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戈面無表情地收回手，在心里冷笑， 原來這就是他曾經(jīng)拿來同“不懂事的凌笳樂”做比較的“禮貌得體的閔淮安”。

    王序不和他廢話：“淮安，你了解我，直說就行，不用跟我繞彎子?！?/br>
    “我要演張松?！?/br>
    王序大聲嘆氣，像是無可奈何，又像是極度為難：“你何必呢？”

    閔淮安臉上的笑意褪去，眼神里帶了偏執(zhí)，“我要向你證明——”

    王序抬手止住他的話，看向凌笳樂和沈戈，竟是讓他們兩個避嫌的意思。

    凌笳樂和沈戈走到外面，凌笳樂顯然還在生他的氣，同他保持了好幾米的距離。

    沈戈看向他，想起他曾經(jīng)問過一次，問自己是不是更希望和閔淮安演對手戲，那現(xiàn)在這問題的對象換成凌笳樂……

    “怎么了？不是說這戲不好嗎？輪到自己就舍不得了？”凌笳樂察覺到他的視線，出言挖苦道。

    沈戈用神態(tài)承認(rèn)自己確實舍不得，低聲問道：“你希望誰來演張松？”

    凌笳樂的視線在他臉上纏纏繞繞地游走，最后撇向一邊，冷哼了一聲。

    王序推開門，后面跟著閔淮安，從他們的臉色根本看不出他們討論了什么。

    “沈戈，淮安想演張松，他認(rèn)為自己比你更適合，但是口說無憑，你們兩個比一下演技吧，公平競爭，怎么樣？”

    怎么樣？誰有權(quán)說不怎么樣？

    “沒問題，我聽導(dǎo)演的?！鄙蚋昊氐馈?/br>
    “好，笳樂也過去，做個見證。”

    王序帶他們回到了那間“賓館”。

    到此為止，兩個主演還以為閔淮安和沈戈要比的是那句折磨了他們一整天的對白：“我和你是一樣的，我也是?！?/br>
    直到凌笳樂的替身匆匆趕來。

    王序給閔淮安看沈戈和替身拍好的鏡頭，銳利的目光扎到他臉上，等著他自己打退堂鼓：“張松的戲拍到這個地方了，張松教江路手x，你覺得你能不能演？”

    原來王序是向著沈戈的。

    只是他們都不太敢相信王序竟然這么狠，因為這次的“狠”是針對閔淮安的，他們作為旁觀者看來更覺心驚。

    閔淮安一言不發(fā)地將那組鏡頭看完，抬起頭堅定地回答道：“能演?！?/br>
    王序竟然臨時加條件：“這組鏡頭還沒結(jié)束，后面還要露點，要rou貼rou，你還覺得能演？”

    “能演?！?/br>
    或許是他平靜的態(tài)度惹惱了王序，王序突然發(fā)怒，一把拽過驚慌失措的替身，對閔淮安惡狠狠的說道：“你還要趴到他身上摸他，還要親他奶x，假裝x他的腿，你確定你能演？！”

    “能演！”閔淮安那長相高級的臉緊繃著，抬手指向沈戈：“他演的東西在我看來寡淡無味，我會比他演得好！”

    “行！你能演！那你就演全套！先把沈戈已經(jīng)拍完的這些演一遍，要是還不服氣，就繼續(xù)！你和沈戈一人三次ng機會，看誰適合演張松！”

    “好！”

    王序和閔淮安互相怒瞪著對方，沈戈和凌笳樂的臉色也很難看。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被匆忙叫過來的替身被王序推來搡去，已經(jīng)被嚇得抽噎起來。

    他們都不明白，那么強勢的王序，既然不愿意換演員，那為什么不直接回絕掉閔淮安。

    本不關(guān)凌笳樂什么事，他卻突然出聲：“導(dǎo)演，我能看一眼嗎？”

    王序?qū)⑵桨咫娔X從他手里奪過來塞給凌笳樂。

    沈戈和替身的這段戲接著那句話往后演：“我和你是一樣的，我也是?！?/br>
    沈戈問懷里的人：“平時手x嗎？”

    鏡頭基本集中在沈戈臉上和兩人的身體上，據(jù)王序說，之后會根據(jù)沈戈和替身的鏡頭來找凌笳樂補拍江路的面部。

    從他的背后看去，前面那個人搖了搖頭。

    沈戈的手便伸了下去……凌笳樂臉上一熱，知道他們是在演什么，但是看了幾秒他的臉熱就褪下去，明白閔淮安的自信是從何而來。

    連他都能看出來，沈戈演得太不好了，正如閔淮安評價的，沈戈的表演簡直比白水都寡淡。

    難怪王序剛才會臨時變卦，還這么生氣，閔淮安在打一場穩(wěn)贏的仗。

    “導(dǎo)演，我只有一個要求，請讓我和笳樂對戲。”閔淮安說道。

    凌笳樂看眼惶恐難安的替身，看眼怒氣沖沖的王序，再看眼神色晦暗的沈戈，最后直視著胸有成竹的閔淮安：“我不同意。”

    所有人都面露震驚，尤其是沈戈，胸中陡然升起一把火，將之前那些忐忑難安燒得一干二凈，只剩熱烈的溫度，直穿肺腑。

    “導(dǎo)演，沈戈是我心目中唯一的張松，我只能和他演江路，和別人我演不出來。”

    這就是沈戈口中欺軟怕硬的凌笳樂。

    閔淮安冷下臉，萬萬沒想到凌笳樂入行這么久，竟然會說出這么不識時務(wù)的話。

    王序忍不住哈哈一笑，幸災(zāi)樂禍地看向閔淮安：“那我就沒辦法了。你只能和替身對戲，還演嗎？”

