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來了
程阮對生人防備心很重,自己人與外人那條線分得極清,對于不了解的人一般都表現(xiàn)出生人勿近的態(tài)度,但若一旦被她歸納為自己人,那就從此不再設(shè)防。 所以Teresa那天的話對她情緒震動不小,自從離職開啟人生新篇章后,沒產(chǎn)生什么預(yù)料中的歡欣鼓舞,而是心煩意亂,帶著點隱隱的惡心感。 程阮喜歡鉆牛角尖,想不出到底是林玲還是沉墨的情況下,連帶著兩人一起猜疑,一閑下來時腦子里就會回放以前叁人相處的情景,繼而感到煩躁。 雖然遇到這種事也不是頭一遭,從小到大身邊親近的人反她的事屢見不鮮,還于高中時期之后走向白熱化,可她依舊難以接受。不過也是,誰的一番真心被人踐踏,滋味都好受不到哪里去。 辭職之后,程阮跟易舒淇馬不停蹄地投身進(jìn)新角色中。兩人將辦公場地定下后,一天之內(nèi)火速入駐。除此之外還不停地催促收到Offer的人來公司入職,但二十來個人半數(shù)都無法及時到崗,論誰也沒見過前一天發(fā)Offer,第二天就催人來報道的公司。 然而眼看距離九月二十號品牌上線的日期也不過十天了,雖然前期的定位和初期規(guī)劃易舒淇都做的差不多了,但仍有很多事情需要跟進(jìn),兩人急的跟抽陀螺似的,早八到晚十連軸轉(zhuǎn),累得像兩臺老式主機,發(fā)動起來就轟轟直喘,隨時有短路的風(fēng)險。尤其程阮,本來因為Teresa的那番話心情就有點低落,再加上一堆忙不完的亂七八糟事又開始焦慮,兩次叁番地在易舒淇跟她意見出現(xiàn)分歧時,顯露出極度的不耐煩,劍拔弩張得幾乎要吵起來。 彭薇這個一推二撂五的祖宗基本沒露面,只在第一天上班時,穿得花枝招展地送來了花籃。唯一可喜的是,她把王鶴給支使來了。王鶴雖然年紀(jì)小,但本科學(xué)的是奢侈品管理和服裝設(shè)計,也在LVMH實習(xí)過,做起事來還算有一套既定的規(guī)矩,或多或少填補了人手不足的缺憾。 周四這天瑩特麗來公司交完貨后,王鶴推門進(jìn)了程阮辦公室,,“阮姐,我們這邊PR不能及時到位的話,前期明星推廣會滯后?!?/br> 程阮眼睛鎖在定價表上,頭也沒抬,“你不是現(xiàn)在負(fù)責(zé)這塊嗎?” 王鶴的神色僵了僵,“確實,但我一下對接不了那么多人,有個更好的人選可以幫到我們。” “誰?” “鄭耀,他剛畢業(yè)在Alexander Wang做過一段時間,我想他應(yīng)該可以快速上手,他有很多活動經(jīng)驗,以前也做過pop up shop。” “他現(xiàn)在能來嗎?”王鶴的話終于吸引了程阮,讓她抬起了頭。 “可以,我叫他下午過來。” 程阮“嗯”了一聲,余光瞥見王鶴帶上門出去時,意識到自己方才的態(tài)度欠佳,緩和了語氣又補了句,“謝了啊?!?/br> 一連幾天,幾乎從早到晚都在開會,每次開會的氛圍十分激進(jìn),往往是吵得面紅耳赤不可開交,抑或是有人陰沉著臉一言不發(fā),總之沒有一個中間值。今天也不例外,會議室里的幾個人因為推廣問題—到底是讓熟齡女星去營銷還是讓偏少女型女星帶貨,唾沫橫飛地爭執(zhí)不休。 程阮與易舒淇提出的觀點是她們的品牌定價并不低,熟齡女星的受眾群會更偏向于高收入的客群,但從Tom Ford出來的品牌經(jīng)理顯然持不同意見,他非常直接地指出,現(xiàn)在美妝是中低消費人群顯示自我的另一項渠道,中高階層通過買奢侈品獲得自我定位而中低收入人群從美妝獲得。尖銳地點明如果作為一個快消品牌而非高端美妝線,不需要以代言人的著眼方式去甄選帶貨的明星。 簡言之,頂天立地的錢不如鋪天蓋地的錢好賺。 程阮跟易舒淇聽完面面相覷,各自尷尬得背后冒出冷汗。這些天她倆被底下的人推翻已經(jīng)不是什么新鮮事,雖然不得不客觀承認(rèn)別人的意見更具采納性,且公司定調(diào)的時候也說好走管理扁平化路線,有話直說,發(fā)言時不需要注重職級。但被人不留情面的否定,心理層面一時還是難以接受,滑鐵盧滑多了,臉皮不免火辣辣的疼。 好比現(xiàn)在她倆,各自嘴唇動了動,想贊同這個想法,卻又瘋狂使眼色暗示對方,想讓對方開口。 就在這時,王鶴敲開會議室的門,走了進(jìn)來,解救了兩個下不來臺的女人,“阮姐,投資人來了。” 程阮困惑地看向王鶴,投資人? 易舒淇見她傻不愣登地瞪著無知的雙眼,半天坐著不動,拍了拍她的肩膀,壓低聲音,“陸西來了?!?/br> 程阮這才如夢初醒地起身,對桌上的人說,“先到這兒,等會再繼續(xù)吧?!?/br> 說罷就一陣風(fēng)似的擦過王鶴的肩出了會議室。 