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淺月想著十二歲半的時候她都在做什么？

    幫助夜天逸鞏固初步掌控的北疆，和容景繼續(xù)玩捉迷藏，找到了她的哥哥在南梁做太子，偶爾氣氣糟老頭子威脅拔他胡子，偶爾和冷邵卓打場小架出出悶氣。對了，還有繼續(xù)追在夜天傾身后裝癡情。十二歲半的時候，她似乎做了甚多事兒！那時候還不知道有一個親爹，和一個什么見鬼的約定。

    “說?。≡趺椿厥聝?？那為何兩年前不來找我？”云淺月見云王爺不說話，瞪著他。

    “怎么沒來？我們來了，但你娘說你現(xiàn)在挺好，還是先別打擾你了！”云王爺一嘆。

    “我好？你們哪只眼睛看見我好了？”云淺月聽到他提到她娘，想著她娘果然活著。

    “小丫頭，你敢說你過得不好？你將老皇帝耍得團團轉(zhuǎn)，將夜天傾糊弄得找不到北，玩得不亦樂乎，怎么就不好了？況且還有一個癡情的小景，都被寒毒折磨成那樣了，還日日看著你的畫像……”云王爺?shù)馈?/br>
    “他日日……看著我畫像？”云淺月敏感地抓住這句話。

    “嗯！榮王府有一籮筐你的畫像，都是他畫的，從小到大。不計其數(shù)的畫卷。”云王爺笑著道：“我見了都驚嘆??！懷疑他的畫功是因為你才練出來的?！?/br>
    “在榮王府哪里？我怎么沒見到那些畫像？也沒聽他提起？”云淺月疑惑地問。

    “哦，兩年前我和你娘偷著將畫像帶走了！他大概沒對你說吧！”云王爺笑著道。

    云淺月翻了個白眼，瞪了他一眼，氣怒小了一些，但還是不甘心，“你們也忍心，明明都來了又走了?！?/br>
    “都忍心了十年了，又差一年半載？”云王爺喝了一口茶，感嘆地道：“我們都是已死之人，怕一旦攪入你的生活，給你帶來麻煩。何況你又不是自己，不單單是我們的女兒。還是云王府的嫡女，聚在你身上的視線太多。免得牽連云王府。反正你自小就有主意，十多年沒了我們過得也挺好。我們的女兒，自然放心。就算扔進泥潭里也能好好活著。又有什么不忍心？”

    “你這是夸你自己呢，還是夸我呢！”云淺月沒好氣。

    云王爺呵呵笑了起來，聲音潤耳。

    云淺月這才發(fā)現(xiàn)他從進了這個屋子后的聲音就變了，不再是偽裝的云王爺那種蒼老謹慎的聲音，而是潤如清泉，比少年人少了一絲清澈，但多了一絲磁性。極為好聽，他打量著她，忽然走近，看著他的臉，“這張臉是真的還是假的？你和我大伯長得一樣？”

    “不一樣！一母生九子，九子還各不同呢！”云王爺搖頭。

    “扯開面具我看看！”云淺月盯著他的臉，居然看不出面具的痕跡。

    “不是面具！這是一種幻術(shù)。哎，我讓你看看吧！好不容易見了面，不能讓你連爹也不識得。”云王爺放下茶盞，走到軟榻上盤膝而坐。

    云淺月看著他，一瞬不瞬。幻術(shù)？

    只見云王爺盤膝坐好之后，雙手抬起，手心漸漸溢出霧氣，那霧氣看著像是霧氣，但似乎透著一種輕靈的剔透之色。漸漸地，霧氣越聚越多，在他手心如一片云，但這云層層疊疊，又似繁花開了一層又一層。

    云淺月眨眼不敢眨，盯著他的動作，只見過了片刻，那層云霧脫離他手心，向他臉上撲去，頃刻間便蓋住了他的臉，然后奇跡出現(xiàn)了，這一刻，云霧散去，她面前忽然現(xiàn)出一張陌生的容顏。

