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以身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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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她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為了什么? 云淺月騎在馬上,忽然恍惚。從出生到至今,十六年,她都記不清自己以身赴死再睜開眼睛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想法是什么了。 夜輕染看著她,見她恍惚地看著前方,他本來還想說什么,忽然沉默下來。 過了片刻,云淺月臉上的恍惚褪去,淡淡道:“不為了什么,只為了活著?!?/br> 夜輕染握住韁繩的手微微一緊,“活著?” 云淺月點點頭,“卸掉包袱,換一個新生的活著而已?!?/br> “卸掉云王府嫡女的包袱?”夜輕染詢問。 云淺月偏頭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淡淡道:“云王府嫡女不過是一個身份而已,我說的包袱,是那些信念、大義、禁錮靈魂的東西?!?/br> 夜輕染似乎有些懂,低聲道:“我的出生就被背負(fù)上的包袱,皇伯伯以前一直說,我是為夜氏而生。也就是你說的禁錮靈魂吧!” 云淺月忽然一笑,“你是夜輕染,才有這個包袱,當(dāng)你不是夜輕染的時候,包袱什么的也就不是了。”就如她曾經(jīng)是李蕓,后來不是,有些東西,也就隨著她消失而消失了。 夜輕染若有所思,不再說話。 云淺月也不再說話,打馬向前。 云城距離天圣京城路程臨近,道也好走,申時一刻,三人來到了京城。 今日,京城未到落鎖的時間,便城門緊閉。云淺月勒住馬韁,向城上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守城的士兵都系了一條白布,整個京城這個時辰也該是熱鬧的,但是今日分外肅穆。她收回視線,看向夜輕染。 夜輕染自然也主意到了城門的情形,勒住馬韁,臉上露出沉重的情緒。 硯墨從后面上前一步,拿出令牌,高聲喊,“皇上回城!開城門!” 城門的守城士兵自然也看到了城外的三人,連忙打開城門,齊齊跪倒在地上。 夜輕染當(dāng)前走入,對一名守衛(wèi)沉聲詢問,“城中出現(xiàn)了什么事情?” 那名守衛(wèi)低著頭不敢抬起,“秉皇上,德親王他……薨了?!?/br> “什么?”夜輕染面色一變,聲音徒地拔高,端坐在馬上的身子晃了晃。 云淺月也是一怔,她離開時,德親王還好好的,如何能這短短時間就薨了? “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說!”夜輕染聲音驀然寒下來。 守城的人駭?shù)蒙碜右活?,連忙搖頭,“小的也不知,只聽說德親王今日下了早朝突然昏倒在地人事不省,未曾救過來……” 夜輕染只覺眼前一黑,就要栽落馬下。 云淺月伸手扶了他一把,沉靜地道:“你別急,我們先去德親王府看看?!?/br> 夜輕染面上露出痛色,抿著唇點點頭。云淺月放開手,他催馬向德親王府沖去。 從東城門到德親王府,一炷香的時間,而他們?nèi)瞬庞昧瞬贿^片刻。 京城的大街上,云淺月主意到,家家門前都栓了一個白條,街道無人,與以往每次京中有喪事一樣,整個京城都沉暗得令人透不過氣來。 德親王府門口,聚集了許多馬車,府內(nèi)哭聲一片。 夜輕染來到德親王府,扔了馬韁,大步向里面走,德親王府的人以及前來憑吊的人見到他,都連忙跪在地上,高呼,“皇上萬歲!” 夜輕染仿若未聞,大步流星沖向府內(nèi)。 