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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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讓人心生憂慮,令人心生恐懼,如果他有足夠的遠見,他剛才就應(yīng)該果斷地說“不”??伤皇且粋€有遠見的人,更不是干脆利落的性格。比起遠憂,他總是被眼前的一些東西影響了判斷,比如此刻,看著沈戈這樣喜悅放松的模樣,他就沒法再讓他像之前那么難過。更何況他自己也受不了了,那種分別他自己也只能承受一次,再來一次就要死了。 兩人走到車前,沈戈拿出車鑰匙開鎖,再打開駕駛位的車門。做這些時,他都沒有松開凌笳樂的那只手。 “你這一年,過得好嗎?”凌笳樂突然問道。 沈戈扶著車門回過頭來,靜了片刻,回道:“不太好,很忙,很累,有時候晚上會突然覺得特別難過,就抽煙,所以現(xiàn)在煙癮有點兒大?!彼媚粗改ㄈチ梵諛费鄣酌俺鰜淼臏I珠,輕笑一聲:“以后真是不愁哭戲了……”他咽下心酸,“先進車?yán)锇?。?/br> 沈戈扶著凌笳樂的背讓他坐進車?yán)?,把車鑰匙給他。 “爺爺奶奶身體好嗎?”凌笳樂仰著頭問他。 沈戈一只手搭在車頂,一只手掌著車門,彎下腰,與他離得很近,看見他兩眼紅彤彤的,“都挺好的。我們先推車,然后坐車?yán)锪摹!?/br> 凌笳樂點點頭。沈戈直起身,關(guān)上車門,向車尾走去,他知道凌笳樂的視線一直追著他。 他們順利把車推到空地上,沈戈打開副駕的車門,一屁股坐進去,先給車?yán)锕噙M去一股冷風(fēng),馬上又由他的身體里散發(fā)出乎乎的熱氣,填滿車?yán)锏目臻g。他本人亦是氣喘吁吁的,在車?yán)镏圃斐鲇幸?guī)律的喘氣聲。 凌笳樂看著沈戈很在意形象地、喘粗氣都要微微咬著牙克制著聲響,他挽起襯衣袖子,松開第二顆扣子,用手抹額頭和脖子上的汗,凌笳樂看著看著就將胳膊墊在方向盤上,頭輕輕地靠上去,不自覺地笑了。 沈戈看向他,見他眼睛倒不紅了,只是睫毛還有些濕,身上披著大兩號的西裝,也笑了。 兩人這樣面對面笑著,半晌都沒有說話。 凌笳樂知道自己當(dāng)然是醒著的,可又有種做夢般的不真實感,不由又有些茫然了。 “沈戈,其實我不知道這樣對不對,是不是該回去……我這一年,腦子都不太好使,好像里面裝的都是漿糊……”他自嘲地笑了笑,“雖然以前也都是漿糊。” 沈戈在心里替他做決定:“不許回去。”他在褲子上蹭蹭手心的汗,摸摸他的臉,又捏捏他的耳唇。全都是下意識的動作,沈戈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這么渴望碰觸他,所以凌笳樂聽他后面的話時,耳朵里一直伴著些聲響。 “我一直想問你,上一次在電視臺錄節(jié)目的時候,主持人說你……去看心理醫(yī)生……真是因為電影嗎?” 沈戈問道。 凌笳樂立刻坐直了,心里又有了那種羞恥感。不是因為電影。他答非所問地說道:“沒什么大毛病,就是睡不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br> “真好了嗎?” 凌笳樂剛剛坐起來得急,披在身上的衣服差點滑下去,被他用手揪住衣領(lǐng)。他意識到自己的手指正在那西服領(lǐng)子上摩挲,很滑的料子,心里確定下來,“真好了?!?/br> 沈戈便輕輕地笑了一下,但很快又嚴(yán)肅起來,他心里躊躇著,半晌才真正下定決心,“我一直想知道我離組后你拍了什么劇情,王序是又折騰你了嗎?” 