    這一張容顏該怎樣形容？

    和云王爺隱隱有幾分相似的眉眼，但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相似，這完全就是一張俊美的容顏，說俊美，實在是太含蓄了。何止俊美？他見過很多的美男子，容景自是不必說，比如玉子書的玉質(zhì)蓋華，比如夜輕染的俊美張揚，比如容楓的秀逸獨具，比如南凌睿的俊美風(fēng)流如桃花之貌，等等，這些她自認為蓋全了天下男兒的花樣容顏。但如今看來，還是有遺漏。

    有這樣的一種容顏，無關(guān)年歲！就如她初見南梁國師，老皇帝五十五大壽那一日他帶著面具出現(xiàn)在金鑾殿上，淡薄高遠，不可辨其年月。二十是他，三十是他，四十是他，或者五十還是他。

    不是比容景和玉子書更俊美，而是獨有一種溫潤的清華。眉眼口鼻，分開每一處都不是最鬼斧神工雕刻的那種精致，但合在一起，就是極其的和諧。仿佛他天生就該長這樣。千萬人之中，絕對一眼就能醒目的容顏。

    “你……”云淺月看著云王爺，又看看云老王爺，疑惑地道：“你真是我爺爺親生的嗎？怎么差這么遠？”

    “臭丫頭！怎么說話呢！”云老王爺吹胡子瞪眼。

    “我是就事論事。您看，我父親長這樣，您長得比他可差遠了?！痹茰\月道。

    “混賬丫頭！我一個老頭子了，你能看出什么來？”云老王爺罵了一句，看了一眼云王爺，怒道：“看著你這張臉我就一肚子氣，趕緊給我弄回去！”

    “你不喜我這張臉，我不是躲離你身邊十幾年了？”云王爺揮手就要還回去。

    云淺月一把抓住他的手，贊嘆地道：“別，先就這樣吧！讓我多看兩眼，嘖嘖，多養(yǎng)眼??！我的容貌是不是遺傳你？”

    “沒有！你的容貌更像你娘?！痹仆鯛斝χ鴵u頭。

    “那你像誰？變異？”云淺月疑惑。

    “據(jù)說我像百年前的先祖云王?！痹仆鯛敽Φ?。

    云淺月恍然，“哦！原來先祖云王長得這樣好！”

    “你哪一點兒像先祖？就白頂著這張長得像先祖的臉丟先祖的顏面。混賬東西！”云老王爺似乎看一眼云王爺都不愿，嫌惡地撇開眼睛，“趕緊弄回去！”

    “別聽他的！一個糟老頭子，就知道整日里大吼大叫?！痹茰\月抓著云王爺?shù)氖植凰?，仔細地看著他眉眼，想著這就是他的父親??！這才是他的父親。問道：“你當初是怎么認識我娘的？居然偷梁換柱大婚?！?/br>
    “說來話長！這件事情讓你娘以后跟你說吧！”云王爺含笑看著云淺月，眸光慈愛。

    云淺月撇撇嘴，也不糾纏，又問，“我是看著我娘咽氣的，中了紫草。你是怎么救回她的？難道她是假死？她也舍得我！”

    云王爺一嘆，“這件事情也說來話長。但我簡單與你說兩句吧！你娘當年聽說一個人有難，為了去救他，中了紫草。你知道紫草在天圣無解，但在一個地方卻有解。無奈之下，我讓她服用了閉息的藥，在紫草發(fā)作前，保住了她一線生機。后來帶走了她，才救了她的命。那時候皇上盯著你娘，不得已而為之，只能死遁。你娘舍不得你，想將你帶走，奈何糟老頭子不同意，逼著我無奈，只能留下了你，帶走了你娘?！?/br>
    云淺月點點頭，回頭瞪了云老王爺一眼，她這些年在云王府裝來裝去，和著都是這個糟老頭子的功勞，否則她有父有母，也不能成了沒父沒母的孩子。

