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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紈绔世子妃在線閱讀 - 第五十六章 太后瀕危

第五十六章 太后瀕危

    云淺月見青影遠(yuǎn)去,他壓抑著的隱隱激動的情緒似乎還在耳邊??上攵?,容景這一句話背后的決定,他應(yīng)該等了許久,或許比許久還要更久。如他一般的人,應(yīng)該有很多。

    “現(xiàn)在若是反悔,還來得及!”容景見她盯著窗外,溫聲道。

    云淺月瞪了他一眼,“我是那樣的人嗎?你別到時(shí)候給我弄個后宮三千粉黛,滿園桃花。我需要做一把多大的剪子,才能剪得掉?”

    容景輕笑,“我自帶剪子,自剪桃花?!?/br>
    云淺月滿意地?fù)P了揚(yáng)眉,閉上眼睛,夸獎道:“這還不錯!”話落,補(bǔ)充道:“否則的話,我就跑去東海找子書,東海人杰地靈,盡是出些風(fēng)神秀木的人物,我……唔……”

    云淺月話說了一半,容景便堵住了她的嘴,唇齒相纏,懲罰似地吞回去了她要說的話。

    云淺月的身子癱軟在容景的懷里,微微動情地任他索取索求。

    衣衫散落,有一發(fā)不可收拾之勢。

    窗外傳來青影的聲音,已經(jīng)恢復(fù)冷靜,“世子,杜子詹來了!”

    容景吻著云淺月,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聲音有些暗啞。外面的青影愣了一愣,屋中沒掌燈,昏昏暗暗,但聲音從簾賬內(nèi)傳來,他恍然,連忙退了下去。

    云淺月的臉有些紅,伸手推開容景,壓抑著喘息埋怨道:“胡亂應(yīng)什么?你不會好好說話嗎?”

    容景低笑,放開云淺月,輕輕平復(fù)喘息,伸手扶住額頭,有些無奈道:“食髓知味……險(xiǎn)些……本來想……算了……”

    云淺月見他喃喃自語有些好笑,再次伸手推他,“還不快去!”

    容景“嗯!”了一聲,起身站起來,整理衣衫。

    云淺月見他衣衫被他抓得散亂,臉更是有些紅,但還是舍不得離開眼睛。

    容景整理好衣服,看著云淺月,黑暗中,她一雙美眸盈盈微光,容顏絢麗如煙霞,他忍不住低下頭,在她唇瓣落下一吻,之后又有些不舍地退開,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云淺月看著容景的身影走出房間,珠簾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她伸手拉過被子,蓋在身上,啞然失笑。容景啊,他為了等桃花開,忍得很辛苦吧!

    靜靜躺了一會兒,她忽然披衣起來,走到桌前,掌了燈,目光看向窗外。

    已近年關(guān),那一株桃花有了妖嬈而開的態(tài)勢,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開了。

    云淺月看了片刻,忽然想起唐伯虎的《桃花詩》,拿起桌子上的筆,鋪了宣紙,執(zhí)筆抒寫。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賣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復(fù)日,花落花開年復(fù)年。

    但愿老死花酒間,不愿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貧*車馬,他得驅(qū)馳我得閑。

    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寫罷,她放下筆,坐了下來,靜靜看著。也許是因了心情的原因,落筆行云流水,筆線勻暢,墨汁飄香,筋骨中透出一絲小女兒的柔軟秀逸,她笑了笑,以前她最喜歡唐伯虎的這首《桃花詩》,如今雖然一樣喜歡,但心境到底是變了。

    誰說“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保?/br>
    有這么一個人,他天生富貴,尊比天子,雅蓋王侯。卻愿意為你煎熬十年寒暑相思,愿意為你曾經(jīng)一度放棄姓氏,愿意為你在大冬天捂暖一株桃花,愿意日日只抱著你入眠,還有什么能抵得過這樣的情深似海?她還有什么理由退卻讓他一退再退?