    閔淮安黑著臉看眼極不在狀態(tài)的替身，忍氣應(yīng)下，卻又忍不住同凌笳樂說道：“等我和他有了比較，你就知道和誰搭檔最合適了?！?/br>
    凌笳樂沒有回應(yīng)他。

    王序樂呵呵地問閔淮安和沈戈：“你們兩個誰先？”

    閔淮安搶著說：“我先！”

    沈戈經(jīng)驗太不足，慢兩拍地意識到，這種戲太耗費心力和體力，等替身和閔淮安拍完，狀態(tài)一定會比現(xiàn)在看起來更差。

    凌笳樂顯然也意識到這點，憂慮地看了他一眼。

    自他說出“我不同意”那句話起，沈戈的視線就沒離開過他的臉，自然看到他這憂慮的眼神。

    “就憑這一眼，也得拼了?！鄙蚋暝谛睦镆а狼旋X地想道。

    機器都已就位，閔淮安也換了戲服。

    為沈戈量身定做的戲服對他來說偏大，他自己帶來的助理訓(xùn)練有素地拿出針線，最終使戲服合適地穿到他身上，又稍微變化發(fā)型，就出現(xiàn)了第二個“張松”。

    事情鬧到這種程度，也不需要按照規(guī)矩清場了。

    閔淮安開始拍第一組鏡頭，凌笳樂和沈戈在旁邊“觀戰(zhàn)”。

    他真的很會演，在沈戈懷里僵直得像個木乃伊似的替身，在他懷里軟下來，兩人親密倚在一起，有滋有味。

    凌笳樂驚疑不定地看向沈戈：“他們來真的了？”

    沈戈臉色稍顯慘淡地?fù)u搖頭，沒有來真的，只是演技好，能帶著對戲的演員進(jìn)入狀態(tài)。

    兩人心里都有了數(shù)，沈戈看來是輸定了。

    “你別擔(dān)心，我沒被他嚇到，我會好好演的?！鄙蚋晷χ参苛梵諛??！澳悴簧覛饬?，是吧？”

    可是凌笳樂竟然在他眼里看出不舍，好像馬上就要分別似的。

    他驚訝沈戈突如其來的多愁善感，卻也難以抑制地被他傳染，感到異常傷感。

    閔淮安帶著替身去場外休息，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看了沈戈一眼。

    王序則悶頭抽煙，皺緊的眉頭顯示他大概很懊悔，還不如一開始就同閔淮安撕破臉。

    “導(dǎo)演——”凌笳樂向王序跑去，“我有個想法！”

    沈戈心臟狂跳地追上去。

    “導(dǎo)演，讓沈戈把這組鏡頭重新拍一遍吧！”

    沈戈本能地在后面制止他：“凌笳樂！”

    “我和他對戲！”

    沈戈曾經(jīng)說過一次，“我想和凌老師對戲?！蹦菚r候他全是為了自己，對凌笳樂沒安什么善心。

    這會兒凌笳樂說：“我和沈戈對戲?！敝皇菫榱怂蚋?，心里全是好意。

    沈戈跑過去捏住他肩膀，低喝道：“凌笳樂！”

    凌笳樂回頭看他，“我本來就答應(yīng)導(dǎo)演的，你別覺得欠我人情?！?/br>
    他又同王序商量：“要是沈戈這組鏡頭能比閔淮安拍得好，是不是就不用比后面的了？”

    王序明白了他的意思，掐滅煙頭站起身：“把你們這半個多月培養(yǎng)出來的默契都拿出來！你們要是真能演得特別出色，他自己會走?！?/br>
    凌笳樂松了口氣。

    原來他的奉獻(xiàn)精神還不止如此，如果沈戈這一組鏡頭還是不行，他也許……可能……會愿意陪著他把后面那些尺度更大的戲也都演完。

    這就是沈戈曾經(jīng)暗哂的走一步看一步的凌笳樂。

    凌笳樂把沈戈拉到無人的角落，低聲說道：“你以前喜歡過我，是吧？”

    這是問過好幾次的話了，不用回答。

    “意yin過嗎？”

    沈戈被人掐住脖子，沒了呼吸。

    凌笳樂臉色很嚴(yán)肅地訓(xùn)他：“都要打仗了還不好意思！”

    他甚至還給沈戈講起戲：“你看見他剛才怎么演的了嗎？你得演出那種……那種勁頭，哎我說不好，你明不明白？”

    沈戈明白，就是急切的、渴求的、想把人吞進(jìn)肚的勁頭。

    “你就回想以前喜歡我那會兒是什么感覺，想象要是那會兒你能把我抱進(jìn)懷里，還能摸啊摸啊……”凌笳樂臉熱的揍了他胸口一拳，疼得他抖了下眉毛，怒道：“你明不明白？”

    沈戈澀聲道：“明白?！?/br>
    這就是他口中的大傻瓜凌笳樂。

    第38章 偷來的

    王序?qū)嵲谑墙苹喌缴蚋瓯硌輹r，他先讓凌笳樂和沈戈把之前那段情節(jié)再“復(fù)習(xí)”一遍。

    那些顫抖、嚴(yán)寒、激憤、恐懼，最后統(tǒng)統(tǒng)化為依戀與守護(hù)，洶涌地從兩人的記憶里奔騰而出。

    這強大的催化劑讓沈戈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在畫面終止于他在凌笳樂頭頂?shù)哪且晃菚r，他冒失地伸出手，將凌笳樂的手輕輕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