    “臭丫頭，你瞪我做什么？我是你爺爺！你不知道我舍不得你？”云老王爺怒哼。

    云淺月本來有些埋怨和惱怒忽然退去，對他吐了吐舌頭，“知道了，你是舍不得不打罵我！不打我罵我你難受，所以沒法見不著我?！薄澳闵暮门畠海缰肋@么些年她總氣我，和你一樣，當初就應(yīng)該讓你帶著她滾蛋！”云老王爺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

    “依我看你甘之如飴被她氣！”云王爺笑道。

    云老王爺冷哼一聲，算是默認。

    云淺月忽然心情很好，這些年雖然沒父沒母，但她生活說白了真的不差。糟老頭子寂寞，若是當年給她選擇，她也不一定離開。畢竟她兩歲的孩子也是有著上一世的靈魂，可以選擇。只不過有些怨懟一直不知道父母活著而已，心里總有個地方有空缺。但正如容景所說，世間安得兩全法？沒有什么是十分圓滿的。如今這樣她很滿足了。至少父母都活著，如今有一個人已經(jīng)生生地出現(xiàn)在了她面前，她伸手能夠到，抬眼能看到。觸手可及。他不是想扔下她不管，也有帶走她的心，但迫于老頭子用命和毒誓威脅，他才無奈。相比起她的不知道，他們有子女不能在身邊繞膝，想必這些年很是受了思念之苦。這樣一想，她覺得上天很是厚待她，她已經(jīng)足夠幸福。

    “還有什么要問的嗎？”云王爺清楚地看到云淺月眉眼間的陰郁散去，笑問。

    “沒了，以后再問?！痹茰\月?lián)u搖頭，忽然松開攥著他的手，對他伸出手道：“一個糖果就想打發(fā)我嗎？不行，我要見面禮?！?/br>
    云王爺好笑，“我如今身無長物，你要什么見面禮，先說說無妨，稍后補給你吧！”

    “見面禮哪里有稍后的？不行！”云淺月?lián)u頭，盯著他的臉，伸手一指：“要這個！”

    “哪個？”云王爺眨眨眼睛。

    “你的這個幻術(shù)！教給我。”云淺月理所當然，半絲不好意思沒有。這個是她的父親，正如容景所說，她以后可以狠狠地壓榨。就從這個幻術(shù)開始吧！

    “小丫頭！你真是我女兒！”云王爺高興地笑了，伸手將云淺月抱進懷里。

    云淺月順從地窩進云王爺?shù)膽牙?，感受到他的心跳和他清爽的氣息，眼眶微熱，“我自然是你的女兒?！?/br>
    “嗯，是我的好女兒！”云王爺含笑點頭，伸手拍拍她。

    “你幾個女兒？”云淺月忽然想起什么，有些酸地問道。

    “就你一個！”云王爺?shù)馈?/br>
    “幾個兒子？”云淺月又問。

    “就你哥哥一個！”云王爺有問有答。

    “那羅玉是你的什么人？”云淺月不依不饒。

    “算是侄女吧！”云王爺一嘆，語氣有些莫可奈何。

    “什么叫算是侄女？”云淺月推開他，挑眉看著他，臉色不好。

    “自小跟在我們身邊長大，但你娘和我也沒拿她當女兒。我們的女兒就你一個?！痹仆鯛斔坪趺靼自茰\月心中所想，笑著解釋，“她纏著你娘，你娘沒辦法，只能將她帶在身邊。沒想到一帶就這么多年?！?/br>
    云淺月哼了一聲，答案還算滿意。

    “這醋吃得真高雅！”云王爺好笑地看著她。

    云淺月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很快就將不少意思掩了去，哼道：“你到底教不教我？”

    “教！”云王爺點頭，看了一眼天色，“不過你現(xiàn)在就學(xué)？”