    凡塵一世,不過區(qū)區(qū)幾十載,既然怎么樣都是活,自然要活出精彩來。

    容景,應(yīng)該抒寫他的華章。

    靜靜中,凌蓮的聲音響起,“小姐,南梁帝的書信。”

    云淺月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想笑,從南梁太子到南梁帝,過了數(shù)日她還是有些不能適應(yīng)。不知道將來她是否能適應(yīng)容景。對外面道:“拿進(jìn)來。”

    凌蓮拿著書信進(jìn)來。

    云淺月伸手接過書信,打開看,信中拉拉雜雜寫了一大堆,沒一句正經(jīng)的,主要說的是他做了皇帝,真是不好,再沒有做太子時(shí)候隨意了,早知道的話,說什么也要還給云暮寒。如今云暮寒做了王夫,前兩天和葉倩那個女人圓了房,估計(jì)過不久他就能抱子了,可是他如今后宮連個女人都沒有,甚是凄清,實(shí)在是有些無顏?。”г沽税胩?,最后說了一句,“我送過夜輕暖東西嗎?不記得了。洛瑤美人不錯,離開數(shù)日,朕甚是相思啊!”

    云淺月看完一封信,翻了好幾個白眼。他這個皇帝也真清閑,不用肅清朝內(nèi)的異己?竟然還知道人家云暮寒和葉倩前幾日圓了房。

    不過最后一句話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他對夜輕暖無意,喜歡洛瑤。

    云淺月放下信,有些好笑。

    “小姐,您這首詩做得真好!”凌蓮看著桌面上的詩,念了一遍,贊嘆地道。

    “不是我做的,是有一個叫做唐伯虎的人。是個風(fēng)流才子。”云淺月道。

    “小姐,這首詩您送了奴婢吧?怎么樣?”凌蓮拿著那首詩愛不釋手,詢問道。

    “拿去吧!”云淺月擺擺手。

    凌蓮見她不立即給南凌?;匦?,喜滋滋地拿著那首詩走了下去。

    云淺月?lián)芰藫軣粜?,隨手拿起一本書翻看。屋中靜靜,只聽到她一個人翻書的聲音。

    不多時(shí),青裳的聲音從外面響起,“淺月小姐,世子說他要晚些回來,讓您先睡?!?/br>
    云淺月“嗯”了一聲。

    青裳走了下去,她并沒有去睡,而是依然翻著書頁,不知不覺夜已深,一本書看完,容景依然沒回來,她放下書,向外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濃郁,她提筆給南凌?;匦?。

    本來尋常她寫信都是極其簡短,如今配合時(shí)間,也學(xué)著南凌睿,拉拉雜雜寫了一大堆,不知不覺寫了好幾張紙,聽到外面熟悉的腳步聲走來,她才收了尾,放下筆。

    容景緩步走進(jìn)來,珠簾晃動,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像是悅耳的音符,極為清晰。他如玉的手彈了彈身上的涼氣,走進(jìn)來,笑問,“怎么沒睡?”

    “在等你?!痹茰\月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如常,問道:“怎么樣?”

    “早知道我便帶著你去了,免得讓你在這里苦等。”容景坐下來,溫聲道:“當(dāng)年天下亂世之時(shí),慕容氏四大將軍不服夜氏,離開了京城,一直隱姓埋名私下尋找慕容后裔,當(dāng)年榮王華蓋天下,容顏有幾分慕容氏的風(fēng)骨,他們本要去找榮王,卻得知榮王在夜卓嵐七拜燕環(huán)山之后出山相助他,便打消了疑慮,他們怎么也想不到榮王會相助夜氏謀自己家的天下不是?于是便轉(zhuǎn)移了視線,后來夜卓嵐奪得了天下,天下大定,他們依然未找到當(dāng)年的太子極其子孫,迫于夜氏遍布天下的隱衛(wèi),只能去了東海,但一直沒放棄尋找,東海并無慕容后裔蹤跡,他們幾乎灰心,卻在四十多年前,從一僧一道口中得知當(dāng)年太子被救出活著的事情,卻沒告訴他們具體在哪里,他們便又繼續(xù)燃起了希望,暗中潛回了天圣,三十年前,杜子詹和他的兩個meimei在天女峰遇到了南梁王和南疆王,正逢那二人對他的兩位meimei有意,他們的身份位于兩國王爵,便于查詢下落,于是,他思索之后,見兩位meimei也心儀二人,便應(yīng)允了南疆王和南梁王的婚事兒,將兩個meimei下嫁了,一個成為了南梁王后,一個成為了南疆王后?!?/br>
    云淺月唏噓了一聲,感慨道:“如此忠誠,延續(xù)子孫,你們慕容氏的祖宗該是何等的洪德天下啊!”