那部戲是盤旋在兩人頭頂?shù)年幵?,亦是照亮兩人前路的微光,它是他們兩個的一個開始,亦是他們兩個的一個結(jié)束。其實問出這個問題的瞬間他就有些后悔了,一提到那部戲,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緊張起來,沈戈很怕兩人之間好不容易才有的和諧又要被中斷。 凌笳樂想了很久才開口,卻是再一次的避重就輕,“王導(dǎo)沒怎么再折騰我,就是老喝醉,不過我本來就是一杯倒,其實也沒喝太多?!?/br> “那你為什么不接他推薦給你的本子?”他和蔣老板他們?nèi)メt(yī)院探望王序時,王序說要補償凌笳樂,但是凌笳樂都不接受。 “徐峰不讓接?!?/br> “騙人,他說了,直接聯(lián)系的你本人?!比缓罅梵諛愤€把王序給拉黑了,沈戈當(dāng)時聽說后,覺得又解恨又傷心。他那時候以為是因為那部戲給凌笳樂帶來太多痛苦,破開了他太多底線,讓凌笳樂是拍完之后反應(yīng)過來,后悔接了這部戲,不想再和劇組的任何人有任何瓜葛。 但是現(xiàn)在沈戈想明白了,“你恨王序,是不是?恨他拆散我們?!?/br> 凌笳樂招架不住,“別、別說他了?!彼陲棽蛔×?。 可沈戈顯得咄咄逼人,“現(xiàn)在拍完那部戲已經(jīng)一年了……拍完《汗透衣衫》,我又拍了《無色天》,拍了《晨曦與晚燈》,現(xiàn)在又拍《福簽餅》,從十幾歲演到五十歲,幾乎演了一個人的一輩子……我演了這么多角色,之前張松的狀態(tài)早就被蓋過去了?!彼氖终沦N上凌笳樂的臉,讓他抬頭看自己,“我可以負(fù)責(zé)任地告訴你,我不是因為入戲?!?/br> 凌笳樂心慌地眼神亂顫,幸好沈戈不再逼他,兩人沉默了片刻,沈戈重新變得溫和起來,“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向你道歉。上一次錄節(jié)目的時候,我表現(xiàn)得很不好,回去以后就一直內(nèi)疚,一直想當(dāng)時——” “沒事——”凌笳樂忙打斷他,“真沒事!”他覺得沈戈生氣才是應(yīng)該的,他那個時候表現(xiàn)得那么壞,后來還故意不回他信息,就是想讓沈戈怨恨他……但是幸好沈戈沒有恨他。 凌笳樂察覺到自己在這短短的一天之內(nèi),變得越來越軟弱了。 沈戈又笑了,拉過他的一只手捂在手心里,凌笳樂竟然這么快就適應(yīng)了這樣的肢體接觸,只是稍微糾結(jié)了一下就將微涼的手指蜷在沈戈熱乎乎的手掌中。 沈戈一邊給他暖手一邊問道:“怎么把小李給辭了?” “嗯?”凌笳樂一聽見他發(fā)問就開始心里敲小鼓,“沒有啊,你聽誰說的?” “他說他不給你當(dāng)助理了。”沈戈有些突兀地停下話頭。小李和他這么說,是為了讓他停止從自己這里打探凌笳樂的消息。 凌笳樂立刻就反應(yīng)過來,腦海里再次浮現(xiàn)出沈戈發(fā)給他的大把大把的,等不來回復(fù)的留言。 “啊,不是我辭的他……”他慌張地轉(zhuǎn)開視線,“是他辭的我——”他蹩腳地笑笑,“其實也不是啦,是我鼓勵他去干自己專業(yè)的東西,他不是學(xué)經(jīng)濟的嘛,當(dāng)時想考一個什么證,我又給忘了名字了……據(jù)說考上了就能找好工作,我就讓他去考了?!?/br> “為什么要轉(zhuǎn)行?” “他不擅長搞人際關(guān)系嘛?!绷梵諛否R上就要退圈了,自己養(yǎng)活自己都是個問題,不再需要助理了。一般藝人助理的下一步就是經(jīng)紀(jì)人助理,但是小李八成是干不了。 “人際關(guān)系?” 沈戈納悶,感覺這邏輯有點奇怪。 凌笳樂自知失言,不再開口。 “那他……考上了嗎?”沈戈努力維持對話的進行。 “嗯,考上了。他以前學(xué)習(xí)也挺好的。”說完他才意識到,“也”。 “你高考考得好高啊,恭喜?!?/br> 沈戈心頭振奮,“你看我的新聞嗎?” 凌笳樂意識到自己越說就越要露餡,趕緊閉緊嘴。 “這都不敢承認(rèn)嗎?”沈戈笑了,凌笳樂越心虛,他就應(yīng)該越高興才對,可是心里一直存在著幾分酸楚。他的手指隔空在凌笳樂的眼底碰了碰,他卸了妝,淡淡的青色在透白的皮膚上很明顯。 “是因為……分手嗎?所以睡不著?!鄙蚋瓴煌5卦囂健?/br> 凌笳樂敗下陣來,低下頭去,默認(rèn)了。 沈戈在他露出發(fā)旋的頭頂摸了摸,幾種滋味在心里打了個轉(zhuǎn),最終只發(fā)出一聲嘆息。 他的手重新落回凌笳樂的那只手背上,發(fā)現(xiàn)怎么都捂不熱,想起什么,“你是不是餓了?” 凌笳樂太過驚訝,連傷感都被推到第二位,“你怎么知道?” 沈戈不禁有些來氣,“你真以為那羊排是給范明岑準(zhǔn)備的嗎!你一口都沒吃!” 凌笳樂像犯錯的學(xué)生那樣拘謹(jǐn)?shù)孛蛄嗣蜃齑剑爱?dāng)時還不餓。”他那會兒難受得一口飯都吃不下,因為他第二次拒絕了沈戈,他又讓沈戈難過了。 沈戈立刻自我檢討:“我不該吃飯前給你臉色看,是我不好?!?/br> 凌笳樂呆呆地看著他,忽然沖動地傾身抱住他,“你別說自己不好了,也別給我道歉,真的,沈戈……” 沈戈用力地抱住他,一只手在他腦后撫摸著,“凌笳樂,我太想你了?!?/br> 凌笳樂在他身上拼命汲取溫度:“……我也是?!?/br> 他們一起去商店買了些吃的,香腸、三明治、果茶,沈戈就只喝水。 凌笳樂是真餓了,吃下第一口后就變得狼吞虎咽。 “慢點兒?!鄙蚋晏嵝阉?,凌笳樂立刻收斂起來,開始細嚼慢咽,一邊吃,一邊問沈戈:“你問我那么多問題,我也得問問你。” 他們沒有回車?yán)?,而是并排靠在車前蓋上站著,沈戈偏頭看了他一眼,“問?!?/br> “特別累嗎?” 沈戈愣了一下,“其實也還好,真的,忙和累不算什么,就怕忙完以后突然閑下來,就會很迷茫,不知道自己這么辛苦是為什么,想找人說說話也——”他又說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不想讓自己顯得像是在發(fā)牢sao。 凌笳樂看著他,連吃東西都忘了。 “好吃嗎?”沈戈問他。 凌笳樂低頭看眼手里的三明治,“還行?!?/br> “我嘗嘗?!鄙蚋暾f著就低下頭來,湊著他的手咬了一口,緊挨著他的壓印。 沈戈自己吃東西也有點兒狼吞虎咽,三兩下吞進肚里,笑道:“你那什么表情,親都親過了,還怕這個?” 凌笳樂不知道怎么應(yīng)對了,感覺他們好像跳過了什么步驟,直接就走到這里了。 “那,好萊塢拍戲累嗎?現(xiàn)在這個導(dǎo)演挺好說話的是吧,可以請假。”他慌慌張張地轉(zhuǎn)移話題。 沈戈有些意外,“你聽懂了?”說完又覺得不妥。 凌笳樂臉上一熱,“我猜的……你一開始是sorry sorry,后來就開始三克油三克油?!?/br> 沈戈忍著沒笑,凌笳樂卻很敏感,自己就紅起臉,“我是小學(xué)生英語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話一說完,兩人心里都是一動,想起以前拍戲時,江路要說一些英文歌名和歌詞,沈戈就不厭其煩地糾正他的發(fā)音。 “好萊塢拍戲算不上累,壓力倒是有一點。