    “難不？”云淺月也看了一眼天色。

    “不難，但也不簡單！大約需要一夜吧！”云王爺?shù)馈?/br>
    “你累不累？”云淺月想起他也是周馬勞頓匆匆趕來的，容景都累得沾枕頭就睡了。他想必也很累，抿了抿唇道：“你要累就算了！等我從藍家回來吧！”

    “不累！”云王爺搖搖頭，沉思了一下，“你既然要去藍家，應(yīng)該不是這樣去吧？是不是要要用紅閣？若是的話，你目前的容貌還真不宜泄露。還是學(xué)了這個幻術(shù)為好。不止可以改變?nèi)菝?，也可以將身形改變隱藏，換為另一個人。紅閣和墨閣兩大江湖組織，這些年一直被各國忌憚。老皇帝曾經(jīng)懷疑你娘是紅閣之人，但苦于你娘隱秘得太好，查不到，他只能無奈。如今你若是以紅閣的身份去藍家，你是云王府嫡女的身份定然被拆穿，太扎眼，老皇帝本就對你忌諱，又是這個時機，不是太好?！?/br>
    “可是夜天逸和云亭都知道我是必定要去藍家的。到時候我換了一個人，自己卻不去，他們不是也會懷疑？”云淺月皺眉。

    “懷疑也總比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的好！如今時局不明，還是隱秘為好！”云王爺?shù)馈?/br>
    “那好吧！我聽你的！現(xiàn)在就學(xué)?！痹茰\月點點頭，覺得云王爺說得有理。本來她也想過易容，但簡單的易容在夜天逸面前無用。如今有了她爹教給的幻術(shù)，那么就安然無恙了。到時候從骨子里偽裝一個人，還是簡單的，況且也許根本就不用偽裝，將她本來的冷硬性情現(xiàn)出來就好了。小七不是說她都變得他不認識了嗎？那就還回去，她這些年一直懶懶散散，還原的話，除了容景，怕是連夜天逸也不會知道是她。這樣最好。也不用顧忌變成紅閣小主的身份后會給云王府牽扯出大麻煩。

    “那就走吧！我們?nèi)ッ苁?！”云王爺站起身，向屏風(fēng)后走去。

    “臭丫頭，你去藍家給我小心點兒，務(wù)必救回那個臭小子！別讓他死那！”云老王爺此時開口，“云王府的子嗣，沒一個死外面的。”

    云淺月翻了個白眼，“知道了！”

    云老王爺哼哼兩聲，不再說話。

    云淺月看著云王爺進了屏風(fēng)后，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推開房門，對外面輕喊，“玉鐲！”

    “淺月小姐，奴婢在這！”玉鐲從院外走進來，大約知道里面談話，于是避了開去。

    “你去淺月閣告訴一聲，就說我明日一早回去！凌蓮和伊雪知道怎么做?！痹茰\月道。

    “是！”玉鐲應(yīng)聲。

    云淺月轉(zhuǎn)身回了房間，進了屏風(fēng)后，云王爺已經(jīng)打開密室走了進去，她也跟了進去。這一間密室云淺月小時候因為好奇進來過，后來發(fā)現(xiàn)是有一條逃生暗道通向城外的。她那時候武功低，經(jīng)常由這個暗室的密道偷偷溜出去，后來武功高了，翻墻也能不被隱衛(wèi)發(fā)現(xiàn)，便不再用了。她打量了一圈密室，見云王爺已經(jīng)盤膝而坐，她疑惑地問，“你每年是不是都回府來一趟?！?/br>
    “嗯！”云王爺點頭。

    “糟老頭子！瞞得真好！”云淺月恨恨地憤了一句。

    云王爺輕笑，“是因為你爺爺喜歡你。你別怪他。不過我知道你不怪他?！?/br>
    “嗯！”云淺月點點頭。她是有些怨懟，但想想老人的一片心，奶奶離去的早，他一直未曾續(xù)弦，連個側(cè)妃侍妾也沒有。這些年很是孤獨。就覺得能體諒她不讓父母認她的心情。