    容景淡淡一笑,“如何洪德天下,不用看慕容氏的子孫,只看一個榮王就夠了。他不想慕容家的江山遍布鮮血,賠了夫人又折兵,算是洪德無限吧!”

    云淺月點(diǎn)點(diǎn)頭,榮王當(dāng)然算!問道:“那杜子詹呢?留在榮王府了?”

    容景搖頭,“我讓青影陪他離開了?!?/br>
    “離開?”云淺月疑惑地看著他。

    “他既然找到我,就要去聯(lián)絡(luò)慕容氏舊部子孫集合,自然需要離開京城,而且如今京城太平,臨近年關(guān),左右無事,不止我閑了下來,攝政王和染小王爺也閑了下來,他不能久留在這里,我讓青影陪了他去,有墨閣在,他會順利一些?!比菥暗?。

    云淺月點(diǎn)點(diǎn)頭,笑問:“他知道是你,什么表情?”

    容景擺弄著手中的玉佩,笑了笑,吐出四個字,“不敢置信!”

    云淺月可以想象得到他拿出玉佩時(shí)南疆國舅的表情,苦苦尋覓,原來榮王府一直站在高處,百年來,大隱隱于市,受天下人仰望。她也有些好笑,問道:“然后呢?”

    “然后……”容景頓了頓,淡淡一笑道,“很快就接受了,除了榮王府的男人,天下還有誰配為慕容子孫?”

    云淺月翻了個白眼,“你可真不謙虛。”

    “謙虛都是給別人看的,在你面前,哪里需要謙虛?”容景伸手,環(huán)過云淺月的脖頸,將她脖頸上的玉佩摘下來,將他手中的玉佩戴在了她的脖頸上,柔聲道:“以后你不用藏著捂著了,可以帶出來了,就跟那只桃花玉鳳釵一樣?!?/br>
    云淺月低頭,就見那個景字正貼在她心口,她伸手摸了摸,之后指了指他手里從她脖頸上摘下的玉佩,問道:“那這個呢?”

    “我?guī)湍闶罩?!”容景將玉佩揣進(jìn)懷里。

    云淺月眨眨眼睛,心里想著,容景啊,你的心思即便藏著我就不知道嗎?她身上佩戴的那塊玉佩是她娘和老皇帝當(dāng)年交換的信物龍鳳佩,如今他用自己的玉佩換下了這塊玉佩,還幫她收著,等他娘來了大約他就會幫她還回去了。她有些好笑,拉長音道:“容公子,你一定要收好了呀,這塊玉佩很貴重的,別摔了或者丟了,免得到時(shí)候還不回去。”

    容景挑了挑眉,漫不經(jīng)心地道:“不會摔了,也不會丟了,一定會完璧歸趙。”

    云淺月不再說話,將脖子上佩戴的玉佩塞進(jìn)衣服內(nèi)。

    “小睿哥哥來的信?”容景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信,笑著問。

    “嗯,你的小睿哥哥來的信?!痹茰\月好笑地道。

    容景大致瀏覽了一下信的內(nèi)容,有些好笑地道:“南梁有一顧少卿,緣叔叔又在南梁,看來他這個皇帝做得很輕松。”

    云淺月不置可否。

    容景又拿起桌子上云淺月寫的書信看了一遍,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挑眉,“你長胖了三斤這樣的小事兒也需要向他說嗎?”