府內(nèi)正前院已經(jīng)搭建起了的靈堂,一具上好的棺木擺在那里,但是靈堂前無人,哭的人都在后方,顯然德親王的尸體還在內(nèi)院屋中,未曾抬出裝棺。 但搭建起靈堂這個事實,已經(jīng)讓夜輕染紅了眼。 云淺月跟在夜輕染身后,打量著前來的人和府內(nèi)的一切,見云離和冷邵卓跪在文武朝臣中,臉色沉暗,沒見到容楓,她從二人臉上掃過,二人似乎有所覺,抬起頭來看她,齊齊打量了她一眼,見她完好,似乎都松了一口氣。 云淺月來到二人身邊,二人也正站起身,她低聲問,“怎么回事兒?” 云離低聲道:“據(jù)說是心血勞損太甚,日積月累,不得調(diào)理,不堪重負(fù),才早薨了?!?/br> 冷邵卓點點頭,“是這樣,德親王從先皇大去之后,一直身體不好,勉強支撐著,今日收到消息,聽說皇上得救回京了,還很高興,誰知道下了朝,便人事不省了,沒等容楓開藥,便撒手人寰了。” 云淺月抿了抿唇,“容楓呢?” “如今在內(nèi)院!德親王妃拉住楓世子,求他救德親王,他被攔住?!崩渖圩康?。 云淺月點點頭,見夜輕染向內(nèi)院而去,她也繼續(xù)抬步跟了進(jìn)去。 來到內(nèi)院,只見跪了整整一院人,院內(nèi)哭聲一片,德親王府一脈,根系龐大。府中內(nèi)卷,數(shù)百人之多。 云淺月繞過眾人,跟著夜輕染進(jìn)了內(nèi)屋。 屋中,德親王妃跪在地上,抱著容楓的腿,哭成了淚人一般,幾乎看不清他的樣貌。容楓臉色沉痛,神色無奈,大床上躺著無聲無息的德親王。 “父王!”夜輕染沖進(jìn)了屋,大喊了一聲,語氣是痛失至親的沉痛。 德親王妃聽見夜輕染的聲音,頓時驚醒,立即松開抱住容楓的腿,轉(zhuǎn)而抱住剛進(jìn)屋的夜輕染,“染兒,快救你父王,你父王沒死,他怎么可能死了?他今早出門還好好的,說了你半天,他怎么可能說扔下我們不管就不管了?” 夜輕染被德親王妃絆住,低頭看著她,彎下身,將她扶起來,點頭,“我這就看?!?/br> 德親王妃立即拉著他來到床前,夜輕染看著床上躺著的德親王,顫抖地伸出手去觸摸他的鼻息,須臾,又顫抖地給他號脈,片刻后,忽然一滴淚滾落,砸在了德親王手上。 “染兒?你父王……你別告訴娘他真的……娘不相信……我不相信……”德親王妃猛地?fù)u晃夜輕染手臂,聲淚俱下。 夜輕染忽然跪倒在床前,將臉埋進(jìn)德親王手中。 德親王妃不得不承認(rèn)事實,忽然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屋中彌漫著沉重的死氣,夜輕染哭得無聲。 云淺月和容楓站在屋中待了片刻,二人對看一眼,齊齊走出了門。也許因為夜輕染回歸,院中的哭聲小了下去,有些人不敢哭了。都垂著頭,連頭也不敢抬。 云淺月看著精致的德親王府,不比皇宮差多少。德親王府百年來,最得皇室器重依仗,這一代,更是將江山相托付。如今德親王死了,夜輕染雖然立了,但是這根系總歸是要動一動的。 她也沒想到德親王死得如此突然。 容楓看著云淺月,見她氣色不太好,低聲道:“你先回皇宮休息吧!德親王的身體一直是皇上開藥方調(diào)理,他其實心中有數(shù),他熬不了多久的。如今雖然是急了些,但也算不上多突然?!?/br> 云淺月?lián)u搖頭,“我送德親王一程吧!除去他們夜氏的為人不仁,他們還是有令人敬重的東西。我沒威脅他兒子的時候,德親王以前在老皇帝那里還是保了我很多次的。人皆愛子,為父無過?!?/br> 容楓點點頭,不再多說。 二人又在院中站了片刻,夜輕染從屋中走了出來,雙眼通紅地看了二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容楓身上。 容楓對他道:“我已經(jīng)盡力,當(dāng)時救無可救?!?/br> 夜輕染沉痛地點點頭,容楓口中,也從無虛言。他閉了閉眼睛,對德親王府大管家吩咐道:“準(zhǔn)備裝棺。” 大管家抹著淚點頭。 不多時,夜輕染又轉(zhuǎn)回房間,為德親王親自換了新衣,親自抱著他出了主屋,前往靈堂。