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帝皺眉，扭頭對蘇沐春道：“你可知，若是治不好皇后……”

    “此方有風(fēng)險。草民已經(jīng)稟明皇后娘娘?！碧K沐春垂眸，看上去像是一番謙恭模樣，說出來的話卻怎么聽怎么狂傲，“即使只有一成勝算，落在草民手里，也是十成把握。”

    明武帝盯著他——別說一個身無功名的草民，哪怕是在官場摸爬打滾，浸yin多年的寇相，看到這樣的眼神，都會忍不住渾身發(fā)顫，然而蘇沐春卻不動，只是任由明武帝盯著他?！昂谩！泵魑涞鄣溃半拊S你給皇后診治?！?/br>
    “草民自當(dāng)竭力而為?！?/br>
    “不是竭力?！泵魑涞鄣?，“是豁出你的命來?！?/br>
    蘇沐春淺笑，他的神情一向是這般又冷又傲，像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只是這一笑之間，卻像是簌簌的春風(fēng)：“草民領(lǐng)命。”

    “陛下三思……”外頭的御醫(yī)們似乎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明武帝喝止，“給朕閉嘴。”

    一時間，便黑壓壓的伏了一地瑟瑟發(fā)抖的身影。

    昭慶現(xiàn)在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腔了。

    旁的一切都管不著，她現(xiàn)在只想知道一個結(jié)果。

    原書中，太后郭氏卒于現(xiàn)在的時間線一年后，原因……便是舊疾復(fù)發(fā)。

    若是，若是蘇沐春能根治母后的舊疾……

    “草民的方子見效大約需要半月，在此期間，皇后娘娘的一切飲食起居，當(dāng)由草民一手包辦……他人不可置喙?！碧K沐春道。

    明武帝點頭：“許你?！?/br>
    “寢殿之中所用熏香，物件，都由草民驗看過方可使用。”

    “許?！?/br>
    “福王殿下來做草民的助手?！?/br>
    “許——等？你說什么？”明武帝皺眉。

    蘇沐春卻不怕，如實道：“是福王殿下推薦草民前來診治皇后娘娘，旁人也無福王殿下這般盡心盡力。”

    這對昭慶來說，到是求之不得——畢竟只有跟在身邊，她才能判斷郭氏的身體是不是越來越好轉(zhuǎn)，才能決定接下來到底應(yīng)該怎么做——怕的就是這個蘇沐春不讓她跟在身邊。

    明武帝思忖了片刻，又看了一眼昭慶，昭慶連忙拜道：“女兒愿意做蘇大夫的助手，親手照顧母后的飲食起居?！?/br>
    明武帝心里大為寬慰，扶起昭慶道：“辛苦你了?！北戕D(zhuǎn)頭，對蘇沐春道，“只要能治好皇后的病，宮中一切醫(yī)藥之物，皆由你調(diào)動?！?/br>
    “草民領(lǐng)命?！?/br>
    郭后道：“陛下明日還要早朝，早些休息，比起妾身，陛下才是真正的金尊玉貴?！?/br>
    明武帝還想說些什么，但是又考慮到此時駁回郭后的話，又會讓她多cao心，便點頭道：“也罷，朕今日回寢殿早些休息?；屎笄心獡?dān)心朕。”言罷，便囑咐了身邊的孫大監(jiān)一句，轉(zhuǎn)身離開了皇后寢殿。

    在蘇沐春的吩咐下，大宮女們伺候郭氏早些睡下了。

    昭慶原本還想守一會，卻聽到蘇沐春道：“福王殿下明日還有的要忙，何必在乎這一時之功呢？”他側(cè)目看了一眼昭慶，“此時已經(jīng)是亥時，福王殿下再不休息，怕不僅僅是頭疼體乏，更會得脫發(fā)之癥。”

    昭慶：……

    她憋了半天，實在是忍不住，道：“蘇大夫所說，有十成把握……是真的十成把握對吧？”

    蘇沐春沒想到她事已至此，卻還要多問一句，便神色平靜，毫無波動地開口道：“若是假的，福王殿下陪在下掉腦袋么？”

    昭慶：……

    “你……能不能說話客氣些？”我好歹也是個王爺，你這么懟我，我不要面子的？

    有那么一瞬間，她似乎理解了二哥把孟思雨那個懟貨吊城墻的心情，因為她現(xiàn)在也突然很想把這家伙吊到城墻上去問他肯不肯認(rèn)錯。

    蘇沐春：……

    “福王殿下說的是，在下知道了?！彼溃斑€請福王早些休息，脫發(fā)之癥貴在預(yù)防，不要等得了才后悔?！?/br>
    昭慶：……

    昭慶看著蘇沐春那一頭烏黑柔亮的長發(fā)，突然覺得這家伙肯定每天睡足八個小時，絕不把疲勞和壓力留到第二天。

    還有，他為什么老咒自己脫發(fā)？她要是脫發(fā)，那明武帝豈不是要變成地中海？

    昭慶回到偏殿，抱著枕頭，氣鼓鼓的睡著了。

    另外一邊，蘇沐春點上了蠟燭，閉目思忖片刻，腦海中便有了一個清晰的流程。

    “那么，便這么做吧。”

    郭后舊疾本不算嚴(yán)重，只是那些庸醫(yī)不敢動手，不敢下藥，生怕其中出了什么岔子，累及他們的項上人頭，就這么用緩和的方子拖延著、拖延著，便積少成多，最終成了如今這幅模樣，他若要治，得劍走偏鋒。

    只是，這種病，原本不應(yīng)該發(fā)展到這個地步的。

    想到這里，蘇沐春嘆了口氣。

    他可以在一個月內(nèi)拔除郭后的病根，可是之后郭后身子的調(diào)理、恢復(fù)，卻都是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

    之后這個漫長的過程，比拼的不再是醫(yī)術(shù)，而是照顧之人的耐心，細心，孝心和良心。

    這也是他為何指名昭慶公主來做藥童的原因。

    第9章

    “你倒是對你那兄長的醫(yī)術(shù)很有信心？只是不知道，為何先生要小王將消息告知昭慶？若是此人真能治好我母后的舊疾，那……”端王一子落在棋盤上，卻見對面手持折扇的青年輕捻白子，半晌，才抬起眼來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