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反了夜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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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淺月扶著太后緩步走著,想著三摔靈輦,這也算古無先例了。她轉(zhuǎn)頭看了容景一眼,只見他面色清淺,眸光平靜,看不出心中所想,她收回視線,盯著老皇帝被摔出了一道裂痕的紅木棺木沉思。 隊伍靜靜走著,只聽到腳步聲,聽不到人聲。 “誦經(jīng),哭靈,都不會了嗎?”夜天逸沉著臉怒喝。 誦經(jīng)聲頓時響起,公主、皇子、后宮嬪妃也立即嚶嚶啼哭起來。 隊伍浩浩湯湯走向西山,直到來到西山北的玉龍山腳下,再沒發(fā)生別事。 大雪將整個玉龍山覆蓋,但從城門通向玉龍山龍頭之處早就被清掃出一條路來。送靈的隊伍路過龍尾處,云淺月目光看去,只見龍尾處一片雪坡,分辨不出哪里是前朝皇室陵墓。她偏頭去看容景,只見容景連眼光都沒掃去一個,靜靜地走著。 夜天逸的目光此時卻向云淺月看來,云淺月沒什么情緒地撤回視線。 “寢陵百米,跪,三叩頭!”有人喊了一聲。 眾人紛紛下跪叩頭。 云淺月目光看向龍頭部位,只見夜氏的皇陵威嚴地矗立在半山腰處。這是一處背山,四下有山水擋住,所以她每次去西山軍機大營時候都看不到,幾乎忘了這里是夜氏的皇陵。一片宮殿樓宇,四周有重兵把守,在這樣清冷的寒冬,草木料峭,遠遠看來,陵寢宮殿的青石磚都散發(fā)著清冷的光芒,即便在半山坡,陽光普照,也有些陰寒。 “陵寢九十米,跪,三叩頭!”又有人喊。 眾人再次下跪叩頭。 “陵寢八十米,跪,三叩頭!”又有人喊。 眾人再次下跪叩頭。 “陵寢七十米,跪,三叩頭!” “陵寢六十米,跪,三叩頭!” “陵寢五十米,跪,三叩頭!” “……” 距離陵寢十米,眾人跪拜起身,都靜靜站立。 “吉時到!開陵寢,敲寢鐘!天地君臣,表!”云王爺喊了一聲。 守衛(wèi)皇陵的人立即打開陵寢,正中一口大鐘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云淺月看著那口大鐘,足足有兩人懷抱那么大。她想起太后的話,云王府的女兒最有資格敲響這頂寢鐘。但她沒動,靜靜站著。 “淺月,你去敲寢鐘!”云王爺喊聲落,對云淺月道。 云淺月想著這夜氏皇陵埋葬了多少帝王?這一頂寢鐘多少云王府的女兒曾經(jīng)敲過?敲過之后她們的下場是什么?是深鎖宮墻吧?因為歷代只有云王府嫡女才有資格敲響寢鐘,而每一代也只有云王府嫡女才有資格入皇宮為后,每一代云王府也只有一名嫡女。“月兒,你去敲寢鐘!”夜天逸見云淺月不動,沉聲開口。 云淺月不理云王爺和夜天逸,看向太后,“姑姑,這寢鐘你可曾敲過?” 太后點點頭,“這是云王府歷代嫡系女子的殊榮!我曾經(jīng)自然敲過。在先太皇駕崩入陵寢時。是我敲響的。” “我不會入宮!這殊榮不要也罷!”云淺月?lián)u搖頭,忽然道。 “不行!”夜天逸本來陰沉的臉色瞬間又沉如鍋底。 “為何不行?”云淺月看著她。 “古例無更改之理!”夜天逸道。 “祖訓都能廢,為何古例無更改之理?”云淺月挑眉,看著夜天逸。 “云淺月,你代表的是云王府,不是你自己一人。你確定今日你不敲響寢鐘?”夜天逸臉色陰沉得可怕,話落,他看向云王爺?shù)溃骸霸仆跏?,你如今還由著她胡鬧不成?” 云王爺看了云淺月一眼,似乎猶豫了一下,道:“淺月,這寢鐘歷來都是云王府的女兒敲?!?/br> 云淺月不為所動,“古例可以改!換別人吧!” “你以為寢鐘是誰想敲就能敲?若你今日不敲寢鐘,先皇寢棺就入不了皇陵。