    “這怎么是小事兒?大事兒一件,我半年沒長一斤rou,還掉了好多,如今在榮王府一個月就長了三斤,多么大的一件事情,怎能不說?”云淺月看著他。

    容景“唔”了一聲,上下看了她一眼,點(diǎn)頭,“說得也對!半年來長三斤,的確是大事兒一樁?!痹捖?,他對外面喊,“弦歌!”

    “世子!”弦歌在外面應(yīng)聲。

    容景將云淺月的回信扔了出去,吩咐道:“傳去南梁給皇宮里那位孤枕難眠的皇帝?!?/br>
    “是!”弦歌接住信應(yīng)聲。

    容景拿起南凌睿的信,看著最后一句話對云淺月道,“你不覺得這封信該讓東海國那個人看看嗎?估計(jì)也同樣孤枕難眠?!?/br>
    云淺月擺擺手,“那你傳給子書,讓他給洛瑤吧!”

    容景將信復(fù)又扔出窗外,對弦歌吩咐,“這封信傳去東海給玉太子,轉(zhuǎn)交洛瑤公主?!?/br>
    “是!”弦歌應(yīng)了一聲,見容景再不吩咐,退了下去。

    云淺月打了個哈欠,起身站了起來,向床上走去。剛走一步,容景攔腰抱起她,她抬頭看著他,他笑道:“我測量一下,看看這一個月來那三斤rou都長在了哪里?!?/br>
    云淺月伸手摟在住他的脖子,嬌柔一笑,“歡迎測量?!?/br>
    容景的腳步頓了一下,將她放在床上,云淺月的手探進(jìn)了他衣襟內(nèi),剛觸到他溫滑的肌膚,便被他抓住,她撤出,他再抓住,幾次之后云淺月不滿,剛要出聲,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柔聲道:“別調(diào)皮,你若不困,我?guī)闳タ葱切??!?/br>
    云淺月立即撤回了手,閉上眼睛睡覺。她怕了星星了,打死也不去看了。

    容景輕笑,摟住她的腰,將她抱在懷里,半響后,見她依然一動不動地閉著眼睛,好笑地提醒道:“今夜霧重,沒有星星的。”

    云淺月立即睜開眼睛,手再次去摸他。

    容景溫聲道:“沒星星也可以看云?!?/br>
    云淺月的手頓住,不甘憤憤地踹了他一腳,重新閉上眼睛,惡狠狠地道:“睡覺,誰不睡覺誰是小狗!”

    容景好笑,不再說話,也閉上了眼睛。

    紫竹院靜靜,桃花在夜中綻放著含苞待放的幽香。清冷的冬日,帷幔里暖意融融。

    第二日,云淺月醒來,容景已經(jīng)去上早朝。她抱著脖子上佩戴的玉佩在床上看了片刻,想著一樣的物事兒,到底還是哪里不一樣了。笑了笑,起身下了床。

    梳洗用罷飯菜,方才想起昨日沈昭說的關(guān)于秦玉凝下落的事情,她昨日去信的時(shí)候忘了與他說這件事情,便立即喊來凌蓮,對她道:“立即給南凌睿傳信,告訴他,秦玉凝在南梁?!?/br>
    凌蓮愣了一下,連忙點(diǎn)頭,走了下去。

    云淺月繼續(xù)縫制容景的袍子。

    響午十分,青裳對云淺月稟告:“淺月小姐,宮里的大總管太監(jiān)文公公帶著榮華宮里太后身邊侍候的關(guān)嬤嬤前來請您,說皇后想要見你,攝政王準(zhǔn)了?!?/br>
    云淺月抿了抿唇,點(diǎn)點(diǎn)頭,“告訴他們,我這就進(jìn)宮!”