    “來吧，坐下來！”云王爺指指自己對面的床板。

    云淺月盤膝而坐，忽然想起什么，又問道：“大伯哪里去了？”

    “只能先委屈他一陣子了，出了今日之事，皇上定然更密切地監(jiān)視我和云王府。我給他服用了嗜睡散，睡一個月吧！等過了這一陣子，風(fēng)聲不那么緊了再說?！痹仆鯛斠粐@。

    云淺月點點頭。

    云王爺開始教云淺月口訣。因為記憶力的關(guān)系，云淺月自然一遍就能記住了。然后云王爺便開始引導(dǎo)她修習(xí)幻術(shù)。幻術(shù)不同于武功，需要內(nèi)力支撐，而是由身體的精氣和精華匯聚，由靈臺與心靈達成一致。心之所依，靈之所聚，要求福靈心至，摒除雜念和萬物，這是最難的一點，繼而引導(dǎo)出身體最純粹最本源的精華。

    因為云王爺教導(dǎo)與一番解釋，云淺月很快就明白了玄機。但明白是一回事兒，她天資聰穎是一回事兒，但真正練起來沒有竅門。要實打?qū)崗臒o練起。云王爺要求很高，一步步指引，半絲也不馬虎，只有一步達到圓滿，才準許她進行下一步。

    云淺月本來也是要求盡量圓滿的人，更何況此時父親在眼前，靈臺清明，神智豁達，心無旁騖，所以每一步都按照云王爺?shù)囊髣?wù)必做到。

    從開始半絲靈氣也無，到漸漸地手里有稀薄的靈氣被引出，再漸漸地凝聚，越聚越多。每多一層靈氣，就多上一個臺階。

    不練不知道，練了之后云淺月才頓悟她爹說的不難實在是太含蓄了。她記得早先看他還原容貌時手心聚了厚厚的一層云霧，像是一瓣瓣繁花。如今她感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連一瓣類似花朵的摸樣都聚不成。

    時間一分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云淺月的手心終于可以聚成三片類似于花瓣的云朵。云王爺終于讓她停了手，“好了！”

    云淺月收了手，輕吐了一口氣，感覺身子比以前居然輕盈許多，靈臺也清明了。她看著云王爺，“這就行了嗎？”

    “嗯，可以了！你初學(xué)，能這么短的世間達到現(xiàn)在的效果不錯了！”云王爺摸了摸云淺月的頭，贊揚驕傲地道：“和你娘一樣聰明，你娘當年這么短時間也就三朵?！?/br>
    云淺月聞言頓時笑了，“那是當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云王爺輕笑，伸手一指不遠處的鏡子，“你可以去那里驗收一下你所學(xué)?！?/br>
    云淺月點點頭，下了床榻，走到鏡子前，借著密室的夜明珠照亮，她清楚地看到了鏡子中的自己。比早先的清麗多了絲空靈美，她眨眨眼睛，回頭問云王爺，“要怎樣驗收？”

    “想，你想要變成什么樣的人，便啟動幻術(shù)，你就會是誰?！痹仆鯛?shù)馈?/br>
    “那我想變成容景呢？”云淺月問。

    “大約也可以！”云王爺笑。

    云淺月深吸一口氣，按照所想，福至心靈，想象容景的模樣，同時啟動所學(xué)的幻術(shù)，她初學(xué)，動作極慢，過了許久，才睜開眼睛，只見鏡中人果然是容景的容貌，她“啊”的低呼了一聲。轉(zhuǎn)頭問云王爺，“這……我想幻成誰就幻成誰，這玩意兒……人人都會的話，豈不是遭致天下大亂？”

