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笳樂發(fā)現(xiàn)留言那塊幾乎靜止了。

    他一停嘴，留言區(qū)才再度活躍起來，有人鼓勵他，有人夸他講得好，還有人問他還生不生氣。

    凌笳樂笑著搖頭：“不生氣了。剛才有人問我為什么選這個平臺，因為這個平臺的一些功能我很喜歡，尤其是實名注冊和留言存檔這個。剛才我助理刪了不少侮辱誹謗性質(zhì)的留言，雖然刪除了，但是痕跡還在，和之前一樣，我會委托中城公司幫我走法律途徑?！?/br>
    他嚴(yán)肅起來，那樣一雙眼睛里顯出厲色，還真有些寒意，“在這里再給大家普一下法，網(wǎng)絡(luò)暴力觸犯的可是《刑法》，涉嫌的是侮辱誹謗，是可以判刑的，如果大家再在網(wǎng)上遇到那種人……”

    粉絲們不安起來，紛紛勸他不要在公共場合說這種話題。

    “為什么不能說呢？就是因為被網(wǎng)暴的人都不敢說，或者懶得說，那些違法的人才那么猖狂呀。因為是明星，是公眾人物，賺得比一般人多，所以活該被網(wǎng)暴嗎？我看網(wǎng)上很多人都是這么替自己開脫的，可是他們?nèi)枇R起普通網(wǎng)友也挺來勁的呀。明星們身份是特殊，得維護(hù)自己的形象，怕被人說以強欺弱、怕被貼上斤斤計較的標(biāo)簽——”他微微抬起下巴，眼里顯出倨傲，“我可不怕?！?/br>
    粉絲們都有點被他嚇到了，有那年頭久的粉絲更是心里一咯噔，心想笳笳今天怎么有點剛出道那會兒的風(fēng)格了，就是讓她們特別cao心的那會兒……

    有人很理智地給他留言，用了很多表情，極為醒目：“笳笳，中城是不是在利用你？”許多粉絲都醒悟過來，紛紛提醒凌笳樂別平白替人背鍋。

    凌笳樂忙說：“沒有沒有，是我委托的中城，真的，是我請他們幫忙。我就是覺得，很多人打著‘明星高收入’的幌子發(fā)泄自己的戾氣，是個特別不好的習(xí)氣。而且我覺得好多人現(xiàn)在就跟罵上癮了似的，對普通網(wǎng)友也指手畫腳的，太沒有禮貌了。”

    “我就是單純覺得現(xiàn)在這種風(fēng)氣不好，需要改變。想改變就總得有人第一個站出來吧，反正我已經(jīng)不在乎什么人設(shè)了，說我睚眥必報就睚眥必報吧，我覺得我是站在法律和道德的正確面上的，睚眥必報也是正確的睚眥必報，沒有錯?！?/br>
    留言區(qū)又靜止了一會兒，有人回了一句：“笳笳，你現(xiàn)在說話好喜歡用成語哦?！?/br>
    凌笳樂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哎呀，好像還真是……”他用賣萌來掩飾羞澀，“我現(xiàn)在是不是特別有文化的亞子？你們還記得嗎？我以前不是有個外號叫‘成語黑洞’嘛……”他翻了一個優(yōu)雅的白眼，“魑魅魍魎，耄耋老人，這倆詞兒我現(xiàn)在都記得呢。我還買過一本成語詞典呢，有段時間打算一天背一個詞兒來著。后來發(fā)現(xiàn)背了用不上啊，沒幾天就忘了！”

    不少人都被他逗笑了，有人說他變活潑了，有人說他變好玩兒了，也有人說他剛出道那會兒就挺活潑的，看他早期的綜藝，那會兒梗超多的。

    凌笳樂由衷地笑起來，那笑容甜的，都快把人泡蜜里了。

    留言區(qū)忽然沸騰起來，留言更新得太快，凌笳樂再看向屏幕時都跟不上了，忙問：“怎么了怎么了？”

    是杜文來了，用的自己帶v字的大號，落落大方地喊他“笳笳”。

    沒有說“你好”，顯得生疏，也沒有說“好久不見”，顯得過于意味深長，更沒有冒險與他套近乎。

    凌笳樂不甚明顯地愣了一瞬，但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明朗地笑了，“哥，你怎么來了？”卻沒有說要給杜文特別待遇。