    青裳應(yīng)了一聲,退了下去。

    云淺月放下書本,坐在椅子上靜默了片刻,站起身,簡單地收拾一下,出了房門。

    來到榮王府門口,宮里的馬車已經(jīng)停在那里。文萊和關(guān)嬤嬤見云淺月來到,連忙給她見禮,她擺了擺手,上了車。關(guān)嬤嬤跟在她身后也上了車,文萊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榮王府向皇宮走去。

    車內(nèi),關(guān)嬤嬤低聲道:“淺月小姐,太后的情況不太好?!?/br>
    云淺月看著關(guān)嬤嬤,“有多不好?”

    “能過了春年就不錯了!也許過了不了?!标P(guān)嬤嬤道。

    云淺月心下一緊,手不由自主地攥了攥,“她腹中的孩子呢?能保住嗎?”

    “如今才八個月,距離春年也不過十多日而已,也就是八個月多一些,這個不好說?!标P(guān)嬤嬤道。

    云淺月抿唇,“姑姑是什么想法?”

    “太后自然想要留下孩子?!标P(guān)嬤嬤道。

    “攝政王呢?這些日子他去過幾次榮華宮?”云淺月輕聲問。

    “攝政王每日都會去給太后請安把脈,一直給太后吃著安胎藥,否則太后怕是早就挺不住了?!标P(guān)嬤嬤低聲道:“攝政王似乎也想保住太后腹中的孩子。”

    云淺月沉默片刻,問道:“姑姑今日叫你來找我,為了什么?”

    “太后沒說!只說今日想見小姐,命我稟告給了攝政王,攝政王準(zhǔn)了,便派了文公公來跟著我接您?!标P(guān)嬤嬤道。

    云淺月點(diǎn)頭,不再言語。

    馬車來到宮門口,關(guān)嬤嬤下了車,給云淺月打開簾子,云淺月下了車,走進(jìn)宮門。

    皇宮一如既往地凄清,一路走來,見不到幾個人。

    來到榮華宮,宮門口依然布置著御林軍守衛(wèi),見她來到,齊齊見禮,打開宮門。

    云淺月走了進(jìn)去。

    榮華宮草木凋零,已經(jīng)沒有任何一處植物有生機(jī)。她想著從老皇帝發(fā)喪之后,她一晃兩個月沒見到太后了,推開殿門,便聞到nongnong的藥味,她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她去四皇子府見了趙可菡最后一面。腳步停住,忽然有些不敢再往里面走。

    這時(shí),內(nèi)殿內(nèi)傳來氣息虛弱的聲音,“是月兒來了嗎?”

    “是我,姑姑?!痹茰\月應(yīng)聲。何等的油盡燈枯,才能發(fā)出如此虛弱的聲音?

    “進(jìn)來!”太后虛弱的聲音再度響起。

    云淺月站著不動,輕聲道:“姑姑,我身上帶著涼氣,就不進(jìn)去了,你有什么話要與我說,就這樣說吧!”

    “是不敢進(jìn)來嗎?”太后問。

    云淺月默然,親眼看到夜天傾自刎,親眼看著趙可菡死在她懷里,如今明明知道她的姑姑也會死,即便她如今是太后,肚子里懷著的是夜氏的種,但也是她的姑姑啊,她自小就對她很好,她怎么忍心看著她去死?也許,又死在她面前。

    “進(jìn)來吧!你放心,我一時(shí)半會兒還死不了,你別怕?!被屎筇撊醯穆曇魩е唤z暖。

    云淺月伸手挑開了簾幕,內(nèi)殿的藥味更濃,只見皇后如她想象一般,形將骨枯,除了拱起的肚子,她已經(jīng)瘦成了皮包骨。面色蒼白,沒有血色,嘴唇發(fā)紫,整個人如風(fēng)中飄零的落葉,任人不忍直視,她看著她,邁不動腳步。

    太后見她進(jìn)來,倒是先對她一笑,虛弱地招手,“以前你見我,從來不是這副磨磨蹭蹭的樣子?!?/br>
    “以前你也不是這個樣子?!痹茰\月道。

    “是啊,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碧筝p嘆一聲,見云淺月站在門口不動,她幽幽地道:“月兒,姑姑就快死了,你難道真不想陪姑姑說會兒話嗎?”