我們所有人都要陪你在這里守著,如今天寒,別人能挨凍挨餓,但是母后身體懷有天子,你確定她能挨?”夜天逸冷沉地看著云淺月,“遺詔你不尊便罷了,一路送靈你不哭不跪也罷了,這件事情關(guān)系國運,由不得你!” 云淺月沉默,看向太后,想著夜天逸居然用她姑姑肚子里的孩子威脅她。 “月兒,敲寢鐘吧!你是云王府的女兒,這里面不僅僅埋了夜氏的帝王,也埋了云王府你的那些太姑姑們,她們長辭于地下,也愿意讓云王府的女兒在開啟寢陵時敲響寢鐘的?!碧鬁睾偷氐?。 “淺月小姐,快敲寢鐘吧!吉時到了!”張道長也連聲催促。 “是啊,淺月小姐,這件事情可不是任性的事情。”德親王也催促道。 云淺月松開皇后的手,抬步走向?qū)嬬?,還有人本來要勸說的話頓時吞了回去。 這一頂寢鐘,大約有千斤重,純鐵打造,高懸于寢陵上方。 云淺月來到寢鐘下,立即有看守寢陵的人拿來一柄鐵錘,她伸手接過,鐵錘足足有幾十斤,難以想象像他姑姑那般不學武功的嬌弱女子是怎樣拿著它敲響警鐘的。 “吉時到!敲鐘!一鼓!”云王爺喊了一聲。 云淺月舉起鐵錘,輕輕揮手,敲響寢鐘,“鐺”地一聲古老的鐘聲響起,聲音擴散整個玉龍山。 “敲鐘!二鼓!”云王爺又喊了一聲。 云淺月再度揮手,同樣“鐺”地一聲,玉龍山山脈和皇陵似乎都輕輕震顫。 “敲鐘!三鼓!”云王爺再喊了一聲。 云淺月再度揮手,鐵錘碰撞上寢鐘,地面因為鐘聲太大,顫了顫。 “禮畢!”云王爺高喊。 云淺月撤回鐵錘,轉(zhuǎn)身走回。她剛轉(zhuǎn)身,高掛的寢鐘忽然直直落下向她砸來,帶著一絲轟隆聲,重若千鈞,她一驚,感覺不對,立即躲閃,不知何時她的身后站了早先遞給她鐵錘的那人,那人一動不動,擋住了她離開的路,她心底一寒,揮手劈出一掌,那人的身子直直劈飛了出去,她撤回手想再離開,感覺頭上一暗,大鐘已經(jīng)到了她頭頂。 “月兒!”夜天逸驚喊了一聲,向云淺月?lián)鋪怼?/br> 還有幾個人齊齊喊了一聲,淹沒在鐘聲里。 有一個人較夜天逸快一步飛身而起,頃刻間來到云淺月身邊,月牙白的衣袖掃過,帶著一股排山倒海之氣,一掌拍向?qū)嬬?,寢鐘轟隆一聲巨響,移開了云淺月頭頂,他伸手將云淺月攬在懷中,輕飄飄地帶著她后退數(shù)丈。 寢鐘“砰”地一聲轟然破碎,鐵片四濺而飛。 不少人被鐵片打到,發(fā)出慘呼聲。 鐘聲余韻和慘呼聲交織在一起,頓時一片混亂。 云淺月心“砰砰”跳了一下,伸手抱住了容景,只有她知道,剛剛千鈞一發(fā)之際,她比任何人都感覺到了驚險和死亡。這是第一次,她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死亡。若非容景,她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一定會被砸到鐘下,尤其那是一頂千斤重的鐵鐘,她對那擋住她離開的人發(fā)出一掌后,明顯感覺到那人用武功抗衡了一下,她再沒時間第二次運功躲開。 “沒事,有我!”容景拍拍云淺月的后背,溫潤的聲音融合了一抹冷冽的寒意。 云淺月在這樣的聲音和懷抱里忽然定下了心神,是啊,凡事有他,又有何懼? 片刻后,鐘聲余韻息止,慘呼聲停。 皇后被云王爺護住,身上無傷,云王爺?shù)囊滦浔昏F片擦破了一塊,德親王、孝親王、夜輕染、容楓等人身上均無傷,冷邵卓的連被鐵片擦破了一塊,鮮血染紅了他半邊臉,但他似乎無知無覺,面色緊張地看著被容景護在懷里的云淺月。其余人,六公主、七公主、云離等人都多多少少身上臉上頭上有傷。 “誰能告訴本王,這又是怎么回事兒?”夜天逸臉色陰沉得嚇人,看向守靈的人。 守靈的人齊齊跪在地上搖頭。 “沒有人知道嗎?鐘聲怎么會突然落下來?”夜天逸看向懸掛鐵鐘的頂端,只見那里一根拳頭粗的鐵繩似乎被什么東西絞斷,懸在那里。 眾人都順著他目光看去,齊齊唏噓。 “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沒有人說的話,這里的人今日全部賜死!”夜天逸大怒。 “攝政王饒命!”守靈的人齊齊跪在地上叩起頭來。 “攝政王,別忘了那里還有一人。”云淺月從容景懷里出來,目光落在被她打出去的那個人身上。只見那人被她打出十幾丈,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來人,將那人抬過來!”夜天逸也看向云淺月目光處,對身后人吩咐。 文萊立即帶著人過去抬人。 不多時,文萊帶著人將那人抬過來,只見那人胸前一大片鮮血,已經(jīng)死了。 “若不是因為他,我想我躲得過去。他攔住了我的路?!痹茰\月看著那個死去的人,他身上所穿的是和其余守靈人一樣的衣服,但腰牌卻是不同,顯然是守靈人的頭目,她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抬起頭對夜天逸道:“夜天逸,他是皇室守靈暗人之主吧?歷來聽命的是皇室。如今那上面的鐵繩明顯是被人刻意絞斷。而你逼我敲響鐵鐘,如今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我是不是可以說是你想要置我于死地?” 夜天逸面色瞬間陰沉,“你這樣想我?” 云淺月冷冷地看著他,“我沒辦法不這樣想!若非容景,我今日鐵定被砸在鐘下,哪里還能站在這里?恐怕早已經(jīng)變成了一灘爛泥。皇室隱主和暗主向來聽命于皇室,如今這夜氏的皇權(quán)都掌握在你的手中,皇室隱衛(wèi)和暗人都聽你吩咐。你說不是你吩咐讓他將鐵繩絞斷的,想在我敲響鐵鐘后落下來砸死我,誰信?” 夜天逸眸中聚上風暴,額頭青筋跳了跳,“云淺月,我想讓誰死,也不會想要你死?!?/br> “那可說不準!我屢次得罪于你,毀遺詔,不尊你我婚約,讓你大失顏面。你心中恨我,怪我和容景兩心相依,如今想讓我死,大有可能。”云淺月冷冷地道:“這個鐘聲我本不想敲,你逼迫我敲,如今我死里逃生,讓你失望了吧?” 夜天逸忽然攥緊拳頭,死死地看著云淺月,“云淺月,你再說一遍?!?/br> “說一百遍也是這樣!夜天逸,如今我死里逃生,讓你失望了?”云淺月冷冷又道。 “你……你好得很!”夜天逸似乎怒極,聲音從牙縫里擠出,冰凍了他周身十米之內(nèi)的氣流。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他身上散發(fā)出的沉怒寒氣。 “攝政王,這事情是不是你做的?”太后此時嚴厲地開口。 夜天逸似乎瀕臨爆發(fā)的邊緣,周身寒氣暴漲,不答話。 “哀家問你,是不是?”太后沉怒地喝了一聲。 “太后娘娘,淺月小姐,這樣的事情怎么能是攝政王做的呢?你們沒看見淺月小姐要被鐵鐘砸到的時候攝政王急迫的樣子嗎?若不是景世子將鐵鐘拍碎,怕是砸到的人就是他?!钡掠H王此時開口。 “做做樣子而已,誰不會!”云淺月冷哼一聲。 夜天逸盯著云淺月,再不發(fā)一言,神色極其陰沉可怕。 “話不能這樣說,淺月小姐,攝政王對您之心可不比景世子差?!钡掠H王聞言受不住了,再次不贊同地道:“皇室隱衛(wèi)和暗人雖然聽皇室吩咐,但難保沒有人想要害你,在這里做了手腳。” “德親王告訴我,誰想害我!你?”云淺月看向德親王,挑了挑眉,“對了,我竟然忘了,您也是皇族之人,德親王府權(quán)利熏天,指使得動皇室的隱衛(wèi)和暗人自然不再話下。” 德親王面色一變,“淺月小姐,老臣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對您動手!再說老臣如何能有理由對您動手?老臣見淺月小姐這般質(zhì)疑攝政王,覺得不公,才出來為攝政王說話,你不能將這等事情潑在老臣身上?!?