    于是杜文就只能像直播間里其他的普通觀眾一樣，混在一堆興奮的留言里同凌笳樂說話。還好他的賬號級別高，字體很顯眼，要不然就憑凌笳樂這閱讀速度，估計連他在說什么都看不懂。

    杜文說：“看到你微博了，還搞突然襲擊?！庇终f：“有時間我們約個飯，好久沒一起打邊爐了?！?/br>
    凌笳樂在心里過了一遍這個詞，打邊爐，確實很久沒人在他面前用這個說法了，連沈戈這個老家那么靠南的人和他說話都是用“火鍋”這個詞。

    凌笳樂對著鏡頭笑起來，“好啊，那等你不忙了，我們一起打邊爐?！?/br>
    杜文又留言：“你把打賞功能關(guān)了？還想送你禮物呢?！?/br>
    凌笳樂一直笑得很甜，“不用了，哥你送過我的禮物還少嗎？”

    杜文那邊停了一瞬才回道：“那你送我的禮物更多，老是亂買東西的小孩兒?！?/br>
    凌笳樂的笑容有點兒撐不住了，抿了抿唇才再度揚起嘴角，卻說不出話來。

    幸好杜文那邊也只是例行公事般的過來露個臉，亦沒有久留的心思，當(dāng)下就和他道別了：“那等你直播完了給我打電話，咱們約個地方。”

    “好啊?！笨墒橇梵諛凡皇切『毫?，他知道不會有這通電話的。他突然往前傾了下身子，聲音卻是有些小的，“哥，別太累！注意身體！”

    可是那頭的杜文沒有回應(yīng)，似乎是已經(jīng)下線了。凌笳樂給攝影機(jī)后的小雅遞了個眼色，小雅立刻會意，把直播間的密碼改了，防止再有人進(jìn)來蹭熱度。

    留言區(qū)還是在問杜文，可是凌笳樂不想再回答有關(guān)杜文的事了，一時沖動說道：“剛才有人問我是不是要和中城簽約……沒有，我不打算簽任何公司了?！闭f完他就后悔了，其實他本來打算直播結(jié)束前宣布的……

    大家的注意力果然都被吸引過來，問他莫非是要開自己的工作室。

    倒是有人一直心心念念要開公司，卻不是他自己。

    凌笳樂搖搖頭，“不是?！痹缇妥龊玫臎Q定，已經(jīng)醞釀許久的話，說出口時卻是極為艱難：“我，打算退圈了?！?/br>
    沒有追過星的人是無法理解這種心情的，一個追逐許久的夢想碎在眼前。如果留言區(qū)能夠發(fā)語音，此時一定已經(jīng)是驚叫哭聲不斷了。

    凌笳樂看著那些激動的留言，亦感到極大的傷感。不管經(jīng)過如何、結(jié)局如何，他的十年的時光，都在這里了。

    “為什么？”“為什么！”

    面對這些問題，凌笳樂只能說“對不起”。

    可粉絲們哪里是要聽他道歉，他們真想不不明白，為什么都已經(jīng)洗白了、得大獎了，完全就是最好的時候，為什么突然說要退出呢？

    “是因為那些負(fù)面評論嗎？因為那些造謠生事？”

    “……和網(wǎng)上那些不好的東西確實有些關(guān)系，我很難適應(yīng)這些，覺得很刺眼。不止是那些……我可能確實不適合當(dāng)明星，從小身邊的長輩都對我要求特別嚴(yán)，我就很想自在一點，”他遲疑了一瞬，還是坦誠道：“但是大家對偶像的標(biāo)準(zhǔn)太高了，我達(dá)不到，很累。”

    他第一次有機(jī)會在一個較為公開的場合說這些東西，有種不吐不快的意思，“我真的害怕那種一直被挑錯的感覺，一點點小事都要被揪出來說……我知道自己很多地方和別人不一樣，也很容易做錯事，我就更害怕被人說……尤其很多時候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那個意思，但大家就是要從最壞的那個角度去揣測我，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他臉上顯出極大的困惑，因為他很少主動去挑剔別人，所以才格外地不理解。