    “所以是不傳之術(shù)！”云王爺笑著道：“如今這天下間，除了我，你娘外，再就是你會了！是我和你娘偶然機緣下得到的。一直未曾外傳?！?/br>
    云淺月松了一口氣，“還好！否則這太過嚇人?！?/br>
    云王爺笑了笑，“小丫頭心善，不愧是我和你娘的女兒！”

    云淺月依然驚得夠嗆，不解地看著鏡子中，“爹，這怎么這樣神奇？”

    “這是用你身體的靈氣和精華凝聚成的容顏覆在你容顏表層。說白了也就是在你周身設(shè)了一個障眼法而已。跟面具無二，但面具是實體的，這個是虛幻的?！痹仆鯛?shù)溃骸暗拇_神奇了一些。”

    云淺月點頭，看著鏡子中，片刻后，將靈氣漸漸撤回體內(nèi)，她自己的容貌顯出，問道：“這個我能保持多長時間？”

    “你修習(xí)的時間短淺，大約也就保持半個時辰吧！”云王爺?shù)溃骸斑@里是密室，不能借助外面的自然靈氣，這些全然是你本身身體內(nèi)的純粹靈氣。若是能借助自然靈氣，比如花草樹木的靈氣，就可以延長一些時間。”

    云淺月點點頭，“也就是說若是在外面的花叢里修習(xí)這個的話，會大有助益了？”

    “嗯，可以這樣說！”云王爺點頭，“但一般最好不要，萬物都是生靈。你吸取了它們的靈氣，它們就會枯死，也算殺生了。不如自身修習(xí)，才是你自己的，來路正大光明。用得也心安理得?！?/br>
    “爹爹真是大善人！”云淺月笑了笑。

    “爹不是善人，而是覺得世間萬事萬物，總會因果輪回。不到萬不得已，還是要人心向善為好。免得累于己身。就像十五年前，我大敗天圣十五萬兵馬之事，當時我雖然盡力避免，但還是死傷數(shù)萬士兵。后來我十幾年不能和你相認。也算是因果?！痹仆鯛敁u搖頭，嘆息一聲，“不過實在迫不得已，是必可為，不得不為之時，也無需顧忌太多。人活一世，當許隨性而為，才能不枉此生。我的女兒隨性就好！”

    “嗯！”云淺月點頭，感覺暖心暖肺。這樣的父親真的很好。

    “不過這幻術(shù)耗費身體的本源，最好不要常用，偶爾用一次倒無妨?！痹仆鯛斕嵝训溃骸斑@次去藍家，你要帶面紗，必要時候露一面，其余時候用本來容貌最好?！?/br>
    “嗯！”云淺月點頭，想了一下又道：“我這次想要帶上華笙等七人一起。但凌蓮和伊雪跟在我身邊夠久了，被夜天逸他們熟悉了。這到麻煩?！?/br>
    “一會兒你將她們叫來。我給他們施術(shù)掩蓋一下吧！”云王爺尋思一下道。

    “那最好！能堅持幾日？”云淺月眼睛一亮。

    “我施術(shù)沒有我解術(shù)，是解不開的，可以一直到回來等我解開?！痹仆鯛?shù)馈?/br>
    “那最好！”云淺月落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隨即又道：“那你也給我施術(shù)不就得了！哪里需要我辛辛苦苦學(xué)這一夜，回來再學(xué)唄！”

    “用我施術(shù)日夜都得是那副容貌模樣。你確定讓小景日日對著個陌生女子看？”云王爺眨眨眼睛，“況且他未必高興我教給了你這個?！?/br>
    “當然不，算了！”云淺月立即打消了念頭。即便是自己，但也不行！本來抬步要離開，又問道：“那容景呢？他必然也不能用榮王府世子的身份出現(xiàn)，大約是楚家主吧！我變幻了他不變幻，也沒用??！”

    “小景必定有自己的辦法！”云王爺擺擺手，“去吧，天亮了，他大約早醒了！”