    云淺月抬步走了過去,來到床前。

    太后伸手拉住她的手,拽她坐在床邊,氣息虛弱地道:“這個孩子真是太磨人了,前些日子我還能下地走幾步,如今是一步也走不了了。”

    云淺月看著她的肚子沉默不語。

    “月兒,聽說你這些日子一直住在榮王府?”太后轉(zhuǎn)移話題,當(dāng)真與她話起家常。

    “嗯!”云淺月點(diǎn)頭。

    “你同景世子……如今還沒有吧?”太后又問。

    “嗯!”云淺月知道她問的是什么,點(diǎn)頭。

    “每日攝政王來的時(shí)候,都會說一些朝中的事情與我聽,也會提起你?!碧髧@息,“即便你和景世子被外面?zhèn)鲹P(yáng)得已經(jīng)在一起,同床共枕,鴛鴦與度。他依然對你不放棄。”

    云淺月保持沉默。

    “月兒,你對姑姑有戒心了!”太后見云淺月臉色在她提起夜天逸時(shí)有些暗,低聲道:“你放心,我是你的姑姑,從你出生我便喜歡你,這么些年,一直拿你當(dāng)自己的女兒看待。我不是想你選攝政王,為他說什么好話,幫助他分了你和景世子。景世子我看著也是極好的,他既然愿意為你做許多尋常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榮王府在他手里,敢超越先祖做對抗皇室之事,我便對他高看不止一眼?!?/br>
    云淺月依然不說話,心里有些難受。

    “你看,你今日才見到我,便已經(jīng)如此難受,若是讓你日日見到我,你豈不是更難受?”太后握著云淺月的手,解釋道:“攝政王兩個月前將榮華宮封鎖,不過是想要你去找他,而姑姑想的是不想你日日對著我難受,便打發(fā)了你。如今你這副模樣,是怪姑姑了?”

    云淺月看著太后,抿唇道:“姑姑,你告訴我,你想不想你肚子里的孩子活著,做皇帝?”

    太后忽然一笑,“月兒,姑姑不是小孩子,他活著都是個問題,又怎么可能做得了皇帝?他有機(jī)會投胎,卻沒有那個皇帝的命?!?/br>
    云淺月不再說話。

    太后伸手摸著肚子,“我一直就喜歡孩子,還記得嫂嫂懷你哥哥和你的時(shí)候,我時(shí)常往云王府跑??粗愀绺绯錾?,你出生的時(shí)候我沒在,急急出了宮后你都出生了,粉雕玉琢的小人兒,玉做的一樣,我當(dāng)時(shí)就想著,可惜了這么好的孩子,將來也和我以及歷代的姑姑們一樣被困在深宮大院??墒呛髞硪娔銤u漸長大,不服管教,紈绔不羈,沒有半絲大家閨秀的樣子,更別提做皇后了,怎么能是那個料?皇上一定不準(zhǔn)的,我便有些歡喜,后來得知你喜歡景世子,我又開始擔(dān)憂,如今皇上死了,有個攝政王權(quán)傾朝野,又有德親王府忠心不二,還有遍布天下的皇室隱衛(wèi),景世子和你就兩個人,我實(shí)在憂心,不過幸好哥哥活著,你也有個哥哥在背后支撐,還有你和東海國的太子交好,我便也能放心?!?/br>
    “姑姑不要憂心這么多了,對你身體不好?!痹茰\月輕聲道。

    “我的身體我知道,我挺不住多少日子了,今日想與你多說說話。”太后說了這一番話后,有些虛力。

    云淺月握著她的手給她度了些真氣,真氣絲絲入扣,進(jìn)入她身體,她的喘息聲輕了些,氣色也微微變好了幾分。她想起小時(shí)候她雖然不喜歡皇宮,但是喜歡宮里面的糕點(diǎn),尤其是姑姑親手做的。隔三差五便跑來榮華宮討吃的,姑姑便從來有求必應(yīng)地給她做,如今她卻是這樣躺在這里,連床都下不了,等著死亡一步步逼近,她撇開臉,不忍再看她。