    “我特別害怕和挑剔的人相處，總怕會冒犯到他，就覺得壓力特別大，全是負(fù)能量。我就希望，能有人對我寬容一點，不僅能看到我的優(yōu)點，也能包容我的缺點……哦不是包容，是連我的缺點都覺得是可愛的，是獨一無二的我。我犯了錯也不跟我生氣，能幫我收拾，還教我以后怎么能做得更好。他不會在我犯錯時說我，但是會在我進(jìn)步時表揚我?！彼f著說著又笑了，對著鏡頭問道：“你們聽過‘順毛驢’這個說法嗎？我就是順毛驢，得順著我胡嚕我才能往前走呢?！?/br>
    留言區(qū)里說他們也能順著毛胡嚕他，凌笳樂卻只是笑笑。

    粉絲們很敏感，立刻問他：“那我們呢？你不喜歡那些負(fù)面的東西，那我們對你的愛呢？不算數(shù)嗎？”

    凌笳樂低頭沉吟了很久，然后對著鏡頭說道：“其實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知道要對大家報以什么樣的感情?！彼篮芏嗨嚾诵膽B(tài)很好，把取悅粉絲當(dāng)成工作而已。也有那過分的，把粉絲當(dāng)取款機(jī)，人前樹立寵粉人設(shè)，粉絲一走就把玩偶扔劇組的垃圾桶里了。他想他永遠(yuǎn)都做不到這樣。

    “……因為我不知道說喜歡我的人什么時候突然就會離開，也不知道大家到底喜歡我哪一點。作為唱跳歌手，就算嗓子沒懷那會兒，我唱功也就算一般，齊舞的時候為了互相遷就也看不出什么功底。作為演員就更別提了，也就是因為長得還不錯才能得到那些機(jī)會，如果換成別人只能演得更好……作為藝人根本沒什么作品，那大家到底喜歡我什么呢？喜歡我這個人？可大家看到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我呀，只是公司讓你們看到的形象而已……”

    留言區(qū)里炸開鍋了，即使是最專情的粉絲都忍不住生氣。

    可是凌笳樂較起真來，一定要說完：“我一直覺得，我作為一個明星，一個偶像，其實就是個符號。如果不是我，是由別人來扮演這個符號，好像也沒什么差別。大家喜歡的也不是我，只是你們在公司人設(shè)的基礎(chǔ)上腦補出來的美好形象而已。”

    在線人數(shù)“噌噌”地往下掉，連小李都忍不住沖他使眼色。

    凌笳樂微微嘆了口氣，“看，我剛開始說我的心里話，大家就都不喜歡我了?！?/br>
    留言里說：喜歡，一直喜歡。笳笳你繼續(xù)說，我們想知道你的真實想法。

    然而凌笳樂不再說那些喪氣話了，他話鋒一轉(zhuǎn)，說道：“但是前幾天我遇到一個粉絲，很優(yōu)秀的一個女生。她對我說，我手術(shù)失敗以后說的一些話鼓勵到她，幫她戰(zhàn)勝了人生中第一個巨大的挫折，并且之后也一直影響著她。每次她遇到困難想放棄的時候都會想起我，覺得如果是我，一定可以堅持下去，然后告訴自己不能放棄。”凌笳樂輕輕地笑了，“其實我手術(shù)失敗以后特別特別喪氣，在鏡頭前說的那些話只是一時逞強，背地里都放棄過無數(shù)次了。暴食、然后又過分節(jié)食，體重管理失當(dāng)，整個人渾渾噩噩，也就是運氣好，后來還真有劇組找我，才稀里糊涂地轉(zhuǎn)型成了演員?！?/br>
    他對著鏡頭說道：“我根本沒有那個女生說的那么堅強，我最喪了，那個百折不撓的凌笳樂完全就是她想象出來的。可是她想象出來那個我真實地鼓勵到她了呀，我就突然意識到，也許這就是我作為偶像的意義，不需要我來計較真假，對于粉絲來說是真的，那就足夠了。”

    留言區(qū)里又有很多人哭了，說他怎么可能不是真的呢？那些孤獨時的陪伴、沮喪時的溫暖，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有一個留言說：“笳笳，我和你同歲，在你還是練習(xí)生的時候就知道你了。那時候我在學(xué)校里被孤立，整個生活黯淡無光。后來無意中看到和我同歲的你那么努力地練舞，心里忽然就明亮了，然后用功學(xué)習(xí)，考進(jìn)很好的大學(xué)，學(xué)了自己喜歡的專業(yè)，也交到了朋友。”