    云淺月點點頭，出了內(nèi)室。只見外面天蒙蒙亮。云老王爺大約是早起了，沒在房間，應(yīng)該去了后院散步，她回頭對云王爺?shù)溃骸暗?，你就在這里等一會兒，我讓凌蓮和伊雪過來找你?！?/br>
    “好！”云王爺應(yīng)聲，擺擺手，坐在桌前椅子上，眉眼有些疲憊。

    云淺月見他眉眼隱隱疲憊，有些心疼，便道：“哥哥辰時還會帶著嫂子敬茶吧？你別睡著了誤了時辰，哥哥大婚第一日，你要喝新婦敬茶?？梢圆挥迷绯桑〉人麄兙床柰昴阍傩菹??！?/br>
    “嗯！”云王爺擺擺手，慈愛地笑笑，“爹沒那么弱，去吧！去藍家小心一些！不過有小景跟著你，我也放心。”

    云淺月點點頭，出了房門。踏著晨霧向淺月閣走去。

    回到淺月閣，院中靜靜，凌蓮和伊雪聽到動靜從房中跑了出來，剛要說什么，云淺月對二人擺擺手，“你們先去老王爺?shù)脑鹤诱椅腋竿?。讓他幫你們變幻一番容貌。回來再說！”

    二人聞言點頭，轉(zhuǎn)身向淺月閣外走去。

    云淺月推開房門，只見容景果然已經(jīng)醒來，此時正穿戴妥當歪在床上看著她，全身懶洋洋的，像是個文弱公子。她走進來，對他一笑，“什么時候醒的？”

    “半夜！”容景幽幽地吐出兩個字。

    “然后再沒睡？”云淺月看他像是被拋棄的孩子，忍住笑意詢問。

    “嗯！”容景悶悶哼了一聲，“你不在，睡不著。”

    “那你離開我這一陣子難道就不睡覺了？”云淺月?lián)P眉。

    “那不一樣！”容景搖搖頭。

    云淺月看著他，見他沒精神，便笑著道：“我壓榨了爹爹學(xué)了一門幻術(shù)，變幻給你看好不好？”

    “嗯！”容景可有可無地點點頭。

    云淺月站在他面前，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變成容景的模樣。容景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云淺月，一雙鳳眸難得驚異。

    云淺月對他笑笑，獻寶地道：“怎么樣？厲害吧！”

    “胡鬧！趕緊變回去！”容景面色露出怒意。

    云淺月被他的惱怒弄得心下一顫，轉(zhuǎn)眼間靈氣就散了去。她看著容景，想起她爹說小景未必高興他教給她這個的話，小心試探地問：“怎么了？你不高興？”

    “我該高興嗎？”容景似乎壓抑著怒意。

    云淺月蹙眉，“不過是個幻術(shù)而已，你不高興變做你，我不變就是了?！?/br>
    “那你還想變做誰？你知道不知道這個是什么東西？”容景聞言怒意似乎更甚。

    “今日不是離開京城要去藍家嗎？我要以紅閣小主的身份露面，但普通的易容術(shù)根本就難不住夜天逸，定然知道是我。我本來也覺得無所謂，讓他知曉我有紅閣就知曉了。頂多以后麻煩些，需要更細心地固守云王府。但正好見到爹爹會這個，我便要求他當見面禮教我了。至少可以掩蓋我的容貌?！痹茰\月解釋，“我覺得好玩而已，又有需要，哪里想那么多，這個是驚異了些，但是你反應(yīng)未免太大了?！?/br>
    “我反應(yīng)大？你知道不知道這個根本就不是幻術(shù)！”容景幾乎低吼。

    “那是什么？爹爹說是幻術(shù)，難道他還害我不成？”云淺月皺眉。從來未曾見到容景如此對她惱怒，幾乎色內(nèi)荏苒了。

    “緣叔叔真是寵你！你要求他就教你。”容景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yīng)過大了，他從來未曾和云淺月如此語氣說話，見她似乎被他嚇住，一把將她拽進懷里抱住，語氣緩和了一些，解釋道：“這個叫做靈術(shù)。”