/br> “您沒有理由嗎?不見得!”云淺月冷笑道:“皇室和德親王府向來親如一家,我不尊遺詔,要毀圣旨,威脅到了皇權(quán)天威,德親王府想要代替先皇對我懲戒暗殺,也不奇怪?!?/br> “淺月小姐,你真是……”德親王老臉發(fā)白,似乎在云淺月面前百口莫辯。 “父王,你跟她說什么?她已經(jīng)冷血無情到?jīng)]有半絲情分了。我們所有人在她眼中心中都是敵人,對她好活該被她當成驢肝肺?!币馆p染此時開口,聲音冷峭。 云淺月看向夜輕染,眸光瞇了瞇,沒說話。 “云淺月,你還有沒有良心?七哥對你如何你眼睛瞎了看不到,我們所有人都是看到的,他從北疆回京后,一再地在先皇面前維護你,如今先皇駕崩了,你要毀圣旨,不尊跪禮,他還一再地縱容你,你不感激也就罷了,如今你居然懷疑是他要殺你?”六公主忽然大聲開口,罵道:“云淺月,你沒人性,冷血?!?/br> “六公主,那你告訴我,今日不是他想害我是誰想害我?你嗎?”云淺月冷冷地看向六公主,忽然恍然道:“對啊,我竟然忘了,那日二皇子和四皇子逼宮謀反,可是你和秦小姐一起帶著皇室的隱衛(wèi)闖進了圣陽殿的?;适译[衛(wèi)聽你和秦小姐的,是不是我可以猜測,這皇陵的暗人也是聽你們的。今日這事情是你們做的?” 六公主面色一白,怒道:“你少血口噴人!” “既然說我血口噴人,那你到說說,你反駁出我的話來,我就認你說得比我對。”云淺月目光從六公主身上掠過,看向女眷中的秦玉凝,見她抿著唇站著,她又收回視線,看著六公主,冷笑道:“皇室隱衛(wèi)是皇室里誰都能指使得動的嗎?或者是隨便一個大臣之女也能指使得動?嗯?六公主?秦小姐?今日這樣的事情既然出了,若不想我血口噴人,是不是需要你們給我解釋一下!” 六公主被云淺月激起怒意,但還是生生壓住,看向夜天逸,“七哥,這樣的女人你還喜歡她做什么?你看看她,當真是沒有半絲人性。而你卻告誡我們所有人不準傷她,如今到好,她先懷疑了你,你可值得?” 夜天逸依然一言不發(fā),雪青色錦袍似乎凝了一層冰霜。 六公主話落,一時間無人說話,方圓幾里,忽然之間天寒地凍。 太后看了夜天逸一眼,又看了云淺月一眼,再度開口,聲音威嚴,“那日二皇子和四皇子逼宮謀反之事,被六公主和秦小姐堪破,哀家也很想知道,那日你們二人帶著的隱衛(wèi)是誰給你們的權(quán)利?” 六公主看了一眼太后,沒說話。 秦玉凝垂下頭,也是不說話。 “怎么?哀家的話你們都敢不回答,如此將哀家不放在眼里了嗎?”太后眉頭豎起。 “是我!”夜天逸此時終于開口,聲音冷冽,如出銷的寶劍,帶著森森克制的寒意,“是我得到父皇受脅迫的消息,命令在皇宮中敘話的六meimei和秦小姐去了圣陽殿。” “原來是攝政王,這就怪不得了!”太后似乎早有預(yù)料,威嚴地道:“皇室隱衛(wèi)和皇陵的暗人聽從攝政王指派,今日發(fā)生這等事情,哀家的侄女險些遇害,攝政王作何解釋?月兒說得對,皇室隱衛(wèi)和皇陵的暗人都聽從你吩咐不是嗎?” 夜天逸看著太后,太后神色凜然,看模樣勢必要夜天逸給個交代。 “太后,這件事情不可能是攝政王所做!攝政王心喜淺月小姐可不是一日兩日?!钡掠H王再度開口,“誰會害淺月小姐,他也不會。” “德親王如此肯定?”太后冷哼一聲,“也未必見得,月兒和景世子相愛,攝政王求而不得,因愛生恨,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想殺了月兒,讓她埋骨在這里,也未必不可能!” “這怎么會?太后……”德親王再度反駁。 “德親王不必說了!”夜天逸截住德親王的話,看向云淺月,冷冷地道:“云淺月,我還是那句話,我想殺誰,也不會殺你。我要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尸體。