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的，多么諷刺。

    談夢西的心臟在汩汩冒血，眼淚在某個階段卻已經(jīng)干涸。

    他睜著眼睛，睜到天蒙蒙亮，做過賊的雙手放在被子外面晾著，一動不動，像冰。

    游敘睡夢中翻了身，無意識地抬手摟住談夢西，冰得一個激靈，醒了，看見枯坐在床上的談夢西。

    談夢西一直看著他，直到他醒來，發(fā)狂似的抓住他的頭發(fā)，使他的臉面向自己，吻他的嘴唇，咬他的舌頭，用盡全力。

    幾秒鐘的事，游敘掀翻談夢西，雙臂撐在他的腦袋兩側(cè)，居高臨下地盯住他，也發(fā)狂了。

    談夢西笑了，不管自己的面目如何悲哀，自作自受又不甘落后。

    游敘的反應(yīng)令他滿意，稱得上精彩。

    談夢西重復(fù)上次游敘的瘋狂，可笑的是，作為接納者一方，得到的不是肆虐，是自虐。

    結(jié)束后，大腦空白期間，他又爬到游敘身上。

    隨著胳膊的抖動，汗水沿著鼻尖滴在胸口，他低下頭，眼睛微微瞇起，上牙咬住一側(cè)下唇，咬發(fā)了白，幾乎滲血。

    達不到。

    因為已經(jīng)有過兩次。

    談夢西急急忙忙跪下，再次推開游敘的膝蓋，從未有過的諂媚姿態(tài)。

    游敘的身理需要，心理不忍再要，強行掰起他的臉——他眉頭緊蹙，望向自己的目光空洞茫然，交錯的淚痕在臉上反光。

    這不正常，已經(jīng)不是諂媚，而是迷離，沉淪，借刺激的感官來麻痹自我。

    游敘冷下臉，“你怎么了？”

    談夢西跨坐起來，仰頭望向天花板。

    一只飛蛾在燈管上撞，“噼啪”，細微脆弱的聲響。

    他說：“我很痛苦?！?/br>
    “你在痛苦什么？”

    “你不知道？”

    “不知道?！?/br>
    “在一個陌生的城市，找不到自己能做的事。在網(wǎng)吧看見他們上完網(wǎng)，急著回學(xué)校上課，回去上班。”

    游敘要說話，談夢西的手指豎在他唇上，不讓他說，自己說：“看見你父母不停關(guān)心你，想把你往回拉，拉回你們的家?！?/br>
    嘴唇上的手指移開，游敘可以說話了，“我沒回去?！?/br>
    談夢西閉上眼睛，氣焰低了下去，或者沒有高過，如一團即將熄滅的火，“沒有針對你，對我來說，這就是一種痛苦。”

    這么多的痛苦，還有內(nèi)心深處的后悔莫及，不能提起的人生余地，換來了忠誠的愛人對他人的回應(yīng)。

    如果窗外即將陽光明媚，也能把他刺痛！

    他們以為他們齊頭并進，化身成了一個人。如果他們真的融合成一個人，那么在看不見的地方，全是不可言說的裂痕。

    有的時候能修復(fù)，有的時候只能打破。

    漫長的分秒過去。

    游敘先開了口：“我該怎么樣，你不會痛苦。”

    談夢西說：“抱我。”

    一雙手，從肩頭緩緩上升，掐在談夢西的脖子上，卻留出一大圈能活的空隙。

    游敘這樣掐住他，發(fā)狠地咬牙，張嘴卻帶上悶悶的哭腔：“這些天，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我知道?！?/br>
    “跟死了一樣?！?/br>
    “我知道?！闭剦粑鞯纳眢w軟下來，無力地往下倒，像在等待受死，“你的粉絲列表里，那個熱情的瑜伽老師，是你喜歡的類型？”

    游敘沒有解釋，也沒有反過來質(zhì)問，“不是?！?/br>
    淡薄的晨曦里，床單滿是皺褶和痕跡，談夢西在中間赤裸又歪斜倒著，像一尊碎了的瓷像。

    他輕聲說：“明天，我給你做早飯?！?/br>
    脖子上的手猛地松開。

    他又問：“我向你道歉，還來得及嗎？”

    游敘從死一樣的痛苦里活過來，摟住他，摟住了救命的浮木。

    “來得及?！庇螖⒂H吻談夢西的額頭，熱淚撒在談夢西的眼角，一時分不清是誰的，“談夢西，我好愛你，我好愛你。”

    談夢西縮在他的懷里，心想：世上最難的事，才不是貼壁紙。

    而是困境里無法做出抉擇，不甘的意識在深夜涌出來喧囂，活得不夠強硬又沒有彈性。

    在低谷掙扎完，往后，似乎是更深的低谷。

    作者有話說:

    新的一年，祝大家健康，快樂，自由。

    第30章 西紅柿炒雞蛋做法

    同居第三個月末，網(wǎng)吧因為接待未成年人停業(yè)整頓，談夢西失業(yè)了。

    游敘叫他停下，休息半個月。他聽游敘的話，不再投簡歷和滿街亂跑。他去理發(fā)店剪了個短短的頭，到網(wǎng)上查菜譜學(xué)烹飪，味道不好形容，僅夠維持生命體征。他還搬出帶回來的書，尤其要補考的三門，認真看了起來。

    是的，他的行李箱里裝滿了專業(yè)書，像他始終撒不下的關(guān)于自我的希望。

    看了能干什么，他不再去想，單純找一件能應(yīng)付的事情來做，比起薄弱的掙錢能力和差勁的廚藝，背書顯得得心應(yīng)手。

    談夢西不用出去工作，沒有上下班錯開，游敘下班的步伐比以往更大更迅速。

    至于那兩件事，未落實的背叛，沒有證據(jù)的撩撥，他們默契地不再提起。他們成天窩在一起，用游敘的電腦看電影，汽車節(jié)目，紀錄片，什么都看，看什么都很美。

    好像生活本該這個樣子。

    早上，談夢西送游敘出門，沒兩分鐘，有人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