    “笳笳，我喜歡你十年了，你是我的整個青春?！?/br>
    十年時光，是粉絲的青春，又何嘗不是凌笳樂自己的青春呢？

    他感覺自己也要哭了，他不想把場面弄得太悲情，趕緊說：“我還給大家準(zhǔn)備了一首歌，作詞作曲都是我自己，希望大家不要嫌棄?！?/br>
    小李轉(zhuǎn)動攝影機(jī)，原來凌笳樂的座位旁邊就有一架鋼琴。

    高光閃亮的黑色三角鋼琴威風(fēng)地立在深色窗簾旁，凌笳樂坐了過去，小李把屋里其他的燈都關(guān)上，窗簾前的那站落地?zé)舯泔@出別致的作用，光線暖黃但亮度充足，照亮凌笳樂的面龐和半面琴身。

    從凌宗夫那里耳濡目染來的好習(xí)慣，他入座前在外面加了件修身的黑色西裝，和他從前給人的印象很不一樣，端莊又嚴(yán)肅。

    凌笳樂看向鏡頭，語調(diào)平穩(wěn)柔和地說道：“歌名叫《mylove》，送給大家?！?/br>
    就是去年冬天為沈戈寫的那首歌，他許久沒彈琴，這幾天靠著廢寢忘食的練習(xí)才終于給練熟了。

    也許他真的是為舞臺而生的人，直到化妝前他彈奏的時候依然會出現(xiàn)失誤，這會兒到了正式表演，竟然一個音都沒彈錯，從第一個音符到最后，表現(xiàn)完美。

    粉絲們驚訝他原來會彈琴，更震驚他竟然在公開場合張嘴唱歌。他們還記得凌笳樂聲帶手術(shù)失敗以后就再也不肯開口唱歌了，還因此在一檔很大牌的綜藝節(jié)目里鬧過不愉快。

    這么多年了，他們終于再次聽到凌笳樂的歌聲。

    其實凌笳樂一開始不想把這首私密的歌拿出來讓別人聽的，但他又希望在這最后的道別儀式上，能用真正屬于自己的才華來取悅粉絲。

    他問沈戈介不介意，沈戈當(dāng)然不介意，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凌笳樂的才情，期望別人能看到他的好。于是凌笳樂就把之前的歌詞稍微改了改，那些本是說給沈戈的話，這會兒說給粉絲聽，似乎也是很恰當(dāng)。

    “從來沒想過會有這種感覺，感謝你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里……”

    不管中間經(jīng)歷過多少傷害和背叛，凌笳樂永遠(yuǎn)都會記得他第一次被萬人簇?fù)砥饋淼男腋５母杏X。

    他明白自己哪里想錯了，他之所以對粉絲的感情那么矛盾，是因為他把太不實際的情感加諸于粉絲身上。

    他總說粉絲對偶像的要求太高，要求完美偶像，而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他渴望純粹永久的愛，可這樣?xùn)|西在親人、朋友和愛人身上都有可能會失望，更遑論是素昧平生的粉絲。

    是他先有了太不實際的理想主義，才有了后來那么大的失望。但幸好他還是受老天眷顧的，他遇到了一個永遠(yuǎn)都不會讓他失望的人，他再也不用企圖從別處尋求慰藉。

    所以此刻他能夠釋然地唱道：

    “……感謝你曾經(jīng)的陪伴，對你別無所求，只盼你能快樂走過每一個四季。”

    他希望所有喜歡過他的粉絲，在日后沒有他的每一個四季都能快樂。

    一首歌太短了，凌笳樂在唱最后一句時出現(xiàn)哽咽，粉絲們真切感受到離別將近。

    大家都在拼命挽留，凌笳樂一直盯著屏幕看著，狠狠擰著眉頭，用指甲掐在眉心不讓自己哭出來。

    有人說：“笳笳在娛樂圈里不開心，他想離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我們應(yīng)該支持他?！焙竺娴玫揭槐婍憫?yīng)，“希望笳笳能幸福?！?/br>
    凌笳樂撐不住了，不得不從鏡頭前消失了一會兒，然后又紅著眼眶回來，“我用我自己最喜歡的方式和大家道別吧?！?/br>
    他的聲音里帶著沙啞，“我一直不太會說話，就用最能表達(dá)我心情的方式……”他低了會兒頭，又抬起來，眼淚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轉(zhuǎn)，“我給大家即興跳一段舞，就用剛才那首《mylove》伴奏。”