一眾人都跟隨著他來了靈堂。 夜輕染剛將德親王放入棺木內(nèi),德親王妃從昏迷中醒來,踉蹌地追了來,攔住夜輕染。 夜輕染看著德親王妃,見她幾乎不成人形,他心下難受,軟下口氣道:“娘,父王去了,你還有我。” 德親王妃仿佛沒聽到,顫抖地摸著德親王的臉。 夜輕染不忍她如此,對一旁的內(nèi)侍吩咐,“來人,將王妃送回去休息。” 有內(nèi)侍立即上前,要將德親王妃攙扶走。 “我不走!”德親王妃忽然大喝一聲,不知她哪里來的力氣,從夜輕染手中一把奪過德親王,抱著他坐在了地上。 內(nèi)侍不敢再下手,看向夜輕染。 夜輕染對內(nèi)侍擺擺手,不再阻止德親王妃。 德親王妃抱著德親王如瘋了一般地不顧四下的人,開始說著他們相識到如今二十多年的歲月,在場的老臣們有的受不住,也不由得跟著她落淚。 云淺月看著德親王妃,她嫁入德親王府后,先后生下夜輕染和夜輕暖,一對兒女都被選中成為皇權(quán)的培養(yǎng)人,她因為生夜輕暖,大出血,再不能生,痛不欲生,德親王答應(yīng)她,為了補償她一對兒女不在身邊教養(yǎng)的代價,他的其她娶進(jìn)門的側(cè)妃侍妾,一律再不留下子嗣,德親王府只一個小王爺,一個小郡主。二十年來,德親王也信守承諾,再無兒女所出。德親王妃雖然心下傷痛,無兒女環(huán)繞,但是得了德親王厚待,府中女人再無子嗣,他的兒子是小王爺,是未來的皇上,她的女兒是德親王府的小郡主,夜氏暗鳳,她在德親王府女主人的身份當(dāng)?shù)锚氁粺o二,從來沒有德親王寵妾滅妻的傳聞出現(xiàn),德親王也一直對她給予敬重。 一個時辰,所有人都陪著德親王妃,聽著她敘敘的話。 一個時辰后,她的眼淚似乎流干了,忽然止住話,抬起頭,絕望地看著夜輕染。 夜輕染忽然跪下,握住德親王妃的手,沙啞地道:“娘,你還有我,還有meimei,meimei如今還沒回來……” 德親王妃仿若不聞,盯著他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似乎要將他看個夠。 夜輕染心下忽然生出不好的感覺,抓住德親王妃兩只手,緊緊地扣住,不停地道:“我會聽您話,我不會再讓您擔(dān)心了,我……” 德親王妃忽然向站在一旁的云淺月看來,打斷他的話,開口道:“淺月小姐!” 云淺月觸到德親王妃看向她的眼神,那眼神太過復(fù)雜,讓她一時間看不清,她不動聲色地點頭,“王妃!” 德親王妃看著她忽然笑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我就知道你終是會回到皇宮……” 云淺月心思一動,看著德親王妃。 德親王妃忽然掙開夜輕染緊攥著她的手,對云淺月伸出手,“過來!” 云淺月站著不動,對于德親王妃,或者對于這京中的命婦,她幾乎從不怎么接觸,尤其是此時此刻,不明白德親王妃寓意,更不會妄動。 德親王妃伸著手等著她。 夜輕染抬起頭,也向她看來,一臉沉痛和滄桑,短短兩個時辰,和在那個普通酒樓中張揚與人辯論的人簡直判若兩人。 “淺月小姐為了什么住進(jìn)了榮華宮?為了什么幫助染兒處理朝政?你心中可清楚?”德親王妃似乎冷靜下來,如尋常敘話一般,詢問云淺月。 云淺月抿唇不語。 “你還是愛景世子的吧?”德親王妃看著她的眼睛,直戮她心底。 群臣和滿院的人齊齊看向云淺月。 云淺月顏色淡淡,依然不言語。 “你和景世子是不可能的,偏偏違天逆命,要在一起。如今到頭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走到今日,你住進(jìn)了榮華宮,心里可曾明白了些事情?”德親王妃看著她。 云淺月認(rèn)真地聽著她的話,知道她還有下文,并不回答。 “本王妃今日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問你,你可愿意嫁給我家染兒?”德親王妃忽然道。 