他們對拍攝進度卡得特別嚴(yán),大制作嘛,多一小時都是錢……不過整體來說也還好,都是定時定量的工作,對我來說還挺合適的,我喜歡工作的時候完全投入,下班以后又能完全擁有自己的時間。” 凌笳樂忍不住用他常有的崇拜的眼神看沈戈,看得沈戈來了勁,同他說起在好萊塢拍戲的大小趣事。 “他們都是電影演員,但是休息時間都愛去劇院,我也經(jīng)常和他們一起,算是一種學(xué)習(xí)?!?/br> 一提劇院,凌笳樂立馬更有精神了,“那邊真的有很多劇院嗎?” 沈戈立刻敏感地問道:“誰還和你提過這個?” “我?guī)煾??!?/br> “哦——”沈戈留意著他的神情,放了心,“別的地方我不清楚,不過洛杉磯確實挺多的,有大的有小的,可能是因為挨著好萊塢,戲劇文化比較發(fā)達?!?/br> “那你們是看話?。俊?/br> “話劇,歌劇,舞劇,都看?!?/br> 凌笳樂就笑了,“你還看舞???你看得懂嗎?”他倒不是瞧不起沈戈,主要是沈戈連慢搖都搖不自然,舞劇那種抽象又需要對技術(shù)有鑒賞能力的東西,沈戈竟然不覺得無聊嗎? 這下輪到沈戈不說話了,他深深地看著凌笳樂,忽然哼起一段旋律,放在此時此刻顯得過于歡快,可是凌笳樂一聽就紅了眼睛。 沈戈哼的是《胡桃夾子》里面的一段,他小時候登臺跳的那個片段,沈戈只在他家里看過一次。 “可惜找不到你演的那個版本?!鄙蚋晡兆∷罩哪侵皇?。 凌笳樂抬頭看向他,正想說什么,卻看見一輛大拖車向加油站拐進來,忙舉高了手朝那邊揮動,“是來找我們的嗎!” 沈戈回頭一看,驚訝極了:“這么快……”再看眼表,確實已經(jīng)過去兩個小時了。 拖車公司的人將他們連人帶車一起送去了修車公司,正如加油站的工作人員預(yù)料的,因為沈戈及時發(fā)現(xiàn),沒有污染油路,只需要三四個小時清空油箱就好了。 凌笳樂至今沒弄明白這車開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壞了,還問沈戈:“這車質(zhì)量這么差,能投訴嗎?” 把沈戈問了個臉紅。 稱得上是否極泰來,修車廠還可以借輛車給他們開,是輛小歐寶,凌笳樂看了哈哈大笑,“這不是小李的車嗎?” 沈戈看他笑得開心,忍不住也笑起來,輕聲問道:“真不回去嗎?你要是反悔了,我現(xiàn)在送你?!?/br> 凌笳樂微怔,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沈戈又改口了,“騙你的,我才沒那么傻。”他架起凌笳樂的胳膊,像是趕鴨子上架似的把他架進車?yán)?,親手給他系好安全帶。 他給凌笳樂系安全帶的時候,兩人面對面挨得那么近,凌笳樂把他臉上的珍重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他忽然覺得自己可能真的犯傻了,可能沈戈真的不怕被他這個招黑體質(zhì)連累,他一直都把自己當(dāng)個寶。 他們駛上寬敞無人的馬路。這小車沒有車載導(dǎo)航,沈戈就用手機導(dǎo)航找了家酒店,由凌笳樂把手機舉到他面前顯示地圖,并時不時提醒一聲:“前面往左?!?/br> 其實沈戈聽著手機的聲音也能反應(yīng)過來,卻沒有阻止。 他開著車駛在寂靜無人的夜里,身邊坐著他的愛人,前方是沒有阻礙的路。這一刻,沈戈忽然明白王序為什么要用那樣的結(jié)尾了。 在那個被篡改的故事的結(jié)尾,張松騎著自行車帶著江路,背向著鏡頭、背向著所有人,越行越遠,直至在鏡頭里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