你記好了,記住了。今日之事,與我無關(guān)?!?/br> “那與誰有關(guān)呢?”云淺月漫不經(jīng)心地吐出一句話。 “來人,將看守皇陵的所有人都拖下去,即刻處死,一個不留?!币固煲莶淮鹪茰\月的話,冷冽地吩咐。 “是!”后面的官兵蜂擁上前。 “攝政王饒命!”守靈的所有人齊齊發(fā)出驚恐的呼聲。 “攝政王,這些人不一定都有罪,都處死的話……”德親王再度開口。 “德王叔,如今寢鐘毀,他們不給先皇陪葬還留著做什么?”夜天逸攔住德親王的話。 德親王聞言立即住了口。 眾人無人出聲為這些人求饒,寢鐘的繩索絞斷落下,如今化為鐵片,這是皇陵的守護神鐘,發(fā)生這等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情,今日送靈這一路來,棺木被摔三次,砸出裂痕,如今鐘聲迸裂,實乃大兇之兆。 看守寢陵的五百人都被拖了下去。 云淺月看著被拖走的人命,唇瓣緊緊抿起,若是以往她該阻止,這畢竟是五百條人命,可是如今她不想阻止,即便她阻止,夜天逸也不會放過這些人。老皇帝入住皇陵,需要這些人鮮血來陪葬。況且這些人,即便她救了,也還是夜氏培養(yǎng)的暗人,聽命于夜皇室,他們從守靈當暗人的那一日,就注定了生是夜氏的人,死是夜氏的亡魂。 五百人再拖回來,已經(jīng)是五百具死尸,不過是片刻的功夫。 寒風凜冽,天空再度飄起雪花,蓋住了五百具尸體流出的鮮血。 這樣的夜氏江山,這樣的皇室陵墓,這樣的鮮血殺戮,這樣的人和事,每個人的面孔都被放大,可以看到臉部細細的紋路,是一張張冷漠麻木看起來像是理所當然的表情。五百具早先活生生的人,如今變成五百死尸,居然都是認為理所當然! 云淺月忽然對這樣的事情厭惡到底,她伸手拉住容景,對他道:“我們走!” 容景不反對,跟著云淺月抬步。 “景世子,云淺月,先皇沒入住皇陵,你們現(xiàn)在就離開?”德親王一驚,看向二人。 “我受到驚嚇了,險些要了小命,還敢在這里待嗎?再待片刻,我是不是也和這五百個人一樣,進去與先皇作伴了?”云淺月冷冷地看了德親王一眼,沉聲道:“今日之事不給我一個交代的話,別想我以后再為皇室做任何事情!毀圣旨是小事!” 德親王立即噤了聲,看向夜天逸。 夜天逸一言不發(fā),面上的陰沉退去,沒什么表情。 “姑姑,我先回府了!”云淺月對皇后道。 “你今日受驚了!景世子送你回去吧!”太后擺擺手。 太后開口,代表她腹中的天子,有一定的高于攝政王的權(quán)利。雖然沒有實權(quán),但身份擺在這里,夜天逸不開口,無人敢再言聲反對。 云淺月和容景越過眾人,原路返回。飄雪打在兩個人的身上,無論這一片地方如何血腥,但任何人看著他們,依然覺得風景如畫。 不出片刻,二人走離眾人的視線。 夜天逸自始至終一言未發(fā)。 陵墓前,所有人靜謐無聲,包括憤憤不甘的六公主和搖頭嘆息的德親王。 許久,張道長對夜天逸輕聲提醒道:“德親王,先皇的棺木再不入住皇陵的話,吉時就要過了?!?/br> 夜天逸收起眸中翻滾的情緒,揮手吩咐,聲音冷沉,“先皇寢棺入陵寢!” “先皇寢棺入陵寢!”云王爺喊了一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嘩啦啦跪倒在地。 宮廷內(nèi)衛(wèi)抬著老皇帝的寢棺走進陵墓,那五百死尸也被人抬了進去。 云淺月和容景一直沒回頭,二人按照原路返回,不出片刻便來到了玉龍山尾。 云淺月停住腳步問容景,“哪里是前朝皇室的陵墓?” 容景也停住腳步,向著龍的最后一尾的半山坡伸手一指,溫聲道:“那里!” “如何會夷平了?”云淺月看向那處。慕容氏的天子據(jù)說都是才華橫溢,宅心仁厚,為政期間風調(diào)雨順,愛民如子。后來若不是出了末代皇帝失蹤太子導致皇后思勞成疾郁郁而終皇帝因此荒廢正事那一件事情,這天下怕是沒有夜氏什么事情,還是慕容家的。 “慕容氏沒留下子孫,百年已過,天圣繁華,夜氏皇陵建造在龍頭,又怎么會允許慕容氏的皇陵依然在?自然是化為百年滄海平地了。”容景淡淡道,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 云淺月偏頭看著他,他的側(cè)臉在飄雪中如詩似畫,長身玉立,如芝蘭玉樹,雅致風華。她收回視線,看著半山腰處,輕聲道:“慕容氏的太子后來真的再沒找到嗎?” 容景眸光動了動,沒說話。 “若是慕容氏的后人依然在的話,為何一直不復(fù)國?”云淺月又道。 容景忽然一笑,極其淺淡,似是輕嘲,“你也知道慕容氏的人宅心仁厚愛民如子嘛!若是活著,不復(fù)國有什么奇怪?他們也許都是菩薩心腸,見不得戰(zhàn)亂和黎民百姓疾苦?!?/br> “百年前始祖皇帝建朝,天圣戰(zhàn)亂了多年之后才得以休養(yǎng)生息,慕容氏那個太子若因此放棄不想再起戰(zhàn)亂也說得過去,天圣百年繁華,黎民安居樂業(yè),慕容氏的后人一直未起戰(zhàn)亂還是說得過去,但是現(xiàn)在不同了,天圣烏煙瘴氣,天災(zāi)*不斷,民不聊生,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慕容氏若還有子孫的話,也該復(fù)國了吧?”云淺月輕聲道。 容景沉默不語。 云淺月再次偏頭看著他,見他玉顏籠罩在飄雪中,比飄雪居然還剔透瑩白。 “走吧!”容景伸手拉住云淺月,抬步離開。 云淺月看了一眼那一處半坡,白雪皚皚,似乎散著清輝,她收回視線,跟著容景離開。 走了一段路,云淺月忽然道:“今日的雪落在我身上不化呢!” 容景偏頭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不化不是更好?我現(xiàn)在可給你拿不來傘擋雪?!?/br> 云淺月白了容景一眼,“你怎么不恭喜我武功又有突破升高了一層?能夠調(diào)動內(nèi)息控制周身事物,不會使雪融化了?” 容景輕笑,“你離鳳凰真經(jīng)大成還早,這就得意了?” 云淺月微哼一聲,忽然上前一步,站在容景面前,雙手勾住他脖子,“你抱我走路。” 容景挑了挑眉,“你確定?” “確定!”云淺月點頭。 容景似乎笑了一下,微微彎身,將云淺月打橫抱起。 云淺月將臉埋在容景懷里,聽著他的心跳,心口中有某種感情趨于安寧。 兩個人的腳步聲變?yōu)橐粋€人輕淺的腳步聲。四周山野靜靜,飄雪簌簌而落,但沒有一片雪花落在容景和云淺月身上,都在他們周身三尺之處自動避開。 許久后,云淺月忽然道:“老皇帝死了之后,還想殺了我,好一招伏筆!” “他是該殺你的,夜天逸看不透,他執(zhí)掌天圣江山這么些年,自然看得透的,你不屬于夜氏,他自然不會留你?!比菥皽貪櫟穆曇羟謇?。 “夜天逸怕是也沒料到他爹死后還在皇陵埋了這么一個伏筆吧?”云淺月道。 “他以為他的威脅管用,太過相信自己。以為先皇留了遺詔將你賜婚給他,便是認可了你?!比菥昂鋈灰恍?,冷冽道:“先皇這回又給他上了一課,夜氏的帝王都會在死后給子孫上一課。” “夜氏該誅!”云淺月吐出四個字。 容景緩步走著,不予置評。 云淺月埋著的頭抬起,入眼處,是容景如畫的玉顏,往上是飄雪如畫的天空。她盯著天空看了片刻,忽然又道:“今日我故意冤枉夜天逸,讓她看清我的決心和冷血,若他還不迷途知返執(zhí)迷不悟的話,容景,你就反了夜氏江山吧!” ------題外話------ 看見激情沒?親愛的們,月底最后兩日了,月票清零!該投了哦!么么噠! 親們送的月票我都看到了,愛你們!謝謝親們送的年票鉆石打賞鮮花!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