他那老丈人。 “岳父大人,對不住了,岳母大人已經(jīng)沒了,不過我的太子妃還在。” 說完,蹭蹭蹭下樓了。 放著太子妃不去哄,他為什么要和一個鰥夫在這里灌酒說瘋話! 第112章 \"這輩子你還會恨我嗎?” 卻說顧錦沅, 想起這往日種種, 竟是糾結(jié)不已,心緒難平, 一忽兒覺得,實(shí)在是自己太過挑剔, 便是他開始有些目的又如何,他對自己的好,自己看在眼里, 珍惜眼前人,這日子過得順心就是了, 何必計(jì)較那么多。 一忽兒又覺得, 他最開始對自己便存了心思,他自小受的是帝王教誨, 講的自然是帝王之術(shù), 這樣的人, 也就是因?yàn)檎J(rèn)定自己是太子妃才對自己好,若是換了別個,他依然可以做到吧,并不是非自己不可。 這么想著,顧錦沅竟是怎么都不得安眠,一時聽著那窗外風(fēng)雨之聲, 又想起來自己爹娘這一生,竟不由得潺然淚下。 正翻身間,就聽得外面染絲道:“姑娘, 適才別苑外面?zhèn)餍胚^來,說是殿下過來了?!?/br> 顧錦沅聽得這話,猛地坐起來。 他怎么來了? 但是很快,她便平靜下來,惱恨道:“是不是你和他說我在這里,便讓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