雖然很意外,但來的正是時候,救她于水火。 早上她比陸西先走,出門前陸西還沒換衣服。當(dāng)程阮見到他時,他穿了一件程阮沒見他穿過的alexander mcqueen深藍(lán)條紋下擺不規(guī)則西裝,慵懶地靠在工位后的沙發(fā)上,雙腿隨意地架在茶幾上,手上正拿著她們的樣品把玩。 程阮心里嘀咕,真sao。上個班每天還在正裝上花心思,幾乎每日的穿搭總要有點不重樣的。 “你怎么突然來了?”程阮走到他跟前抄著手問。 陸西放下手上拿著的口紅,站起來靠近她,“正好出來辦事,給你們帶了吃的?!?/br> “什么吃的?在哪?”程阮張望一圈,并沒有看見哪里有吃的。 “Tracy拿進(jìn)茶水間了,買的大董,你們中午還沒吃飯吧?” 程阮抖了抖酸痛的腰,愁云慘霧地抱怨,“哪有時間吃飯,你買了所有人的份嗎?” 陸西頷首,“買了十只烤鴨和一點別的菜,你們應(yīng)該夠吃了?!?/br> 程阮一聽,即刻瞪圓了眼,壓著喉嚨激動地嚷嚷起來,“十只?我們就十四個人,你買這么多,他們吃完了晚上要犯困的,還不如帶點果汁奶茶這種喝的來?!?/br> 為了讓大家頭腦續(xù)航能力持久一些,從第一天上班伊始,程阮就倡導(dǎo)大家做fasting,現(xiàn)在倒好,下午叁點半送來十只烤鴨。 “你這幾天就靠飲料維持生命,胃怎么受得了。”說完這句,陸西見程阮身后的會議室門被推開,里面的人魚貫而出,向后稍稍退了一步,拉開跟她之間的距離,“去你辦公室聊吧?!?/br> 自從經(jīng)歷過Teresa那句“你不適合職場”的教育暗示之后,程阮意識到自己應(yīng)該夾緊尾巴做人,不能過于張揚,于是乎,陸西再沒有來送過她,同時也跟王鶴和易舒淇下通氣,不許在公司里提及她和陸西的關(guān)系。 陸西初時聽見她這個想法,認(rèn)為她不該想太多,凡事隨性而為就好,但程阮偏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拗不過她,是以最后他也只好同意。 程阮的辦公室在長方形辦公區(qū)域的盡頭,兩人一前一后地走過接待室和易舒淇的辦公室后,來到了程阮的辦公室前。 她的辦公室不足二十平,陳設(shè)只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和一個小沙發(fā)。唯一一扇窗戶在側(cè)面,采光不是很充裕,白天都需要開燈。 陸西進(jìn)門后,蹙眉打量了一圈,沒去坐椅子,抵著腿靠在桌子角上,“你們經(jīng)費這么緊張嗎?這辦公室租的也太小了。” 程阮正在摁遙控器將門簾放下,聽見他這么問,愣了一瞬,郁悶地答道,“租的太急了,好多我們看中的都需要等?!?/br> 陸西想了想,“要不搬去花旗大廈,我那里有兩層還空著,疫情的時候他們沒有續(xù)約,現(xiàn)在正好可以搬過去,單層整體面積一千多平?!?/br> 程阮拖過椅子坐下,仰頭沖他翻了個白眼,“我們合同是一年的,而且我們一個美妝公司,地址在陸家嘴也太奇怪了好嗎,死也要死在南京西路?!?/br> 陸西抬腳蹬了蹬她座椅下的輪子,調(diào)笑道,“在南京西路難道可以借運嗎?” “肯定呀?!背倘钆牧伺乃拇笸?,“一想到歐萊雅和LVMH就在旁邊,動力就源源不斷。” 陸西被她逗得勾起唇角,彎腰將她從椅子上托起來,跟自己面對面靠在一起,“還是別動力不斷了,你記得明天晚上溫晗婚禮嗎?” 耷在他肩上的腦袋突然抬起,露出一雙迷茫的眼睛,“我忘了,我今天還約了明天下午面試模特和見化妝師?!?/br> 陸西皮笑rou不笑地盯著她,撫在她背后的手漸漸收緊,“可我周一才跟你說過,你準(zhǔn)備不去了?” 程阮扭頭避開他懾人的視線,支支吾吾想要拒絕,“要不…要不…” 還沒等她想好托辭,下巴就被他鉗過來,迫使四目相對。 陸西狹長的眼角向上挑起,眼中譏誚漸深,“你是不是想說要不下次再去?”哼了一聲后,又說,“我估計他很難有下次,就算真要離了再婚,也不一定會辦,要去就只能這次去?!?/br> 聽這個咬牙切齒的語氣是非去不可,程阮嘴角抽了抽,無奈地垂下眼,妥協(xié)道,“行吧?!?/br> “還有一件事?!?/br> “什么?” “今晚我要去溫晗組的局,會很晚回去?!?/br> 程阮正想點頭說“好的”,但下一秒立馬意識到婚禮前一晚的局顯然不會如此簡單,“…bachelor party?” 陸西仔細(xì)觀察著程阮的臉色,發(fā)現(xiàn)除了愕然并沒有多余的情緒后,點頭“嗯”了一聲。 這回輪到程阮挑眉了。 *** 作者:西西去單身趴,你們覺得阮姐該生氣嘛? 加更我欠著四個,你們想看朋友家?飛機上?溫晗婚禮上?