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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的眸光一閃,原本帶著些思緒的眼里又被一層迷蒙所掩蓋。他低低喘息著,道:“若我回京,帶你離開,你會隨我走嗎?” 華枝抓著他胳膊的手一緊,“叔叔是要帶我去哪兒?” 她相信他可以帶自己走,不過帶她走了,華家怎么辦?她走了,皇帝和蕭景明又如何能放過他們?nèi)A家? 蕭歟顯然看出了女子的顧忌,便低聲道:“你放心,我?guī)阕撸瑤愠鰧m,我會在你大婚之前回京,然后,” “逼宮。” 華枝渾身一震。 雖然知曉他上一世也做過同樣的事,可當(dāng)他真真切切地在自己眼前說出這兩個字時,她還是會一駭。 “叔叔,你這是打定主意了么?” “嗯,”他點點頭,“勝也這一次,敗也這一次。若是勝,則萬事大吉,若是敗——” 他又是一頓。 華枝于他懷里抬眼,“叔叔不會敗的?!?/br> “叔叔,你一定、不會、敗的?!?/br> 她一字一頓,瞧著男子,分外認真。 男子垂眼,亦是瞧她。須臾,緩緩笑開。 “好,不會敗?!?/br> 轉(zhuǎn)眼間,他又想起了先前母親離世時,他在懷露寺里翻出的一張巫符。 這種巫符,他曾經(jīng)在府里的藏書閣中見過。 這是一種續(xù)命之術(shù),找一人獻命,下其咒,藏續(xù)命生罹符于其枕下,勾其血線,養(yǎng)符七日。 其中三日,不得飲一滴水。 而后四日,不得進一粒米。 在懷露寺找到這張符紙時,蕭歟突然間就明白了,為何母親逝去的沒有一點訊息,為何在整理母親遺容時,她會這般憔悴不堪。 原來如此。 竟然如此! 手里狠狠攥著那張巫符,其上血線清晰,他的心亦是在滴血。 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在忍讓,一直在遷就。太后善妒,先皇逝去后,她一直無法釋懷即使已經(jīng)過世但當(dāng)初寵冠六宮的毓妃,竟將主意打到了母親身上。以莫須有之說辭,令母親于懷露寺為國祈福,終身不得出。 自記事起,他便很少再見過母親。 母親也一向溫婉、忍讓,她覺得,只要能不讓太后迫害自己的一雙兒女,別說是將她禁足于懷露寺一生一世,哪怕要她性命,她亦是愿意的。 于是,便有了眼前這一幕。 一想起這件事,男子眼神兀地變得有幾分凌厲,身側(cè)的華枝明顯感覺到周遭都冷了幾分。 “叔叔……” 她沉下聲音,低低地喚他。 蕭歟這才驀然回過神來。 他要逼宮,首先便是要兵權(quán)。 唯有去平定濱西之患,他才能順理成章 地得到兵權(quán)。 成也在此,敗亦是在此。 他拿到兵權(quán),要為母親報仇,要…… 娶她。 蕭歟又將她摟緊了些,神思忽然飄遠。華枝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聽到一聲極為輕柔的“阿枝”。 “阿枝,我記得,我第一次見你時,他們也是這么叫你的?!?/br> 第一次? 那該是什么時候了? 華枝費勁地思索,也不記得自己第一次見著蕭歟時在何地是何時。 男子卻自顧自地說著,他的目光轉(zhuǎn)向窗外,一片夜色中,月色正是明朗溫柔。 他的神色也變得十分溫柔。 “你定是不記得了,那時你還尚年幼,約莫□□歲的樣子,”他緩緩道,“那一年的春宴上,我第一次遇見你。你一身水綠色的裙裳,被人牽著。周圍有人拿你打趣,說你與太子有著婚約,應(yīng)該隨著太子叫我一聲叔父?!?/br> “你叫了?!?/br> “我也心動了?!?/br> 自那一日,她的一句“叔父”,便這般軟軟糯糯地化在了他的心坎兒里。 “我總以為,你不過是個小丫頭,還是個孩子的模樣。我對你的歡喜,也不過是對個孩子的歡喜??赡且蝗?,你于亭中避雨,隔著一層紗簾喚我叔叔時,”他垂了垂眼,細密的睫毛也顫了顫,暴露出男子此刻的心緒。 “我想,我大抵是喜歡你的?!?/br> “我也不知道為何,我明明知曉你就是未來的太子妃,可我總是克制不住……我總會想起你,在夢中想起你。說也奇怪,明明是夢境,我竟然覺得十分真實,就好像——” “就好像是前世發(fā)生過一般?!?/br> 前世? 少女微愕,從他懷中又抬起眼來。 “叔叔說……前、前世?” 他沒有發(fā)現(xiàn)女子變幻莫測的神情,徑直點了點頭,“是,是前世。我夢見你走到我的窗前,提筆寫下那一首《春江花月夜》,我夢見你一身紅衣嫁入東宮,成為了蕭景明的妃,我夢見我一身暗紫色的官袍站在宮門之下,仰望坐在轎輦上的你,我夢見……” 蕭歟一頓,還是繼續(xù)說:“我夢見蕭景明登基,成為新皇,卻未給你鳳位,只讓你住在話春宮,封你為……華美人。” 說完這句話后,他打量了一眼華枝的神色,見她面色“唰”地一下變得煞白。 他以為是自己刺激到了她,忙說:“你莫怕,這些都是夢,是假的。” “不,”誰料,她卻突然打斷他。女子坐上前,又靠近了他些,“叔叔,你相信前世嗎?” “前世?” 蕭歟將眉頭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