    “真氣這個東西真是好東西,每日攝政王都會渡給我一些,我想著若是我也會武功,也許比現(xiàn)在強(qiáng)一些,不至于孩子不足月,我便支撐不下去了?!碧筝p聲道。

    云淺月撤回手,沉默不語。

    太后又與她說起了她兒時(shí)的事情,那時(shí)候天圣比現(xiàn)在繁華,京城隔三差五就開詩會論琴藝文章,她那時(shí)候覺得將所有女子應(yīng)該學(xué)的東西都學(xué)好,樣樣撥得頭籌,便是最好,她心下雖然愛慕榮王府的世子,卻是不敢靠前一步。只能按照祖訓(xùn),去接觸當(dāng)時(shí)的太子,太子對她也溫柔相待,后來順利地嫁入了皇后,嫁入皇宮后才發(fā)現(xiàn),他的溫柔不過是偽裝,他輕易地就知道她心里喜歡的是榮王府的那個男人,便厭惡她,幸好她也不求什么,且有榮王府有父王在背后支持,他不敢將她如何,從那以后,這一生便再沒踏出京城,天圣版圖很大,她一生卻都圈禁在這尺寸之地,最遠(yuǎn)的地方不過是到過云城,那還是十歲的時(shí)候隨父王去云城的云縣處理云王府旁支的事情,后來入了宮后,最遠(yuǎn)也只到過靈臺寺……

    太后說了很多她的事情,說到榮王的時(shí)候,初見那個人淺淺一笑,她便一見傾心。從此那張容顏就駐扎在了她心里。即便那個人十年前死了,她還是忘不掉。

    云淺月靜靜地聽著,每一個或老去或即將老去的人,都有最美的芳華。在最美的芳華里,遇到對的人,便是對了,一生幸福,遇到錯的人,便錯了,會誤了一生。

    半日的時(shí)間一晃而過,太后也說得累了,握住云淺月的手輕聲道:“月兒,我想見父王一面,但是我出不去了,你明日讓他老人家進(jìn)宮來看我好不好?”

    云淺月點(diǎn)頭,“我一會兒回云王府告訴爺爺?!?/br>
    太后笑了一下,又緊緊握了她的手一下,輕聲道:“月兒,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一個人的,無關(guān)夜氏,你答應(yīng)過姑姑,要替我照顧他,還算不算數(shù)?”

    云淺月抿起唇,不說話

    太后的手攥緊,看著云淺月的眼睛,“月兒,姑姑能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只有這一個孩子了。我沒出過皇城,沒看過天下,想要他的眼睛代替我看看。姑姑求你了,能不能替我照顧他?”

    云淺月閉了閉眼,須臾,看著太后道:“只要你生下孩子后,他能活著,我便會照顧他?!痹捖?,她見皇后眼睛一亮,補(bǔ)充道:“但是,我不能保證能讓他活多久。也許一日,也許一年,也許三年五年,也許十年八年,甚至是幾十年百年,這都要看他的造化?!?/br>
    太后嘴角露出笑意,“我知道,就看他有沒有命了,但你答應(yīng)姑姑照看他就好,姑姑就滿足了,也不敢要求太多。”話落,她聲音極低地道:“因?yàn)槲抑?,攝政王和景世子已經(jīng)水火不容,三國自立,用不了多久就會興兵,到時(shí)候情形如何誰也預(yù)料不到?!?/br>
    云淺月不再說話。

    太后對她擺擺手,“天已經(jīng)黑了,景世子大約該等著你了,你出宮吧!”

    云淺月看著她閉上眼睛,站起身,給她掖了掖被子,靜站了片刻,出了榮華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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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么么噠!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