    他起身準(zhǔn)備熱身，小李沖他打手勢，然后避著鏡頭給凌笳樂看自己手機(jī)，上面是沈戈發(fā)給小李的消息：跳舞的話一個機(jī)位不夠，得需要一個固定機(jī)位和一個移動機(jī)位。

    凌笳樂看眼發(fā)消息的時間，竟然就是剛剛。他吃驚不小，原來沈戈在看他的直播嗎？一直都在看嗎？

    小李指指自己塞在耳朵里的耳機(jī)，凌笳樂把耳機(jī)拿過來塞自己耳朵里，“喂？”了一聲，就聽到沈戈的聲音：“樂樂，我剛和小李說了……”

    凌笳樂忙捂住嘴說：“我看見了，你沒有和徐導(dǎo)見面嗎？”

    沈戈在那邊說：“我們提前結(jié)束了，樂樂，你今天表現(xiàn)得特別好，也特別漂亮?！?/br>
    凌笳樂剛還要哭呢，這會兒又要笑了，問他：“你說的機(jī)位的事，李李他行嗎？”

    沈戈說他會通過耳機(jī)遠(yuǎn)程指揮著，小李事先培訓(xùn)過，大致使用方法是知道的，應(yīng)該沒有問題。

    凌笳樂去換衣服的時候，沈戈就指揮著小李從凌笳樂的臥室把家里的另一只落地?zé)裟眠^來，和之前那個一左一右地擺放在窗簾前，兩團(tuán)光有所重疊，形成一個自然的舞臺。

    凌笳樂換了身寬松的衣服，粉絲們紛紛留言說想看他熱身，此時多看一眼都是珍貴的。

    這正好能給小李一個練習(xí)的機(jī)會，凌笳樂便答應(yīng)下來，一邊熱身一邊和粉絲聊天：“今天不跳芭蕾，今天跳現(xiàn)代舞……不一樣呀，現(xiàn)代舞會用到很多芭蕾的基礎(chǔ)動作，但是差別還是挺大的……我以后可能會去舞團(tuán)跳舞吧，我希望我能，但是現(xiàn)在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對呀，人家得挑人嘛，每個舞團(tuán)有自己的風(fēng)格，每個舞者都有自己的風(fēng)格，要互相挑選……”他調(diào)皮的吐了下舌頭，“而且我想當(dāng)主角，得好好練才行?！?/br>
    小李和小雅兩人都戴了一只耳機(jī)，等候沈?qū)У拿睢?/br>
    燈光暗下來，音樂響起，a機(jī)給全景，站在兩個光圈重合處的凌笳樂如一條絲綢般輕盈地動了起來。

    留言區(qū)安靜下來，誰都舍不得分出一部分精力打字。

    凌笳樂是即興跳舞，每個動作都是當(dāng)下的心情，他張開雙臂向著鏡頭躍起，像是要給粉絲一個擁抱。小李和小雅的耳機(jī)傳來聲音：“b機(jī)跟上。”

    可是凌笳樂像是撲了個空，落地后渾身一顫，怕痛似的將自己蜷縮起來。耳機(jī)里小雅收到指令：“畫面轉(zhuǎn)a機(jī)?！庇^眾看到這樣一個全景，凌笳樂將自己置身于光圈外的暗淡處。

    他再次走進(jìn)光明，刻意抬高的下巴和利落的后抬腿都充滿力量，又帶了些和自己較勁的意味。但是漸漸的，他的動作柔和下來，是自己與自己和解，其中有幾秒的時間他的手一直是向前伸著的，像是握著誰的手。

    然后他停下來，再度回到光圈的中央，他雙眼望著鏡頭，緩步后退，同時伸直一只手臂，輕輕地擺了擺手。

    “b機(jī)聚焦，畫面轉(zhuǎn)b機(jī)?！庇谑侨藗兛辞辶梵諛窛M臉的淚水和開合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