    “靈術(shù)？”云淺月?lián)P眉。似乎沒聽說過。

    “緣叔叔將它稱之為幻術(shù)，那是小巫。它的大巫是靈術(shù)?；眯g(shù)不過是表象，膚淺，有些江湖術(shù)士也會。但靈術(shù)與幻術(shù)有著本質(zhì)的不同，靈術(shù)是由你體內(nèi)的精氣凝成，可以變幻百種樣貌，其實就是用精氣凝變成你想象的事物。你可以想象，你有多損耗本源。”容景有些惱怒地道：“我若是知道你這一夜不是和他敘話，而是學(xué)這個東西，打死都不讓你學(xué)?！?/br>
    “我沒覺得損耗本源啊！學(xué)都學(xué)了，也沒什么不好吧？就是驚異些。”云淺月凝眉。

    “你怎么還是不懂？”容景惱了，一把推開她，怒道：“難道你想成仙不成？靈術(shù)其實是支取你身體的靈氣根源，骨髓根本，是比南疆的邪術(shù)更甚的一種術(shù)。你是正正常常的人，不是神，也不是魔，要它做什么?！?/br>
    云淺月眨眨眼睛，“撲哧”一聲笑了，這才明白容景惱怒所在，打趣地道：“你真當這玩意兒是神術(shù)了？能飛等成仙或者成魔不成？哪里有那么嚴重？要是嚴重，要是真有害處，爹定然不教給我了。你沒有學(xué)，若是學(xué)了，你就知道了，這個不違法自然生理，是有規(guī)律和玄機的。不過很神奇就是了！和南疆的咒術(shù)，嗯，倒是有些相通之處。”

    容景瞪著她，怒道：“不知悔改！無知透頂！”

    “容景！我高高興興回來，你非要和我打架嗎？”云淺月惱了。她哪里不知悔改無知透頂了？只是覺得神奇，也就學(xué)了而已。在她看來，總比一顆糖果的作用大吧？

    容景抿唇瞪著云淺月，云淺月也瞪著他，不甘退讓。學(xué)都學(xué)了，還能怎樣？她過目不忘的本事就是想弄忘了也忘不了了。何況她真不覺得這個除了驚異些有哪里不好。以后大不了不到萬不得已，她不用也就是了，如今去藍家，是權(quán)宜之計。

    “兩千年前據(jù)說有一個靈族，名曰云族。精通通天之術(shù)，全族人靠靈力為生。后來隱世了！天下大一統(tǒng)后，帝王著卷宗銷毀了云族的所有記載，云族再不被紅塵所蹤。大約就是如今緣叔叔教給你的這個了。人人都說云族是仙族的一個遺落之地。我不知道緣叔叔如何會這個，學(xué)了沒關(guān)系，但我不主張你用。古書上記載，靈力傷身，動其本源。世間萬事萬物，因果循環(huán)，有盈有虧，物極必反。多少也會互補。你這幻術(shù)就是靈力，如今從你體內(nèi)溢出表面，所以你身體內(nèi)必然有虧損之處。時間一長，本源就會流失。長時間使用，可想而知后果?！比菥霸谠茰\月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嘆息一聲，認真地道：“我想要的是完完整整的云淺月。我愛你更想要你多一些，再多一些，而不是少一些，再少一些。你明白嗎？”

    云淺月哪里不明白？原來他是緊張自己。她立即笑了，將自己的軟軟地偎依進容景的懷里，抱住他的身子，笑著點頭道，“明白了！很明白！爹說少用無大礙，如今去藍家是權(quán)益之法，等從藍家出來，再不到萬不得已，我就不用，當沒學(xué)過。好不好？”

    容景面色緩和下來，點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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