夜輕染身子一震。 云淺月抿了抿唇,看了夜輕染一眼,淡淡道:“王爺大限,王妃累了,還是回去休息吧!女人不是只有嫁人一個途,今日談?wù)摯耸?,也不合宜?!?/br> 德親王妃直直地看著她,“你是不敢答應(yīng)吧?” 云淺月點頭,“是,我不敢答應(yīng)!您說得話也都對,但我就是一個小女子而已,婚姻大事兒,我從來未曾做兒戲?!?/br> “好一個倔強的小丫頭!”德親王妃忽然冷笑,語氣如利劍,“你不喜歡他,為何要住進(jìn)榮華宮?我家染兒,從小就喜歡你,別人不知,我這個當(dāng)娘的不會不知??墒沁@么多年來,你還給他的是什么?傷人的話語,鋒利的刀劍,和容景分崩離析進(jìn)入皇宮,敢住進(jìn)了榮華宮,卻不敢答應(yīng)我一個好字,你問問你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云淺月唇瓣緊緊抿起。 夜輕染忽然收回視線不看她,低喊了一聲,“娘,別說了?!?/br> “景世子曾經(jīng)待你赤誠一片,為你費勁心思,難道我家染兒對你的心就假了?讓你屢次毫不顧忌說利用就利用,說扔棄就扔棄,還險些要了他的命?他是想死在你手里,但是你于心何忍?”德親王妃一直是溫婉的,如今終于露出身為德親王妃的鋒芒,字字珠璣對準(zhǔn)云淺月,“我以一個當(dāng)母親的身份不能讓你答應(yīng),那我以一個身為將死的母親的身份讓你答應(yīng),你可答應(yīng)?” 夜輕染面色一變,緊緊扣住德親王妃的手,“娘,你不需要這樣,你要活著,好好的活著,兒子若是需要娘親以死相逼娶妻,還有何面目茍活于世?” 德親王妃聞言忽然恨鐵不成鋼地對他罵道:“夜輕染,我生了你的骨氣,生了你的rou,為何就沒生了你能對一個女人狠下的心?” 夜輕染握住德親王妃的手,沉默不語。 云淺月看著二人,忽然轉(zhuǎn)身離開。 德親王妃見云淺月離開,忽然喊住她,“云淺月,你留步!” 云淺月停住腳步,緩緩回頭,看向德親王妃,“王妃,我今日不想在這里與您爭執(zhí)什么,我之所以來此,無非是送德親王一程。其他的事情,無論是我喜歡誰,還是婚嫁誰,將來以后如何,都不是今天能決定的事情?!?/br> 德親王妃看著云淺月,夕陽西下,她站在陽光中,漫天霞色鋪設(shè)下來,打在她的身上,有著尋常女子沒有的傲骨風(fēng)華。她忽然絕望地嘆息一聲,“你到底是云淺月,我家染兒的劫……怪不得先皇對你……”后面的話,她忽然頓住。 云淺月沉靜地看著她。 德親王妃不再看云淺月,回頭看向夜輕染,伸手摸向他的臉,低壓地道:“生……” “娘!”夜輕染忽然打斷她的話,祈求道:“我不要聽您再說什么了!父王去了,您還有我,您不能扔下我……” 德親王妃本來想要說什么,忽然垂下手,嘴角有黑色的血流出來,不舍地看著夜輕染道:“已經(jīng)晚了,娘剛來之前,就服了劇毒,你從小就沒用我cao心,如今長大了,也不需要我cao心,我想cao心,也管不了,你爹在路上等我,他為了我和你們,二十年再無所出,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孤單,就不等你meimei了,她也不需要娘cao心……” 夜輕染沉痛地抱住德親王妃,似乎早已料到,但還是痛如五內(nèi)地大喊,“娘!” 德親王妃抱著德親王歪倒在夜輕染懷里,用最后一絲未散的余光看著夜輕染,又艱難地轉(zhuǎn)過云淺月,聲音漸漸弱下去,“十六年前,你皇伯伯告訴我,我的兒媳有了,可惜,我一直沒福氣抱上孫子,生……生……” 最后一絲氣息消失,一個尾音拉長了去,德親王妃終是隨德親王殉情,死在自己丈夫的身邊,兒子的懷里。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 目錄 | 閱讀設(shè)置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